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離登機(jī)的時(shí)間越來越近，林谷禾這時(shí)才將視線集中在域淙的臉上，但當(dāng)兩人的視線對(duì)上后，林谷禾又倏地垂下眼眸。

    酸楚如同狂嘯席卷而來，他拼命忍住眼淚，有些用力地環(huán)住域淙的腰，將眼睛磕在域淙的肩上，將漫上眼眶的淚水擦在域淙的短袖上，并幾不可聞地深深嗅了嗅衣服的氣味，想要牢牢鎖在記憶里。

    “我走了。”

    林谷禾沒有說出任何祝福話語。

    他有很多想說的，但不必說出來，心里祈禱他永遠(yuǎn)可以自由、平安、快樂。

    林谷禾退開域淙懷抱的動(dòng)作非常迅速，沉溺進(jìn)域淙的溫暖還怎么舍得離開？

    反倒是域淙愣了愣，雙手還尷尬地抬著，林谷禾的目光從他的手一直向上掃過白皙挺廓的面龐，然后看見域淙的眼眶和鼻尖蔓延著粉紅，這一點(diǎn)粉在蒼白臉上格外突兀。

    林谷禾怔怔地看著域淙，踮腳吻了吻域淙的眼眸，心里好像有一場寒冷的冬季來襲，凍結(jié)了所有熱度，讓他感覺孤獨(dú)又絕望，眼眶再次蒙上一層水霧……

    他不想以這樣的方式知道域淙的不舍，也不想用這樣的方式試圖挖掘他對(duì)自己是怎樣的感情。

    林谷禾迅速轉(zhuǎn)身朝安檢口去，安檢口有三個(gè)人排隊(duì)，林谷禾墜在他們身后，直到輪到自己，他也沒再回頭。

    他知道，他的背后一定有一道目光，沉沉又悲傷的看著自己。

    他睜大眼睛，試圖將所有眼淚都關(guān)進(jìn)眼眶，微微張著嘴，不停深呼吸。

    林谷禾將自己的護(hù)照和登機(jī)牌遞給工作人員，工作人員好像在跟他說什么，林谷禾茫然地看著她，感覺自己的耳朵好像屏蔽了所有聲音，他只看見工作人員的嘴巴不停張合。

    “林谷禾?！?/br>
    一道沙啞響亮的聲音穿過屏障，遙遙清晰的傳了過來。

    印象中，域淙這樣大聲喊他的名字，還是在克拉科夫，記憶中曠野的風(fēng)、漆黑的夜、永恒的田挾著域淙此刻沙啞的聲音拂了過來……

    心里瞬間下起一場永不停歇的大雨。

    眼淚，再也無法抑制，迅速流淌在臉頰上，如雨點(diǎn)般紛紛揚(yáng)揚(yáng)滴落到短袖上。

    工作人員是一名年輕的女性，她好像目睹了無數(shù)分別，冷靜地仿佛沒有看見林谷禾的失態(tài)。

    林谷禾心里升起一絲感激，感激她的漠視，她波瀾不驚的眼神里好像在陳述——分別是人生常態(tài)。

    但與此同時(shí)，他在心里默默告誡自己，不要成為無動(dòng)于衷的大人。

    機(jī)場里安靜了一瞬，隨后又嘈雜起來，林谷禾用了此生所有的抑制力，強(qiáng)迫自己不再回頭，這才聽見工作人員讓他目視鏡頭。

    母語的優(yōu)勢(shì)在于，即便身邊充斥著各種聲音，依然能準(zhǔn)確辨認(rèn)同樣的語言，他從龐雜的人群里聽見一道聲音，“好好生活。”

    林谷禾拖著沉重的腳步，目不斜視地走進(jìn)候機(jī)廳，拐過一道墻，他停下腳步，愣愣地站了幾分鐘，然后才緩慢地回頭。

    域淙好像被點(diǎn)xue般站在原地沒有動(dòng)，視線越過安檢口，眼神空洞地看著候機(jī)廳的顯示屏。

    林谷禾感覺突然被剝奪了所有空氣，他不想被人留在原地，無數(shù)次慶幸域淙從沒放棄自己。

    但現(xiàn)在，他卻將域淙留在原地了。

    第六十八章 北京

    下了飛機(jī)，林谷禾走到韓天面前，韓天還伸著脖子朝出口張望。

    林谷禾站他面前抱著手臂看他，過了一會(huì)兒，他才把視線集中在林谷禾臉上，接著猛地退后一步，一臉不可置信，“這誰？”

    “我去，怎么變成黑米了？”他笑著在林谷禾肩膀上錘了一下，然后用力抱住林谷禾，在他的背上又錘了幾下。

    林谷禾咋舌他的下手力度，將左肩上掛的背包甩韓天身上，“干什么？泄私憤?。俊?/br>
    “就這么點(diǎn)東西？”韓天接過他的包掂了掂，然后掛肩上，“是啊，你還知道回來！這都多久了？”

    “所以隔段時(shí)間就提前給我寄郵件？”林谷禾笑了笑，“當(dāng)我是驢呢，還吊根胡蘿卜在前面。”

    “驢可比你好養(yǎng)活。”韓天捏了捏他的手臂肌rou，嘖嘖稱奇，“林大米，噢不，林黑米，我就沒見過你這么男人的時(shí)候?！?/br>
    林谷禾笑著踢了他一腳，“滾。”

    “是不是國外的妹子就吃你這款？你別說，就你這膚色，你都不是小有姿色了，大米?！表n天攬著林谷禾的肩，笑道，“跟哥說說，在國外談了幾個(gè)??？”

    林谷禾被問得一愣，接著有些牽強(qiáng)的勾了勾唇角，什么也沒說。

    韓天一副了然的表情，安慰地拍了拍林谷禾的肩膀，“欣冉哪有jiejie好，以后哥介紹jiejie給你認(rèn)識(shí)。”他又捏了捏林谷禾的肌rou，“jiejie們就喜歡你這樣的小狼狗。”

    “……”林谷禾揉了揉眉心，覺得心累，“閉嘴吧！”

    韓天一如既往話多，林谷禾適應(yīng)良好，一路聽他喋喋不休，抱怨作業(yè)多，抱怨空氣不好，吐槽授課教師……

    好像他從未去過歐洲，沒有遇見過跟自己一樣話少的域淙，沒有一段像私奔的騎行……

    “我從哪兒來？”林谷禾突然問。

    “廁所?！表n天眼睛都不眨的胡謅。

    林谷禾又踢了他一腳，“滾?！?/br>
    林谷禾在北京待了一天便準(zhǔn)備回老家，第二天韓天開著豪車罵罵咧咧送他去機(jī)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