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牧微明在一塊，不是時時刻刻都要做那件事。現(xiàn)在他們就盤腿坐在小案幾兩頭，下飛行棋——更高檔的也不會。

    薛鈺寧想拽洋腔，學(xué)過點國際象棋，牧微明跟著薛老學(xué)了圍棋，這倆也下不到一塊去。

    正在興頭上，阿姨敲門，說客人要走了，薛老叫她去送送。

    薛鈺寧放下骰子，伸直雙腿。正好坐得有些發(fā)麻，下地活動活動。她穿上拖鞋，夜晚風(fēng)涼，牧微明從掛架上扯來罩衫給她披上。

    剛推門，還以為在中堂的殷存卻向這邊走過來。

    他更沒料到薛鈺寧的房間里還會走出個男人，四目相對，竟一時忘記原本想說的話。

    薛鈺寧掃掃兩人的表情，這個故意不開口，那個憋著不吱聲，跟武林高手用內(nèi)力斗法似的，半天蹦不出個字，等得她頭疼。剛才就告訴牧微明，讓他在房里別出來，他偏不，心里肯定就期待著這幕?？此砻嫫届o，心里估計都要笑背過氣了吧。

    “哥，我自己去送就行?！毖︹晫幦滩蛔?，對身后的人開口，再轉(zhuǎn)過來問殷存，“殷叔叔呢？”

    聽見那聲“哥”字，殷存的表情就全然放松，“和薛老走到門口了，我走之前想單獨跟你道個別，就過來看看。沒想到，你還有別的客人。”

    假若現(xiàn)在面對殷存的是紀(jì)遠(yuǎn)云，肯定又能因為這話同他嗆上，不過牧微明不同，他蔫壞的。在殷存眼里，他們只是看起來關(guān)系親近的兄妹而已。牧微明往薛鈺寧身旁蹭半步，通常放在她腰上的手，光明正大地搭在她肩膀。

    頭也湊過去些，像是要耳語，卻又讓殷存聽見，“你先去吧，我在房間里等你繼續(xù)。”

    繼續(xù)做什么事，可就不知道了。

    這番舉動讓殷存在心里皺了眉，盡管露給人看的表情依舊保持無恙。只是覺得，他對薛鈺寧這動作曖昧至極，不像尋常兄妹關(guān)系會做出來的。但殷存沒有meimei，興許別家關(guān)系好的兄弟姐妹間就是這么相處的，他沒有發(fā)言權(quán)。

    薛鈺寧把牧微明打發(fā)回房，送殷存到門口。

    她的睡袍不太合適走到街上，探頭看看，薛老和大殷站在車邊依舊絮絮叨叨，說也說不完的話，順著風(fēng)飄過來幾個字。

    殷存邁出門檻，轉(zhuǎn)過來看薛鈺寧。她雙手抱胸站在燈前，不太看得清表情，頭發(fā)卻被照得黃澄澄的，連新長出的碎發(fā)都看得清楚。

    像是在身體周圍淋了一圈橙子氣泡水，發(fā)著潤澤的甜光，還咕嚕嚕地冒泡。

    “他們可真能聊?！毖︹晫巼@氣，“這一講又不知道要多久?！?/br>
    最討厭這種臨分別還繼續(xù)叨叨的場合，害得他們做小輩的催也不是坐也不是，剛坐下興許就走了，只能站在旁邊干等著，又有可能等上半小時。

    “是啊?！币蟠嬲f，“以前我也不喜歡這樣，不過現(xiàn)在覺得還好?！?/br>
    薛鈺寧中套，“為什么？”

    “能和你多說幾句?！?/br>
    她笑，“那你想跟我說什么，明年改革計劃，還是未來財政支出？”

    “剛剛那個是你表哥？”

    “嗯?！彼穑拔夜脣尩膬鹤?，算輩分是我表哥。雖然我姑媽比我爸小十幾歲，但是他反而比我大?！?/br>
    “牧微明?！彼麥?zhǔn)確說出他的名字。

    薛鈺寧張嘴，“……你認(rèn)識啊?！?/br>
    “都是表彰大會見過的?！币蟠娲?，“叁軍楷模。”

    這詞無論是按在紀(jì)遠(yuǎn)云還是牧微明身上，都顯得那么牽強，哪怕是真的，薛鈺寧都不想認(rèn)，是以她不說話。

    殷存又問：“你們的關(guān)系很好？”

    “我和他還有遠(yuǎn)云，都是一起長大的。一直讀同樣的學(xué)校，同一個班，他們讀了軍校才分開?！遍e話家常，又是隨處可聞的故事，薛鈺寧無所謂刻意保留。

    聽到那兩個人緊挨在一起，殷存的表情反倒流露出意外，“他們……關(guān)系也很好？”

    畢竟有幸見過幾次面，他的感覺可是截然相反。

    “不知道怎么說?！毖︹晫幋鸬煤?，“你要說好吧，互相不給個正臉，私下更不怎么說話。但你要說多差，沒吵過架，閑得沒事也走動……朋友圈還點贊呢?！?/br>
    “我好像問得有點多。”殷存忽然感覺到自己的唐突，“明明還沒有跟你講過自己的事，就已經(jīng)開始打聽你的家人。”

    薛鈺寧輕輕搖頭，“沒關(guān)系，反正我也沒有什么特別想問你的?！?/br>
    把這種話講給追求者，有些傷人，“所以你對我毫無興趣？”

    “那倒不是?！彼l(fā)現(xiàn)不能這么說，抿了抿唇，選擇老實交代，“因為我想了解的你的事情，基本上都已經(jīng)清楚了?！?/br>
    除了向圈內(nèi)包打聽們打探外，薛鈺寧和閱男無數(shù)的朋友林藥藥開車蹲在管轄區(qū)附近，軍事間諜似的拿了兩個望遠(yuǎn)鏡，偷偷摸摸觀察過殷存。不選在部隊蹲點，主要因為那地方太偏遠(yuǎn)，容易被發(fā)現(xiàn)。

    望遠(yuǎn)鏡內(nèi)出現(xiàn)目標(biāo)人物，薛鈺寧趕快幫林藥藥對準(zhǔn)位置，問她：“你覺得可以嗎？”

    這個交往過四十多個男人的女流氓，在鏡頭的有限范圍內(nèi)一眼鎖定對象后，發(fā)出的第一句感嘆是：“屁股真翹?！?/br>
    薛鈺寧翻個白眼，“我就當(dāng)你是在夸他了?！?/br>
    “絕對是處?！绷炙幩幷峦h(yuǎn)鏡，點頭認(rèn)證。

    “真的？”

    “絕對女人的胸都沒碰過?！彼e起來再觀察過幾番，“渾身上下都散發(fā)著一股尚待開墾的氣質(zhì)，嘖嘖嘖?！?/br>
    這卻讓薛鈺寧犯難。

    “怎么啦？”林藥藥看穿她的心思，“嫌他是個沒縫的生蠔，不好撬開啊？唉，可惜你不趕巧，我已經(jīng)退出江湖，不然能先幫你開個瓶?！?/br>
    薛鈺寧憋不住笑，拍她一下，“我看上眼的，你別碰?！?/br>
    “玩笑而已，我婚姻穩(wěn)定著呢。”林藥藥收好望遠(yuǎn)鏡。她剛剛已經(jīng)在附近發(fā)現(xiàn)幾個巡邏便衣，偷窺動作太大，萬一真被抓起來，傳到圈子里有點丟人。

    “你覺得怎么樣？”薛鈺寧再問。

    “難度系數(shù)叁星半吧?！绷炙幩幩伎家环龀鲈u估。

    薛鈺寧不可置信，“這么簡單？”究竟是她低估了林藥藥，還是高估了殷存？

    “別人五星難度，你叁星半。如果你正好是他的款，再減一顆?！绷炙幩幇焉斐鰜淼氖种割^再掰一根下去。

    不得不說，搞男人這方面，林藥藥有兩把刷子。距離她給出評估才幾天，殷存就在薛老的暗示下，把自己打包好送上門，名副其實的兩星半難度。

    薛鈺寧愿意把這句話說出來，至少能說明，殷存不是在一廂情愿。

    “聽人說多不劃算，你想知道什么，我都會告訴你?！彼嬖V薛鈺寧。

    她剛想回應(yīng)，車子那邊傳來呼喊。大殷和薛老結(jié)束談話，沖他們招手，見殷存?zhèn)阮^后，坐進(jìn)車內(nèi)。

    “看來我得走了?！币蟠媸盏秸泻簦缓脤ρ︹晫幷f。

    “再見?！彼故歉纱嗬?，不曾流露任何不舍。

    殷存再向等在那邊的薛老點頭，回頭看幾眼薛鈺寧，鞋尖轉(zhuǎn)換方向。薛老遠(yuǎn)遠(yuǎn)見他那模樣，好似和大殷開了兩句玩笑，兩人開懷，薛鈺寧靠在門框，只伸出個腦袋。

    殷存走兩步，忽又轉(zhuǎn)過來，提高聲音：“下次吧，你要是有時間，我把有關(guān)我的東西都講給你聽?！?/br>
    如此赤誠，薛鈺寧咧開嘴，“那得看你的故事有沒有意思了?！?/br>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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