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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次花清澪沉默許久。 謝靈歡在門外捧著衣裳等,直到最后,門后再次傳來花清澪的聲音。“你想叫什么名字?” “不知。”謝靈歡嘻嘻地笑著反問?!懊廊四闾嫖胰€名字吧!” 門后鴉雀無聲。 謝靈歡抱著衣裳,索性撒嬌。“沒名沒姓,人家不去了啦!” 許是叫他這聲嬌癡話語給驚了,花清澪倏地站在窗邊。小軒窗半支,他探出個腦袋,皺眉道:“你就姓謝吧!” “嗯?”謝靈歡壓下心頭竊喜,喋喋以喋喋?!盀楹涡罩x?你喜歡這個姓氏?” 花清澪冷笑?!斑@般癡纏,只配姓謝。” “哦——!”謝靈歡拖長了語調(diào),抱著衣裳,觍著臉又湊近窗前,笑嘻嘻道:“既是姓謝,那在下曉得該取何名了?!?/br> 花清澪挑眉望著他。 謝靈歡大咧咧地仰起頭,不羞不臊,揚聲道:“在下決定了,就叫謝日?!?/br> 第13章 三途河 “謝日——!” 花清澪伏在窗口,一雙桃花眼微瞇,艷美雙唇勾著似有若無的笑意。 謝靈歡便手捧著花清澪贈予他的衣裳,抬起頭,眼巴巴地望著他。少年眉目清朗朗,透著說不出的靈氣。 卻又似乎是只根腳不低的妖。 花清澪便收住了笑,聲音憊懶地轉(zhuǎn)回目光。“你既然徹底化作人形,也該有些事務(wù)去做。待換上這身衣裳,就去虛無殿尋那主事的判官,若判官問起,你就說……舉薦人是我花時?!?/br> “哦?!敝x靈歡慢吞吞地應(yīng)了,又做出一副少年人的爛漫天真。“哥哥可還有什么要交代的?” 花清澪最后睇了他一眼,眸光中有說不清道不明的東西。 “沒有了?!被ㄇ鍧蔚?fù)u頭,整個身子從小軒窗邊退回內(nèi)室。聲音遙遙地從內(nèi)室傳出,冷冷淡淡的?!澳氵@就換了衣裳,去辦事吧!” 一炷香后,謝靈歡穿著青黑色低級衙役服,沿途走走停停,直到進(jìn)入七重牌坊樓群,才徹底擺脫花清澪盯在他背后的靈覺。他立刻收住了唇角爛漫的笑,肩背塌下,長舒了口氣。 虛無殿前的牌坊樓,既是為了氣派,也是結(jié)界,可隔斷外界窺視。 花清澪這關(guān),他總算勉強過了。 可是他依然高興不起來。 花清澪如今對一切都無可無不可,他摸不準(zhǔn)這人心思。似乎無論怎樣刺激、試探、激怒甚或挑逗,都像是一劍刺入棉絮內(nèi),看似紛紛揚揚,實則毫無所獲。 就連他取名“謝日”這樣露骨的輕薄,花清澪都能一笑置之。 當(dāng)年那個瑤池畔為了一只死去的魚妖嚎啕大哭了月余的花仙君,再也沒有了。死了就是死了,如今的花清澪,既無rou.身,也缺情根。 情根? 謝靈歡停下腳步,眼神亮了亮。是了,下界北俱蘆洲翠螺山那座仙人墳,怕當(dāng)真是花清澪藏尸骨的地方。仙骨與凡人骨不同,尤其是多出來的那兩塊,其中一塊鎖著幽精,也就是欲。另外一塊,則系著三十三天仙人的情根。 看來翠螺山還得再去一趟。 謝靈歡尋到了因由,立刻精神振奮,匆匆地入了虛無殿,趁機登記造冊,領(lǐng)塊引魂差的牌子。 與他辦手續(xù)的依然是判官。自打他對厭落施了清洗咒后,這位缺心眼的洞主不幸愈發(fā)懵懂,連著百余年都覺得精神恍惚,日常事務(wù)都靠判官主持。 判官見到他,怔了怔?!霸醯卮饲皼]見過你,你從何處來的?還有你這身引魂差的衣裳,是誰與你的?” “地府這許多生魂死鬼,大人從哪里認(rèn)得全。”謝靈歡眼下又換了副模樣,頂著十三四歲少年郎的清秀面皮,脆生生地道:“老牛哥、老馬哥都識得我,我是住在花使者屋內(nèi)的妖鳥,如今化了形,也取了個名字,花使者特地囑咐我來造冊錄籍。再則,花使者禁足,他身上的差事須沒人做?;ㄊ拐哒f,讓大人看看,小的可能頂個跑腿的差事不?” “你替他代班?”判官上下打量了他幾眼,又不動聲色地脧著立在旁邊的緋衣衙役?!袄像R,你當(dāng)真認(rèn)得他?” 姓馬的衙役立刻快步走到判官身側(cè),附耳小聲嘀咕了幾句。 判官左邊眉毛高挑,右眉不動,表情十分奇詭?!岸粗饔H自與他做的舉薦人?” 這位又是個什么祖宗?既然有洞主與他作保,他大搖大擺地直說就是了,開口閉口都打著花時的旗幟作甚? 判官越發(fā)覺得這百余年來,虛無界風(fēng)水不好。洞主昏聵,引魂差投了三途河,投生的新鬼少了七十九,諸多案冊都壓在他一人肩頭。眼下又憑空冒出來個走后門的,鬼知道他是洞主家什么親戚? 興許又是洞主厭落從前修煉的那座山里頭的小妖。 判官肩膀又往上端了端,苦著臉,提筆刷刷地給謝靈歡錄了籍,又與他塊腰牌。“憑這塊腰牌,可出入虛無界。記得從陽世回來時,在司命樹頭取盞鬼燈。” 謝靈歡一一應(yīng)了。 于是,自花清澪被禁足的第一百三十一年起,謝靈歡每日卯時代他走差,歸家后便鋪床疊被,伺候花清澪起居。 偶爾當(dāng)值遇見了什么趣事,謝靈歡回來便說與他聽。少年郎容顏清秀,學(xué)起別的鬼眾說話時,活靈活現(xiàn)。捏著嗓子學(xué)女子,或佝僂著背學(xué)那老者,逗得花清澪忍不住勾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