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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重生為聘:顧兄英年莫早逝在線閱讀 - 第87章 顧兄不記得,那我也忘了

第87章 顧兄不記得,那我也忘了

    顧恒舟把沈柏抱得很緊,恨不得把她完全揉進(jìn)自己的身體里似的。

    沈柏有點(diǎn)喘不過氣來,怕被顧恒舟這樣悶死,腦袋努力拱了兩下,喘著氣說:“顧兄,我要憋死了,你放松一點(diǎn)?!?/br>
    顧恒舟不放手,下巴在她頭頂蹭了兩下,沙啞著嗓子喚寵物一樣輕喚:“沈柏?”

    他的語氣帶著點(diǎn)疑惑還帶著點(diǎn)歡喜,沈柏一顆心軟得一塌糊涂,連連點(diǎn)頭:“在呢在呢,我在呢,顧兄你先放手好不好?”

    顧恒舟不放,就這么抱著她也沒有再一步的動作。

    沈柏急得出了一腦門的汗,也沒能讓顧恒舟放松半分,正僵持著,房門被敲響,顧三狐疑的聲音傳來:“世子,熱水送來了,你怎么把門鎖上了?”

    “顧兄……”

    沈柏剛想讓顧恒舟把自己藏起來,顧恒舟已攬著她走到門口,直接把門打開。

    顧三提著兩大桶熱水愣在門外,先看了顧恒舟一會兒,又低頭和沈柏大眼瞪小眼。

    沈柏這個時候無比慶幸顧三顧四都是沉穩(wěn)冷靜的小廝,不會因為一點(diǎn)小事大驚小怪,她干巴巴的笑笑,小聲哀求:“顧三哥哥,我就是來玩玩,一會兒就走,你別告訴別人行不行?”

    玩玩?沒有拜帖,也沒跟任何人打招呼,國公府是你翻墻就能隨隨便便進(jìn)來玩兒的嗎?

    顧三冷眼瞪著沈柏,繃著臉說:“沈少爺,時辰不早了,要玩也明日帶上拜帖再來玩兒,現(xiàn)在請你離開!”

    顧恒舟單手都把她攬得很緊,沈柏哪兒走得了?而且就算她能走,顧恒舟醉成這樣,她哪能放心離開?

    沈柏厚著臉皮裝聽不見,關(guān)切的說:“顧三哥哥,今晚我惹顧兄生氣了,害他喝了不少悶酒,我是特意來向他賠罪的,你幫忙煮碗醒酒湯過來成不?”

    顧三不為所動,冷冷道:“這些事自然有人去做,不勞沈少爺cao心!”

    恒德帝派了太醫(yī)來給顧恒舟看眼睛,府上的人都知道沈柏這一趟去東恒國害顧恒舟墜江,還差點(diǎn)失明,顧三對沈柏敵意深重得很。

    這事沈柏抵賴不了,也能理解顧三為什么生氣,正不知道還能說什么好,顧恒舟沉沉開口:“我有話跟她說,把水放下,你走吧!”

    顧恒舟一句話比沈柏一籮筐的話都要管用,顧三把熱水倒進(jìn)耳房的木桶就走,沈柏小聲提醒:“還有醒酒湯,顧三哥哥別忘啦~”

    說完,顧恒舟松開沈柏,重新把門拴上。

    沈柏總算能舒舒服服喘氣兒,立刻做了幾個深呼吸,正想問顧恒舟要跟自己說什么,一抬頭卻看見顧恒舟邊解腰帶邊往耳房走。

    沈柏:“……”

    顧兄,這次是你喝醉了自己脫的,可不是我故意占你便宜哦。

    活了兩世,沈柏也是第一次見到顧恒舟喝醉酒的樣子,他酒品很好,不吵不鬧,乍一看和正常人沒什么兩樣。

    沈柏跟著他進(jìn)了耳房,顧恒舟很快把上衣都脫了,腰背挺闊,寬肩窄胯,去東恒國走了一遭,身上的肌rou越發(fā)虬結(jié)緊實,看得人挪不開眼。

    沈柏兩眼發(fā)直,目光灼燙,顧恒舟的手放到褲腰上,感受到她的目光,掀眸看過來。

    酒勁翻涌得正厲害,顧恒舟的眼眸染上迷離,沒有平日那般疏冷,反倒有種深情繾綣的假象。

    沈柏被看得胸口發(fā)熱,下一刻卻聽見顧恒舟冷冷的命令:“轉(zhuǎn)過去!”

    你都喝醉了,還知道害羞?

    沈柏不想轉(zhuǎn)過去,故意逗他:“顧兄,你我皆是男子,你有的我也有,有什么是我不能看的?”

    顧恒舟抿唇,表情有點(diǎn)呆,似乎在認(rèn)真思索沈柏的話。

    沈柏覺得有點(diǎn)好笑,還想繼續(xù)逗他,顧恒舟突然大步走到她面前。

    他沒穿上衣,光著膀子,身上全是馥郁的酒氣,這般湊近以后,莫名讓人感覺很有壓迫感。

    沈柏下意識的后仰,想要后退,腰上一緊,整個人被攬住。

    沈柏本能的用手撐著顧恒舟的胸膛,喝了酒,他渾身正熱,燙得沈柏忍不住蜷起手指,喉嚨有點(diǎn)緊,正想說點(diǎn)什么,顧恒舟突然抬手,寬厚的手掌輕輕壓在她胸口。

    沈柏:“……”

    沈柏渾身僵得像根木頭,她雖然還裹著胸,但自從來了葵水以后,胸口脹痛的次數(shù)越來越多,形狀自然也越來越可觀,這會兒顧恒舟的手不偏不倚正放在上面,便是隔著裹胸部和好幾層衣衫她也能感受到他掌心的guntang。

    沈柏活了兩輩子,還從來沒遇到過這種事。

    她瞪大眼睛,心臟狂跳,一張老臉也不可自抑的燒起來,以往在花樓調(diào)戲小姑娘的紈绔放蕩消失無蹤。

    沈柏舌頭打結(jié):“顧……顧兄……”

    顧恒舟看著她,距離這樣近,guntang灼熱的呼吸挾裹著酒氣全都噴灑在她臉上,他黑幽的眼眸翻起惑人心魄的欲念,好像下一刻就會親下來。

    被顧恒舟這樣盯著,沈柏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胸口一痛,難以置信的瞪大眼睛。

    顧恒舟五指收緊,將她的驚慌羞窘盡收眼底,聲音喑啞的問:“我有的你也有?”

    隔著布料掌心的柔軟也不會騙人。

    沈柏一張臉燒得通紅,心臟跳得幾乎要從嗓子眼兒蹦出來。

    顧恒舟喝了酒,似乎隔著布料和血rou,將沈柏的心臟拿捏在手中,性感至極也危險至極。

    沈柏知道自己說錯話了,連忙認(rèn)錯:“顧兄,我……我錯了,我沒有我沒有!”

    顧恒舟沒有立刻收手,盯著她看了好半天問:“愿意轉(zhuǎn)過去了?”

    沈柏點(diǎn)頭如搗蒜。

    愿意愿意,只要顧兄你松手,讓我干什么都愿意!

    顧恒舟收回手,松開沈柏的腰,沈柏立刻背轉(zhuǎn)過身,蹲在地上:“顧兄,我轉(zhuǎn)過來了,你放心,我絕對不會偷看的?!?/br>
    沈柏用手捂著臉,腿還有點(diǎn)發(fā)軟,平日那些吊兒郎當(dāng)?shù)恼{(diào)調(diào)全都不見了,耳邊只剩下狂亂如雷的心跳。

    顧兄不是不近女色的嗎,怎么也會做出這種事?

    沈柏本就嬌小,蹲在地上更是只有小小一只,顧恒舟看了一會兒,抬手輕輕拍了拍她的腦袋:“以后不要再耍流氓了,容易出事?!?/br>
    沈柏:“……”

    沈柏臉熱得不行,腦袋埋在膝間不肯起來。

    在花樓飲酒作樂、跟姑娘們打情罵俏的第一花花公子沈柏第一回真切體會到被人調(diào)戲的感覺,實在有點(diǎn)想挖個地洞鉆進(jìn)去。

    顧恒舟除盡衣物坐進(jìn)木桶里,熱水包裹全身,酒勁兒上涌得更厲害,顧恒舟把胳膊放到桶沿,沉沉的說:“還不過來?”

    沈柏詫異的回頭,指著自己的鼻尖問:“顧兄,你在叫我?”

    顧恒舟橫了她一眼:“不然呢?這里還有其他人?”

    顧兄喝醉了,別跟他一般見識。

    沈柏在心里安慰了自己好一會兒,這才克服心里障礙走到顧恒舟面前。

    顧恒舟抬抬下巴,示意沈柏把晾在一邊的帕子拿過來,理直氣壯的說:“你不是很喜歡給人搓澡么?搓吧。”

    顧恒舟的語氣有點(diǎn)高高在上的施舍意味,沈柏莫名覺得他喝醉酒以后很是欠打。

    她好歹也是堂堂正正的太傅嫡子,為什么被他說得像是專門在澡堂子給人搓背的?

    沈柏拿起帕子,卻忍不住跟顧恒舟辯駁:“顧兄,我可從來都沒說過我喜歡給人搓澡,也就是我喜歡你,才會為你做這些事,你別誤會?!?/br>
    顧恒舟眼睛微瞇:“你也喜歡太子殿下?”

    沈柏:“……”

    顧兄,你不是醉了嗎?怎么思維還如此敏捷?

    沈柏被噎了一下,見時辰不早了,也不跟醉鬼過多爭論,認(rèn)命的幫他擦身子。

    擦了一會兒,顧恒舟突然又問:“你剛剛叫顧三什么?”

    顧兄,你可以了,不會連這個都計較吧!

    沈柏抬頭瞪著顧恒舟,不想再慣他這個脾氣,猝不及防對上一雙欲念深重的眸,他的眼角被熱氣熏蒸的有些發(fā)紅,喉結(jié)上下滾動了一下說:“也叫我一聲聽聽。”

    他的胸膛和脖子都被熏得發(fā)紅,隨著吞咽的動作,晶亮的水珠順著喉嚨滑下,最終沒入水中。

    沈柏的視線隨著那水珠移動,腦子都變得不靈光起來,訥訥的問:“顧兄,你想我叫你什么啊?”

    顧恒舟抓住她的手,眼尾邪肆的上揚(yáng),唇角微勾,瞬間摧毀平日的高冷禁欲變得狂狷邪魅,蠱惑的問:“不愿意?”

    愿意愿意!這種時候,就是為你去死都愿意!

    沈柏看得眼睛都直了,深吸一口氣試探著喚了一聲:“恒舟哥哥?”

    她還是用的少年的聲音,不算柔婉,卻很軟和,顧恒舟眸色加深,說:“再叫一聲?!?/br>
    沈柏毫不猶豫,脆生生的又叫了一聲:“恒舟哥哥!”

    顧恒舟滿意了,抓著沈柏的手把人拉到自己面前,沈柏沒防備,差點(diǎn)一頭栽進(jìn)桶里,及時用手撐在顧恒舟胸膛,卻還是不受控制的撞了一下顧恒舟的鼻尖,在他唇角親了一下。

    想到剛剛發(fā)生的事,沈柏立刻為自己辯解:“我沒有故意耍流氓,我只是沒穩(wěn)??!”

    顧恒舟彎眸,湊到她唇角親了一下:“乖?!?/br>
    “……”

    沈柏面無表情,一顆心鼓脹得恨不得立馬炸掉。

    喝醉酒的顧恒舟也未免太撩了吧,他真的沒有偷偷去逛過花樓?

    沈柏對這件事產(chǎn)生了深深的懷疑,顧恒舟卻還沒松開她的手,認(rèn)真的看著她說:“今天我和姜家小姐去逛街了?!?/br>
    這個時候提其他人,沈柏滿腔的粉紅泡泡爆掉一半,點(diǎn)點(diǎn)頭說:“我看到了,你們今天買什么了?”

    顧恒舟沒回答,只是強(qiáng)調(diào)了一句:“我不喜歡她?!?/br>
    沈柏說:“我知道?!?/br>
    你當(dāng)然不會喜歡她,不然上一世你也不會娶其他人。

    沈柏回答得太快,顧恒舟眉心微微擰起,認(rèn)真思索了一會兒對沈柏說:“我爹喜歡喝燒刀子酒,吃九衡齋的烤鴨,他身上有寒疾,李太醫(yī)那里有一套專門的針灸法子可以鎮(zhèn)痛祛濕?!?/br>
    顧恒舟說得很快,像是早就在心里排練了許久。

    沈柏全部記下,有些不確定的問:“顧兄,你想讓我替你把這些都買來送給國公大人嗎?”

    顧恒舟不說話了,松開沈柏,臉上又覆上寒霜,像是被忽略沒有得到禮物的小孩兒。

    沈柏連忙安慰:“好好好,我明天就親自把這些東西送國公府來,你別生氣了,行嗎?”

    顧恒舟還是不吭聲,但臉色好了很多,看樣子像是扛不住酒勁兒要犯困了,沈柏連忙幫他搓了澡擦干身子換上干凈衣服。

    剛做完這些,顧三敲門送來醒酒湯,沈柏也不遮遮掩掩了,直接開門把醒酒湯端進(jìn)來。

    顧三生怕沈柏會對自家世子殿下做什么齷蹉的事,想跟進(jìn)來看看,顧恒舟直接呵斥:“出去!”

    顧三不敢忤逆,不甘心的離開。

    沈柏端著醒酒湯走到床邊,吹了幾下,覺得溫度差不多了才遞給顧恒舟,哄小孩兒似的:“顧兄乖,喝了這個咱們就睡覺,明天頭才不會痛?!?/br>
    顧恒舟皺眉,涼涼的看著沈柏,冷意十足,沈柏猶豫了一下改口道:“恒舟哥哥,快把這碗醒酒湯喝了吧?!?/br>
    顧恒舟眉頭依然沒有松開,卻接過那碗醒酒湯一飲而盡。

    沈柏松了口氣,把碗放到桌上,扭頭問顧恒舟:“恒舟哥哥,現(xiàn)在已經(jīng)很晚了,我能睡在這里嗎?”

    顧恒舟躺下,算是默許沈柏的要求,沈柏麻溜的脫了鞋子爬進(jìn)床里邊,還沒來得及躺下,顧恒舟的手便橫了過來,直接攬著她的腰把她撈進(jìn)懷里,下巴也隨之?dāng)R到她肩上。

    沈柏整個人正好嵌在他懷里,契合得不得了,他的動作也很熟練,好像已經(jīng)這樣做過很多次。

    沈柏有些意外,想翻身看看他,剛動了一下,兩只手被抓住,顧恒舟低啞的聲音傳來:“安分點(diǎn),不許揉胸。”

    他的下巴抵在沈柏頸窩,幾乎是貼著沈柏的耳廓在說話,濕熱guntang的呼吸將沈柏的耳朵一下子染得緋紅,心尖也跟著被燙了一下。

    沈柏乖乖躺著不再動彈,腦子里卻還有個疑問:顧兄怎么知道她最近睡覺喜歡揉胸?

    顧恒舟身上的酒氣很重,被這酒氣一熏,沈柏很快也來了睡意,沉沉的睡過去。

    ……

    第一次醉酒,還喝了一大壇,顧恒舟難得沒有早起,一覺睡到辰時末才醒來。

    喝了醒酒湯,醒來時腦袋雖然不疼,理智卻沒有立刻回籠,在床上躺了好一會兒才勉強(qiáng)清醒過來,坐起身,左臂有些麻,像是被重物壓了一晚上。

    顧恒舟揉了揉胳膊,起床把門打開,外面淅淅瀝瀝的下著雨,寒意又加重了兩分,天陰沉沉的看不出什么時辰,站了一會兒,顧三從外面走來,恭敬行禮:“世子,你醒了,我馬上去打熱水?!?/br>
    “等等!”顧恒舟叫住他,“昨晚我喝醉了,有沒有發(fā)生什么事?”

    顧三仔細(xì)想了下,說:“昨晚世子是和國公大人一起回來的,國公大人給周大人放了十日假,顧四去主院照顧的國公大人,大人回來后看上去心情還不錯,屬下猜想應(yīng)該沒有發(fā)生什么。”

    沒有?

    顧恒舟抬手揉了揉眉心,對昨晚從畫舫回來以后的事都記不大清楚了,感覺那些記憶籠了一層薄霧,怎么都看不真切。

    見顧恒舟神色有些痛苦,顧三猶豫了一下忍不住說:“沈少爺昨晚偷偷潛進(jìn)荊滕院,世子說有話要跟他說,這些世子還記得吧?”

    顧恒舟手上失了力,在眉心留下一個泛白的指?。骸凹热皇峭低禎撨M(jìn)來的,怎么不把她趕出去?”

    顧三低頭:“屬下本來是想趕的,但世子說有話要與他說?!?/br>
    不僅有話要說,對沈少爺?shù)膽B(tài)度還相當(dāng)維護(hù)呢。

    后面這句話顧三沒說出口,總覺得這次押運(yùn)回禮回來以后,自家世子和沈家少爺之間的氣場變了許多。

    顧恒舟腦袋有點(diǎn)疼,顧三不會撒謊,那昨晚就是他自己把沈柏留下來的,他跟沈柏都說什么了?

    顧恒舟神色越來越冷,顧三也怕昨晚沒有阻止壞了大事,連忙說:“沈少爺今日一早帶了禮物登門拜訪,這會兒正在前廳和國公大人說話,世子若有什么疑問,大可直接去問他?!?/br>
    帶了禮物來拜訪?

    顧恒舟眉心皺褶加深,回屋換了一件衣服,立刻往大廳趕,還在大廳門外就聽到顧廷戈爽朗的笑聲,眼底閃過詫異,他長這么大,還從來沒聽見他爹這么開心的笑過。

    提步走進(jìn)大廳,顧恒舟斂了急色,規(guī)規(guī)矩矩向顧廷戈行禮:“兒子見過爹,昨日喝多了點(diǎn),起得晚了,還請爹恕罪。”

    顧廷戈臉上笑意未收,淡淡道:“無妨,陛下也難得準(zhǔn)了你的假,多睡一會兒也沒關(guān)系?!?/br>
    顧恒舟直起身,這才將目光投向沈柏。

    和昨日截然不同,今天她穿了一身天青色繡翠竹錦服,額間拴一根白色銀絲繡祥云抹額,顏色素凈,身上的紈绔之氣蕩然無存,襯得小臉白白凈凈,書生氣十足,內(nèi)斂又文雅。

    這會兒她端端正正坐在椅子上,兩腿并攏,背脊挺直,雙手交疊放在膝上,只差把“乖巧”兩個字刻在臉上。

    碰上顧恒舟的目光,她咧唇笑起,露出一排整齊潔白牙齒,脆生生的開口:“恒舟哥哥,你醒啦!”

    聽見“恒舟哥哥”這個稱呼,顧恒舟太陽xue輕輕跳了兩下,眸光瞬間變冷,沈柏卻笑得更歡,說:“我方才已經(jīng)很認(rèn)真的向顧叔叔道過歉了,顧叔叔寬宏大量,不會與我一般見識,日后我也會循規(guī)蹈矩,不給恒舟哥哥添麻煩的。”

    顧恒舟握了握拳,咬咬牙命令:“說話正常點(diǎn)!”

    沈柏點(diǎn)頭,笑得意味深長:“懂了,那我還是繼續(xù)叫你顧兄吧?!?/br>
    她這樣子倒顯得兩人有什么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的秘密似的。

    顧恒舟剛想說點(diǎn)什么,顧廷戈沉沉開口:“時辰也不早了,外面還在下雨,小柏中午不如留下來一起吃頓便飯?!?/br>
    鎮(zhèn)國公主動留飯,沈柏當(dāng)然不會拒絕,笑盈盈的說:“好啊,昨晚我說話有失分寸,正好給修哥兒和二嬸也道個歉。”

    沈柏這乖巧樣也許能騙過顧廷戈,卻騙不過顧恒舟,顧恒舟心生警惕,問:“你今天不用陪大祭司了?”

    沈柏說:“今天一早就在下雨,又正逢休沐,太子殿下讓人捎信給我,說今日大祭司要與殿下一起品茶下棋,不用我作陪?!?/br>
    顧恒舟還想趕沈柏走,沈柏又說:“這次去東恒國我開了不少眼界,也有許多想法想與顧叔叔交流,顧兄你不會因為私人感情故意趕我走吧?”

    顧恒舟薄唇緊抿,被沈柏這么一提醒,他才發(fā)現(xiàn)自己在這件事的處理上的確有些公私不分了。

    顧廷戈也開口說:“小柏說得有理,公是公,私是私,行遠(yuǎn)若是不愿意見到他便退下吧?!?/br>
    顧恒舟神色一凜,恭敬地說:“兒子知錯!”

    顧恒舟在一旁坐下,再不提趕沈柏走的話,顧廷戈這才看向沈柏:“小柏現(xiàn)在可以說說此次前往東恒國,都受到哪些啟發(fā)了?!?/br>
    談到正事,沈柏的表情也正經(jīng)許多,眼眸發(fā)亮,認(rèn)真道:“回顧叔叔,晚輩發(fā)現(xiàn)東恒國人用的彎刀,比咱們用的刀劍更堅韌鋒銳,晚輩斗膽斷言,昭陵目前的鍛造技術(shù)已經(jīng)落后東恒國甚至其他鄰國,這對其他人可能影響不大,對軍中將士來說,卻是可以致命的短板。”

    顧廷戈還是年少時去過一次東恒國,不知道東恒國現(xiàn)在用的兵器是什么樣,下意識的想說是使用者的問題。

    沈柏緊接著又道:“晚輩之所以會這樣說,是因為顧兄在東恒國與暮祀城城主暮客砂打斗過程中,手中兵刃幾次皆被絞斷,暮客砂雖然天生悍力,顧兄的身手卻在他之上,然而因為兵器不利,顧兄險些命喪他手,委實太吃虧了。”

    沈柏空口白牙的說沒什么可信度,帶上顧恒舟瞬間就不一樣了,顧廷戈看了顧恒舟一眼,并未就此事發(fā)表意見,一針見血的點(diǎn)明沈柏的真實意圖:“你想動工部?”

    沈柏坦白的點(diǎn)點(diǎn)頭:“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工部這些年閉門造車,鍛造技術(shù)停滯不前,若再不整改,日后害的會是軍中無數(shù)將士的命。”

    顧廷戈問:“小孩兒,你可知你這句話意味著什么?”

    沈柏勾唇笑起,眸子亮如星火:“工部一直由太后母族呂家掌管,晚輩這話,是在忤逆太后娘娘!”

    太后是什么人?

    那可是當(dāng)今陛下的親娘,恒德帝雖然是正統(tǒng)太子繼位,若沒有太后母族呂家支持,這么多年,恒德帝的帝位可不一定能這么穩(wěn)固。

    沈柏忤逆太后,換句話說就是想動搖恒德帝的根基,他如今才十四,還沒入朝為官,只是個小小的探花郎,恒德帝能容得下她?

    顧廷戈眼眸冷沉的看著沈柏,臉上表情沒有任何變化,釋放出來的威壓卻已隱隱含著殺氣。

    沈柏面不改色,彎眸笑起,認(rèn)真的說:“晚輩只是想跟顧叔叔探討一下這件事,絕沒有要用國公府做伐子的意思,顧叔叔不用如此看著晚輩。”

    周軒給顧廷戈做了七八年的親兵,便是如今被顧廷戈這么看一眼也會兩股戰(zhàn)戰(zhàn),沈柏不僅毫不害怕,還敢繼續(xù)這個話題,再一次刷新了顧廷戈對她的印象。

    顧廷戈沒有收斂殺氣,眉目依然冷厲,沉沉的問:“你既然知道工部的情況有多復(fù)雜,就該明白,這不是你一個小小的探花郎說幾句廢話就能改變的。”

    沈柏彎眸:“顧叔叔說得有理,晚輩年歲尚小,勢單力薄,自然不敢托大到以為能以一己之力撼動工部及背后的呂家,晚輩斷然沒有要與呂家為敵的意思?!?/br>
    沈柏看上去胸有成竹,像是已經(jīng)想好了應(yīng)對之策,顧廷戈越發(fā)覺得這個小孩兒胸中有溝壑,面色柔和了些:“你既然早有計劃,又來問我做什么?”

    沈柏謙遜道:“不瞞顧叔叔說,晚輩在太學(xué)院的武修課業(yè)一直排在中下游,對兵器更是知之甚少,晚輩是想讓顧叔叔跟手下的將士征集下意見,看看現(xiàn)在軍中用的刀槍劍戟都存在什么問題,到時工部整改的時候,也好由晚輩整理出來交上去。”

    工部的匠人很多,朝廷幾乎完全壟斷了昭陵的各種織造技術(shù),其他方面閉門造車也就罷了,供應(yīng)給軍中的器械也如此,實在后患無窮。

    顧廷戈沒想到沈柏竟然是奔著這個來的,只是征集下意見,對他來說的確是再簡單不過的事,但這個小孩兒到底哪兒來的自信一定能讓工部進(jìn)行整改呢?而且這小孩兒費(fèi)這么大力又是圖什么呢?

    鎮(zhèn)國公這一生身上戰(zhàn)功無數(shù),見過的生死也數(shù)不勝數(shù),沈柏知道單用喜歡這個理由無法讓他信服,索性開口說:“晚輩只是個小小的探花郎,就算有當(dāng)朝太傅做親爹,晚輩入仕也要從少府的官員做起,工部這事若成,晚輩怎么也能謀個從五品的職位,晚輩會記著顧叔叔的情,日后顧叔叔和軍中將士若有需要,晚輩定當(dāng)竭盡全力為軍中將士謀福。”

    原是為了謀仕途。

    顧廷戈眼底閃過了然,能理解沈柏的動機(jī),只是沒想到自己回京以后,第一個來托關(guān)系走后門的竟然是這么個小孩兒。

    關(guān)鍵是這小孩兒坦坦蕩蕩,一點(diǎn)也不藏著掖著,想要做的還是為軍中將士謀福的事,饒是顧廷戈一時也找不到理由拒絕。

    思忖片刻,顧廷戈沒急著答應(yīng)沈柏的請求,轉(zhuǎn)而問了一個不相干的問題:“天下沒有不透風(fēng)的墻,國公府也算是人多眼雜,你就不擔(dān)心走漏了風(fēng)聲?”

    沈柏一臉無辜:“顧叔叔能統(tǒng)率昭陵的千軍萬馬,國公府這點(diǎn)人自然更不在話下,晚輩何須做無謂的擔(dān)心?”

    況且,她既然敢說出來,就不怕有人走漏風(fēng)聲。

    畢竟牛鬼蛇神冒出來的越多,肅清起來就越容易!

    沈柏很是諂媚拍了顧廷戈的馬屁,顧廷戈卻看到諂媚之下的自信篤定,他玩味的摸摸下巴,有點(diǎn)期待這個小孩兒能翻起什么浪來。

    三人又在前廳坐了一會兒,午飯做好,飯菜很快上桌,顧淮謹(jǐn)和葉晚玉帶著顧恒決過來,看見沈柏還在這兒坐著打算蹭飯,葉晚玉的臉頓時垮下來。

    顧淮謹(jǐn)好歹是在朝中摸爬滾打過好些年的,又是讀書人,面色還算溫和。

    葉晚玉還沒發(fā)難,沈柏便好奇的開口:“怎么不見修哥兒?”

    “修哥兒病了。”葉晚玉冷冷地說,狠狠剜了沈柏一眼,“也不知道是哪個jian邪小人在背后咒他,害他現(xiàn)在只能臥床休養(yǎng)?!?/br>
    葉晚玉分明就是罵的沈柏,沈柏覺得有點(diǎn)好笑,她又不是成天閑得沒事干,顧恒修算哪根蔥,也值得她花時間詛咒?

    沈柏腹誹,面上卻是一派乖巧溫和,關(guān)切的說:“陛下壽宴馬上就要到了,到時京中各大世家的子弟都會想盡千方百計在御前展露自己的才華,修哥兒可要好好休養(yǎng),若是錯過這次機(jī)會可就不好啦?!?/br>
    經(jīng)過昨晚,葉晚玉總覺得沈柏說得不像是好話,秀眉緊蹙正要呵斥,顧廷戈沉聲開口:“食不言寢不語,吃飯!”

    葉晚玉又剜了沈柏一眼,把到嘴邊的話生生憋回去。

    吃完飯,雨也停了,只是天還陰沉沉的,沈柏還想坐下喝杯茶解解膩,顧恒舟直接冷著臉把她拎出去。

    沈柏是坐馬車來的,李杉一直坐在馬車上等她,見她出來立刻下車迎接,顧恒舟看了他一眼,腳步?jīng)]停,直接把沈柏拎上馬車,然后對李杉說:“我和你家少爺有話說,離馬車遠(yuǎn)點(diǎn)!”

    李杉退到三米開外的地方候著,顧恒舟放下馬車簾子,扭頭看向沈柏:“昨晚你潛進(jìn)國公府都做了什么?”

    沈柏低頭整理衣領(lǐng),聞言抬頭,故意瞪大眼睛,一臉看負(fù)心漢的表情看著顧恒舟:“顧兄難道忘記昨夜都對我做過什么了嗎?”

    顧恒舟腦子里的一根弦慢慢繃緊,一字一句的問:“我對你做什么了?”

    沈柏眨巴眨巴眼睛,眼底含了淚光,倔強(qiáng)的說:“沒什么,顧兄既然忘了,那我也當(dāng)做什么都沒發(fā)生過吧?!?/br>
    嘴上說著當(dāng)什么都沒發(fā)生過,這張臉卻像是受盡了凌辱,好像顧恒舟把能做的不能做的事都做了一遍。

    顧恒舟眉心打結(jié),警告沈柏:“我雖然不記得昨晚的事,但有些事發(fā)沒發(fā)生我是很清楚的,你別到處亂說話!”

    沈柏眼珠靈活的轉(zhuǎn)了轉(zhuǎn),飛快的閃過狡黠:“顧兄指的哪些事?。磕闫饺杖魶]想過什么不該想的事,喝醉酒以后也就不會做那些事哦?!?/br>
    顧恒舟的表情僵冷,薄唇抿成銳利的鋒刃,垂眸避開沈柏的目光,冷聲道:“醉酒之后的行為,當(dāng)不得真。”

    “哦~”沈柏拉長聲音,歪著腦袋笑起,“既然顧兄都這么說了,那我就當(dāng)真把昨晚的事忘掉啦?!?/br>
    顧恒舟嗯了一聲,轉(zhuǎn)身下車,大步回了國公府,那背影怎么看怎么像落荒而逃,沈柏在馬車?yán)锟粗?,嘴角不可自抑的上揚(yáng)。

    顧兄,雖然我耍流氓雖然耍不過醉酒以后的你,但清醒的時候,你完全不是我的對手呢。

    沈柏坐馬車回了太傅府,沈孺修從昨天就等著要教訓(xùn)沈柏,聽說沈柏回來立刻就要去書韻苑逮人,半路卻被孫氏院子里的丫鬟截了胡。

    孫氏肚子越來越大,人也越來越嬌氣,不敢出來晃悠,卻敢拿孩子做幌子讓沈孺修老往她的院子跑。

    沈柏早就料到這種情況,嘴角撇了撇。

    男人啊,終究還是靠不住的。

    溜溜達(dá)達(dá)回到書韻苑,綠尖立刻沏了一壺?zé)岵鑱?,茶白也翻出一件披風(fēng)給沈柏穿上,像個小老太太不停念叨:“今天一早就在下雨,少爺淋著雨回來,一身都濕透了,不好好歇著又著急忙慌去國公府,日子越發(fā)冷了,若是受了寒可怎么辦,少爺也太不愛惜自己的身體了?!?/br>
    有人關(guān)心的感覺就是好,沈柏吸吸鼻子,向茶白告饒:“好jiejie,我錯了,以后我再這樣,你就叉著腰罵我小混球唄?!?/br>
    她慣會討姑娘開心,茶白被她逗得破了功,綠尖也笑出聲,屋里的氣氛暖融和諧,李杉停好馬車,端了一碗藥進(jìn)來。

    那藥黑乎乎的,味道很是難聞,綠尖立刻捏住鼻子:“這是什么呀?”

    李杉把那碗藥放到桌上,看著沈柏摸了摸自己的小腹,提醒沈柏這個月她又要來葵水了,得按照張?zhí)t(yī)的醫(yī)囑喝點(diǎn)暖宮的藥,不然到時又會很難受。

    “這是給少爺調(diào)養(yǎng)身子的藥?!?/br>
    沈柏回了綠尖一句,端起那碗藥喝了一大口。

    微辣苦澀的藥味瞬間盈滿整個口腔,沈柏眉頭狠狠皺起,吐出嘴里的藥,眼神凌厲的看向李杉:“誰讓你擅自改張?zhí)t(yī)開給我的方子?”

    這藥和之前熬出來的藥味道只有很細(xì)微的差別,但沈柏曾經(jīng)喝這藥喝了整整一年,絕對不會認(rèn)錯。

    這不是暖宮的藥,這是上一世讓她絕了葵水的秘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