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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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怕我?”元禆錯愕地抽回手,有些難以置信地問。 她眸光一晃,避開了臉不去瞧他。 見她這般反應(yīng),他不禁愣了愣,隨即卻又一掃頹喪道:“所以你不是在氣我?” 元裨這人向來古怪得很,評斷做事全憑自己臆想,時常把白的扭成黑的,又把黑的擰成白的。這會兒腦子里又不知哪根筋搭錯,猛然湊上來,聲音里滿是抑制不住的雀躍,活像只猛搖尾巴的小狗。 他的吐息拂過她耳邊茸茸的碎發(fā),引起一陣微弱的酥癢,兩人之近,讓她不住回想昨夜的耳鬢廝磨,男子熟悉的體溫像是陌生又隱晦的威壓,在兩人之間窄狹的空隙里肆無忌憚地擴(kuò)張,幾乎叫她難以忍受——不知從何時起,一切都似乎變得不同了。她的身子不由自主地竄逃,卻差點撞到他的下巴——那張俊美的面龐竟已貼到近在咫尺的地方,像只垂涎的野獸,一雙瞳仁深深,掩藏在濃密的眼睫下,陰晴不定的謀算著,一如昨晚那般幽黑難測,此時正灼灼地盯著她,叫她渾身一顫,緋紅爬上雪白的頸子,如晚霞暈散在層層香云里。獸的前爪踏上墜落的驚弓之雁,戲謔冷漠地上觀她張皇無用地?fù)淅庵軅挠鹨?,隱秘之處仍舊熱辣辣地燙脹難耐,身上衣衫遮不盡未來得及褪去的烙印指印,羞、恥、惱、懼一時間在肺腑里攪成一團(tuán),不上不下,堵在胸口墜痛作嘔。 “你走……晚些再來……”她埋著臉,撒嬌般將他推得遠(yuǎn)些,“……我現(xiàn)下沒法子看你……” “不要。不走?!?/br> “走開?!?/br> “你羞了,是不是?” “唉——呀!滾開!” 元禆撈住那只推他胸前的手,看似隨意地攏在掌間把玩:“我就不,除非你說——” “說什么?我同你沒什么好說的!快滾!”旃檀猛地抽開自己的手,向后蹭著退縮進(jìn)床角里。 誰知他也緊跟著欺身上來,把她圈在角落,捏住下巴不容躲避地照著嫣紅的唇狠狠啃了幾口,笑道:“偏只嘴上厲害,這就怕了。阿檀,你我可是夫妻,到底有什么可害臊的?哪有尋常人家的娘子被相公干得狠些,就要成天躲著的道理?!?/br> “誰和你是夫妻了?滾遠(yuǎn)些!”她惱得抬手打了一下,誰知他也沒避,一下甩到臉上。那聲極響,如驚堂木,元禆的臉向右偏了一下,登時便現(xiàn)出了五條紅紅的印子。 旃檀卻未料到此狀,有些愕然無措,卻又莫名快意,心道這下元禆必當(dāng)大怒不可。 他抬起頭,連左眼都被刮得通紅,睫毛簌顫,涌出許多淚水來。元禆毫不在乎,強(qiáng)硬地扳過她的下頜,顯然已經(jīng)火氣上竄,叫她渾身都繃得像把蓄勢張弓,直待正面相對,誰知他卻只是替她撥開了額頭上的碎發(fā),頗有些賣乖意味地溫聲道:“打也打了,這回可消氣了?” 她被迫抬眼望進(jìn)他眸中深幽處,隱怒一轉(zhuǎn)而逝,面色如常,甚至還帶了幾分喜意,頓時眉頭不可察覺地微微蹙動,不解地研讀他的神色。 元禆從前不受寵,可到底仍是皇子之身,縱使受人輕視,也極少有人敢光明正大的踩到頭上來?;适献拥芄亲永锒噱腊粒煤菡酃?jié)、屈脊躬身,只是旃檀心中清楚,他面上愈要強(qiáng)裝卑陬,心里毒思欲重,早已生出許多不能為人觸碰的逆鱗,尤其決不能容人羞辱,否則必得暗中使些鬼蜮手段,叫人痛不欲生。就算是她,要動手打到臉上也都是要早想好后頭怎么叫他啞火。然而他如今已是一朝太弟,再不必像往日那般卑俯,胸中惡怨比久積驟泄的山洪還要來勢洶洶,脾氣可謂僻戾至極,所以方才那么一下子后,連她自己也發(fā)懵,只待他火冒叁丈,可他卻反常地像方才那般戛然收了火氣,一時之間竟更加叫人捉摸不透。她心中驚疑不定,余光戒惕地瞄著幫她整理發(fā)絲的手指,只覺得疲累無比,一夜荒唐,她被折騰得像是散了架子,每根骨頭都鈍痛不已,哪里還有精力和他來一場畫骨描心的博弈。 見她那副疑怯模樣,他更是覺得心猿意馬,在她身上稍縱即逝的罕有弱質(zhì)實是容易激起他的征占之欲,茫然易碎,好像真的在一瞬間成了任他擺布的掌中之物。元禆鉗著她雪白的腮,低頭啜住那片微微顫抖的嘴唇,靈活的舌頭一舉探入,卷過她嫩粉色的齒齦,直攻入嬌軟敏感的吸舔不住,咽喉中還未被榨干的殘存空氣化作絲絲縷縷深入胸口的瘙癢。 他矛盾得像割裂的兩極,手上的力道霸道狠戾,揉刮得她臉頰生疼,留下點點淺紅印痕,唇齒間卻極為纏綿,像是用最溫柔的方式一點點施以窒息的殘虐,口舌狎弄,像是含戲一杯美人盞,吃得嘖嘖作響,雙頰掐雪團(tuán)兒似的被他蹂躪得狼狽不堪,嘴角處還勾出幾絲yin靡的津液。 一吻畢,新?lián)Q的里衣又被折騰得染上幾分濕意,旃檀軟趴在他胸口喘息不住,星眸半闔,還綴著幾顆淚光,唇瓣被吸吮得比點了胭脂還要紅艷。突如其來的侵犯把她殺了個措手不及,有些難以置信地摸了摸自己熱辣辣的嘴唇,半晌后仍是有些癡怔怔地含著自己半截指節(jié),不知是在緘然沉思還是在魂游天外。 他把她攏得緊了些,手不老實地探在腰窩處,惡劣地隔著一層綢衫摩挲起來:“乖阿檀,別惱,我的臉自由你一個人隨便打得……只是下次可招呼得輕些罷,若是留了印子,叫我好沒臉,皇兄那邊又要多問,別人也要說我們阿檀是個攪家精哩?!?/br> 旃檀才將將緩過氣來,估量著被如此折磨一番,剛才那出也算完了,本懶趴趴地不愿理他,縱使心里小小躁煩,卻任由他手上揉弄,結(jié)果后頭又聽他言語越發(fā)輕佻促狹,不禁眉頭漸漸蹙立起來。她剛要開口,海嬤嬤便挑開簾子,一行宮女們跪行近前,擺好杯碟碗筷,依次依樣布好菜肴,才又恭敬退去。 元禆邊擁著她,邊隨手取了一樣,用白玉羹匙盛了一勺,吹了又吹,親自奉到她唇邊:“阿檀,嘗嘗這個,木樨藕羹,你從前就最愛的,配上這邊的棠露櫻桃餞,酸甜清美,甚是開胃?!?/br> 抵到齒間的調(diào)羹溫?zé)?,卻散發(fā)著幾乎不容拒絕的威脅,旃檀只好含住匙尖兒,貓兒舌似的卷了半口,那凝露一般的羹湯入口即化,確實沁著一股朦朧的藕色幽芬,木樨清苦的余味恰到好處地點化了蜜糖的甜膩。 見她吃了,他才終像放下心來,啄了她的發(fā)鬢一口,低聲道:“好乖。你猜猜,我給你帶了什么好東西來?”旃檀不想猜,抬了頭看著他,又聽他道:“看了這個可不許再不理我了……往后再插得深了狠了,也不許躲我?!?/br> 不等她搭理,他便向外頭喊了聲:“云亭,帶進(jìn)來?!?/br> 不一會兒,外頭就傳來了一陣叮叮當(dāng)當(dāng)?shù)捻憚樱粋€嫩生生的圓臉小內(nèi)監(jiān)拖了根鐵鏈從帷幕里鉆出來,委屈巴巴著一張臉,扭扭捏捏地應(yīng)了聲:“主子……娘娘……” “都是夏榮懷那個老東西把你們慣壞了,當(dāng)個差挑叁揀四的,還不趕快獻(xiàn)上來!” “主子……”云亭嘟了嘴,一看就是個受寵得心的,在元禆面前也敢作出副不情不愿的模樣回嘴,“爹身邊那么多干兒子,您明知道奴婢最怕,偏偏挑奴婢不說,還在娘娘面前給奴扣些大不敬的帽子,奴要不知怎么伺候了……” “就你長了張嘴,”元禆轉(zhuǎn)過頭,頗為得意地對旃檀道,“這可是夏榮懷身邊的人精,我就把他留給你——” 話音未落,就聽見鐵鏈墜地發(fā)出清脆的一聲,一道黑影一躍而起,驚得云亭栽了個大跟頭,慌亂地向后連爬帶滾退了幾步。那道影子像道黑色的劍虹,在空中劃出一道優(yōu)雅的弧線,直撲向靠在床頭的旃檀。 她不禁睜大了眼睛,隨即喜不自禁地驚道:“碧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