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jīng)營思路和理念，舒雨需要和許然一次次的碰，在每一次見面時不停的灌輸下去。

    許然是連連點頭，還讓黃靈記下來，他要是忘了就讓黃靈提醒他。

    “放暑假你和路晁來深城玩吧，舒雅也來，海鮮管夠?！痹S然邀請道。

    “好啊，我還沒有去過呢?！笔嫜判廊稽c頭。

    路晁只能一攤手，“去可以，不過我今年畢業(yè)，可沒暑假這個說法了，待不了多長時間。”

    許然一臉嫌棄道：“我主要是邀請舒雨，你不過是個添頭，來不來隨意吧?！?/br>
    黃靈開完碰頭會，去找以前的朋友吃飯，不管天長地久的老板怎么拆伙，下頭人又沒深仇大恨，相處幾年下來，總是有感情的。再說黃靈的性格溫和，因為年紀(jì)比較大，崗位又沒競爭，對店里的年輕小姑娘多有照顧，也有人一直念著她的好。

    四個人過來，有三個人已經(jīng)換了東家，黃靈大驚，“你們的培訓(xùn)費怎么辦？”

    他們可都是最早的一批員工，送去深城花大價錢培訓(xùn)，還簽了五年的合同，提早走人是要扣培訓(xùn)費的。

    “老板給出的?！比齻€人異口同聲，一萬二的培訓(xùn)費，新老板連個嗝都沒打，直接付錢接人。

    制約高端婚紗店的最大要素是婚紗，解決了婚紗問題，其他的花點小錢對一家店的利潤來說，根本不是問題。

    剩下一個還在天長地久，不過她也有自己的心思，“我等五年合同滿了，自己出來開一家店，我不信做不出來。”

    另外三個人都捂了嘴笑，黃靈才知道，原來她和店里的攝影師處上了對象。一個化妝盤頭，一個拍照，還真是雙劍合壁，夫妻店不要太穩(wěn)當(dāng)。

    “麗姐那邊這么快就不行了嗎？”黃靈真沒想到，以前多興旺的一家店啊。

    四個人一起搖頭，“現(xiàn)在婚紗店，一條街上能開四五家，家家的婚紗都是這幾款。價格一降再降，雖然不至于說生意做不下去，但和以前是沒法比的?！?/br>
    “有一家婚紗店直接懟到麗姐對面，還找小流/氓來sao/擾，麗姐想著以前和很多單位領(lǐng)導(dǎo)的關(guān)系那么好，總能有人幫她。結(jié)果，根本沒有用?！?/br>
    以前不少政府單位里的小領(lǐng)導(dǎo)都愿意和麗姐搞好關(guān)系，不時找過來替人調(diào)配婚紗，麗姐也樂得奉迎領(lǐng)導(dǎo)，跟人家相處的不知多好。

    曾經(jīng)那些和麗姐打的火熱的領(lǐng)導(dǎo)，現(xiàn)在消失的干干脆脆?；榧啿皇窍∪逼?，麗姐也就失去了價值。

    她的價值是建立在婚紗之上的，只可惜她到現(xiàn)在才明白這個道理。

    “她還是一個人？”黃靈想到了石衛(wèi)國，忍不住問道。

    “呵，說起這個，你肯定想不到，麗姐竟然和石衛(wèi)國在一起了。如果不是因為他，我們?nèi)齻€還不一定會走?！鞭o職去了別處的三個人，提起石衛(wèi)國，都是怨聲載道。

    石衛(wèi)國和麗姐公開關(guān)系后，石衛(wèi)國就成了天長地久的經(jīng)理。他特別享受經(jīng)理這個職位，還覺得自己是管理方面的天才，整天在店里指手劃腳。

    一會說要引入日本的管理，一會兒說要效仿人家美國的管理。最后把店里的員工管的不知道怎么辦才好，加上他脾氣也不好，喜歡教訓(xùn)人。

    年輕小姑娘哪里受得了這個，再加上有人挖墻角，還愿意出違約金，于是一個個辭職跑掉。

    “人都快跑光了麗姐才發(fā)現(xiàn)不對，跟他大吵一架，不讓他插手管店里的事，才慢慢好了一點?！本退氵@樣，人心也散了，跟天長地久同舟共濟(jì)的想法也沒了。

    “聽說分手了吧。”

    “我聽說的是還沒分，好像還在糾纏吧。”

    黃靈一邊給大家挾菜一邊嘆氣，麗姐大概沒有想到，離開舒雨的天長地久，會是這個局面吧。

    眾人又問黃靈，得知她在深城一家外資企業(yè)當(dāng)財務(wù)經(jīng)理，都驚呆了。

    外資企業(yè)在這個時候是非常高大上的，深城也是名聲在外的特區(qū)。這樣一比較，人人看黃靈的眼光都變了。之前黃靈辭職，人人都道她和丁妞被麗姐辭退，現(xiàn)在才知道，人家是越混越好。

    “那丁妞呢？”有人問道。

    “我們在同一家公司做事，她是品控部的部長?！?/br>
    其他幾個人聽了，更是倒吸一口涼氣，從婚紗店的化妝師到外資企業(yè)的部長，無論給誰看，都是一種飛躍。

    “你們是怎么去的，人家招聘有什么要求沒有？”一個打聽的，三個豎起耳朵的，都想聽一聽。

    “是舒雨介紹我們?nèi)サ?。”黃靈沒有多說舒雨和這家廠的關(guān)系。

    四個人一聽原來是這樣，頓時“啊”了一聲，“到底是大學(xué)生，麗姐真不該得罪她?！?/br>
    拆伙的事，雖然沒人明說，但員工也不是傻子，多少知道一點。也知道拆伙之后，婚紗店的生意就一天不如一天。

    黃靈笑了笑，不予置評。

    送了大家一人一塊從深城帶回來的電子手表，黃靈付了飯錢，打了一輛黃面的將四個人一一送到家，最后回到胡同。

    舒雨和舒雅都在客廳的沙發(fā)上看電視，不同的是舒雨捧著設(shè)計本，不時涂上幾筆。服裝當(dāng)成快銷品來做，需要的設(shè)計是海量的，在沒有招聘到靠譜的設(shè)計師以前，她不能有絲毫懈怠。

    同時她心里還有幾分焦灼，之前把太多時間放在學(xué)校的工作室上頭，導(dǎo)致她對工廠的關(guān)注嚴(yán)重不足。也虧得許然看著不靠譜，做事卻還算靠譜，又有黃靈和一干中層沖勁十足，再加上政府對外資企業(yè)保駕護(hù)航，工廠才穩(wěn)穩(wěn)當(dāng)當(dāng)運行起來。

    如今學(xué)校的工作室，方方面面都已經(jīng)理順。今年的重點，肯定要收回來，往工廠上傾斜。

    “坐吧，自己泡茶，看會兒電視?！笔嬗陮傔M(jìn)門的黃靈說道。

    “對對對，快坐，我來給你泡茶，快說說天長地久怎么樣了？”舒雅很八卦的問道。

    “我根據(jù)他們的說法估了一下，一個月三五萬的純利還是有的?！秉S靈是會計，還在天長地久工作了幾年之久，隨便問一問就能估得差不離。

    “那一年也有幾十萬的利潤，夠可以了。”舒雅有點不開心。

    “如果不是她主動拆伙，純利至少能加個零?！秉S靈捂了嘴笑，總利潤高了，哪怕分一半也以百萬為單位?，F(xiàn)在倒是沒人跟她分享利潤，可一共也只有幾十萬。蛋糕越做越小，你一個人獨占又如何呢？

    舒雨也笑了，“每個行業(yè)剛出現(xiàn)的時候，都是暴利，做的人多了，價格下降，慢慢也就變成微利。但是價格下降，接受的人群會變得更加廣泛。所以只要好好做，還是能賺到錢?！?/br>
    她從來都沒有想過讓麗姐破產(chǎn)，讓她的生意做不下去。

    只不過我的東西，想給你的時候給你，不想給你的時候，我會拿走。至于我拿走之后你會怎么樣，那是你自己的事，我不關(guān)心。

    “聽說麗姐打算把分店關(guān)掉，專心只做總店的生意?！秉S靈唏噓道。

    兩家店都是她看著開張的，現(xiàn)在一家可能要關(guān)門，實在是令人感慨。

    “哦，那你問問丁妞，有沒有想法自己開店，我可以扶她一把?！笔嬗暌恢庇X得有點對不起丁妞。

    黃靈是會計，和以前相比，不僅平臺更大，工資也更高。但丁妞以前就是金牌化妝師，收入不菲，去了深城當(dāng)品控部的部長，和以前比，收入是下降的。

    但工廠又不可能為她一個人破例，單獨給她一份不合常理的工資。

    黃靈想了想，“丁妞其實挺喜歡現(xiàn)在的生活，以前是賣手藝賺錢，現(xiàn)在是管理層，哪怕收入不如以前，但前途肯定更好。別看她糊里糊涂的，其實心里都明白。”

    “而且吧。”黃靈猶豫了一下，不知道該不該說。

    “你直說，我們之間，沒什么不能直說的。”舒雨鼓勵道。

    黃靈“嗯”了一下，“丁妞一有空就去借你發(fā)去工廠的工藝書看，工藝書不許帶離工廠，也不許抄錄，她就在檔案室里跟著一筆筆的描。平時也學(xué)你拿個本，沒事就畫個衣服涂個色什么的?！?/br>
    “這是好事啊，值得鼓勵?！笔嬗隂]想到丁妞會對服裝設(shè)計感興趣。

    “這次你回去，幫我給她捎幾本資料，都是我以前看過的?！闭f完舒雨興沖沖回房間，將這些書拿出來。

    “糟了，我忘了是英文的?！笔嬗昴贸鰜聿虐l(fā)現(xiàn)，這些都是許然當(dāng)初給她寄回來的，全是原版英文書。

    “工廠里有人懂英文，再說還可以翻詞典?！秉S靈怕舒雨改變主意，趕緊按住書本。

    她比任何人都更清楚丁妞的執(zhí)拗，如果知道她有機(jī)會帶資料回來，而因為是英文的放棄，肯定得賭氣好幾天不理她。

    舒雨被黃靈給逗笑了，“沒說不給你，你不是說要學(xué)英文嗎？帶上丁妞吧，她才多大。”

    丁妞的年紀(jì)比舒雨還要小一點，更何況，只要想學(xué)習(xí)，任何時候都不晚。

    “好，我就說是你交待的，她肯定得聽?！秉S靈抱起資料放進(jìn)自己的行李，一刻都不帶耽誤的。

    “你還可以告訴她，要是她能學(xué)會英文，我送她去國外學(xué)設(shè)計。”舒雨豪氣的許諾。

    黃靈眼睛一亮，“這丫頭的祖墳冒煙了?！?/br>
    “鼓勵廠里的人學(xué)習(xí)深造，包括女工在內(nèi)，如果有不識字的，請人辦班教他們識字?！笔嬗晗肓讼?，這事不能只能黃靈說。

    直接去隔壁找到許然，辦班識字，學(xué)習(xí)深造，他都理解。找政府買地建員工宿舍是什么意思，工廠里不是有宿舍嗎？

    “另外買塊地，附近要有小學(xué)和中學(xué)，宿舍做成商品房的形式，鼓勵他們帶家屬到深城扎根。”

    許然摸頭，“就是我們也學(xué)國營企業(yè)分房唄？”

    “不是分房，房子是公司的，以市場價格的一半甚至是三分之一租給員工。拖家?guī)Э诘?，按人口租給合適面積的房子，如果離職，限定一個月內(nèi)搬家?！?/br>
    “為什么鼓勵他們帶家屬到深城啊?！痹S然心想，一個人豈不是更可以安心工作。

    “因為這是我們的企業(yè)文化，我以前忽略了這一點，現(xiàn)在忽然想到，雖然我們是資本家，但至少我們不要那么冷酷無情?！焙笫酪患壹业钠髽I(yè)都標(biāo)榜自己的企業(yè)文化多厲害，整天給員工洗腦，要以企業(yè)為家，以廠為家。

    可是他們員工的孩子個個都是留守兒童，在山村由爺爺奶奶撫養(yǎng)，只有過年的時候才能見到父母。這樣的事實，是對企業(yè)文化的直接諷刺，更是對資本家虛偽一面的直接嘲弄。

    許然摸摸鼻子，“好吧，我回頭就跟政府談判，買一塊地建宿舍。不過建宿舍的錢得慢慢來，現(xiàn)在只有投入還沒有產(chǎn)出?！?/br>
    “哦，這就是我要跟你說的第二件事，你記得我昨天跟你說，需要借用幾個退伍兵的事吧。還有，你手里還有錢的話，也可以借我一點，路晁你也一樣，至于干什么，到時候再跟你們細(xì)說?！?/br>
    “你要多少？”許然和路晁同時問道。

    “一人一百萬吧，到時候好算帳?！笔嬗昀潇o的說道。

    “什么時候要？”這兩個人沒有一絲猶豫，就好像舒雨說的是一百塊一樣。

    “你們準(zhǔn)備好，很快了?！?/br>
    “沒問題?！痹S然比劃了一個ok的手勢，路晁則是直接點點頭。

    送走許然和黃靈，舒雨和舒雅也接到家里的電話，常紅心接手了門面，裁縫鋪對外開張。

    “小雨我跟你說，你以前做的那些衣服，我做了幾款掛上去，好多人都進(jìn)來問。還有人試了款式就要直接買走，你說我賣不賣呀。”

    舒雨拿著話筒笑，“舅媽，能賺錢為什么不賣，你一個款式多做幾個尺碼，有人買你就賣?！?/br>
    “我本來不想賣的，但客人說，我買了你再做一件不就行了，才把我點醒。你說說我這人，怎么腦子就是轉(zhuǎn)不過彎來呢?！?/br>
    后世的人聽到這樣的話，肯定會哭笑不得，不知道該說什么才好。但你不能怪這些老百姓不懂，多少年不允許民間有私人買賣存在，一切生意收歸國有，在這種環(huán)境之下成長起來的人，哪里懂什么叫生意經(jīng)。

    但生活是最好的老師，哪怕你象石頭一樣冥頑不靈，最后統(tǒng)統(tǒng)都得向生活低頭。

    三月初，美國的大賣場開業(yè)，許然帶著黃靈和一部分工廠員工，飛去大洋彼岸，參加開業(yè)典禮。

    短短五天的行程，安排的滿滿當(dāng)當(dāng)，所有人回來都興奮的有說不完的話。

    和政府的談判也很順利，一大片土地被工廠買下來，雖說建宿舍的時間待定，但工廠里的人，特別是管理層里拖家?guī)Э诘?，已?jīng)開始和家里人聯(lián)系，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

    有些性子急的，直接把老婆孩子接到廠里的單身宿舍，伸長脖子等著宿舍樓建好。

    到了四月份，舒雨讓舅舅來京城，也讓深城那邊派幾個靠得住的退伍兵過來。

    深城過來兩個人，赫然是最早加入工廠的幾個人之一，舒雨還記得他們的名字，一個叫秦兵，一個叫王超。

    他們加上金明天，被舒雨一起安置在惠民小區(qū)的商品房里。

    舒雨拿出黨報，告訴他們自己的計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