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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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dāng)年金老頭替兒子相中一個姑娘,長的不如常紅心好看,家里條件也不如常家,但金老頭就是說人家姑娘通透聰明,絕對能過得好日子。但年輕小伙子,哪里有不愛顏色的,瞧不中那家姑娘模樣普通,讓媒人求了常家姑娘。 可是過日子過日子,日子是用來過的,不是用來看的,如人飲水冷暖自知啊。 等到過日子當(dāng)中的磕磕絆絆來臨,才知道模樣沒那么重要,最重要的是兩個人能想到一處,而不是處處挖坑。關(guān)鍵還不是故意挖的,要真是故意的這日子早不能過了,一刀兩斷還簡單,可不是故意的,這坑還是坑啊。 “孩子啊,這個時候再說這些個,有什么意思。你自己選的,該過什么樣的日子就是什么樣的日子。年輕漂亮的時候你不嫌,跟你過了七八年,生完孩子你就嫌笨嫌蠢了。她蠢她笨你可以教,你不教就是你的錯?!?/br> 金老頭是瞧不中兒媳婦,但兒子真的動了心思不想和兒媳婦過下去,他也是不能同意的。 金明天若有所思,金老頭繼續(xù)教他,“出了事別總想推到別人頭上,先問問自己,你媳婦蠢,你現(xiàn)在才知道?既然知道你是不是應(yīng)該平時多問問。這事是個教訓(xùn),你啊,好好反省反省吧?!?/br> 一家子回到長尾鎮(zhèn),舒雨繼續(xù)裁她的裙子,舒雅繼續(xù)看紅樓夢,看到動情處不時長吁短嘆一聲,“看紅樓夢有一大恨?!?/br> “恨什么?”舒雨順嘴問道。 “恨佳人薄命?!备鳂优踊畛龈鳂拥目蓯蹃?,偏偏誰也沒得著好下場,怎么不叫人心疼惱恨。 這算是讀進(jìn)去了? 舒雨摸摸下巴,“記得寫信的時候,把體會寫進(jìn)去?!?/br> “就這么寫?”別看幾百字的體會心得,她可是涂涂抹抹改了多少遍,到現(xiàn)在仍不滿意。可見之前說是隨便試試,這會兒倒是上了心。 “自己怎么想的怎么寫,無論你寫成什么樣,都不可能跟那些專家學(xué)者相比。與其矯揉造作,不如真誠直白。”舒雨幫她出主意。 “我怎么矯揉造作了。”舒雅恨恨回屋,把自己筆記本上用盡了修辭手法的心得體會,一把撕了去。 第34章 回信 舒雅的信終于寄走了,接連好幾天有都些魂不守舍,不過終究是件虛無縹緲的事,很快便自己開脫出來。 元宵節(jié)的時候,全家人一起回了下溪村,要說起元宵節(jié)的熱鬧,還得看村子里和小城鎮(zhèn)。每個村子,都有各自的絕活。有舞龍的,有戲獅的,下溪村擅長的是高蹺。 這些農(nóng)民組的表演班子都談不上專業(yè),就是業(yè)余愛好,一個村有一個會的,就能把一個村帶動起來。農(nóng)閑的時候?qū)W一學(xué),逢年過節(jié)的時候裝扮上,出去耍一耍,混個煙錢零花錢還是靠譜的。 下溪村的高蹺隊有八個人,正好裝扮成八仙,紙糊的倒騎驢,掉漆的拐杖,竹編的葫蘆,排成一隊跟著音樂舞動。從村子里穿來穿去,每到一戶人家的門口,都會停留一會兒,跳上一小段,這戶人家就得放一掛鞭,再送上幾盒好煙。 若是條件好的人家,也會塞上一個紅包,是多是少就看心意了。若是特別吝嗇的,不好意思,高蹺隊壓根不會從你家門口過,吉祥話也不會說給你聽。想看吶,追在人家屁股后頭看吧。 鄰近的幾個村都會去繞上一圈,若有時間再去鎮(zhèn)上轉(zhuǎn)一轉(zhuǎn),公家單位大方,紅包不一定,煙一定是好煙。 別村的舞龍舞獅也會繞到下溪村,村支書家里是必去的,一家人哪兒都不用去,坐在家門口就能看個遍。 金老頭買的鞭一掛一掛的放,成盒的煙送表演隊,散煙灑給圍觀的村民,糖果瓜子不時端出來讓村里的孩子抓一把慢慢吃。 元宵煮上一大鍋,招呼一聲,誰遇上了就來吃上一碗,要說熱鬧比過年那幾天還熱鬧。 舒雅看完最后一支來下溪隊耍的表演隊,端了一碗元宵拿了兩個勺出去和meimei一塊吃。 “舅媽今天提都沒提回娘家的事?!笔嫜乓Я艘豢谠馈?/br> “才跟舅舅和好,短時間是不會回去的?!遍L時間不回去是不可能的,畢竟是她的娘家。只不過金明天已經(jīng)放了話,明年初二讓常紅心自己回娘家,他是不去的。 “陽陽,過來吃顆元宵?!笔嬗昕吹奖灰蝗汉⒆訃谥虚g的陽陽,他正在炫耀手里的煙花,這些是過年時舒雨買給他的,剩下最后幾個,讓他今天一口氣都放了。他跟寶貝似的,走哪兒帶到哪兒也炫耀到哪兒。 小孩子有得玩的時候,哪里顧得上吃,搖著頭跟村里的孩子們一下子就跑了個沒影兒。 “咦,那不是常家大嫂嗎?”舒雨遠(yuǎn)遠(yuǎn)瞧見一個人走過來,驚訝道:“她還敢來?!?/br> 常家大嫂笑的如同一朵花,進(jìn)了門就叫,“紅心啊,給你下喜貼來了,我娘家侄兒下個月初五結(jié)婚,準(zhǔn)時來玩啊?!?/br> 金家人聽見,差點(diǎn)以為自己耳朵出了問題,怎么,才設(shè)計初二跟舒雅見面,還費(fèi)勁的特意傳出閑話,想制造輿論壓力逼舒雅就范。結(jié)果他們低估了舒雅的脾氣,也低估了金家人對這件事的態(tài)度,最后做了無用功。 這才多長時間,半個月不到就要結(jié)婚了? 常紅心也是一萬個沒想到,拉著大嫂細(xì)問幾句。常家大嫂自然是極盡夸張之能事,什么對方姑娘多好的條件,主動瞧中了桂華,又怎么一對眼就看上了,別人再介紹的都不想見了。 “可見是上天注定的緣份,該你的呀,跑不掉。” “對對對。”常紅心偷瞄一眼舒雅,又瞄一眼丈夫,“他們上班的上班,上學(xué)的上學(xué),就我一個閑人,到時候帶陽陽去,對,對,一定去?!?/br> “那可就說好了,新娘子漂亮的跟朵花似的,你不去瞧一眼怎么行?!迸R走又夸了幾句新娘子陪嫁豐厚的事,才昂著頭,一副揚(yáng)眉吐氣的樣子走掉。 自以為是打了金家的臉,倍有面兒。殊不知金家松了口氣,結(jié)婚好啊,結(jié)婚了就沒人再拿這事出來說嘴,等舒雅上班處對象的時候,怕是早沒人記得這回事。 至于說相完親不到半個月就決定結(jié)婚這種事,在當(dāng)時來說,并不是很難理解。條件相當(dāng),相處幾回覺得合適,就能商量結(jié)婚的事,若是處得太長一直不結(jié)婚,反倒是要被人說嘴。 常紅心也松了口氣,上回的事是她上了大嫂的當(dāng),可桂華也不差啊,怎么就搞得跟侮辱人似的,好像誰給舒雅介紹個老頭是怎么著。這回可好了,不光大嫂揚(yáng)眉吐氣,她也覺得自己緩過一口氣來。 金明天在旁邊“啐”了一口,“愛找誰找誰,別來咱們家坑蒙拐騙就行。” 常紅心一聽,悄悄那把口氣又給縮了回去。 舒雨倒覺得這樁婚事蹊蹺的很,回憶了一下卻沒想起什么來。前世這個時候他們家風(fēng)雨飄搖,常家大嫂不可能給舒雅介紹對象,自然也就沒有這一出。不知道桂華這個人,更不知道他后來娶了誰,又發(fā)生了什么樣的事。 這個小插曲過后,舒家姐妹開了學(xué),重新過起了住讀的生活。而開學(xué)后半個月,常紅心如愿參加了桂華的婚禮,回到家捎帶嘴提了幾句,滿眼都是羨慕。聽到女方長的漂亮,嫁妝還多的時候,舒家兩姐妹對視一眼,輕笑一聲。 “瞎眼的真多?!笔嫜糯蛉ぁ?/br> “還不一定是誰瞎眼呢。”舒雨回了一句。 常紅心氣了個半死,可看了一眼自家男人,只能忍了。她男人大多數(shù)時候脾氣都不錯,還挺受她擺弄,但不能觸了他的逆鱗。上一回她男人看她的眼神,嚇得她好幾晚睡不好覺,就怕男人提離婚。 好在最后這場風(fēng)波過去了,常紅心也明白了一件事,金明天并不會無限度的包容她。要是再有下回,他說的很清楚,這日子就不能過了。 心里編排了一大筐的話,一個字也不敢說,憋的常紅心胸口疼,平時吃一碗飯的人,今兒只吃半碗就飽了。 “對了,路晁來信了,我擱你桌上了?!苯鹈魈炜此麄兞耐?,加了一句。 路晁的信寄的是他們家的地址,舒雨回屋拆開信,開頭是例行公式感謝她寄來的東西,都正好合用,又說讓她破費(fèi)很不好意思的話。若是她有什么需要的東西在當(dāng)?shù)夭缓觅I,盡管寫信過來,千萬別跟他客氣。 最后一段告訴她,許然決定去美國留學(xué),她收到信的時候應(yīng)該已經(jīng)出發(fā)。如果她需要學(xué)習(xí)英文的資料,可以叫許然寄回來。 到了末尾忽然提了一句,“我和許然放松下來,回憶在吳縣發(fā)生的一切,才忽然意識到,如果不是你的出現(xiàn)。也許我們會在毫無防備的情況之下,遭遇到可怕的事情,我和許然必須慎重的向你說一聲謝謝?!?/br> 舒雨笑了笑,將信遞給舒雅,舒雅搖頭,“收信人只寫了你的名字,我才不看,聽聽就行了?!?/br> 得知許然去了美國,舒雅嘖嘖幾聲,“這事可不能叫鄭升知道,不然他得變兔兒爺?shù)难??!?/br> 舒雨聽完呆了一下,轉(zhuǎn)了一會兒才明白jiejie的意思,忍不住趴在桌子上笑得肚子疼。 舒雅反復(fù)回味了一下,“我也沒說什么呀,怎么笑成這樣?!?/br> 晃了晃腦袋聳聳肩膀,走了出去。 鄭升沒變兔兒爺?shù)难郏瑓s拿著許然去美國之前寄給他的信,激動的四處宣傳。不知道的人,還以為出國的不是許然,是他鄭升呢。 時間一滑到了三月份,這天程燕一大早從進(jìn)教室就開始有點(diǎn)魂不守舍,忍了兩節(jié)課,終于忍不住了,用胳膊肘撞了一下舒雨,給她使了個眼色。 兩個人一同來到老槐樹下,舒雨瞧著她一臉激動的模樣,心想,你可算忍不住了。 “小雨,我一會兒跟你說的話,你可能不相信,但你一定要相信,因為都是真的,是我親眼所見。”程燕激動的小舌頭都在打顫。 舒雨完全是一頭霧水,“你倒是說啊,什么事這么激動?!?/br> “氣功大師你知道吧,發(fā)一下功能把病治好,還能延年益壽,美容養(yǎng)生,白發(fā)變黑,永葆青春。當(dāng)然,這都是小道,往大了說還能保家衛(wèi)國,防御導(dǎo)/彈,刀/槍不入?!?/br> 程燕一口氣說完,語氣真誠的一點(diǎn)都不像騙子。 舒雨一時呈石化狀,這絕對不是氣功大師,這是奧特曼吶。 不對,奧特曼也沒聽說有醫(yī)療型,延年益壽型和美容養(yǎng)生型的啊。 “是真的,我絕對沒有騙你,你不知道,現(xiàn)在可多人練氣功了。我聽說有個人,回家的路上遇到車禍,眼看車子就要撞上他,他大喊一聲師父,就感覺到一股氣把自己托起來,避過了災(zāi)禍。車子開過去人騰空而起,司機(jī)都驚呆了,現(xiàn)在也跟著氣功大師學(xué)習(xí)呢。” 程燕越說越激動,那叫一個滔滔不絕啊,連神話故事都出來了,也不知道以后有沒有仙俠玄幻異次元大陸什么的。 “氣功大師到吳縣免費(fèi)教徒授功?”舒雨直接了當(dāng)一句話問過去。 聽語氣都充滿著不信任,還有些微的嘲笑。 程燕一下子怒了,小臉漲得通紅,“你怎么能這么說,小心氣功大師聽到,發(fā)功收拾你?!?/br> 行吧,科幻故事雖然遲到,但沒缺席。 第35章 氣功鍋 氣功大師確實是免費(fèi)教徒授功, 但是呢, 聽好了,大師不可能永遠(yuǎn)留在吳縣,人家得將祖宗留給我們的傳統(tǒng)文化傳遍祖國大地。 “但是呢,大師心懷慈悲, 心系所有愿意跟他學(xué)習(xí)氣功的弟子。慪心瀝血研制出無線氣功放大鍋,這不是普遍的鍋,更不是讓你們在家里炒菜做飯的鍋。這是接受大師氣功頻率的鍋, 只要你們練功時, 頭戴無線氣功放大鍋, 就能接受到遠(yuǎn)在千里之外大師的傳功。” 如下一片激動的驚呼聲, 已經(jīng)有人高叫, “給我來一個,多少錢都要了?!?/br> 被人群裹挾其中的舒雨, 看了一眼左邊激動得一臉通紅的程燕, 再看一眼右邊明顯有被洗腦跡象的舒雅,尷尬的舉起一只手擋到眼睛上, 這場面真是一言難盡。 臺上大師的首席大弟子仍在深情表白,“大家少安毋躁,大師要對每個無線氣功放大鍋進(jìn)行氣功開光, 沒有經(jīng)過大師開光的無線氣功放大鍋都是假冒產(chǎn)品,不僅沒有接功的效果,反而會阻撓大家修行的進(jìn)度?!?/br> 長長一篇講解之后,便是, “結(jié)合現(xiàn)代最新科技和氣功大師開光的無線氣功放大鍋,出廠價成本就高達(dá)二百九十九元,但大師為了弟子能夠更好的修行,親自上門與廠家商談,最終說服廠長零利潤銷售無線氣功放大鍋,每只僅售九十九元。數(shù)量不多,欲購從速,過時不候?!?/br> 舒雨很想問,成本價不就是零利潤嗎?這中間的邏輯錯誤就沒人發(fā)現(xiàn)?看看現(xiàn)場,“嘩啦啦”臺下掌聲響成一片,許多人拍的手心都紅了,急著回去取錢的,去銀行取存款的,還有沒錢的,急的抓耳撓腮的想著該問誰去借點(diǎn)錢。 好吧,舒雨在心里回答自己一句,知道了。 九十九元這個價格,放在一九八三年倒是巧妙,普通人一到二個月的工資。從這個價格可以看出,定價的人還是頗有些見地的。定高了買不起,定低了達(dá)不到割韭菜的目的,九十九不多不少,正好在這些人買得起,掏得出的坎上。 臺下的人幾乎大半都去排隊買無線氣功放大鍋,沒排隊的也是因為沒帶錢,各種步履匆匆,生怕晚一步?jīng)]了貨,他們的修行之路就此中斷。這前頭可是延年益壽,美容養(yǎng)生,四舍五入就是長生不老,這能耽誤嗎?必須不能啊。 眼看程燕跟著她的父母去排隊,舒雅扯了一把meimei的袖子,看著四周激動的人群,咽了咽口水道:“咱們要不要也買一個?!?/br> 舒雨直接翻了個白眼,“算我求你了,智商稅這玩意兒咱不能交,不是心疼九十九塊錢,是擱以后再回想起來,往事不堪回首啊,一輩子的黑歷史。別說了,你以后會感謝我的?!?/br> 拖著jiejie便走,其實今天會來,一是抹不開情面,要是真不來,程燕真得和她翻臉。二是舒雅被程燕煽動的躍躍欲試,與其她自個被人帶去洗腦,不如她陪著,也好有個人把她看住。 “你還懂氣功?”比起氣功大師,舒雅明顯還是更相信meimei。只不過美容養(yǎng)生呢,就這么走了,有點(diǎn)不甘心啊。 “真這么有用,當(dāng)初日本鬼子侵略中國的時候,他們上哪座仙山修行去了?十年浩劫的時候,上哪座牛棚念經(jīng)去了?哦,輪到改革開放,牛鬼蛇神就都下山騙錢來了?!?/br> 舒雨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 “誰,說誰騙錢呢?!?/br> 舒雨一扭頭,一個老阿姨正對著她怒目而視。 不好,剛才吐槽太大聲,一時沒注意。 “說我姐呢,我姐讓我別信大師,我正在批評教育?!笔嬗暌还词嫜诺氖种割^,小聲道:“跑。” 趁著老阿姨發(fā)愣的功夫,腳底抹油跑的飛快。老阿姨終于反應(yīng)過來,在后頭跺腳,“誒誒,別騙我,我剛才聽見了,跑這么快,心虛吧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