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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梅嬪眼眸輕瞇,原本挺的筆直的腰背有些松垮了,抹的雪白細膩的臉竟有幾分青白。她當然知道昨日街頭百姓到底在崇敬誰,然而于成鈞已放了那些話,她再要爭辯豈不是坐實了自己廣布耳目,打探消息? 太后睨了明樂帝一眼,眸光冷冷淡淡的落在了梅嬪身上,緩緩開口道:“這些話,梅嬪都是從何處聽來的?” 梅嬪打了個寒顫,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臣妾、臣妾……”她話未說完,身側(cè)立著的一名宮女忽然雙膝一軟,跪地磕頭:“太后娘娘,是奴婢,都是奴婢多嘴,胡說給梅嬪娘娘聽的。昨兒晚上宮門下鑰前,奴婢去御膳房拿娘娘的藥膳,聽送菜的太監(jiān)們說了幾句外頭的事,回去便當閑話說給娘娘聽了。奴婢觸犯了宮規(guī),不關(guān)娘娘的事,求太后恕罪!” 梅嬪嘴角顫抖著,露出了一抹極勉強的笑意。 慈康太后笑了笑,重端起那碗茶吃了一口,微出了一會兒神,似是在回味茶的余香,半晌才語氣悠長的說道:“既是犯了宮規(guī),便當按宮規(guī)懲處。拉下去,掌嘴八十。” 那宮女呆若木雞,一聲兒不吭的被幾個太監(jiān)摁住,拉了下去。 梅嬪的臉色亦有幾分不好看,這宮女是她身側(cè)第一得力的大宮女,名喚柔云。她當初未得勢之時,這宮女便伴她左右,對她極是忠心。她如今成了寵妃,也很是疼愛這柔云。眼下,太后當眾責打柔云,豈不是在打她的臉? 梅嬪只覺得臉上火辣辣的疼,即便是上用的脂粉,亦要壓不住那騰起的緋色。 順妃心意暢快,陪著太后與皇帝說了些家常笑話。 于成鈞倒是一副事不關(guān)己的樣子,低聲同于瀚文說些什么。 梅嬪冷眼瞧著這幅親熱和美的場景,熱熱鬧鬧,卻唯獨將自己排擠了出來,丟在一邊,無人理會。 她咬了咬牙,忽而一笑,開口道:“太后娘娘,臣妾記得,淳懿郡主下個月就要進京了吧?” 眾人一靜,太后重將目光落在了她身上,淡淡一笑:“梅嬪記得可真是分明。不錯,哀家的淳懿下月二日就要抵達進城了?!闭f著,她又笑又嘆道:“這丫頭,從小是被哀家給寵壞了。前兩年,忽然跟哀家說什么,讀萬卷書行千里路,定要出去見識見識。一個姑娘家,怎么能自己跑出宮去?哀家,只好把她托付給了遠在蘇州的族親。俗話說,上有天堂,下有蘇杭。那地方富庶繁華,夠她逛了。這兩年下來,她也該逛夠了。” 眾人所說的這淳懿郡主,乃是太后的內(nèi)侄女兒,其父亦是有功之臣。先帝在世時,為朝廷因公殉職,其母亦追隨而去。先帝念其功績,追封為一等忠勇公,將其女封為淳懿郡主。 太后憫其自幼失祜,一直多加撫恤,自當了太后之后,更將她接入宮中,親自撫養(yǎng)。 梅嬪笑了笑,意有所指道:“臣妾若無記錯,淳懿meimei今年也要滿十六歲了,是該出閣的年紀了?!?/br> 太后應了一聲,卻未置可否,只拿帕子擦拭了一下口角,目光卻落在了于成鈞身上,將他從頭到腳脧了一遍,似是滿意。 她又看向順妃,這目光里是含著笑的。順妃同她的目光碰上,頓時會意,亦笑了。 梅嬪冷眼旁觀,嘴角噙著一抹冷笑。 第30章 于成鈞在這西暖閣之中,足足盤桓了一個時辰有余,明樂帝方才想起了理政議事,起身至正殿。 于成鈞遂將這幾年戰(zhàn)事并西北局勢盡數(shù)講與明樂帝,明樂帝卻有幾分心不在焉,似聽非聽,甚而有跑神之狀。 于成鈞述職之時,忽聽得一陣細細的樂曲聲傳來。 曲里唱詞念道:“秦樓東風里,燕子還來尋舊壘。馀塞猶峭,紅日薄侵羅綺。嫩草方抽玉茵,媚柳輕窣黃金蕊。鶯囀上林,魚游春水。 幾曲闌干遍倚,又是一番新桃李。佳人應怪歸遲,梅妝淚洗。鳳簫聲絕沉孤雁,望斷清波無雙鯉。云山萬重,寸心千里?!?/br> 于成鈞聽著,濃眉一挑,并未說什么。 明樂帝卻細瞇了眼眸,微微側(cè)首,似是聽得十分愜意。 半晌,他忽而開口問道:“成兒,你且聽這詞兒,可是十分悵然雅致。” 于成鈞心頭大為不樂,自己說了半日的軍機政務,皇帝不知聽進去了一句半句沒有,倒是被這野調(diào)子勾跑了神兒。 他摸了摸鼻子,開口道:“皇上,臣于詩詞上不甚精通,只是覺這詞兒前半闕大唱春光明媚,后半闕又幽懷難暢,哀怨不已。這詞兒不倫不類,且十分幽怨,實不適于皇宮氣象?!?/br> 明樂帝聽聞此言,面上微露出些許不悅之色,說道:“你從來在詩詞上少留心,確實頗為不通。也罷了,朕不該同你說這個?!毖哉Z著,他似是沒了興致,斟酌了片刻,又道:“你既精熟于軍事機宜,在邊關(guān)又立下赫赫戰(zhàn)功,往后便任職于軍司處行走。西北要務,一并由你總攬?!?/br> 眼見皇帝果然不悅,于成鈞神色倒是從容,目光下斂,俯身拜倒:“臣,領(lǐng)旨?!?/br> 明樂帝早已無心再談,說道:“朕還有別事要理,你下去罷?!?/br> 于成鈞再叩首,出門而去。 明樂帝瞧著他的身影,嘆息道:“還是這副粗魯脾氣,一點兒風雅都不通!”一言未罷,揚聲道:“王崇朝!” 王崇朝正在殿外候著,聽得這一聲,忙躬身進殿,問道:“皇上有何吩咐?” 明樂帝問道:“適才唱曲兒的是何人?” 王崇朝略想了一番,便答道:“是戲樓的小戲子在排戲,只是不曾想,聲兒竟傳的這樣遠?!?/br> 明樂帝微微一笑:“這聲兒真是脆嫩,將人傳來,與朕瞧瞧?!?/br> 王崇朝頓了一下,將身一躬:“是?!?/br> 于成鈞離了乾清宮,才下了臺階,便見于瀚文雙手環(huán)胸,背向乾清宮而立。 于成鈞走上前去,道了一句:“大哥,還沒走?” 于瀚文回身向他莞爾一笑,說道:“出來了?這么快,看來父皇對于軍機政務,無甚興趣啊?!?/br> 于成鈞頗有些不痛快,言道:“原本我說的正好,不知從哪兒傳來一陣靡靡之音,就把皇帝的神兒勾去了?!?/br> 于瀚文朗笑了兩聲,方才又道:“宮里這情形,你看明白了吧?父皇如今滿心只有那些聲色犬馬,已經(jīng)無心再理會正事了。三弟,你從西北而來,帶回的可是邊關(guān)要務,父皇竟是如此怠慢,可謂是全不放在心上。” 兩人并肩,緩緩而行。王崇朝自后面趕上來,向兩人一弓腰,又要邁步。 于瀚文喊住了他:“王崇朝,你這急匆匆往哪兒去?” 王崇朝不得不停住了腳步,回身說道:“二位殿下,皇上吩咐,將適才唱曲之人帶來面圣?!?/br> 于瀚文不由道:“哎,這意思,難道父皇這就瞧上那婢子不成?” 王崇朝卻不肯說了,只一躬到地:“奴才緊趕著辦差,不陪太子殿下說話了?!?/br> 待王崇朝走后,于瀚文嘖了一聲,向于成鈞道:“三弟,你瞧見了沒?這唱曲兒的打斷了你適才述職,父皇不止沒責罰她,還要將人傳來,這什么意思?父皇他……” 于成鈞沒待他說完,便打斷了他的話:“大哥,臣弟出征這三年,多謝大哥在京中斡旋周全了。不然西北的糧草并諸般事宜的裁決,怕是要比當時更難上數(shù)倍。” 于瀚文怔了怔,問道:“三弟怎么突然說起這個?” 于成鈞沉聲道:“皇帝荒廢朝政至如此地步,京中若無得力之人周旋,臣弟在西北的戰(zhàn)事絕無這般順利。而這人,除卻大哥,旁人怕也是頂不上了。” 于瀚文笑了一聲,說道:“我既為儲君,自然國事為重。再則,朝政廢弛如此,我若再不上心,偌大一個燕朝,祖宗留下的基業(yè),豈不是斷送了?” 于成鈞耳里聽著,面色沉靜如水,他放眼遠眺,只見長空萬里之上,云朵如搓綿扯絮,不覺胸懷大暢,淡淡說道:“大哥,你放心,臣弟必會助你?!?/br> 于瀚文弦外之意,他當然是聽明白了。但這位大哥,倒也不負太子之位。既如此,他也甘愿助他成就一番基業(yè)。 于瀚文一臉正色,竟向他端端正正的打了一躬,言道:“多謝三弟?!?/br> 于成鈞急忙還禮,兩人拉扯了一番,方才罷休。 于瀚文又問道:“三弟,你如今回來,歸到哪里去?” 于成鈞答道:“皇帝命我到軍司處,往后西北一帶軍政事務,皆由我總攬?!?/br> 于瀚文卻嘲弄一笑,臉上又復了那副沒正形的神色,他洋洋說道:“如今朝廷上有句話,叫做——有事軍司處,無事翰墨司。這軍司處,本是總攬國家軍政機要的處所,原是重中之重。然而父皇重文輕武,且貪圖享樂,若非火燒房梁的緊急要務,隔十天半月也未必記得問上一句。并且,干得好,沒有賞。干壞了,還要罰?,F(xiàn)下,京里那些世家大族的子弟,朝廷的新選之秀,無不想著如何進翰墨司,又或是舞文弄墨諂媚君王以為事,愿做正事的也不剩幾個了?!痹捴廖猜暎箛@了幾口氣,又說道:“你在西北軍中,雷厲風行的慣了,此去軍司處,可莫要被那起人折了銳氣?!?/br> 于成鈞難得見這位大哥正色告誡,口中答應了,心中琢磨著,自己不過才走了三年,這京城朝堂風氣竟已壞到如此地步。 于瀚文已無別事,忽想起了什么,瞇眼一笑,問道:“三弟,打從你成了親,我可沒怎么見過弟妹。弟妹的脾氣,可好?” 于成鈞不知他怎會突然問起此事,有些疑惑道:“臣弟內(nèi)子陳氏,往年大哥也是見過的。她性情如何,大哥卻不知么?”說著,略頓了頓,又道:“內(nèi)子性情,算得上溫婉純良。” 這話,他說的有幾分心虛。歸府這一日瞧來,陳婉兮純良大概沒錯,可是溫和柔順怕是怎么也挨不上了…… 于瀚文眼角的笑紋越發(fā)深了,他擠眉弄眼的問了一句:“淳懿郡主,你還記得吧?” 于成鈞不明所以,答道:“怎么不記得,太后的內(nèi)侄女,性子頑劣異常。”說著,更是疑惑不解的問道:“大哥怎么突然說起她來?” 于瀚文笑道:“弟妹脾氣好,那便萬事皆休。不然,你家后宅就要反了天了?!?/br> 于成鈞濃眉一凝,詫異非常。 梅嬪自御前退下,沒去別處,徑直回了長春宮。 踏入宮室,只見院中一樹碧桃開得十分艷麗,她便停住了步子,細細觀玩起來。 柔云領(lǐng)罰歸來,兩頰紅腫,嘴角甚而打破了,正絲絲滲血,狼狽不堪。 她走上前來,向梅嬪一跪,嗚嗚呃呃的口齒不清道:“奴婢回來了,給主子請安。” 梅嬪斜睨了她一眼,在她臉頰上溜了一圈,懶懶說道:“罰完了?” 柔云頷首稱是,幾乎滴下淚來。 梅嬪又道:“這御前的人,下手可真是沒輕重。這饒是本宮平日里那等敬著他們,也不見他們留絲毫的情呢。也罷,到底是太后的吩咐,他們也總得做出個樣子來。只是,委屈了你,到底是為著本宮,才讓你吃了這遭罪。” 柔云擦著眼睛道:“奴婢不委屈,只要主子安泰,奴婢怎樣都好。” 梅嬪目光略溫和了幾分,她親手扶了柔云起來,柔聲道:“看這幅好面孔,竟被打成這樣,真是叫本宮心疼。進去罷,屋里收著上好的金瘡藥,本宮替你上藥?!闭f罷,便同柔云一道進了殿內(nèi)。 回到內(nèi)室,梅嬪吩咐宮人找來金瘡藥,果然要親手替柔云上。 柔云受寵若驚,一面躲閃一面道:“主子,您還是放著,奴婢自己來,仔細臟了您的手?!?/br> 梅嬪柔婉一笑,說道:“你是為本宮挨的罰,本宮心里實在過意不去?!?/br> 她執(zhí)意如此,柔云只好作罷。 梅嬪自藥瓶中取了些藥粉,以細綿蘸取,輕輕擦拭著柔云嘴角傷口。 柔云只覺得刺痛難捱,強忍著問道:“主子,今兒您為什么要主動提起淳懿郡主來?這下,承乾宮那邊豈不是更得意了?” 梅嬪嘴角噙著笑,淡淡的卻又極是艷麗,令人目眩神迷。 這女子仿佛有什么魔力,若即若離之間讓人移不開眼目,越發(fā)的癡迷于她,不能自拔。她便是憑著這本事,才在花團錦簇的燕朝后宮之中脫穎而出,成為了明樂帝的寵妃。 梅嬪笑道:“為何不能提?肅親王凱旋而歸,人家正歡喜,那本宮索性做做好人,讓她再歡喜些,豈不皆大歡喜?” 柔云喃喃道:“可是,您也曉得,太后的意思……” 梅嬪淡然一笑:“太后是美意,本宮便錦上添花,有何不好?”說著,她將手中的細綿丟在地下,直起腰來,走至窗前,望著院中春色,冷笑道:“肅親王妃,可不是個好相與的善茬子。既要烈火烹油,那本宮便多多添上一把祡,讓這鍋油燒的再旺些,再烈些,燒起來才好看呢?!?/br> 柔云有些怯怯的,訥訥說道:“然而奴婢今日瞧著,肅親王怕是有些難纏,這么輕易就捉了咱們儲秀宮的把柄,那可……” 梅嬪眸中閃過一抹冷光,淡淡說道:“本宮,是小看了他。” 好一個肅親王,功高震主之禍,他竟全然不懼,倒是另辟蹊徑反捉了自己的漏洞。 今日這一場,不止沒能令皇帝與順妃母子生出嫌隙,反倒替他們掙了個表忠的好機會。 順妃當真是命好,不止自己受寵,還生了個能干如斯的兒子,她仿佛平步青云,一切的好事都落在了她頭上。 哪怕,自己豁上了所有依然扳不倒她! 梅嬪摸了摸自己平坦如砥的小腹,合上了雙眼,深吸了一口氣,強迫自己平靜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