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滿級醫(yī)修重回真假千金文 第96節(jié)

    不遠(yuǎn)處的花草被人踩踏過,東北方的梧桐樹冠中躲著兩三人,還有那邊屋檐與墻頭的陰影處也有人……

    顧燕飛無聲地嘆了口氣,一縷白氣才吐出口唇,就被寒風(fēng)無情地吹散了。

    若是今天只有她自己,她有八成的機率可以保命,但要加上卷碧、龐嬤嬤,再加上這一莊子上百余人,她連一成把握也沒有。

    顧燕飛輕輕一撫斗篷,轉(zhuǎn)過了身,再次朝廡廊方向走去。

    她吩咐那媳婦子道:“黃惟家的,你去跟你家那口子說,讓他把莊子里所有的下人都叫到這里來?!?/br>
    末了,她又補充了一句:“小心,別驚動‘夏’家人?!?/br>
    黃惟家的微微一愣,聽出了顧燕飛語意中的鄭重,更聽出了她似乎對這戶來借宿的人家懷著深深的忌憚。

    事到如今再責(zé)怪對方擅作主張也沒有任何意義了。顧燕飛沒多說,揮手示意對方去辦事,她自己則往堂屋方向去了。

    黃惟家的趕緊福了福,就匆匆地沿著廡廊往院子外跑去。

    廊下的氣氛有幾分壓抑的沉凝,周圍的風(fēng)雪哀鳴不已,空氣中隱隱散發(fā)著一種不祥的氣息。

    約莫一盞茶功夫后,黃管事就滿頭大汗地來了,這臘月大冬天,卻把他急出了一身汗,整個人誠惶誠恐的。

    莊子里的下人們都隨他一起來了,聚集在了堂前的廡廊下。

    他們都不知道出了什么事,窸窸窣窣地交頭接耳,都有些忐忑不安。

    黃管事命人把院子的大門關(guān)上了,令守好了院子的前后兩道門,接著就進(jìn)了堂屋。

    “姑娘?!秉S管事動作僵硬地行了禮,神色凝重,眼里掩不住的惶惶不安,“人都到齊了。”

    外頭的下人們?nèi)钾Q起耳朵聽著。

    顧燕飛就坐在堂屋的一把太師椅上,淡淡地安撫道:“今天雪大,風(fēng)大,方才還吹倒了樹,若是房屋不牢固,怕是有危險,還是把大伙兒聚在一起得好,免得出事?!?/br>
    她的聲音不輕不重,外面的下人們大都聽到了,都朝庭院中那兩棵攔腰截斷的梅樹望去,交頭接耳,低語聲不時地傳來。

    “還是姑娘細(xì)心周到?!秉S管事干巴巴地說道,隨即就出去吩咐莊子里的下人們收拾東、西廂房,準(zhǔn)備今晚大家在這里打地鋪。

    只要有事忙,眾人有了重心,就不容易多想,氣氛稍稍緩和了一些。

    卷碧能夠看得出來自家姑娘的樣子不太對,微咬下唇,心里像被貓抓了一樣坐立難安。

    過來。顧燕飛向卷碧招了招手。

    卷碧就乖乖地上前了幾步,躬身俯首,等著姑娘的吩咐。

    顧燕飛一言不發(fā)地盯著卷碧的臉反復(fù)看著。

    依舊是不變的死相,一股子nongnong的死氣簡直快把卷碧的小臉給淹沒了,像是被煙熏黑似的。

    顧燕飛纖長玉指捏住了卷碧小巧的下巴,微嘆道:“現(xiàn)在有危險,你怕不怕?”

    聽顧燕飛這么問,卷碧半懸的心反而落了下來,有種塵埃落定的感覺,搖搖頭道:

    “奴婢不怕。”

    有姑娘在,她不怕。

    卷碧憨憨地露齒笑著,眼眸明亮堅定。

    顧燕飛莞爾一笑:“放心,會沒事的,只要你聽話。”

    “奴婢很聽話的?!本肀套孕诺攸c頭道。

    她別的自信沒有,這一點還是很有自信的。

    卷碧將圓臉又湊近了一點,一眨不眨地盯著顧燕飛,問道:“姑娘要奴婢做什么?”

    “不急?!鳖櫻囡w隨口道,唇邊含著絲絲淺笑。

    她轉(zhuǎn)頭朝窗外看去,一手放在窗檻上,另一手輕輕地摩挲起那柄被她放在桌上的短劍,似在把玩,又似若有所思。

    雪沒停,夾著冰粒的雪花噼里啪啦地敲打著屋頂?shù)耐咂?/br>
    她看的地方只是屋外的一堵墻壁,可卷碧約莫能猜到姑娘應(yīng)該在看客院的方向。

    不,或者說是——

    那位夏公子。

    被她們惦記著的夏公子此刻正一動也不動地站在客院的一扇窗戶前,靜靜地望著主院的方向。

    他妖魅斜挑的鳳目中幽黯如墨染,深沉如潭。

    幾粒雪粒落在他鴉青長睫上,似有幾滴淚花沾在了睫毛上。

    他在笑,紅唇微微彎起,笑容妖嬈,可眼底卻毫無溫度,比那萬丈風(fēng)雪還要寒冷,絕美的臉上仿佛戴著一張名為笑的面具似的。

    一襲紅衣如血,發(fā)髻上插著一支紅玉簪,整個人宛如那黃泉彼岸的曼珠沙華般妖艷,周身縈繞著一種妖異而又危險的矛盾氣質(zhì)。

    屋里黑黢黢的一片,沒有點燈,一陣大風(fēng)刮過,潔白雪花自窗口飄了一地,宛如撒下一片銀色的月光。

    后方一丈外,一個小廝模樣的少年站在如墨的陰影中,沉默不語,似乎鬼魅般毫無存在感,恭敬地半低著頭,不敢抬頭看前方的青年。

    一道蒼老的身影悄無聲息地從后門走了進(jìn)來,屋內(nèi)的黑暗絲毫不影響他的穿行。

    滿頭銀發(fā)的老者步履矯健地在少年身邊走過,在距離夏公子三步的地方停住了腳步,他身上沾染的雪花很快就變成了點點水滴。

    老者躬身抱拳,沉聲稟道:“公子,都安排好了。”

    “屬下剛才在這莊子周圍走了一圈,仔細(xì)查看過了,這里都是些尋常的鄉(xiāng)下人,老壯青少都有,而且全都不是練家子,最多十幾個青壯漢有一股蠻勁?!?/br>
    “屬下發(fā)現(xiàn),半個多時辰前曾有一些馬車來過這里,但全都已經(jīng)走了,看方向是回京了。今晚雪大,那些車轍印已經(jīng)快被遮掩住了?!?/br>
    “屬下還聽幾個莊里人在說,今晚風(fēng)大,主家讓關(guān)好門窗,鎖好馬圈,熄了燈火、爐火,全都早些睡下?!?/br>
    “現(xiàn)在瞧著燈已經(jīng)熄了,這莊子里的人應(yīng)該都歇下了。”

    說到最后一句時,老者才微微抬眼,看向前方青年俊美到近乎冶艷的面龐,那雙銳利的老眼中閃著凜冽的殺意。

    雪化成的水滴從老者的袖口慢吞吞地落下,弄濕了下方的地面。

    那細(xì)微的滴答聲在外面的風(fēng)雪聲掩蓋下輕得幾不可聞。

    “倒是個聰明之人?!毕墓拥吐暤?,似贊,又似若有所思。

    他妖艷如血的唇間飄出一聲猶如雪落冰河的輕笑,讓聞?wù)弑轶w生寒。

    “……”老者不解地再次抬眼看向他,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緊張忐忑。

    “她看出來了。”夏公子肯定地說道,勾唇一笑,信手折下了窗口的一朵紅梅。

    那修長無瑕的手指間戴著一個血紅色的指環(huán),指環(huán)似紅玉又似金屬,上面刻著細(xì)致繁復(fù)的紋路,鮮艷的大紅色映襯得他的手冷白如霜。

    他凝望著主院的方向。

    此刻這偌大的莊子,也唯有那里還閃著些許燈光,猶如一顆無邊暗夜中的明珠,誘惑著人飛蛾撲火。

    老者以及后方的其他人也順著他的目光朝主院方向望去。

    老者瞳孔翕動,臉上露出肅然之色,此刻才慢一拍地意識到公子話中的意思。

    這個莊子的主人竟然發(fā)現(xiàn)了他們的意圖,是看破了他們的身份,亦或是……

    罷了,是什么都無所謂!

    只是彈指間,老者的神色變了好幾變,從驚詫、肅然變得殺氣騰騰。

    唯有立于窗前的夏公子表情不變,手指輕輕地捻動著那朵嬌弱的紅梅,紅艷的花瓣微微顫顫,幾片雪花輕輕飄在他指間。

    他又是一笑,詭魅陰柔,聲音如歌似吟:“有意思。”

    他在笑,笑意始終不及眼底。

    無論對方是否發(fā)現(xiàn)了什么蛛絲馬跡,對他來說,根本毫無意義。

    左右不過一個“死”字。

    他的眼眸從一開始就很平靜,像冰封千年的冰面,又像在云端俯瞰蕓蕓眾生,眾生皆螻蟻,無人能入他的眼。

    他唇畔的笑容又深了三分,如那妖艷的地獄之花在黑夜中瞬間綻放,紅艷欲流,比他指間的那朵紅梅還要奪目。

    寒風(fēng)呼呼地刮了兩下,將地上的殘枝粗暴地卷起,重重地撞在不遠(yuǎn)處的石階上,枝葉散開,粉身碎骨。

    夏公子慢慢地轉(zhuǎn)過了身,話鋒一轉(zhuǎn):“我們的三皇子殿下出京了嗎?”

    說這句話時,他的語氣有了一種極微妙的變化,親昵柔軟,就像是一把冰劍裹了糖霜似的。

    老者定了定神,把莊子的事先壓下,心神回到了此行的正事上,恭敬地答道:“公子,人已經(jīng)到了七里亭?!?/br>
    “還有半個時辰就會到這里。”

    老者的瞳孔在黑暗中熠熠生輝。

    說完了正事后,他就垂首靜立著,與那小廝一樣的動作與表情,全都畢恭畢敬。

    濃墨般的黑暗中,這一老一少就像是兩把染血的長刀殺氣凜然地靜立著。

    四周一片靜謐。

    屋外的落雪聲就越發(fā)清晰可聞,一股肅殺之氣彌漫開來。

    夏公子拈著紅梅的手悠然垂落,淡淡地吐出三個字:

    “動手吧?!?/br>
    他的語氣輕描淡寫,那朵嬌艷的紅梅隨垂手的動作,被他隨手拋出,如血滴般灑出一條弧線。

    聽另外兩人的耳中,就變成了一個字:

    殺!

    即便他沒說對誰動手,但在場的一老一少全都領(lǐng)會了他的意思。

    這一句話,就決定了這個莊子里上百人的性命將無一幸免。

    第126章

    兩人動作整齊劃一地單膝跪了下去,雙手皆是抱拳。

    早就嘗過無數(shù)鮮血滋味的長刀在這一瞬齊齊出鞘了,閃著殺伐之氣。

    這一老一少寒氣四溢,夏公子卻依然淺笑盈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