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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的濮頌秋坐在三樓教室的窗邊看著外面,秋日傍晚,整個世界都是粉橘色。 掃完落葉回來的焦望雨氣喘吁吁地坐在他身邊,他抬手幫忙摘掉了掛在對方衣領(lǐng)上的一片枯葉。 他們倆是在那天之后才稍微開始交流,一天下來能說個兩三句話。 焦望雨性格開朗,跟誰關(guān)系都好,有時候濮頌秋看著他,覺得這人簡直就像一個活躍的火球,到哪兒都能點燃一片森林。 有能量,又危險。 他向來不喜歡太熱情太鬧騰的人,但焦望雨給他的感覺卻是恰到好處,他有時候會羨慕對方。 所以說,如果一定要追溯根源,那他對焦望雨不應該存在的這份心思或許是由羨慕演變而來。 一開始是羨慕,漸漸的忍不住開始過多地注意對方,甚至希望自己變成對方的樣子。 在明知不可能的時候,某天醒來,發(fā)現(xiàn)原來自己喜歡上了這個人。 濮頌秋從來沒想過有一天自己會喜歡一個男生,在這種類似于好感的感情被定性為“喜歡”之前,他也沒有真的意識到自己對焦望雨的這種感覺會是渴望戀愛的那種喜歡。 直到高中畢業(yè),那個大雨突降的日子,他跟焦望雨在大樓下避雨,然后看到了兩個男人躲在傘下接吻。 那兩個陌生的男人和焦望雨后來的話,一同啟蒙了他。 玻璃。 就是同性戀。 濮頌秋現(xiàn)在想起來,還是會皺眉。 ========== 焦望雨早上是被走廊的吵鬧聲叫醒的,七點半,這幫男生洗漱的、上廁所的、在走廊大呼小叫的,宿舍樓簡直就成了菜市場。 他平時稍微會有些起床氣,被吵醒之后眉頭緊鎖地坐在床上,一動不動。 洗漱回來的程爾抬頭看他:“你要用我的水盆不?” 都知道焦望雨昨天沒買水盆,程爾熱心地要把自己的借他。 焦望雨臭著一張臉坐在那兒,程爾看他:“這一大早怎么了?” 濮頌秋也洗漱回來了,沒說話,直接把擦干凈的水盆跟牙膏放在了焦望雨的椅子旁邊。 程爾見他放了水盆在那里,小聲跟濮頌秋說:“不知道跟誰生氣呢。” 說完,程爾端著自己的水盆回去了。 濮頌秋仰頭看焦望雨,半天問了句:“怎么了?” 焦望雨皺著眉抬手扒拉了一下睡得亂糟糟的頭發(fā),低頭掃了一眼濮頌秋:“沒事兒,起床氣?!?/br> 濮頌秋看看他,沒多說什么,轉(zhuǎn)身拿著鑰匙和一卡通準備出門。 焦望雨轉(zhuǎn)過頭來看他:“你要出去?” “去食堂?!?/br> 本來沒覺得怎么樣,但他這么一說,焦望雨突然就餓了。 “等我一下!”想到早餐,焦望雨這起床氣瞬間就散了,他慌里慌張地從床上下來,拖鞋都沒穿好就拿著水盆要往外走。 濮頌秋看著他:“不急?!?/br> “等我!”焦望雨出了宿舍門,“兩分鐘!” 濮頌秋看著焦望雨消失的門口,聽見程爾在后面吐槽:“為了吃,什么都可以犧牲。” 焦望雨說是兩分鐘,但等到他跟著濮頌秋一起走出宿舍,已經(jīng)是十幾分鐘之后了。 他哈欠連天地走在濮頌秋身邊,感慨道:“一個假期沒有沐浴在清晨的陽光中了。” 高考結(jié)束之后的三個月暑假,焦望雨恨不得每天都睡到中午,不過,他發(fā)現(xiàn),這覺好像永遠都不夠睡,不管幾點起床,該困還是困。 濮頌秋一言不發(fā),焦望雨看了他一眼,小聲嘀咕:“不知道的還以為咱倆壓根兒不認識?!?/br> “等會兒吃完飯可以直接去超市,”濮頌秋絞盡腦汁才找到一個可以聊的話題,“早上人少?!?/br> 焦望雨笑了:“行,那你去嗎?” “去?!?/br> 濮頌秋沒有任何必要再去一趟超市,他需要買的東西都已經(jīng)買齊全,但他清楚,焦望雨做什么事情都不喜歡一個人,要人陪著。 雖然濮頌秋還有很多問題在心中懸而未決,但在當下他能做的只是順從所謂的“下意識”。 下意識想陪著焦望雨,下意識想照顧焦望雨,下意識想在焦望雨找到新的至交之前暫時確保對方不會在陌生的城市和生活中感到寂寞。 但濮頌秋也明白,像他這樣悶的人,或許并沒辦法排解焦望雨的孤獨感。 他們走進食堂,濮頌秋跟在焦望雨身后。 “兩個豬rou香菇的包子,一碗小米粥謝謝?!苯雇晏炙⒖?,“再加個茶葉蛋!” 濮頌秋看著他后腦勺翹起的一縷頭發(fā),抬手想給他捋順,但手停在半空最后放棄了。 濮頌秋點了跟焦望雨一樣的早餐,兩人坐在食堂二樓的角落,曬著清晨的陽光,吃著味道還不錯的早餐。 焦望雨咬了一口包子,轉(zhuǎn)頭看向窗外。 外面已經(jīng)開始人來人往,大家各自有前往的目的地。 他說:“大學生活就這么開始了?!?/br> 濮頌秋抬起頭看他:“嗯。” 焦望雨聽見他的回應,轉(zhuǎn)過來笑了:“你怎么話比以前還少了?” 當然是因為,每次跟你說話都會忍不住心跳加速,生怕多說一個字就把自己的秘密暴露無遺。 濮頌秋遲疑了一下,回答道:“沒睡醒?!?/br> 焦望雨笑:“看出來了,你反應都比平時遲鈍了?!?/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