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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原本算得正好的工時,在三月中旬再出變數(shù),一批用于測試土基強度的量具,在山道為匪賊所劫,負責(zé)運送的勞役,因與之搏斗,死亡八十余人。 樹欲靜而風(fēng)不止。 于是,繼械斗、沉船后,轉(zhuǎn)運司又遇到了一個無法協(xié)調(diào)的矛盾——竣工時期 李道用明確表示,量具重調(diào),五月才能完成,否則偷工減料,后果不堪設(shè)想,而五月釋役,耽誤農(nóng)時,意味著度支司統(tǒng)計時,要割舍屯田的政績,讓與漕改。 這就不僅是轉(zhuǎn)運司與地方州縣,或是都水監(jiān)、刑部比部的矛盾了,先修壩還是先種地,著急得很,是裴耀卿所持漕運改制與張九齡所持引水種稻的矛盾。 李道用苦笑,張閣老在朝剛?cè)岵?,而裴閣老神龍見首不見尾,似乎只有剛。一番討論之后,顧越也表示,他們幾個萬萬擔(dān)不起責(zé)任,遂,只好先記錄情況。 顧越定下心神,當(dāng)著李道用的面,向水部平行一封關(guān)文,大致意思是:“李郎中,咱確定沒有辦法再快了么?”李道用也提筆回復(fù),語氣很正式:“黃河之水,自古無定數(shù),若要再快,怕才是真枉費民力。”顧越擱筆,點了點頭。 雖已是經(jīng)年舊事,但在杏園探花宴之上蕭喬甫說過的話,顧越至今記憶猶新——只要心里裝有世態(tài)民情的變化,懂得規(guī)矩背后的道理,為政,就是一團和氣 就譬如千絲萬縷之中,總歸還是有那么幾根刺,他無法明言,亦不會容忍。 事不過三。 事發(fā)次日,河陰大堤仍在緊張地進行著修筑工作,來往男女老少,揮血汗如雨,紅紅白白,如數(shù)以百億的赤膽精衛(wèi)鳥,銜來西山的樹枝和石子去填塞東海。 顧越令人在堤口立一根石柱,就近坐在督工棚中,召來了包括河南府、鄭州在內(nèi),附近八個州的司倉。八件青袍,低著頭,互相交頭接耳,暗暗地通著氣。 百余位因運量具而死的勞役的家眷,游行于河岸兩邊市集,舉旗幟哭喊打鬧。 “河南府司倉,方文成?!鳖櫾矫蛞豢诓?,捋平膝上的紅袍的褶皺,“人在不在。” ※※※※※※※※※※※※※※※※※※※※ 注:那七個音,就是現(xiàn)在的Do Rui Mi Fa So La Xi Do,加偏旁和下撇,就是高八度和低八度。唐時,傳藝基本還是靠師父手把手教徒弟,言傳身教,這樣的方式,曲譜在民間并不常見,這也就是當(dāng)時的大曲絕大部分都沒有能完整流傳下來的原因,珍藏在宮里,一把火就燒沒了。 感謝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哦~ 感謝投出[地雷]的小天使:顏疏 1個; 感謝灌溉[營養(yǎng)液]的小天使: 非常感謝大家對我的支持,我會繼續(xù)努力的! 第83章 鼎泰 一位中年男子應(yīng)聲出列。顧越抬了抬眼,總算看清這人的廬山真面目。淺眉瞇縫眼,相貌身材不過平平,倒是勻袖行空手拜禮時,拱手與心平,還算講究。 “不必多禮。”顧越接著說道,“只是不知方司倉親見這場禍?zhǔn)?,有何感想??/br> 方文成含淚答道:“顧大人,雖然漕運之事如今已與倉曹無關(guān),下官也不敢越職多言,但見百姓的血汗染透長堤,心里難忍,若有能分憂之處,定萬死不辭?!?/br> 顧越忍俊不禁:“萬死不辭家國事?!狈轿某甚久迹骸邦櫞笕耍瑸楹伟l(fā)笑?”顧越說道:“方司倉說的不錯,漕運之事,今后確實不在倉部cao勞的份內(nèi),于此地見你們,也是剛巧而已,和匪賊劫持量具沒什么關(guān)系,主要還是談青苗稅?!?/br> 顧越身為轉(zhuǎn)運副使,同時,也是尚書省戶部倉部的郎中,經(jīng)手十五道田稅。 于是,按顧越的要求,諸司倉背了一遍典法:“每歲,據(jù)青苗徵稅,畝別二升,以為義倉,以備兇年;將為賑貸,先申尚書,待報,然后分給。又歲豐,出錢加時價而羅之;不熟,出粟減時價而耀之,謂之常平倉,賬具本利申尚書省?!?/br> “顧大人的意思,”方文成瞥了眼左右,“是讓下官們,現(xiàn)在就據(jù)賬稟報么?” 顧越點了點頭,直接問道:“去年和前年,算是什么年?”方文成回:“澇年?!鳖櫾秸f道:“不盡然,顧某在此聽聞,河南本府只有南部五十里受洪災(zāi)?!?/br> 方文成道:“稟大人,災(zāi)年是戶部公判?!鳖櫾降溃骸澳枪兄?,貴司發(fā)牒申過尚書省沒有?”方文成道:“容下官回去詳查?!鳖櫾降溃骸安槐鼗厝チ?。” “顧某為官,賦詩難堪,應(yīng)制更遜,本就只因治理關(guān)中常平倉有功,方才敢上任戶部倉部。都說人不忘根本,所以,顧某一直有個習(xí)慣,賬冊不離身。長亭?!?/br> 季云把近年來尚書戶部所收到的牒文全部翻查仔細,確有此牒,卻遲了一日。 方文成擦了擦汗,解釋道:“還請顧大人明察,明文有規(guī)定,若遇風(fēng)水淺不得行者,即于隨近官司中牒檢印記,聽折半功,如此,一日的差池是容許的?!?/br> 顧越道:“那為何不騎馬,非坐船?”方文成:“這……”顧越道:“回答。” “一日之差,致使常年誤判為澇年,徵青苗稅畝二升,轉(zhuǎn)入義倉為賑貸所用,既如此,顧某經(jīng)手還算清醒,必多問一句,方司倉,這筆錢糧,去了哪里?” 如此錙銖必較,盤問整整六年,凡失誤之處,悉數(shù)被縣令邱仲刻在石柱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