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不行嘛？”她揚起小臉。

    “那我明天就處理?！?/br>
    舒云笑?意更盛。

    忽地，兩人路過一家大?型商場的一樓，某個奢牌在led屏上展出了新上的大?幅戒指廣告。

    舒云抬頭看見，腳步微微頓了一下，她摸摸鼻子，又趕緊移走視線。

    梁遇臣順著她目光看見，低低問：“想要？”

    舒云被戳中?，她紅著臉：“我沒?說想要?！?/br>
    梁遇臣顯然?不信：“哦?！?/br>
    “……”

    她轉(zhuǎn)過臉不理他?。

    梁遇臣手里牽著她，摸索著她無名指的大?小。

    他?又回頭看眼那個海報，心想，確實需要買戒指了。

    得把她套牢了。一輩子都走不掉。

    第77章 冬表樹

    [如果我從堅硬變?nèi)彳? 但愿她從柔軟變堅硬。]

    -

    兩人往吳媽那?走?。

    走?到一半，舒云腿走?酸了，梁遇臣背著她走后半程。

    拐進歷史文化街區(qū), 夜色昏暗下來。

    這?條路道?路不寬, 展館和名?人堂居多，傍晚五六點陸續(xù)關(guān)門，路上便沒多少人和車。

    兩邊的梧桐樹葉落得差不多, 紅紅黃黃的葉兒掛在高大的枯枝上, 陰影里洋房和公館模糊而沉靜。

    舒云趴在梁遇臣寬瘦有力的背肌上, 她胳膊環(huán)著?他肩，臉蛋從后面貼著?他溫?zé)岬牟鳖i。

    梁遇臣忽地問：“現(xiàn)在穿高跟鞋還會腳疼嗎？”

    “路走?多了會疼，”她說, “但慢慢也習(xí)慣了?！?/br>
    其實以前她不大欣賞得來這?種美麗的束縛，但在他送過自己一雙后，她好像明白了高跟鞋的魅力。

    那?種和他并肩而站的感覺。

    寒風(fēng)吹起發(fā)絲, 舒云看他因為使力而微微繃起的下頜。

    她問：“你背我真不累？不許說謊?！?/br>
    “還好?！彼麣庀⑵椒€(wěn), 怕她往下落, 往上輕掂了一下。

    舒云輕笑著?, 胳膊摟他更緊。

    她從后往前看他的側(cè)臉, 他面容和四年前沒有多大變化，鼻梁依舊很直, 五官成熟立體。

    “我重嗎？”她又問。

    梁遇臣：“比在德令哈的時?候輕了?！?/br>
    “這?幾年壓力很大？”他略微側(cè)頭, 問她。

    舒云嗡嗡：“有一點。從青?；貋砗缶驮谧鰁sg，慢慢起步, 后面和你吵架分手?, 去了深圳也渾渾噩噩的，現(xiàn)在回耀城才好一些?！?/br>
    梁遇臣沉默, 說：“從前很多事，我辜負了你?！?/br>
    他即便口口聲聲和她解釋自己沒拿她當(dāng)擋箭牌，可到底有沒有，他心里卻不愿正視。

    “沒有！”舒云聲音落下去，還是不想違背自己曾經(jīng)?破碎的心，她手?伸到他眼前，比了個“一點點”的手?勢，“就辜負了一瞬瞬。不過，我也明白你的苦。”

    舒云小聲：“其實我在深圳的時?候都想好了，覺得就這?樣?看你升任亞太也很好。在不在一起我都會為你高興的。”

    梁遇臣蹙眉，將她又往上掂了一下：“以后別說這?種話?！?/br>
    “知?道?啦?！笔嬖圃竭^他肩頭看兩人前方?的鋪磚路，“現(xiàn)在呢，我就想把esg帶好，別給你把華勤搞砸了就行??！?/br>
    梁遇臣勾勾嘴角：“對自己這?么沒信心？”

    他信任她，這?幾年她成長很快，已經(jīng)?不是當(dāng)年需要他手?把手?教的小女孩了。

    舒云卻擔(dān)憂地嘆口氣，抬頭望望樹枝里的路燈，“可我要真搞砸了呢？現(xiàn)在正在上升期，哪個環(huán)節(jié)出錯都可能落后競爭對手?。”

    她肩上擔(dān)著?整個部門的興衰，甚至和華勤的未來息息相?關(guān)。

    她希望自己選的路是對的，也希望他從前所有的蟄伏與隱忍都是值得的。

    梁遇臣卻說：“要真搞砸了，給我打一輩子工也行??！?/br>
    舒云腦袋湊過來，笑著?戳戳他臉頰，拆穿他：“梁遇臣，你要想我陪你一輩子你就直說，別拐彎抹角?！?/br>
    梁遇臣竟應(yīng)了聲：“嗯。是打算和你過一輩子。”

    舒云心突突的，抿著?的嘴唇也忍不住翹起。

    梁遇臣回頭看她一眼，就撞見她無聲的抿笑。

    舒云有點冒熱氣，她趕緊扳著?他腦袋要他去看路，掩飾說：“你、你看路，別回頭看我?！?/br>
    梁遇臣依言轉(zhuǎn)回頭，唇角彎了幾分。

    舒云看見天上，月亮旁邊流動的灰云，她說：“城市里都看不見星星?！?/br>
    “等得空了，我們再去一趟德令哈？”她期待地說，“那?里離天上近，星星都好看?！?/br>
    “好?！?/br>
    就這?么慢慢走?著?，兩人走?到別墅的黑色鐵門外?。

    舒云在他身上伸手?摁了指紋開門，梁遇臣將她一路背到客廳。

    吳媽已經(jīng)?睡覺了，兩人動作放輕，沒有打擾。

    他們走?回來就花了一個多小時?，現(xiàn)在已經(jīng)?十一點過了。

    母親楊代梅給她打了個電話，她在客廳接，梁遇臣則上樓洗漱。

    楊代梅給她寄了點吃的，要她記得去拿，又問了問工作和身體。

    舒云一一答著?。

    楊代梅又說，什么時?候帶男朋友回家。

    舒云支支吾吾的，“應(yīng)該快了，我得先問問他?！?/br>
    楊代梅知?道?女兒有主意，但她那?個男朋友她卻不怎么放心，早點帶回來看看她心里也有數(shù)。

    掛斷電話，舒云也上樓洗澡。

    思索一會兒怎么和梁遇臣說見家人的事。

    洗完澡出來，梁遇臣不在臥室，舒云去到二?樓，本以為他在辦公，但書房的燈亮著?，里面沒有人。

    往邊上一瞧，書房隔壁的主臥門開著?，梁遇臣在里面。

    他坐在床邊，身上是深色的緞面睡衣。

    頂燈沒開，只亮一盞落地?zé)簦?臂支著?膝蓋，身體微躬，似乎在翻一些文字資料，腿邊的床頭柜也打開著?。

    舒云好奇地走?過去。

    她眼尖地瞧見床頭柜上擺出來的照片。

    照片上了些年頭，看后面的街景像是八十年代，連色彩也微微泛黃。上面三個勾肩搭背的年輕男性，站在最中間的那?個，眉眼氣質(zhì)沉穩(wěn)銳利，和梁遇臣如出一轍。

    舒云蹲到他身邊，湊過去眨眨眼：“這?是？”

    梁遇臣摸摸她后腦勺，把她拉起來坐在身邊：“我父親和袁叔潘叔年輕時?候的照片?！?/br>
    他把那?相?框照片拿給她。

    舒云看上面西裝革履、關(guān)系要好的三個男人，即便隔著?歲月，躊躇滿志的豪壯也溢出相?框。

    看來，也是一段奮斗拼搏的故事呢。

    舒云瞧他一眼：“其實我偷偷查過你父親當(dāng)年的新聞。車禍去世、出軌下屬……”

    “沒有出軌。”梁遇臣說，他目光平靜，“袁定山故意捏造讓媒體報道?出去的?！?/br>
    舒云聽著?，深吸口氣：“可他們照片上看起來關(guān)系很好?！?/br>
    “嗯。”梁遇臣說，“他們是華勤集團中國區(qū)第一任合伙人與董事。英國留學(xué)時?認識，后面回國發(fā)展，出現(xiàn)了利益分歧?！?/br>
    舒云目光一痛，影視劇里并肩作戰(zhàn)的兄弟變仇人的戲碼出現(xiàn)在現(xiàn)實里，她有些不能接受：“出現(xiàn)利益分歧就要置人于死地嗎？”

    梁遇臣沒說話。

    好一會兒，他出聲：“當(dāng)利益足夠大的時?候，很多人都會不擇手?段。”

    他想起方?才茶室里，袁定山的那?句詛咒，說他和李宗然林森也會走?上反目成仇的老路。

    他今日明明徹底扳倒了袁家，卻沒有一丁點暢快。

    舒云聽得有些心酸難過，她又問：“那?你母親呢？”

    “這?里?！绷河龀加謴某閷夏贸隽硪粋€相?框，“我母親和袁姨。”

    舒云接過，認真看著?，也是兩個溫婉年輕的女性，卷發(fā)墨鏡，素格紅裙，親昵地挽著?手?，有點港風(fēng)美人的味道?。

    梁遇臣：“父親走?后，她精神狀況不太好，沒多久也去世了。”

    舒云看著?，她聽他說這?些故事，莫名?傷感。

    她小聲：“難怪之前華勤不讓辦公室戀情。原來是這?樣?。”

    “嗯?！绷河龀颊f，“我父親和他秘書在車禍去世后，出軌的新聞鬧了很長一段時?間，集團就定了不允許辦公室戀情的規(guī)矩?！?/br>
    舒云點點頭，終于完整地知?道?了這?些來龍去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