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0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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像這樣一出手就能治好自己身上的怪疾的人,應當清楚手中的藥所能做到的界限在哪里。 她說能救便是能救,不能救便是不能救。 思至此,白迎霆開口道:“既然病根已經(jīng)拔除,那再復發(fā)的幾率也應該不大了,余下的日子,我應當可以順順利利地活下去。那位姑娘便是不留在皇城中,也不會改變什么。”他頓了頓,又道,“只不過人家治好了我,你就定要像皇榜上所寫的那樣,滿足她任何要求?!?/br> 白翊嵐理所當然地道:“那是自然?!?/br> 他將這句話寫上去,就是做好了兌現(xiàn)的準備。 見他如此,白迎霆也沒有別的話要再說了。 他嘴角微揚,就再次伸手拿起了盒中的棋子,準備同妻子繼續(xù)剛才被打斷的棋局。 只是手中的棋子還未落下,就聽白翊嵐又道:“皇兄,既然你已經(jīng)大好了,那是不是應該將這個皇位拿回去?” 風和日麗,仍舊站得遠遠的王府總管又看了一遍亭中三人對坐的景象,心滿意足地收回了目光。 他們南齊果然最得上天眷顧,便是到了這個時節(jié),都還有著這樣好的陽光。 真是太好了。 亭中,白翊嵐的話音剛落,就見到兄長手中的棋子落回了盒中。 白迎霆抬眼看向他,問了一句:“怎么,這皇位坐著燙你不成?” 王妃在旁輕笑出聲,抬手掩唇。 在白翊嵐回來之前,這個皇位花落誰家,南齊宗室可是個個都盯著。 唯有他,這樣被數(shù)雙有力的臂膀推上皇位,也迅速成長,得到了朝臣的認可,卻還時時想著要從這里脫離出來,做回那個自由的鄉(xiāng)野少俠。 其實想想,這也沒有辦法,畢竟他就是這樣被教育著長大的。 在山上,白先生只傳授他武功,卻不重其他,將他養(yǎng)成了自由的性子,就是為了避免有人拿著他的血脈來做文章,引起南齊動蕩。 所以,白翊嵐回到南齊,臨危受命,所想的不過也就是先占住國君的位置。 等到哥哥好起來以后,就把他的皇位還給他。 他從未將這個視作是自己的東西。 比起自己,他的哥哥才是真正的帝王。 哪怕他穿上兄長的龍袍的樣子在外人看來,幾乎同兄長沒有什么兩樣。 白迎霆看向自己的妻子,對她溫柔地道:“去看看小廚房的糕點準備得怎么樣了。” “好。”王妃知道他這是有話要單獨跟白翊嵐說,于是起了身,“那王爺同陛下聊著,我先去看一看?!?/br> 她一離開,亭中現(xiàn)在就只剩下兄弟二人。 白迎霆這才輕輕地嘆了一口氣,對白翊嵐說道:“國君乃社稷之本,這一年之中,周、狄、齊三國接連經(jīng)歷了帝王的更替,都動蕩了一番。” 白翊嵐在北周生活了那么多年,他知道這些。 等回到南齊之后,自己置身于其中,體會就更加直接。 他聽兄長叫自己的名字,“翊嵐,沒有人生來就是君王,而你讓我覺得把這個國家交給你是一件正確的事。我的病現(xiàn)在雖好了,但誰也不知還會不會復發(fā),而且我跟你嫂子膝下空虛,也不適合再回到這個位置上?!?/br> “哥——”白翊嵐聽了他的話,忍不住伸手握住了他的手腕,“你跟嫂子會有孩子的?!?/br> “也許吧?!卑子獙λ⑽⒁恍?,“其實我并不在意自己有沒有孩子,但要當好一個國君,令江山穩(wěn)固,子嗣是極為重要的。你既然已經(jīng)登上了皇位,那就替哥哥好好地做下去吧。” 曾經(jīng)的帝王,如今的閑王抬起了手,按在了弟弟的肩上,“一個真正能讓百姓安居樂業(yè)、毫不擔心動蕩的國家是不會三天兩頭換國君的——還是說,你不當皇帝,除了不喜歡,還有其他什么原因?” “……沒有?!?/br> 盡管在兄長問起時,他的腦海中浮現(xiàn)出了一個身影,但白翊嵐表面上還是搖了搖頭。 寶意在北周,也許還會等他有一天回去。 畢竟任誰也不會想到,他來到南齊就成為了南齊新帝。 而登基數(shù)月,朝中已經(jīng)有不少大臣提到選秀、充實后宮的事,這也是白翊嵐想把皇位交還給兄長的原因。 白翊嵐都覺得自己這幾日是太常想到寶意了。 所以前日在白迎霆的院子里見到那個來為他診治的黑衣女子,才會生出她跟寶意有些像的錯覺。 這怎么會呢? 別說寶意不可能出現(xiàn)在這里,就說這個不知姓名、來歷成謎的女子,無論是氣質(zhì)、年紀還是體型,都跟寶意不一樣。 他回到宮中以后,批完奏折就忍不住思考為什么自己為何會覺得她像寶意,然后發(fā)現(xiàn)應該是對方身上氣息的緣故。 這個黑衣女子跟寶意一樣,身上帶著一種讓人想親近的氣息,這也會讓小動物對她們格外沒有防備。 只可惜她戴著面紗,沒有見到她的臉。 白翊嵐有些好奇她究竟是個怎樣的人,更想向她表示感激,所以方才王妃一說她人還在城東客棧,他就立刻讓人去請。 不過他的這個盤算也落空了,大內(nèi)總管才離開沒有多久,大學士就來了平王府。 他來到湖心亭,見到在這里坐著的帝王兄弟二人,徑直走了進來,朝著兩人行了一禮:“臣參見陛下,王爺。” “平身?!?/br> 白翊嵐立刻讓他起來,問道,“大學士怎么來了?” 大學士直起了身,他看著面前這天下至為尊貴的兄弟二人,答道:“東狄使臣求見?!?/br> 無事不登三寶殿,這剛換了新君的東狄在這個時候來,肯定是有什么動作。 而且大學士一提東狄,白翊嵐想起了先前從邊境傳來的一道消息——東狄的戰(zhàn)馬莫名地跑過了境,馬背上卻沒有人。 他思索著站起了身,對仍舊坐在原位的兄長說道:“皇兄,那我先回宮?!?/br> 白迎霆點了點頭,見弟弟對大學士說了聲“走”,兩人就從亭中離開,等到平王妃帶著侍女端了糕點回來的時候,亭中就只剩下夫君一人。 她于是一邊命人將棋盤移開,擺上糕點,一邊問:“陛下呢?” “回宮去了?!卑子f,“東狄派來了使臣求見。” 王妃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東狄在這時派人來,莫不是想邀我們?nèi)ビ^禮?” 畢竟東狄已經(jīng)沉寂多年,現(xiàn)在新帝登基,一品閣又已經(jīng)分崩離析,正好可以向天下展示他們的雄力。 “誰知道呢?” 白迎霆抬手,拉著她重新入座,“不過他們安靜了這么久,也是時候該有動作了?!?/br> 至于這究竟是來挑釁還是來尋求同盟,就要等宮里的消息了。 話音剛落,方才送了白翊嵐出去的王府總管就又出現(xiàn)了:“姑娘這邊請?!?/br> 這一回,跟在他身后朝著這邊走的是一個纖細的身影。 她今日依舊穿著黑衣,戴著面紗。 顯然是大內(nèi)總管剛從城東客棧請了她來,等來到王府聽聞陛下已經(jīng)回了宮,就把人交給了王府總管。 第二次來平王府,寶意心情要更平靜一些。 在城東客棧等了兩日才等來王府的人,時間同她預計的差不多。 她跟著王府總管來到湖心亭,見到平王夫婦坐在亭中,而原本侍立在亭中的侍女則紛紛退了出去。 寶意首先看向白迎霆,見他氣色紅潤,眸光明亮,氣息穩(wěn)健,同常人無異,完全看不出兩日前還是一個隨時會撒手人寰的病人。 她走進亭中,在石桌前站定,先朝兩人行了一禮,然后才開口道:“恭喜王爺?!?/br> 她恭喜白迎霆擺脫惡疾,恢復健康,白迎霆也對她露出笑容:“都是姑娘的藥石靈驗。” 他說著一抬手,示意寶意在石桌前坐下,那里正是白翊嵐離開前所坐的地方。 寶意沒有拘禮,坐了下來。 王妃道:“姑娘是王爺?shù)木让魅耍墒俏覅s連姑娘叫什么都還不知道。” “區(qū)區(qū)姓名,不足掛齒。”寶意說道,可見王妃看著自己,似乎一定要知道自己的名姓,于是說道,“民女姓洛?!?/br> “洛”是她母親寧王妃的姓氏。 白翊嵐在這里,寶意不能暴露身份,要取化名想起的第一個姓氏便是“洛”。 “洛姑娘?!?/br> 有了姓,現(xiàn)下便可以稱呼她了,白迎霆開口道,“今日請姑娘來,是要表達對姑娘的謝意,剛才陛下也是在這里的?!?/br> 他剛說完這句話,就看到寶意的眼睫似是輕顫了一下。 白迎霆沒有疑心,繼續(xù)說道,“只不過朝中事務繁忙,沒有等到洛姑娘,他就又先回去了?!?/br> 寶意心念急轉,白翊嵐沒有等在這里,而是回去了,應當是同她方才乘著馬車來平王府,看到那朝著皇宮方向去的東狄使團有關。 東狄人這么快就來了南齊,顯然是要有動作,來找南齊交涉了。 確認了這一點之后,寶意才在面紗后開口道:“其實來王府那日,民女就已經(jīng)有幸見過陛下一面。陛下關心王爺,與王爺兄弟情深,民女幸不辱命?!?/br> 見她在說話之時仍舊沒有摘下面紗,王妃忍不住說道:“洛姑娘,你我都已經(jīng)見過,這里也沒有旁人,不妨摘下面紗,嘗一嘗我們府中廚子做的糕點?!?/br> 寶意沒有拒絕,她順從地摘下了面紗,再次將這張臉展露在了他們面前。 盡管白迎霆在病榻上就已經(jīng)見過她,可是此時在陽光下再看她,就越發(fā)覺得這位來歷神秘的洛姑娘是真的美得不可方物。 等到寶意嘗過了面前的糕點,品過了茶,白迎霆才又說道:“姑娘來醫(yī)治本王時,皇榜上就已寫明,無論是誰治好本王,南齊都會許他一個承諾,不知洛姑娘有何心愿?” 王妃也看向了她,等待著寶意的回答,卻見她平靜地道:“民女沒什么想要的?!?/br> 作者有話要說: 洛寶意:錢也不缺,人也不缺—— 白迎霆:還是缺的,我弟弟可以給你。 第267章 “什么也不缺”,這世間能在天家面前說出這句話的人實在是少之又少,兩人都看著她,見寶意像是真的完全不在意報酬這件事。 她說:“我雖生在鄉(xiāng)野,卻得師父教導,學得技藝在身,身邊不缺人,也不缺錢,尚有能力為所遇見的窮苦疾病者做些事情?!?/br> 寶意說著,眼前浮現(xiàn)出霍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