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予目光閃爍，喃喃道：“戚陸……”

    但他發(fā)現(xiàn)自己發(fā)不出絲毫聲音，只能眼睜睜看著濃重的瘴氣從山林深處涌出，如同浪潮一般洶涌襲來，司予瞳孔驟然緊縮，大喊道：“戚陸！”

    他覺得自己的喉嚨都要被撕裂，依舊沒有發(fā)出一點聲響，很快，戚陸的身影被瘴氣吞沒，他也被迎面襲來的黑氣砸中，如同被人當(dāng)頭一棒砸下，司予只覺得太陽xue陣陣發(fā)疼，強烈的暈眩感之后，他再度回到了那個深不見底無邊無際的血池中。

    “容叔！”阮阮見石盤上躺著的司予突然渾身一顫，眉心緊蹙，焦急地問，“司予他怎么了？！”

    “不妨事，”容叔盤腿坐在地上，面前擺著幾個占卜用的小石頭，“有反應(yīng)倒是好事?！?/br>
    阮阮還是不敢掉以輕心，一秒也不敢放松地守在司予身邊，揉了揉司予緊皺的眉心，小聲說：“司予啊，你快醒來吧，天就要亮了，別睡懶覺了……”

    “出來吧，天亮了?！?/br>
    瘴氣在山中不斷蔓延，土地的裂縫中長出新的嫩芽，又在毒氣經(jīng)過后重新凋落枯萎。

    戚陸腳邊躺著一只奄奄一息的野兔，雪白的絨毛上籠著一層淡淡的焦黑，它前腳搭著戚陸的腳面輕輕蹭了蹭，接著雙耳無力地垂下——

    有無數(shù)生靈像這樣，在他庇護的土地上失去了氣息。

    戚陸閉了閉眼，這片土壤與他血脈相連，即使在他昏迷的那段時間，他也能深切地感知到他的山川大地正在經(jīng)受的絕望和痛苦，這些情緒像凝了水的棉花一樣，沉甸甸地壓在他胸口。

    有怪物在覬覦他庇護的領(lǐng)土，屠戮他守護的種族，這是他身為首領(lǐng)的失責(zé)。

    戚陸看了眼依偎在他腳邊已經(jīng)死去的野兔，瞳色漆黑如墨，他輕輕一抬手，一道厲風(fēng)隨即劈下，烏色瘴氣隨之散開，像是畏懼一般，隱入泥土的裂縫之中。

    屬于王的氣息很快傳遍了整座山峰，大地像是感受到了召喚，干裂的土壤表面泛起一層淡淡的紅，仿佛正在愈合的傷口，在細小的“噼啪”聲中生出搖曳的植物嫩芽。

    戚陸俯身，摘了一片初生的綠葉，動作極其輕柔地搭在那只野兔身上。

    他渾身都洶涌著著澎湃的戰(zhàn)意，身體里的血液沸騰了一般，在皮膚下熾熱地灼燒著。

    戚陸張開手掌，一團黑色焰火從他掌心灼灼燃起。

    這一戰(zhàn)只能進不能退，為了他庇佑的種族，為了他守護的土地，為了他身體里流淌的溫?zé)嵫海瑸榱恕?/br>
    他抬手靠著左心口，也為了他深愛的人類。

    “出來吧。”

    戚陸縱身一躍，雙翼遮天蔽日，在地上投下一片巨大的陰影，天地仿佛被割裂成了兩半，一半是白晝，一半是黑夜。

    他穩(wěn)穩(wěn)落地，沉聲重復(fù)了一遍：“天亮了?！?/br>
    “你果然沒死?！鄙街幸黄澎o，片刻后，混血種的聲音突然響徹山谷，“我就知道，小司是個好孩子，他怎么舍得真的殺了你。”

    戚陸迎風(fēng)而立，淡淡一笑，說道：“我死了，你豈不是很無趣?！?/br>
    “也對，”混血種忽然放聲大笑，張狂的笑聲激起回音，“你不在確實無聊，那些小妖怪的血真難喝，療效也差，你又在外面嚴(yán)防死守，弄得我沒有人血喝。戚陸啊戚陸，你不用你自己的血補償我，這可說不過去啊……”

    他說話的語氣熟稔又輕快，仿佛在和許久不見的老朋友敘舊，戚陸也笑著回應(yīng)他：“我出生到現(xiàn)在數(shù)百年，從來沒有試過活物的血，就拿你試一試，也算你的榮幸。”

    “這算什么？”混血種說，“首領(lǐng)下令要喝我的血？”

    “你也可以這么理解?！?/br>
    戚陸手掌一翻，黑氣在他掌中迅速凝成一團，接著，他猛地一抬手，那團黑氣如同開口的猛獸一般，筆直地朝前撲過去——

    砰！

    黑氣正中一塊巨大山石，石頭瞬間碎裂，混血種無處可躲，在瘴氣籠罩下只露出一張笑得猙獰的臉。

    “我很好奇，”他問，“你是怎么恢復(fù)得這么快的？”

    “我也很好奇，”戚陸手中的黑氣漸漸實體化，匯成一柄長劍形狀，他反手握住劍柄，黑色尖峰閃著寒芒，“你敢傷我族人，竟然還不抱頭藏好，還敢出現(xiàn)在我面前？”

    混血種臉色一變，笑容逐漸僵硬。

    第92章鬼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