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惜惜再沒想到他竟突然提起這事，剛剛涼下來的臉頓時又熱起來，嗔道：“誰讓你問的？”

    母親給父親的家信顧惜惜雖然沒有全部看過，但從母親的口風(fēng)里，顧惜惜猜測，他們應(yīng)該談過這事，大約母親也把她堅持要嫁的態(tài)度告訴了父親，所以這次魏謙去問，父親才沒有反對。

    “早晚都要問，早些問過，我也放心些?！蔽褐t嗅著她身上的香氣，一陣心猿意馬，忍不住將她的手指捏了又捏，揉了又揉，“惜惜，我待會兒就進宮求陛下給咱們做媒，等出了國孝，咱們立刻就成親?！?/br>
    顧惜惜越來越害羞，忽地拽回了自己的手：“你做什么？只管歪纏，弄得我癢癢的。”

    “哪里癢？”魏謙把她的手拉過去，“我給你撓撓?！?/br>
    “你不招惹我，就不癢?！鳖櫹в殖榛厥謥?。

    魏謙又拿過去，忽地低下頭，在她手背上吻了一下，跟著翻過來在手心里也吻了一下，嘴唇蹭著她的皮膚，喑啞著聲音道：“親一下，就不癢了?！?/br>
    “你真是！”顧惜惜使勁拽回來，嗔道，“再胡鬧我就不跟你坐了！”

    魏謙悶悶地嗯了一聲，執(zhí)拗著她的手又握回去，低聲道：“不信你舍得?！?/br>
    顧惜惜詫異著，瞪大眼睛看他，滿心里都是難以置信。是幾時，那個乖僻狠戾的魏謙，竟然會在她面前說這種話了？

    魏謙見她只管打量著自己，忍不住問道：“怎么了？”

    “沒什么，”顧惜惜另一只手捏了捏他的臉，抿嘴一笑，“你幾時能說出這種話？簡直讓我懷疑是不是殼子里頭換了個人?！?/br>
    魏謙便不說話，許久，忽地向她肩上靠下去，低聲道：“惜惜，我總覺得，你對我好的，簡直不像是真的。”

    一句話說的顧惜惜心里又酸澀起來，她過去待他，是不是真的太不好了？還好還有大半輩子的時間，她可以慢慢補償他。于是輕輕撫著他的頭發(fā)，柔聲道：“以后會更好的?！?/br>
    魏謙抬起臉看她，黑眼睛亮閃閃的，滿滿的都是笑意：“真的？”

    “真的，”顧惜惜猶豫著遲疑著，終于還是鼓足了勇氣，向他額上飛快地一吻，“不騙你?！?/br>
    嘴唇才剛觸到他的皮膚，整個人已經(jīng)羞臊得再也無法忍受，不由得低呼一聲，起身就跑。

    她真是瘋了，□□的，一個女兒家，居然做出這種事！

    一步還沒跑開，整個人已經(jīng)落進了他的懷里，魏謙打橫將她抱起，急切著小心著，吻住了她的紅唇。

    朝思暮想，夢縈魂牽，得償所愿。

    顧惜惜起初還在掙扎，但魏謙并不肯放手，反而循著感覺，加深了這個吻。

    她很快閉上了眼睛，微微的喘息著，腦中一片空白。

    魏謙還是睜著眼睛，他死死盯著她，心中歡喜與恐懼交纏，他總是擔(dān)心，只要稍不留神，她就會從指間消失，可到后來，當(dāng)他攻城略地，與她唇齒糾纏的時候，所有的恐懼都被拋在了腦后，他不由自主地，也閉上了眼睛。

    她還在，她不會消失，她是他的。

    魏謙滿足地輕嘆一聲，嘆息聲融進她的聲音里，于是整個世界都變成了她，而她，又是他的。

    ……

    天黑下來的時候，李復(fù)小跑著進了睿思殿，含笑回稟道：“陛下，魏統(tǒng)領(lǐng)來了。”

    燕舜霍地站起身來，笑罵道：“這個混賬東西，拖到這個時候才想起來見朕！”

    他一早就得到了消息，魏謙已經(jīng)進城了，可是足足拖到入夜才舍得來見他，不消說，肯定是跑去找顧惜惜了。

    重色輕友，真不是大丈夫的行徑，可恨他還得忍著他。

    一陣急促的腳步響聲，魏謙快步走進殿中，還沒跪下，先已經(jīng)兩手相抱，道：“陛下！”

    燕舜幾步走到他面前，原想罵他幾句，誰想還沒開口自己先已經(jīng)笑了，道：“魏統(tǒng)領(lǐng)可真是貴人，每每要朕等你！”

    “陛下，”魏謙雙膝跪地，鄭重說道，“臣求陛下為臣做媒，求娶鎮(zhèn)遠侯之女，顧惜惜！”

    作者有話要說：　　魏謙：馬上娶媳婦！

    魏謙：哇哈哈哈哈哈……

    第78章

    “母親, ”羅氏試探著向晉陽大長公主問道，“魏謙在外面候著呢，要不要讓他進來, 您親自問問？”

    晉陽大長公主沉吟著說道：“你們都同意了？”

    “魏謙臨走的時候去求過侯爺，侯爺雖然沒有立刻松口, 但他來信說, 這事主要看惜惜的意思?！?nbsp;羅氏想著顧惜惜還在外頭等消息, 于是壓低了聲音，“惜惜這些時候的模樣，您也看在眼里, 看樣子是一心一意要嫁他。”

    “先前那般不情愿, 如今簡直變了一個人?！睍x陽大長公主始終還是有些擔(dān)心, “惜丫頭會不會是因為魏謙救了她爹爹，想要報答？”

    羅氏立刻搖頭道：“那倒不是, 這件事之前，我看她的心思就已經(jīng)變了, 況且上次魏謙走的時候, 她也再三替他說話, 大約那時候, 她就拿定了主意吧?！?/br>
    晉陽大長公主無奈地笑了下, 道：“年輕人主意改的快, 結(jié)果把咱們給弄糊涂了，只是慧昭, 先前求了圣旨說要招贅，如今這情形，到底是招贅，還是嫁過去？”

    隔壁的小廳中, 顧惜惜裝作倒水的模樣，走到魏謙身邊拿起了水壺，低聲說道：“我外祖母一向最疼我，你放心，肯定沒事的?！?/br>
    燕舜昨天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魏謙，親身替他做媒，不過燕舜也提了條件，必須先跟大長公主和羅家說好，別讓他像上次一樣，碰的一鼻子灰。

    所以今天一大早魏謙便趕到鎮(zhèn)遠侯府求見，說明了燕舜的態(tài)度，羅氏原本打算慢慢與晉陽大長公主商議，魏謙卻等不得，只是軟磨硬泡，顧惜惜又在邊上幫腔，羅氏無奈之下，只得帶著他們兩個，一道來了大長公主府。

    如今羅氏已經(jīng)跟晉陽大長公主在里面說了一炷香的功夫，始終沒有消息遞出來，魏謙面上看著倒還鎮(zhèn)定，但顧惜惜發(fā)現(xiàn)，他的手一直握著椅子把手不曾放開，便知道他心里也是忐忑，于是借著添水的名義，走到近前低聲安慰。

    她走過來的時候，魏謙便已經(jīng)站起身來，等顧惜惜添完水，捧起茶杯奉上時，魏謙連忙伸手去接，趁著旁邊的丫鬟們不注意，借著茶杯的遮擋，不動聲色地握住了她的手。

    顧惜惜嚇了一跳，再沒想到在這個地方他也敢這樣，連忙想要縮手，又怕打翻了茶杯，反而更加引人注意，只得瞪他一眼，低聲道：“快坐下吧?！?/br>
    魏謙臉上仍舊是一本正經(jīng)，嘴角卻微微翹了起來，低聲道：“多謝你?！?/br>
    他嘴上說著，仍舊不肯撒手，顧惜惜見不是辦法，又瞪他一眼，忽地縮回了手。

    一縮一扯之間，茶杯眼看就要落地，魏謙眼疾手快，飛快地伸手接住了，一滴水也不曾灑出來，顧惜惜忍不住抿嘴一笑，卻在此時，門外走來一個丫頭，回稟道：“大姑娘，長公主叫你過去?！?/br>
    來了?？礃幼樱且獑査膽B(tài)度。顧惜惜定定神，正要走時，又聽魏謙低聲道：“惜惜?！?/br>
    顧惜惜抬眼看他，他眼巴巴地看著她，像是不放心似的，剛剛微微翹著的嘴唇又抿成了一條線，顧惜惜由不得低聲道：“放心?！?/br>
    她邁步走出去，剛到門前，便聽見里頭有丫鬟的聲音：“……方才大姑娘給魏統(tǒng)領(lǐng)倒水，魏統(tǒng)領(lǐng)站起來接的，還道了謝?！?/br>
    顧惜惜連忙停住腳，心里就有些忐忑起來，難道方才他動手動腳的，被丫鬟看見了，來告狀不成？

    她在這里擔(dān)心，其實那回事的丫鬟只是奉命從窗外偷偷留意著，所以只看見他兩個一個倒水，一個接杯，并沒有瞧見私底下的情形，晉陽大長公主聽見她這么說，點頭道：“還算知道點禮數(shù)。”

    羅氏回想著以往的情形，道：“魏謙雖說性子有些讓人捉摸不透，不過我素日里瞧著，他在惜惜面前倒是挺好，看著比那些世家子弟還要和軟有禮些。”

    晉陽大長公主還要再說時，抬眼看見顧惜惜裙子的一角在門外一閃，便揚聲道：“是惜丫頭嗎？進來吧。”

    顧惜惜滿心里都在糾結(jié)有沒有被丫鬟看見，硬著頭皮走進去，就見屋里兩個人都瞧著她，心里越發(fā)沒底了，低聲道：“外祖母，娘?！?/br>
    “來外祖母身邊坐?！睍x陽大長公主向她招招手。

    顧惜惜依言在她身邊的繡墩上坐下了，晉陽大長公主拉著她的手，低聲問道：“這里沒有外人，惜丫頭，你跟外祖母說句準(zhǔn)話，你是真想嫁魏謙？”

    顧惜惜的心跳一下子快了起來，紅著臉不敢看她，只輕輕點點頭。

    “不是因為他救了你爹，不是因為別的什么原因？”晉陽大長公主又追問道。

    “不是?！鳖櫹曇舻偷偷?，卻沒有猶豫。

    “先前咱們退了婚，如今又要與他做親，惜丫頭，若是外頭議論笑話，你怕不怕？今后若是有什么不如意，你后悔不后悔？”

    “我不怕人笑話?！鳖櫹а劭粗?，“至于今后如何，我雖然不敢下定論，但是眼下，我不后悔?！?/br>
    晉陽大長公主便也看著她，思來想去，最后點點頭，道：“好，既然你愿意，外祖母也不說什么?！?/br>
    顧惜惜心中一喜，脫口說道：“謝外祖母成全！”

    晉陽大長公主眼見她眉梢眼角都是笑意，分明是歡喜到了極點，心里也有些感慨，摸著她的頭發(fā)說道：“你這孩子?！?/br>
    她想了想，問道：“只是這門親事，到底是他入贅，還是你嫁過去？”

    倒把顧惜惜問住了。兩個人見面時總是有說不完的話，可此時回想起來，說的卻都是些零零碎碎、無關(guān)緊要的話，反倒是這件要緊的事，從來沒有認真談過。她回憶著以往魏謙的說法，道：“他之前說過，愿意入贅?！?/br>
    “當(dāng)時是你不愿嫁，如今情勢不同了，”晉陽大長公主看了羅氏一眼，道，“要么叫他過來問問，我也想看看他怎么說。”

    羅氏附和道：“也好。”

    小廳里，魏謙正襟危坐，焦急地等著顧惜惜。

    他耳力不壞，隔著一道墻，猶能從隔壁低低的說話聲里辨認出顧惜惜的聲音，只是很難聽清楚到底說的什么。她臨走時要他放心，魏謙卻有些不大放心，晉陽大長公主不喜歡他，他能看得出來，晉陽大長公主也不怕皇帝以勢相壓，所以她的態(tài)度，至關(guān)緊要。

    不過，即便晉陽大長公主不答應(yīng)，也沒有關(guān)系，反正她答應(yīng)了，他原本也只在乎她的想法。

    魏謙想著想著，緊抿的嘴角不覺又微微翹起一點，卻在此時，忽地聽見她輕盈的腳步聲從門外傳來，魏謙呼一下站了起來，下一息就見顧惜惜微微紅著的臉出現(xiàn)在眼前，還沒開口先已經(jīng)眼中含笑，向他輕輕點了點頭。

    看來是，答應(yīng)了。魏謙眉眼飛揚，露出一個絲毫不曾掩飾的笑容。

    顧惜惜快步走了進來，一雙眼睛亮亮的，始終不曾離開過他，待走到近前時，這才低聲道：“退思，外祖母叫你過去。”

    魏謙伸手去拉她，指尖相碰的瞬間，她飛快地縮了手，紅著臉道：“快些去吧?！?/br>
    “你跟我一起去嗎？”魏謙小聲問她。

    “外祖母只要見你一個?！鳖櫹У溃翱烊グ?。”

    魏謙點點頭，走出去兩步卻又回過頭來，低聲道：“那你等著我?！?/br>
    嗤的一聲，卻是邊上伺候的三元沒忍住，笑出了聲。

    顧惜惜還沒說什么，魏謙凌厲的目光便已經(jīng)看了過去，三元嚇了一跳，不由自主便跪下了，連聲說道：“奴婢失禮了，請姑娘責(zé)罰！”

    魏謙沒說話，只管邁步走了出去，顧惜惜抬手命三元起來，三元心里砰砰直跳，方才還是滿面笑容的一個，怎么突然之間就變得那么嚇人！

    四喜在邊上瞧著，心道，姑娘找了個厲害的姑爺，以后再伺候時，可不敢像從前那么隨便了！

    魏謙邁步走進廳中，沒等晉陽大長公主發(fā)話，先已撩起袍角雙膝跪下，沉聲道：“晚輩見過大長公主殿下，見過羅伯母?！?/br>
    這行的，分明是見長輩的大禮，就連稱呼也改了。晉陽大長公主心知必定是顧惜惜透了消息給他，便也沒有繞彎子，道：“去挑個好日子，上門提親吧?！?/br>
    魏謙歡喜之極，連忙叩頭說道：“謝殿下成全！”

    “不過，”晉陽大長公主話鋒一轉(zhuǎn)，“先前在圣人面前，說好了惜丫頭以后招贅，奉養(yǎng)雙親，你畢竟身份不同，入贅未必合適，就看你怎么選了?！?/br>
    “晚輩早就跟惜惜說過，情愿入贅，與她一同奉養(yǎng)雙親?！蔽褐t毫不猶豫地答道。

    晉陽大長公主有點意外，不免又提醒了一句：“你如今的身份地位，若真是為難的話，我們也不會強求?！?/br>
    魏謙低了頭，半晌才道：“晚輩無父無母，沒什么可牽掛的，她的父母就是我的父母，從今后我會和她一道，悉心奉養(yǎng)伯父伯母，絕無二話?！?/br>
    無父無母。羅氏想著他的身世，不覺嘆了口氣。

    晉陽大長公主也有些惻然，但她到底想的長遠些，又道：“若是宋副使將來有什么話說，你準(zhǔn)備怎么辦？”

    “殿下放心，”魏謙抬頭看著她，道，“宋家那邊晚輩一力承當(dāng)，決不讓惜惜夾在中間受半分委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