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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我的王妃高貴冷艷在線閱讀 - 第39節(jié)

第39節(jié)

    喜才人謝過了恩,便抱了月琴,向外走去。

    行經(jīng)于成鈞身側(cè)之際,她步履微頓,目光輕側(cè),轉(zhuǎn)瞬便去了。

    明樂帝甚是不悅,靜了片刻方才說道:“有什么事,你說罷?!毖粤T,又添了一句:“起來說話?!?/br>
    于成鈞道了一聲是,起身言道:“如今西北局勢雖已平定,但彼方異族依舊征伐不休。西北族群眾多,以蠻族為大。如今,蠻族疲軟,無力掌控局面。別的部族,諸如烏茲、女戎、鬼卑,情愿向我大燕投誠,甘為屬國;而丘真、當(dāng)忌、鱗槐則愿派公主和親,與我朝結(jié)永世之好,并有意開邊市,使邊民能往來通商。臣以為,當(dāng)趁此時機(jī),派遣使臣前往聯(lián)合,以防蠻族休養(yǎng)生息之后,再行坐大,又成大患?!?/br>
    明樂帝聽著這些軍政,只覺得額頭跳疼,瞌睡不已。

    他二十一歲登基至今,已做了二十年的皇帝,雖是承平君王,但自認(rèn)往昔治國理政還算勤謹(jǐn),近些年有了年歲,幾個兒子也日漸長大,便越發(fā)貪圖安樂享受,恨不得將日常軍政事宜都丟與百官,自己沉溺于溫柔鄉(xiāng)中不肯出來。

    這兩日,他新寵幸了一位林姓戲子,喜她能歌善舞,甚會取悅于人,便將她封做喜才人。他自謂平日里治國辛勞,便歇息兩日也是無妨,誰知便有些沒有眼色的官員聒噪起來,甚而他的五皇子誠親王,不經(jīng)通傳闖進(jìn)乾清宮,當(dāng)面直斥君王行徑荒誕,大罵喜才人狐媚惑主。

    明樂帝一怒之下,下旨將于好古禁足,罰了他半年俸祿。

    這還沒清凈兩日,于成鈞又來了。

    明樂帝眼眸輕瞇,端起茶盅啜了一口,淡淡說道:“你出征這幾年,倒是長進(jìn)不少?!?/br>
    于成鈞回道:“皇上謬贊,臣惶恐?!?/br>
    明樂帝又道:“你既有如此才干,這等事由,何不自行裁斷?如何還要過來打擾朕?朕已說過,西北一帶軍政要務(wù),由你總攬?!?/br>
    于成鈞皺眉,說道:“皇上,與他邦相交,為國之外務(wù),臣怎可專斷?再則,臣只通軍務(wù),朝中政務(wù)并不熟悉,使臣人選,還當(dāng)與百官商議,由皇上定奪?!?/br>
    明樂帝本不想管,奈何他說的又皆是正事,如若日后出了亂子,更要惹得朝野嘩然。再則,他近日寵幸喜才人,后宮已不大太平,如再為她撇開政務(wù),只怕更落人話柄。

    當(dāng)下,他只得吩咐道:“肅親王說的有理,待朕移駕軍司處。”

    外頭,王崇朝接到上諭,微微一呆,急忙入內(nèi)著宮人侍奉起駕。

    一番忙碌完畢,皇帝便起駕乾清宮了。

    于成鈞跟出殿來,卻見于瀚文正在門外等候。

    于瀚文圓胖的臉上,詫異之情一閃而過,依然是那副懶洋洋的笑意,上前一步道:“三弟,沒想到,你竟能勸得動的父皇。還是你有本事,之前五弟進(jìn)去強(qiáng)諫,惹得父皇大怒,你倒能把父皇勸出來了?!?/br>
    于成鈞笑了笑,說道:“皇上也并非一意孤行,蓄意不理朝政,也并非臣弟勸諫之功。五弟到底年輕氣盛,忘了顧忌也是有的?!?/br>
    于瀚文聽著,便也一笑了之。

    二人跟隨圣駕,去了軍司處。

    明樂帝駕臨軍司處,正在其中廝混的官員皆大驚失色,慌忙整衣出拜。

    但因事發(fā)突然,誰也不曾料到,到底有不到之處。

    明樂帝如今雖怠惰了,但到底是為人君者,見了底下臣子這等憊賴之態(tài),登時大怒,將兩個侍郎一名三品武將問了個御前失禮之罪,罰俸留職。

    皇帝既來了軍司處,少不得打起精神,將那些堆疊的政務(wù)一一處理一番。

    群臣議政之余,心中皆在嘀咕:這皇上顯然更看重肅親王啊,這誰都勸不動的事,連太子都不敢聲言,他去了反倒將皇上請來了。這,局勢只怕是要變了。

    皇帝久不理政,政務(wù)積壓繁多,如今處置起來,自然頗費(fèi)功夫。至于出使西北的使臣,自也酌定了合適的人選。

    眨眼之間,一上午便過去了。

    明樂帝覺察腹中饑餓之時,才驚覺已然過了午時,他本已約下喜才人一道用膳,卻也給誤了,心中懊惱不已,然又無處發(fā)作,只好悶著。

    議政已畢,群臣散去。

    于成鈞自軍司處出來,心情亦是大好。

    看著天際流云,他伸了個懶腰,打算出宮回府。

    才過了保和殿,卻有宮人追了上來:“王爺留步,太子殿下還有話說?!?/br>
    于成鈞見他果然是于瀚文身側(cè)服侍之人,便停了下來。

    片刻,于瀚文走來,莞爾道:“三弟走的倒是飛快,已是這個時候,我本想留你一道吃個午飯。”

    于成鈞說道:“多謝大哥,出來半日,我倒想回府?!?/br>
    于瀚文笑道:“也是,你出去三年才回京,該和弟妹好生團(tuán)聚團(tuán)聚。素來聽聞弟妹極是賢惠,治內(nèi)有方,是難得的賢婦?!?/br>
    于成鈞聽他提起陳婉兮,臉上不由露出一抹笑來:“得婦如此,夫復(fù)何求。”

    于瀚文瞧著他的臉色,嗤笑道:“你倒是大言不慚的,一點兒自謙也無?!?/br>
    于成鈞便說道:“大哥的正室,是江蘇名門閨秀,風(fēng)范更是女中翹楚?!?/br>
    于瀚文笑說了一句:“也就這么說罷了?!?/br>
    太子正妃,娘家姓孟,本是太后的外甥女,也是一位溫婉賢良的千金。

    兩人說了幾句閑話,于瀚文便正了神色,問道:“三弟,這誰都勸不動父皇,怎么你一去就管用了?”

    于成鈞微笑道:“皇上還沒有昏庸至夏桀商紂的地步,若有重大軍政,還是會臨朝理政的。我不過是把要害一一講與皇上聽罷了?!闭f著,他不無譏諷道:“只可笑滿朝文武,人人只在乎自己的烏紗,滿心只有自己的前程,一星半點的風(fēng)險也不肯承擔(dān)。人人退縮,倒似是慫恿君王繼續(xù)昏庸一般!”

    n>>bsp;于瀚文臉上一紅,但他臉皮厚實,轉(zhuǎn)眼就過了,又問道:“那怎么五弟去反倒挨了罰,你卻沒事?”

    于成鈞說道:“這皇上,好歹也是國君。五弟縱然是皇子,但也是先君臣后父子。他不顧皇帝顏面,直闖進(jìn)去大肆斥責(zé)皇帝過失?;噬弦涣P他,也實在說不過去。不過是禁足幾日,罰俸半年,已是寬恕了?!?/br>
    于瀚文端倪著于成鈞,只看那張剛毅有余的臉上,不知何時已添上了內(nèi)斂與沉穩(wěn),早不是當(dāng)年那個為他莽撞出頭,毆打皇子的三弟了。

    他心中,驀地一凜。

    于成鈞又道:“說起來,倒是有一樁事。臣想為大哥舉薦一人,不知大哥意下如何。”

    于瀚文強(qiáng)打起精神:“三弟舉薦之人,必定是人才了?!?/br>
    于成鈞便將羅子陵講了出來:“此人原是西北軍中的將才,武藝了得,為人機(jī)警,又精熟局勢兵法。他本是雜號將軍,如今已退出了行伍,并無官職。我將他帶回京中,想把他補(bǔ)到軍司處做一名巡查侍衛(wèi)。大哥如覺得好,便舉薦與大哥?!?/br>
    于瀚文微笑道:“如此人才,流落民間便是可惜了。既是三弟舉薦,便叫他來吧。明日一早,到軍司處點卯畢,往東宮來報道便是?!?/br>
    于成鈞此行目的已然達(dá)成,便與太子告別,出宮而去。

    一路上,他默思今日之事。于瀚文有意慫恿,他如何看不出來?然而,皇帝這般荒唐下去,也的確不是個長事。前怕狼后怕虎,那是什么也做不成的。欲成就大事者,既要敢為,亦要能為。

    路上,他行經(jīng)天香閣時,只見店鋪生意依然熱絡(luò)。饒是大中午,依然客如流涌。

    于成鈞微微嘆息,只道他媳婦是個做生意的人才,忽見兩個路邊的閑漢,指著天香閣比劃著說道:“瞧瞧這么大一間脂粉鋪子,生意這般紅火,一日下來得賺多少銀子?”

    另一個說道:“該夠咱們?nèi)サ聞贅浅砸活D了罷?”

    原先說話的拍了他腦袋一下:“好沒出息,一頓?怕是十頓也夠了!聽說啊,這天香閣的主家,就是肅親王妃,有心思再開一家鋪子賣繡品,這果然越是有權(quán)有勢便越是來財!”

    于成鈞濃眉輕擰,這件事陳婉兮可一個字兒沒跟他提過。

    怎么說,他到底也是肅親王,是王府的主人。以往他不在家也罷了,如今回來了,這么大的事陳婉兮是否該跟他商議商議?

    想著,他心中便有些不痛快了,一抽馬肚子,吆喝一聲,往王府行去。

    回到府里,于成鈞也不急吃飯,徑直去了陳婉兮的院子。

    之前他才撂過狠話,這個月都不會踏進(jìn)陳婉兮的房門,不然就把于字倒著寫。然而眼下還沒過十天,他也不管他家祖宗是否情愿,就轉(zhuǎn)進(jìn)了陳婉兮的住處。

    進(jìn)到院中,幾個小丫頭正灑水掃地,一見了他,各自面露訝異之色。

    他不理會她們,徑直登堂入室,轉(zhuǎn)了一圈,卻見屋中靜悄悄的,唯有那自鳴鐘噠噠走著。

    于成鈞正在堂上立著發(fā)怔,梁氏忽一陣風(fēng)也似走來,陪笑道:“原來王爺來家了?!?/br>
    于成鈞隨意點了點頭,問道:“王妃呢?”

    梁氏笑容可掬:“這不是譚家送了一對荷包鯉魚過來,娘娘過去看了?!?/br>
    于成鈞奇道:“荷包鯉魚?”

    梁氏說道:“正是,譚家承接皇宮采買等事宜。如今宮中喜觀玩一種紅鯉魚,便是他們負(fù)責(zé)運(yùn)送進(jìn)京的。前兒譚二爺來家,說起要送給娘娘一對。但后來譚二爺去談買宅邸的事宜了,這事兒便耽擱到如今?!?/br>
    于成鈞聽到“譚二爺”這三字,臉色不由沉了,問道:“這譚老二可是譚書玉?”

    梁氏點頭:“正是,娘娘的遠(yuǎn)房表哥。”

    于成鈞滿心不痛快,哼了一聲,將外頭的官衣脫下,隨手丟給了梁氏,自己便大喇喇在一張椅上坐了,言道:“爺便在這兒,等她回來。”

    梁氏答應(yīng)著,退出門外,尋了個小丫頭:“跑去報信,王爺來家了,叫娘娘快回來?!?/br>
    于成鈞在屋中閑坐,四下張望,便見之前他替陳婉兮討來的那對琉璃盞,放在博古架上,擦得晶瑩,泛著五彩光澤,顯然很受主人的喜愛。

    看見這對琉璃盞,于成鈞心中倒舒坦了些。

    那姓譚的送了兩條紅魚又怎樣?還不是養(yǎng)在外頭的池子里,刮風(fēng)淋雨的。待哪天陳婉兮記不得了,他便將那兩條魚宰了燉湯!

    他送來的琉璃盞,可是被他媳婦當(dāng)做寶貝放在屋中早晚觀玩呢。

    正當(dāng)此時,忽有一道小奶音傳來:“爹爹……”

    于成鈞一怔,向外望去,只見一個小人兒穿著豆綠色的小夾襖,豆綠色的綢緞褲子,足上蹬著一雙蠶豆瓣小棉鞋,懷里抱著個小布老虎,跌跌撞撞朝他走來。

    這小人兒臉白嫩嘟嘟,大而明亮的眼睛,笑得幾乎彎了,臉頰上兩個小酒窩,像極了陳婉兮,正是他兒子豆寶。

    原本,豆寶不肯接近他,但凡他來定要大哭。

    于成鈞本為此事煩亂不已,有時深夜難免甚而會想起當(dāng)初自己出生時的沖克六親的傳言來,更是憋悶暴躁不已。

    此刻,見豆寶自己朝他走來,還喊著他爹爹,他頓時狂喜不已,滿心都在沸騰??粗矍按梢话愕男⌒∪藘?,于成鈞只覺得心中漾起了一股前所未有的感情,溫暖且柔軟,仿佛直到了這一刻,他才意識到自己是個真正的男人。

    心底里,似乎有什么正在蘇醒。

    他俯身,將豆寶小心翼翼的抱起,似是在抱一件極珍貴心愛的易碎品。

    豆寶果然沒有再哭,坐在他膝頭,玩著布老虎,咯咯笑著,叫他:“爹爹……”

    這一聲小奶音,將他的心都叫化了。

    這在沙場生死陣上殺出來的七尺漢子,這會兒鼻子竟有些酸澀,他低聲道:“寶兒,你叫我爹?”

    章氏本帶著豆寶在一邊玩耍,見王爺在屋中,想起之前王妃的囑咐,便將豆寶抱到了正房。

    沒了夜啼草,豆寶自是不再怕他,陳婉兮已教過他這是他爹,他愛的布老虎也是這男人給的,又有血緣天性相吸,見了他便自己靠了過來。

    他玩著那只布老虎,笑嘻嘻道:“娘親說的……小老虎,寶兒喜歡。”

    于成鈞只覺得眼眸一熱,將孩子摟在懷中,蹭著他的臉頰。

    孩子面頰柔嫩,頓時叫起了疼。

    “那兩尾魚就養(yǎng)在后山池子里,再栽上幾株荷花,夏季正好賞玩?!?/br>
    清脆的女音落地,一道窈窕身影晃進(jìn)門中。

    陳婉兮立在門邊,見了屋中情形,不由一呆。

    望著男人抱著孩子親昵的樣子,她心中一陣異樣,仿佛有什么從心坎上爬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