第81節(jié)
只有心虛的人被人質(zhì)疑之時才會不自覺提高嗓門來掩飾。 嘉讓覺得這人也就是一只紙老虎。剛想要回一句什么。 豈料門外的袁華月闖了進來,拉住了江未。袁華月一言難盡的看著嘉讓,小聲道,“你莫怪他,他弟弟就死在了那場戰(zhàn)役之中,他也是沒地兒撒火才會這樣。” 嘉讓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離開的江未。 而這場辯賽在江未退出之后依舊進行著。 崔鶴唳就在門外看著里面發(fā)生的一切。男人的周身仿佛被冰雪覆蓋,又仿佛被暖陽包裹,十分奇怪的氣場。 他緊緊盯著那個朝氣蓬勃,如一束驕陽般的女孩兒,眼里的激切與熱枕,在她看不到的地方越來越濃烈。 淪陷,或許只是在一個平靜的午后,亦或是早有預謀卻不得不壓抑著的心動...... 作者有話說: 媽呀,我記得我定了時間,結(jié)果是定在了明天的中午,抱歉抱歉,害,一下午沒看,在忙三次元,不好意思了,這章發(fā)紅包安慰小朋友。 第98章 辯賽結(jié)束之后, 其他人都走光了,嘉讓這才對袁華月開口道,“你想說什么?” “江未這個人吧, 就是自命不凡, 你別同他計較?!?/br> “我沒計較,你有話快說, 我約了人,得走了?!奔巫屌c李霽說好了,等辯賽結(jié)束后就去醒春閣找他。 袁華月見四周沒了人, 這才鄭重其事的說道,“這兒沒別人, 我就同你實話實說了,你的面相清貴, 地位節(jié)節(jié)高。但命格很奇怪,主貴,姻緣歸于東城司青花街,也就是算命先生所說的,夫家是青花街最尊貴的人家。” 嘉讓心中一頓, 面不改色的看著袁華月?!拔也欢阍谡f什么...” 袁華月知道自己對于她來講是個陌生人,肯定沒那么容易相信,“你別怕, 我沒有惡意。只是想告訴你, 你是我見過命格最曲折之人, 我竟算不出你最后的歸宿在哪里?!?/br> “莫名其妙?!奔巫尨驍嘣A月,她有些怕,再說下去那種對于命運的無力感又席卷上心頭。 嘉讓快步出了濟善所的大門,無視身后的袁華月。 哪知這人就像一副狗皮膏藥一般總跟上來, “你就不好奇自己以后的命數(shù)?我不要你的銀子總成了吧?” 嘉讓氣呼呼的回頭,“你這人怎么這樣煩?” 袁華月頓時不說話了,看著嘉讓身后的男人,就像一團黑云一般籠罩了過來。 “他怎么煩你了?”崔鶴唳嘴角噙著一抹笑意,袁華月感應(yīng)到這人身上對他散發(fā)的煞氣,不禁打了個寒顫,不怕死的看了一眼崔鶴唳的臉,這一看不要緊,再看了看面前的應(yīng)嘉讓,頓時了悟,袁華月終于若有所思的離開。 崔鶴唳離她很近,嘉讓不動聲色的拉開一些距離,向他見了個禮。 “崔將軍?!?/br> 崔鶴唳并不在意她這些小動作,毫不掩飾的看著面前的少女,他方才一直在門外,耳力靈敏如他,一字不落的將他們二人的對話聽了個全。 夫家是青花街最尊貴的人家是么? 崔府便坐落在青花街的東邊... “我在外面聽了你的辯賽?!甭牭搅四闾嫖摇案赣H”正名,聽到了兩年前最期待聽到的那些話。崔鶴唳站在她面前,他想,這個人他無論如何都不想錯過,即使她也是李霽喜歡的人。 “啊?”嘉讓頗有些局促,這就意味著崔鶴唳都聽到了,她方才那些話可不是為了討好他。 “謝謝。”男人的眼神終于不再是一片冷硬蕭瑟的漫天風沙,他眉目溫斂的看著她,好似黃沙之中墜落了一朵玉簪花。短短二字,出自真心,嘉讓聽得出來,這還是她第一回 聽到這人說謝謝,甚至比說對不起還要令她震驚。 這反倒讓她不知如何是好了,嘉讓含糊的說道,“你找我有事嗎?” 崔鶴唳自是不會忘了此番前來的目的。他點點頭,“我和你一起去見燕王?!?/br> 嘉讓有些遲疑的看著他,卻沒動身。 “你不用擔心,我與他的關(guān)系你不是也猜出一二了嗎?我們都沒防備你,你還怕什么?”崔鶴唳知道她的顧忌,嘴上說得輕松,心里卻有些莫名的難受。 說的也是,嘉讓點點頭,同他一道坐上馬車往醒春閣而去。 馬車是李霽安排過來的,車夫也是做尋常打扮的暗衛(wèi),知道接的人是應(yīng)公子,極合規(guī)矩的架來了一輛雅致精巧些的。卻沒想到崔將軍也上來了。 但崔鶴唳實在比嘉讓強壯太多,他附一坐下,里頭的空間立馬逼仄了許多,嘉讓無法,只得半縮著,身旁坐著個火爐般的強壯男人,沒多久,嘉讓的鼻尖就沁出了一絲汗意。 崔鶴唳面上卻一派安之若素,瞧著她小小一團的身體,頗有些打趣的同她說道,“同是一個母親生的,你怎么比你二哥瘦那么多?” 嘉讓不自在的扶著車壁的邊沿,打著馬虎眼,“他從小比我吃得多。當然比我壯了!” 其實不然,一貫是她吃得多,還不長rou,二哥還老說她,吃的rou都白吃了,還不如去喂豬,豬還能賣rou錢,每每這時,他還要犯抽似的來掐自己的臉。 突然,嘉讓思維發(fā)散似的想起了前日在燕王面前吃飯。 他說的那句葷話,她其實聽得懂,卻還是尷尬的接了過去,“我又不好吃,這個好吃!”她將一道確實很好吃的白玉豆腐往李霽跟前挪了挪。 哪知李霽看著這盤豆腐,又揣摩似的看了一眼嘉讓,俊俏的臉上陷入了沉思。 待她反應(yīng)過來,臉瞬間爆紅,這一下,連她都覺得自己是故意的。哪有明晃晃的叫人吃豆腐的? 兩人的視線都不約而同的看著這道彈軟白嫩的白玉豆腐,空氣仿佛都要凝固了般。 李霽執(zhí)箸輕輕夾起一塊鮮嫩多汁的白豆腐放入嘴中,那塊豆腐仿佛就是眼前的少女,被他狎弄似的裹在唇舌之上,慢慢滑過咽喉,吃進腹中... 豆腐: ......不要這么sq啊喂ヽ(≧Д≦)ノ ...... 崔鶴唳見她面上的神情變了幾道,最后詭異的染上一抹艷色,男人的眼眸漸深,這一方小小的馬車里全是女子的肌體軟香,縈繞在鼻尖愈發(fā)的濃烈,窗柩本就嚴絲合縫的關(guān)著,香味更是直往人心尖上侵襲。崔鶴唳有些受不住的合上眼,他在戰(zhàn)場上聞慣了血腥味與鐵銹味兒,如今置身于女子溫柔體香之中,竟有些無所適從,他心里知道,遇上她,他慣是會忍不住沖動。 好不容易與她關(guān)系有所緩和,她也不再躲著自己,要是叫她知道自己腦子里不堪入目的遐思,她定是要逃得遠遠的。 突然,馬車不知怎么回事,輪轂上下顛簸,嘉讓被這力道震得一個沒扶穩(wěn),直往崔鶴唳身上栽去。 男人眼疾手快的將人撈進了懷中,女孩兒柔軟的身體撞在他一身堅硬的腱子rou上,發(fā)出極為沉悶的響聲。 外面的車夫很是歉疚,“將軍,應(yīng)公子對不住,這段路有些顛簸。” “無妨?!瘪R車里低沉的聲音想起,外面的車夫也就放心了。 崔鶴唳就這般抱著她,稍稍使了些力,女孩兒的臉就貼在他的胸膛處。懷里的姑娘瞧著同普通男子身量無異,但抱在懷中方顯窈窕綿軟。 而手下的這把細腰更是婀娜,崔鶴唳喉間微動,這感覺像極了年少時候捧在手心的稚鳥,因為太過幼齒稚弱,生怕自己稍微一使力,這溫熱柔軟的鳥兒就死在了自己的手里。 可對著應(yīng)嘉讓,崔鶴唳卻無法遏制的帶了些破壞的欲/念,他鬼使神差的按住了女孩兒的腰間,果真如他料想的那般,不盈一握,過于纖細了。 嘉讓輕蹙著秀眉,立馬掙動著想要從他懷里起來,責怪道,“你掐我腰干嘛?” 崔鶴唳眉尖微挑,這才有些不舍的松開了手,“你太瘦了,得好好補補。” 嘉讓低著頭整理著褶皺的衣衫,復又抬起頭匆匆瞥了他一眼,“我明明有rou,只是沒你的硬?!闭f著揉了揉被他胸膛撞得有些發(fā)紅的臉頰,模樣怪是嬌俏。 崔鶴唳的目光停在嘉讓的身上,男人細細的打量著她,他也曾走過很多地方,遇到過很多人,但從沒哪個人能像她這般,就像是上天賜給人間的禮物。 這姑娘身上有一種自成一體的氣質(zhì),自在卻不閑散的悠然大氣,就像是與世無爭的世外隱士。 但又兼容著一身七竅玲瓏的俠氣,寵辱不驚,傲骨,純心在一個人身上淋漓盡致的展現(xiàn),崔鶴唳心中也忍不住感嘆,到底是一個怎樣的人家,才能將女兒培養(yǎng)成這樣? 女孩兒的面部骨骼精致流暢,揉著臉頰的動作靈動得,她看著崔鶴唳有些被魔怔了的迷惘眼神,提醒道,“到了。” 嘉讓沒法先出去,只能等崔鶴唳先下馬車。 兩人一前一后進入醒春園,崔鶴唳當然知道自己今日來找李霽是做什么的,他斂起了思緒,收起了方才同嘉讓在一起的輕松淡然。 李霽得了崔鶴唳與嘉讓一同前來的消息,整個人愈發(fā)的冷漠,卻也沒拒絕他的來訪。 崔鶴唳與嘉讓一同出現(xiàn)在的面前之時,李霽面上已經(jīng)看不出分毫沉郁戾氣。他看了一眼嘉讓,又掃了一眼崔鶴唳,面上神色淡淡, 嘉讓扭頭覷了一眼崔鶴唳,他也是一副和之前大相徑庭的神情,嘉讓這才隱隱感知到兩人的磁場不合,空氣中仿佛彌漫著□□味。 嘉讓一時之間也沒動,這兩人之間有古怪。 “年年,過來!”冷不防的被李霽這么一叫,嘉讓才回過了神來。李霽得知她的小名兒叫年年,愣是要行這等親密做派。嘉讓頓了一頓,聽得出他語氣中隱隱的不耐,遂三步并作兩步走向了他。 “左右找不到王爺,只好請嘉讓來幫忙,還請王爺勿怪?!贝搡Q唳禮數(shù)周全,李霽非但沒有一絲緩和,且越發(fā)的低沉。 嘉讓夾在二人中間處在一個不上不下的尷尬境地?!暗钕?,要不我先出去吧?” “不用,你就坐在偏房等我?!爆F(xiàn)在這個時候,他的話就是金科玉律,嘉讓不想讓他不高興,從前日回來,她就知道他心里藏著事,只是他不說,她便忍著沒問。 崔鶴唳眼神無比坦然自若的看著他,這不卑不亢,不屈不撓的姿態(tài),更是刺激著李霽那根薄弱的神經(jīng)。 曾經(jīng)賀蘭集半開玩笑的說過,他與崔鶴唳長得相像,當初的自己一笑了之,崔鶴唳卻是緊抿著唇,讓賀蘭不要亂開玩笑。 李霽只當是崔鶴唳祖上有鮮卑血統(tǒng),故而相貌上同眉眼深邃的西域人有些相似。 卻沒想到賀蘭一語成讖,他們竟真的是親兄弟,李霽忽而嘲諷的笑了笑,目光如炬,逼視著崔鶴唳,“說吧,你瞞了我多久?” 第99章 崔鶴唳記得自己有記憶以來, 他就是將軍府的二少爺。 父親是崔正欽,是個頂天立地的英雄。母親是溫柔和善的容氏。 他還有一個十分厲害的哥哥。帶著他上樹望遠,下河憋氣。他還有一個二叔, 對他更是好得不得了, 什么都滿足他,總是摸著他的頭, 告訴他,以后一定要成為頂天立地的男人,好好守護自己愛的人。 六歲的時候他跟著父親大哥還有二叔入宮赴宴, 只一眼,便瞧見了大殿上坐在皇帝身旁的女人, 她真的太好看了,像仙宮的嫦娥, 還是個西域嫦娥。大哥告訴他,這是皇帝的老婆,貴妃娘娘,見到她需要行禮。 她的身旁還有個四五歲的小孩兒,小孩兒不高興了, 她溫柔安撫著,他看見那一對漂亮的母子依偎在一起說著話,那個漂亮的娘娘朝他看了過來, 看見自己的那一刻, 她漂亮的眼睛仿佛被定住了一般, 一動不動,他聽話的向她行了個禮。 漂亮的貴妃娘娘還讓身旁的小男孩兒叫他崔家哥哥。他看著面前比他矮上半個腦袋的小皇子,像是年畫里的小仙童,他有些不好意思的應(yīng)了一聲。 二叔問他喜不喜歡貴妃娘娘, 他紅著臉說喜歡,二叔聽完之后嘆了一口氣,他以為二叔是吃醋了,連忙說也喜歡二叔。 他本就喜歡二叔,也敬重二叔,將二叔當做自己另一個父親,但是他沒想到的是,二叔在他七歲的時候失蹤,那一晚,他沒睡著,因為他覺得每個大人都心事重重的,他不是小孩了,他知道失蹤意味著什么,很擔心二叔會遇到危險。小小的他想去找二叔,卻聽到“父親”在一旁訓斥大哥,大哥擰著脖子不服氣。 “我可以幫二叔,父親,這件事做得很成功,旁人不會發(fā)現(xiàn),以后二叔和二嬸再也不會分開了。” “父親”嘆了一口氣,面色終于緩和了一些。 七歲的他身量算不得高,他吃力地推開門,怔怔的問二叔不是失蹤了嗎?他怎么還有個二嬸嬸,難道二叔去找二嬸嬸了? 見他一臉懵懂,“父親”和大哥啞口無言,都不再說話了,“母親”在一旁向他招了招手,“母親”抱著他,摸著他的頭叫他好孩子,那是提在嗓子眼里的如釋重負,“母親”在怕什么? 后來他長大了一點,還是會時不時的提起二叔,他不知道那是一種什么樣的感覺,明明有父兄娘親在身旁,他還是覺得少了什么,漸漸的不愛說話。 那日大哥娶親,他很開心,這么熱鬧的日子里,他又想起了二叔,大哥成親,二叔也還是沒有回來,他很失落。 大哥喝醉了酒,見他一副郁郁寡歡的模樣,趁著酒意說要告訴自己一個秘密。 那時,他十二歲,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小小少年。那時,他才知道,原來他的親生父母不是阿爹阿娘,而是二叔與二嬸。那個從未見過面的二嬸,也就是他的親生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