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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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到了如今這地步,已經(jīng)被人毫不留情地戳穿,再粉飾太平還有什么意義嗎? 謝遲對此避而不答,繼續(xù)說道:“我對魏書婉并無半點(diǎn)私情,至于那玉,也不是為她刻的。不過是當(dāng)年被她看到,向我討要,我便順手給了她。” “我并沒想過她會拿這事來激你,同你說那些難聽的話,”謝遲毫不猶豫道,“我會讓她付出代價(jià)的。” 謝遲從沒像這樣急切地想要解釋過什么,若是從前,傅瑤興許會高興,但現(xiàn)在卻只覺著無奈。 “你是聰明人,我也沒那么傻,所以不要避重就輕了……”傅瑤嚼碎了口中的糖,緩了緩,“我在意的不是魏書婉,你分明知道的?!?/br> 謝遲的確知道。 兩人相對無言,許久之后,謝遲冷聲道:“你覺著我不夠喜歡你,所以不滿?” 其實(shí)早有征兆。 就像當(dāng)初,她莫名被范飛白的事情勾起不安,對他遲疑的態(tài)度不滿,搬到書房去,直到他松口答應(yīng)絕不納妾之后方才和好如初。 她想要的越來越多,所以會心生不滿。 “你應(yīng)該很清楚,我并不喜歡旁人?!敝x遲皺了皺眉,“朝云不必提,我喜歡的只有你一個(gè),不夠嗎?” 這話乍一聽像是在說,天下那么多女人我只喜歡你一個(gè)。 仿佛是很深情。 但卻讓傅瑤備受折磨。 是她太不知足了嗎?興許吧。 “你就當(dāng)我貪得無厭好了……”傅瑤認(rèn)下了“不知足”,嘆道,“剛好你也不喜歡我這樣,咱們就到此為止,和離吧?!?/br> “不可能。”謝遲斬釘截鐵道。 傅瑤就知道會是這樣,閉了閉眼。 她太清楚謝遲的性格了,也知道這樁親事他是滿意的。 畢竟回到家中時(shí)始終有人等候著,會變著法的討他喜歡,也可以滿足身體的欲、望……多好啊。 “我不想同你爭吵……”傅瑤不肯再看他,“該說的話我都已經(jīng)說完了,再沒什么想說的了,你回吧。” 她的確是鐵了心,而非是要借此要挾,謝遲能分辨出這其中的差別,所以沒再說什么傷人的話。 謝遲束手無策,拿這樣油鹽不進(jìn)的傅瑤無可奈何。畢竟她不想回去,他總不能強(qiáng)行將人給帶走。 謝遲在原地站了會兒,轉(zhuǎn)身出了門,他的確是拿傅瑤沒辦法,只能先去解決別的人。 若是旁人,謝遲興許就直接殺了,可偏偏是魏書婉,他也得給謝朝云一個(gè)交代,便直接遣人將她“請”到了宮中,一并問個(gè)清楚明白, 謝朝云知曉事情的來龍去脈后,半晌都沒說出話來,只覺著頭疼欲裂。 可魏書婉卻像是早有預(yù)料,絲毫不見狼狽,臉上甚至還掛著笑意,若是殿中最怡然自在的人了。 “你究竟為何要這么做?”謝朝云看人的眼力素來很好,那么多兇險(xiǎn)的關(guān)頭都挺過來了,明槍暗箭都躲了,卻栽在了魏書婉身上,“為何要同傅瑤說那些?” 魏書婉不慌不忙道:“可我說的都是實(shí)話,難道就因?yàn)樗辉嘎?,就說不得了嗎?” “阿婉,你是覺著我不會拿你如何嗎?”謝朝云臉色陰沉。 “可我的確沒撒謊,所說句句屬實(shí)。”魏書婉平靜道,“譬如這玉,的確是這太傅昔年送我的。” 她竟還帶著那玉。 一直沉默不語的謝遲沉聲道:“那不過是我隨手給你的?!?/br> “是啊?!蔽簳褫笭?,“可誰讓你昔年隨手給我的,都比給傅瑤的好……這難道是我的錯(cuò)嗎?” “你若是不想好好說話,那就不必說了?!敝x遲見不得她這陰陽怪氣的模樣,可還沒來得及下令,就被魏書婉打斷了。 “你二人本就不合適,被阿云強(qiáng)行湊到一起罷了,如今不過是被我戳破,就要惱羞成怒不成?”魏書婉不躲不避地看向謝遲,“是當(dāng)局者迷還是自欺欺人,你們竟然還沒我看得明白?” 謝朝云厲聲道:“你瘋了!” 若再這樣下去,徹底觸怒了謝遲,她說不準(zhǔn)連命都保不住。 “事到如今,還差這幾句嗎?阿云,讓我說個(gè)痛快吧?!蔽簳衿^頭去對謝朝云笑了聲,復(fù)又向謝遲道,“你知道傅瑤為什么崩潰嗎?” 謝遲冷冷地看著她,若不是有謝朝云在,他怕是已經(jīng)忍不住動手了。 “謝遲你怎么會不明白,因?yàn)楦惮帎鄣氖钱?dāng)年的你啊!求而不得!”魏書婉嘲諷地笑著,“我只是戳破了她的幻想而已?!?/br> 謝朝云呼吸一滯,只見謝遲上前幾步,居高臨下地看著她:“你就不怕死嗎?也不怕牽連自家嗎?” “牽連自家?你是說我那些廢物叔伯兄弟嗎?”魏書婉反問道。 “那群廢物狗仗人勢享受了這么幾年,也該付出代價(jià)了。”魏書婉撫了撫鬢發(fā),笑道,“當(dāng)年謝家出事,沒了祖父撐腰,那群廢物壓根沒想多管的,是我跪下求父親,讓他盡量幫幫你們……” “哦對了,伯父伯母和阿晴的后事,也是我一手料理的?!?/br> 她口中的阿晴,正是謝遲那個(gè)因?yàn)楦邿嵛茨芗皶r(shí)救治而夭折的小妹。 聽到這個(gè)名字后,謝遲與謝朝云俱是一愣。 “祖父去后,魏家便一日不如一日,謝家出事之后,多少又受了些牽連。那些廢物自己立不住,便想著賣女兒,給我挑了那么一門親事?!蔽簳衲樕弦矝]了笑意,話音里透著恨,“我受盡磋磨,寫信向家中求助的時(shí)候,他們可沒管過我。祖母年邁做不得主,也只能讓人給我送些自己的私房錢。” “我那夫君出事死后,他們原也沒想過我,好在謝遲回來了……”魏書婉將自家的丑事盡數(shù)抖了出來,“我用了些手段,借著你們的勢,讓祖母壓著他們辦成了此事,才得以在守孝三年后回京!” 謝遲素來不管這些,可謝朝云也不知道此事,魏書婉從來沒同她提過。 那幾年,各自沉淪,誰也顧不上誰。 世家大族藏污納垢,有心狠手辣的,也有道貌岸然的。 謝朝云與謝遲都知道魏家子弟沒什么能耐,平素也沒太多往來,不過是看在昔日舊情的份上多加照拂。 卻不知還有這樣的事。 “你可以早些告訴我,”謝朝云緩緩說道,“有我在,你可以在京中過得很好?!?/br> “怎樣算是好呢?”魏書婉看向謝遲,目光復(fù)雜,“我只要看著傅瑤那開開心心的模樣,就覺著不好??砂⒃?,你是站在她那一邊的?!?/br> 回京沒多久,她就知道了,謝朝云是站在傅瑤那邊的。 而謝遲的態(tài)度也讓她明白,兩人之間再無可能。 就算她甘愿居于人下,接受當(dāng)個(gè)妾室,傅瑤都沒給這個(gè)機(jī)會。 “阿云,我不怨你。因?yàn)槟惚任疫€難,在宮中那么些年,如今的榮華富貴是你拿命換來的。” “可你我都如此艱難,憑什么她傅瑤能那么順?biāo)???/br> “自小嬌生慣養(yǎng),家人真心疼愛,還能嫁給自己喜歡的人?沒吃過苦,什么劫難都沒受過,憑什么?” 魏書婉的神情已經(jīng)有些癲狂,相識多年,謝朝云從沒見過她這樣。 “就因?yàn)樗龥]受過劫難,”謝朝云是真的認(rèn)不出自己這位昔年好友了,“你就要去當(dāng)那個(gè)劫難嗎?” 魏書婉一笑:“她一輩子都會記得這個(gè)生辰了,多好?!?/br> 第85章 謝朝云很清楚人心易變這個(gè)道理,所以在魏書婉回京之初,她曾專程留意過。 但興許是她眼拙的緣故,興許是魏書婉這些年大有長進(jìn)的緣故,又興許是多年舊情的影響,她竟沒看出什么不對來。 她與魏書婉畢竟是自小一同長大的手帕交,又曾受過恩情,總不好因?yàn)槟氂械淖锩屯烁钕瘮嘟弧?/br> 謝朝云始終也就是自己同魏書婉往來,并不會將傅瑤牽扯其中,更不會在謝遲面前提及魏書婉。 但沒想到竟還是到了今日地步。 這些年來,謝朝云見過各式各樣的人,尤其是在宮中,最不缺的就是那些因?yàn)榧刀氏褡屓讼率值摹?/br> 損人不利己的事情向來有人做,若是嫉妒使然,偏執(zhí)地入了歧途,只要能將人給拉下來,甚至?xí)幌зr上自己。 同這種人是沒有道理可講的。 魏書婉笑著笑著,又掩面哭了起來,像是要把這些年無人訴說的苦楚和委屈盡數(shù)哭出來一樣。 她若是沒有傷害傅瑤,謝朝云必然會心疼,可如今看著她這般作態(tài),震驚過后,心卻是一點(diǎn)點(diǎn)冷了下來。 羨慕或是嫉妒都是正常的情緒,謝朝云自己偶爾也會有,可因此就要去毀了旁人,就是再怎么樣她都不可能認(rèn)同。 更何況,被傷害的那個(gè)人還是傅瑤。 “你做下此事,想必已經(jīng)準(zhǔn)備好承擔(dān)后果了吧?”謝朝云冷冷地問道。 “自然?!蔽簳翊故卓粗孛?,掩去臉上的神情,輕輕地笑了聲,“這些年來,我累了也倦了,活著并沒什么樂趣,死了也沒什么妨礙?!?/br> 她一副心如死灰的模樣,謝朝云卻忽而笑了聲:“一別經(jīng)年,我沒能看清你的真面目,原來你也沒看懂我。這些年來,我見過許多一心求死的人,知道她們該是什么模樣,你就不必再故作姿態(tài)了。” 魏書婉身形一顫,抬頭看向謝朝云,從她的神情中再尋不到往日的溫情和笑意,取而代之的只有冷漠。 也是,這畢竟是能坐上皇后之位的人,憑著出其不意和往日情分得手一次,哪能再來第二次呢? “你放心,我會留你一條命的?!敝x朝云定定地看著她,緩緩地說道,“等到老夫人去后,我會讓人將你送到庵中看管,不會再有錦衣玉食,只有粗布麻衣和難以下咽的飯食。你也不會再有自由,對著青燈古佛抄經(jīng)誦經(jīng)靜靜心去吧?!?/br> “好好的日子你既然不想過,那就別過了?!?/br> 殺人不過頭點(diǎn)地,謝朝云從不喜歡要人性命,她也想看看,這樣的日子過久了,魏書婉究竟會不會后悔? 見謝遲皺眉,謝朝云又道:“兄長是對我這決定不滿嗎?你若是執(zhí)意想要她性命,那也可以,我并不會阻攔。” 謝遲沉默片刻后,吩咐道:“毒了她的嗓子?!?/br> “好。”謝朝云應(yīng)了下來。 她很清楚,謝遲這已經(jīng)是看在當(dāng)年事情的份上,網(wǎng)開一面了。 “當(dāng)年謝家危難之時(shí),只有我還念著,千方百計(jì)地幫你們,伯父他們的后事也都是我安排的……”魏書婉向著謝遲說道,見他壓根不看自己,又轉(zhuǎn)向謝朝云,“阿云你應(yīng)該清楚,我只不過是將實(shí)情說出來了而已,就為了傅瑤,你就要如此嗎?” “我一直念著當(dāng)年恩情,所以才會對你多加照拂,若不然回京之后你能過得那樣順?biāo)靻??”謝朝云道,“我說過,你本來可以過得很好,是你自己不知足?!?/br> “就算當(dāng)年之事是免死金牌,我如今也沒要你的命,你還想如何呢?” “至于傅瑤……你刻意扭曲、夸大了事情,將她逼成那樣,還想撇的一干二凈嗎?魏書婉,你我都應(yīng)該知道何謂殺人誅心?!敝x朝云冷聲道,“更何況,你是只針對傅瑤嗎?你將我蒙在鼓中,踐踏我給你的信任,做出那事的時(shí)候你可曾想過與我的情分?” 魏書婉露出個(gè)嘲諷的笑:“我就知道,你站在她那邊。” “若今日是傅瑤害你,我不會饒她??墒聦?shí)是她什么都沒做,你害了她,就該承擔(dān)后果?!敝x朝云令人將她壓下去關(guān)了起來,等到老夫人去后,再作處置。 魏書婉去后,殿中就只剩了兄妹二人,霎時(shí)安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