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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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不是她自己要出生來到這世上,憑什么江家人都不喜歡她呢? 想想,又作罷。 算了,反正她也不喜歡他們。 也不知是不是有人故意安排,明明大家分開干活,柳絮碰巧就分到了正殿前的一處,江晚兒一出門就看見了她。 應該是掃了有一會兒,手指凍的通紅,握掃把的姿勢都僵硬了。看見江晚兒出來,張了張口想說話,又畏懼旁邊抄著袖子監(jiān)工的嬤嬤,怨毒地扭頭繼續(xù)干活。 嬤嬤三十來歲的年紀,看見她出來,笑吟吟地上前請安,“老奴見過太后娘娘?!?/br> 天兒冷,江晚兒忙讓她起身,“嬤嬤快起來,地上涼?!?/br> “謝太后娘娘!老奴姓孫,得連掌事器重,調過來給娘娘幫把手,還請?zhí)竽锬锬訔壚吓质直磕_?!?/br> 欸?連戚這么受人尊敬? 既然以后是永慈宮的管事嬤嬤,江晚兒也不敢怠慢,客氣地說了幾句場面話,便準備掏出荷包打賞一下。 尷尬地是,她身上空空如也。 進宮以來她就沒用過荷包,一時間把這茬給忘了。 就在她摸到發(fā)間,準備把挽發(fā)的那只點翠簪抽出來打賞時,連戚已經(jīng)從旁遞了個荷包過去,“太后娘娘進宮時日尚短,以后永慈宮大小事宜,勞孫嬤嬤多上心?!?/br> 孫嬤嬤態(tài)度惶恐地推拒,“連掌事這是折煞老奴了!若不是您……我哪還能有今日,能得這么好的差事,有福分來伺候太后娘娘?!?/br> 連戚依舊是那副清雋的模樣,“太后娘娘賞賜的,拿著吧?!?/br> 江晚兒在旁邊看的有趣,看來神仙哥哥和這個嬤嬤有故事??! 孫嬤嬤看連戚的眼神,又感激又敬畏,倘若她再年輕些,怕不是要以身相許? 啊……難道倆人…… 連戚掀起眼皮看了江晚兒一眼,又垂下長長的睫毛,道:“孫嬤嬤是宮里的老人,后來出了點兒事兒被罰到浣衣局當差。太后娘娘這里要用人,臣便把她要了過來。您對宮里不熟悉,有孫嬤嬤在,她能輔佐您?!?/br> 江晚兒有點心虛,“啊…嗯,甚好,甚好。” 連戚:“……” 寒風吹的江晚兒臉疼,欣賞完柳絮受罰,便回了正殿,棲在火盆旁邊不肯挪窩。為了應景,還從陪嫁里翻出一盤白玉棋,自己左手右手慢動作,自己個兒下的不亦樂乎。 連戚從旁走過的時候掃了一眼,眉頭微皺——日后要尋個人過來正經(jīng)教教太后棋藝。 除了晚上睡覺,江晚兒的咸魚小日子過得可謂甚是舒心,吃飯的時候偶爾走神會想:要是這么過一輩子也不是不可以。 可惜天不遂人愿,連戚到永慈宮當差的第九日,便有人敲響了永慈宮的大門。 “臣等內閣大學士及禮部尚書,請見太后!” 江晚兒驚慌地看向連戚,差點把披散的長發(fā)甩進火盆里。 前朝重臣來拜見她? 先皇新喪都除服了突然組團殺過來,總不會是來給她送禮的,難不成要給她出什么難題? 作者有話要說: 連公公:太后就是個臭棋簍子! 江晚兒:說什么呢!哀家五子棋可是王者段位! 第3章 后宮求生記2 江晚兒焦慮得坐立難安,拇指抵著粉唇來回走動。 連戚看她一時沒有主意,便徑自出門通傳:“諸位大人請到偏殿稍候,太后娘娘更衣后便會來接見諸位?!?/br> 回到正殿,站在江晚兒身邊低聲道:“太后娘娘,內閣的大人們不比他人,您總是要見上一見的,臣傳人來給您更衣可好?” 江晚兒停下腳步,扭頭看他,“你等會兒跟我……跟哀家一起去么?” 連戚勁腰下折,“臣是太后娘娘的侍人,自然要隨侍左右的?!?/br> 江晚兒心下稍安。 躲又躲不掉,那就兵來連戚擋,水來,連戚掩。 新來的梳頭宮女小心地給她盤起了繁冗貴氣的婦人髻,江晚兒嘴角抽了抽。 這都什么事兒! 她還是完璧之身,卻已經(jīng)貴為太后,成了婦人。 走出去的時候,連戚看了她頭頂?shù)陌l(fā)髻一眼,瞇了下眼睛。 江晚兒不自在地伸手摸了摸頭,“是不是很丑?” 連戚沒回答,只是胳膊抬起,小臂與大臂成直角架放到江晚兒跟前供她攙扶,好看的手虛握成拳。 前來覲見的大臣中,為首之人發(fā)須皆白,身體倒是健朗,說起話來更是中氣十足。 五人你說我補,侃侃而談半天,江晚兒總結了一下:需要她代替乳母,抱著小皇帝做倆朝堂傀儡。 江晚兒:我能拒絕么? 先皇一生兩子四女,長子夭折,僅剩下榮太妃所生之幼子齊暄,十日后將在諸位朝臣的輔佐下登基為帝。 但齊暄是先皇的老來子,至今尚不足周歲,因此登基大典及之后上朝聽政皆需人照顧,若說讓他們滿朝文武大臣跪拜新帝那是無可厚非,但若是跪拜由乳母抱著的皇帝,那就有辱大齊國威。 而皇帝親母之上,太后仍在,所以他們斟酌過后,來恭請江晚兒照顧新帝,在齊暄能自理前垂簾聽政。 從古至今,有幾個皇帝生母在世的太后能落個全尸?更何況還要垂簾聽政! 她如今有單獨的宮院,有伺候的下人,還有個手和臉都長得那么好看又貼心的連戚,只想在此平安終老,不想圖惹是非。 江晚兒咽了下口水:“諸位大人的意思哀家聽明白了,只是后宮不得干政,哀家到前朝去,豈不是藐視祖宗規(guī)矩?還請諸位大臣慎言三思?!?/br> 幾人詫異:原還擔心這江煥之之女年幼性急,會迫不及待地答應下來,以期為江家謀福祉,他們可是想盡了法子阻攔江煥之一家人和太后聯(lián)系。 沒想到竟是個懂事的。 互相使了個眼色,整齊劃一地跪下,“請?zhí)髴z憫我朝百姓,扶持新帝承我大齊百年基業(yè)?!?/br> 江晚兒縮了縮腳,趁著他們都趴在地上看不到她動作的間隙,抬頭看連戚。 原本眼觀鼻鼻觀心的連戚似有所感,側首看她,微微點頭。 江晚兒泄氣。 怎么連戚也贊成這幫人的提議???那豈不是以后都要五更起? 讓她在這永慈宮安穩(wěn)地當個咸魚不好么?為什么非要把她拱出去! 待到幾人得了江晚兒的答復,心滿意足地離開后,江晚兒便垂下了眉眼。 她沒照顧過小孩子,更不知道怎么照顧小皇帝。 這件事兒說起來榮耀,可是在滿朝文武面前,風險也不是一般的大呀,說不定連打個哈欠都會被言官一頓臭罵,著實是個刀尖兒上的任務。 “太后娘娘,”連戚彎下腰,視線與江晚兒持平,“您如今雖貴為太后,可是榮太妃尚在,待陛下長大,您可有考慮過自己的處境?但若是您今日應下此事,四位閣老和禮部尚書都會承您的情只是其一,其二,您精心照料的陛下將來親政,想必也會念及您幾年的照拂,亦會反哺于您。” 連戚說這些話的時候,眼睛盯著腳面,江晚兒只能看到他鴉羽緞般的睫毛輕眨,猜不到他眼底的情緒。但是他說話一貫是慢條斯理,影響人也跟著慢慢平靜下來。 其實還有些話連戚沒提,但是江晚兒也猜想到幾分。 朝廷有六位內閣大臣,今日只到了四位,另外兩位肯定是意見相左不愿來。 腳丫子都能猜到那兩位的心思。 要么就是嫌棄她這個太后有名無實不堪重任,要么即將登基的皇帝親母榮太妃許給了他們更大的利益,要么和江煥之那老匹夫朝堂有隙。 至于今日來的這幾位:把皇家比作世家大族,有她這個好拿捏,沒本錢作妖的正房在,唯一能繼承家業(yè)的孩子怎么會交給權勢滔天的姨娘帶?萬一姨娘聯(lián)合母家教唆孩子侵吞家產(chǎn),李代桃僵呢? 放在皇家,那就是謀朝篡位! 江晚兒自己把自己嚇得一個激靈,伸手攥住連戚放在身側的小拇指,委屈巴巴地抬頭,“哥哥,我要是做不好怎么辦?萬一做不好,會被砍頭,或者被逼著自縊么?” 連戚身體一僵,指尖動了動。 江晚兒自覺失態(tài),忙收回手疊放在腿上,清了下嗓子,道:“茲事體大,哀家一時失態(tài)了?!?/br> 連戚嗓音微啞,“是。事發(fā)突然,太后娘娘受驚了?!?/br> 江晚兒別扭的掖了掖頭發(fā):是呀,我也才知道我是個這么容易受驚的體質。 良久之后,連戚低聲輕啞道:“太后娘娘,您不會被砍頭的,也沒人能逼您自縊?!?/br> 也不知道是內閣的大臣們辦事效率高,還是宮里的眼線耳朵靈,沒過兩個時辰,江晚兒即將照顧齊暄登基并垂簾聽政的消息不脛而走,向來冷清的永慈宮門庭若市。 最先過來的是錢太妃,先帝的從三品淑儀。 長得方艷奪目,身材更是曼妙,然而最先引起江晚兒關注的,還是她那雙蔥白圓潤的手。 雖然沒有連戚的修長好看,但也算的上養(yǎng)眼,因此,初照面江晚兒便對她印象不錯,只是這錢太妃一開口,就是來者不善。 錢太妃:“……果然還是太后娘娘大度,沒有怪罪臣妾前些日子病的起不了床,不能來您跟前請安侍奉?!?/br> 江晚兒:“……” 這人說話綿里藏針,一不留神插個釘兒可還行! 她若是怪罪就不大度了? 縱然她也并不想這群人過來打擾她,但是被人噎著說話也是挺難受的。 “錢meimei想多了!今年冬天冷,之前又沒有生碳火,確實容易感染風寒。好在meimei身體健碩,扛過來了?!?/br> 江晚兒今年方十七,卻一口一個meimei地稱呼錢太妃,再聽到“健碩”倆字的時候,錢太妃臉色直接黑如鍋底,皮笑rou不笑地哼哼兩聲敷衍。 連戚站在不遠處半垂著眸子,不甚明顯的喉結上下滾動了一回,才平靜地抬眼。 錢太妃到底是二十多歲的婦人了,身材高挑,體態(tài)勻稱,是男人喜歡的類型。 但跟江晚兒這種纖瘦的小姑娘坐在一起……是挺健碩的。 見江晚兒不是什么軟面餅,錢太妃便悄咪咪地收起了爪子,客氣地聊天,“聽聞太后不日要跟皇帝一起垂簾聽政,臣妾那也沒什么拿得出手的東西,只是偶然得了套成色不錯的茶盞,想著或許你能用得上,便帶了過來,還請?zhí)竽锬镄{?!?/br> 嘶! 這人是天生不會說話吧?明眼兒人都能看得出來這永慈宮多年失修,擺件老舊,這人是故意給她添堵? 可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