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初棠趕緊邁著小瘸腿兒，快步跟上：“那還是你送我吧?！?/br>
    上了車以后，林初棠一直很難受。這種難受不僅僅是因?yàn)榻痍篮退睬尻P(guān)系了，而是擔(dān)心江起昀把她打成碰瓷的。

    駛過市中心那一段，交通堵塞明顯好了很多，到郊區(qū)建筑物變得很少，眼前的景象不斷倒退，很快就到了s大。

    快下車的時候，林初棠在“我覺得自己還能拯救一下”和“不要丟人現(xiàn)眼”之間反復(fù)橫跳，她攥著安全帶沒有打開，食指和無名指牢牢摳在上面。

    最后她什么也沒說，在江起昀的注視下，識趣地打開車門，下去了。

    這時間點(diǎn)的學(xué)校門口有很多學(xué)生，都是出來買水果小吃的，三三兩兩走在一起說笑著，臉上帶著一種無憂無慮的天真，就算有煩惱，第二天也就忘了。

    見到林初棠從一輛奔馳amg上下來，不免露出打量的目光，只可惜奔馳車主很快將車駛離學(xué)生們的視線里。

    于是，林初棠這輩子第一次泡男人的歷程就這么結(jié)束了。

    除了她自己，誰也不知道，說不定江起昀還會認(rèn)為這人就是看他有錢，碰瓷的。

    林初棠拖著腳回到宿舍以后，心情難過到無以復(fù)加。

    宿舍里漆黑，安靜得喘息聲都能被無限放大，林初棠把自己的身體摔在床上，長久的沒有動。甚至她還想紀(jì)念一下第一次暗戀失敗哭一會兒，但哭不出來。

    想裝一下林黛玉都不行，大家都姓林，怎么她憂傷不起來呢？

    是她愛的不夠深嗎？

    是她不夠努力嗎？

    直到十點(diǎn)多，舍友們都回來了，見到她床上躺了那么一小坨坨，和斷氣也沒什么區(qū)別。

    第二天林初棠照常起來去舞蹈房練功，盡管腳上還綁著繃帶，但上半部分肢體的動作還是可以做的，上搬，橫叉豎叉都可以做。

    課間的時候，大家坐在地板上拿出手機(jī)開始玩，林初棠點(diǎn)著屏幕，又點(diǎn)到了江起昀的聊天界面。

    瞧瞧這語氣多溫柔啊，如果不看他的臉，會以為他是一個很好親近的人。

    一點(diǎn)有錢人的架子都沒有。

    林初棠覺得很刺眼，趕緊退出他的對話框。這個時候，有人拍了一下林初棠的肩膀，是一個男生，舞蹈系的男生堪稱稀有動物。

    這個男生叫趙陽，個子不算很高，但長得清秀干凈，一看就是乖弟弟的類型。

    “林初棠，宋老師是不是讓你參加電視臺的舞蹈比賽了？”趙陽在林初棠身邊席地而坐，有些套近乎的意味。

    “嗯。”林初棠如實(shí)說道：“我不一定能去?！?/br>
    趙陽又問：“那你需要舞伴嗎？”

    林初棠笑了笑：“就算我去，初賽都不一定能過，想這個太早了吧?！?/br>
    趙陽渾不在意說道：“我覺得以你的實(shí)力，肯定能過初賽啊。如果你晉級了，你能選我當(dāng)你的舞伴嗎？”

    林初棠不好拒絕，她想到一個很現(xiàn)實(shí)的問題，又問道：“那萬一你初賽被刷了怎么辦？”

    “……”趙陽無語了都。

    林初棠趕緊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開玩笑的啦兄弟，你肯定也可以晉級的?！?/br>
    趙陽拿出手機(jī)：“我加你一個微信吧，以后訓(xùn)練咱們好交流。”

    于是，林初棠跟他加了微信。開學(xué)兩個多月，林初棠并沒有把全班同學(xué)都認(rèn)全，趙陽拿到林初棠的微信后，和另外一個男生勾肩搭背地走了，教室門口余下兩個男生聊天的尾音：

    “林初棠其實(shí)人挺好說話的啊，也沒傳得那么兇?！?/br>
    “那怎么聽說她在宿舍里把方若琳打了？”

    “看不出來啊，但是她長得好漂亮哦，就那張清純的小臉兒往那兒一擺，絕了?！?/br>
    ……

    林初棠：“……”

    現(xiàn)在的小男生都這樣八卦嗎？好沒意思啊 。

    過了一會兒，林初棠也走出教室。每個樓層最邊上一間大的衛(wèi)生間，比較簡陋，一個長條的池子，中間是十幾個水龍頭和鏡子。

    林初棠貼身的舞蹈衣和脖子里都是黏黏的，她捧了一把涼水往臉上沖洗，舒服又涼快。

    左邊的水龍頭也被人擰開，林初棠條件反射地往身邊看了一眼，是方若琳。

    方若琳一開始也沒看見林初棠，這一秒從鏡子里看到她的臉。方若琳宛若得了“林初棠ptsd”，那天晚上被雨淋的記憶重新，她緊張的手都不知道往哪兒擱。

    林初棠平靜地把目光收回來，淡淡問道：“你怎么了？”

    “……”

    “？？？”

    你他媽問我怎么了？

    林初棠看她表情古古怪怪的，顯然沒有想到有人見她就有了應(yīng)激反應(yīng)。方若琳匆忙洗了手，都沒擦干 ，快速離開林初棠的視線。

    她就不能跟林初棠呼吸同一片空氣，不然又被提及被打那晚的事兒。

    *

    下午，林初棠沒課在宿舍寫作業(yè)，奶奶打電話來叫她去醫(yī)院，子孫兩個聊聊天。

    林初棠這才想起，這兩天忙著自己的事情，就沒去陪奶奶。

    林初棠換了一身衣服，又看了下腳，其實(shí)踹門那下也就腫了幾個小時，一天過去，養(yǎng)著養(yǎng)著，也就快好了。

    于是在潛意識里，似乎關(guān)于那個叫江起昀的人，也就該消失了。

    林初棠走進(jìn)醫(yī)院的時候，還是下意識想起了江起昀。

    她快步走過醫(yī)院的草坪，走向住院部的大樓。

    病房被隴上了一層柔和的光，林初棠推門進(jìn)去，病房里不止奶奶一個人，還有小女孩，圓圓。

    她正趴在小凳子上畫畫。

    小女孩臉蛋和眼睛都是圓圓的，像個玻璃珠兒似的，皮膚嬌嫩，胖乎乎的，和林初棠某些角度上看長得還挺像。如果小孩子學(xué)會把“排斥”掩飾好，就更好了。

    圓圓看見林初棠的時候，懵了一下下，隨后不太自然地喊了一聲：“jiejie好?！?/br>
    “圓圓，你好?！绷殖跆耐瑯佑悬c(diǎn)意外，隨手將門關(guān)上走了過去，“你今天沒去上學(xué)嗎？”

    小學(xué)和大學(xué)不一樣，雖然放學(xué)早，但家長們一般都會給小孩子報各種作業(yè)補(bǔ)習(xí)班。

    圓圓沒說話，奶奶替小朋友回答：“她今天發(fā)燒了，你阿姨就沒讓她去?！?/br>
    林初棠這才看見小女孩額頭上貼了個退燒貼，擋在劉海里面。

    奶奶招呼林初棠過去說話，林初棠問：“爸爸今天沒過來嗎？”

    奶娘說：“有事出去了一趟，待會過來?！?/br>
    林初棠點(diǎn)點(diǎn)頭，她坐到圓圓身邊，看見她正在用彩筆往紙上涂顏色，“你畫的什么呀？”

    小女孩甕聲甕氣地說：“全家福?！?/br>
    好多小孩子都喜歡畫全家福，還喜歡給爸爸mama畫像。

    上面的三個人，林初棠一個人也不認(rèn)識，甚至雌雄難辨，她好笑地問：“這都是誰啊，我都看不出來?！?/br>
    “我爸爸，mama，還有我?！眻A圓柔柔的手指頭又指向旁邊的一只狗：“這是我家阿黃。”

    林初棠眼皮垂了垂：“哦?！?/br>
    他們是完整的一家三口，連狗都安排上了，可是林初棠呢？

    林初棠的臉上沒有表現(xiàn)出什么意思來，但是奶奶聽出來了，她趕緊打岔過去：“棠棠，去打壺水?！?/br>
    林初棠并沒有感覺到心里不平衡，反正都習(xí)慣了，早在爸爸mama離婚的時候她就料到遲早會有那么一天的，但是不怕，她已經(jīng)要成年了。

    也沒什么了不起。

    她把水壺抱回來的時候，林宏源已經(jīng)在病房了，臂彎里抱著小女兒，疼愛地親親她的臉蛋：“圓圓還難受嗎？”

    小女孩兒委屈巴巴地扒著爸爸的脖子。

    林宏源從西裝口袋里掏出一個奇趣蛋放在圓圓手里，圓圓立馬就不委屈了。

    林初棠在門口站了一下才推門進(jìn)去，林宏源看見她，一愣，想放下懷里的小女兒，腰彎到一半?yún)s又覺得不妥，就這樣進(jìn)退維谷。

    她知道爸爸也是為難，他不想讓大女兒覺得悵然若失，又很心疼小女兒。

    可是爸爸越是這樣為難，林初棠約覺得自己的存在很多余，一股淡淡的心酸在胸口蔓延開。

    她沒吃晚飯就回學(xué)校了，借口是上晚自習(xí)，林宏源沒聽出來有什么不對。

    她在學(xué)府路那一站下來，這會兒挺熱鬧的，沒有城管來，小攤販都出來了。其實(shí)肚子里空空的，需要吃一點(diǎn)東西，可嘴巴卻不想動。

    最后在便利店買了瓶酸奶。

    年紀(jì)輕輕的，這他媽真是糟糕的一天啊！

    付了錢后，她插上吸管，剛要伸手推門，玻玻璃門就從外面被人推開了。

    第7章

    林初棠把自己的驚訝全寫在臉上了，只可惜江起昀個子太高，并沒有低頭看撞進(jìn)自己懷里的人是誰，等他看到的時候。

    林初棠的吸管已經(jīng)插|進(jìn)去了，塑料酸奶瓶子在二人中間擠壓，一灘濃稠的白色酸奶全都擠在了江起昀的白色襯衫上。

    林初棠：“……”

    主要是這灘白色的液體吧……它吧……它不像個正經(jīng)的液體啊。

    林初棠眨眨眼睛，迅速說：“我說不是故意的，你信嗎？”

    這酸奶畢竟是從冰箱里剛拿出來的，0度，江起昀感覺到胸口一陣透心涼，他差點(diǎn)兒被氣笑了，這會兒都不知道做什么表情對這個小姑娘。

    看她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張小臉單純的像是沒心機(jī)。

    半天，他揚(yáng)唇笑了下，反問她：“你說我該信嗎？”

    “……”林初棠不敢說話，都忘了之前的事兒，背脊發(fā)麻，快速說了句：“再見 ！”

    “……”

    說完，她趕緊溜出便利店，腿還沒邁出去，手腕被人牢牢抓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