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還是忍不住，還是臣服在生老病死的自然規(guī)律之下。

    燭茗擼起衣袖，看著手臂上泛著紅色的花紋，心底一陣悲憤。

    “為什么你要給我活下去的希望，卻不肯留下別人離開的步伐？”他喃喃道。

    就在這時，手機(jī)在口袋里震動，他垂眸一看，是藺遙。

    “嗯？”他接起來，聲音茫然。

    藺遙的聲音聽上去有些喘，有些急躁：“你在哪兒？”

    “在……外面?！?/br>
    “你在外面做什么？”

    語氣像是查崗似的，聽得燭茗很是別扭。

    “我……”他皺起眉頭，側(cè)身靠在欄桿上，“不對吧，不接我電話的人為什么要對我這么兇？”

    藺遙愣了一下，沒說話，低淺的呼吸順著聽筒傳來。

    “藺老師，你為什么不接我電話啊？”燭茗輕聲問。

    他頓了頓，很快，壓抑已久的醉意混著即將和爺爺天人兩隔的感傷迸發(fā)而出：“你說啊，萬一我今晚就咽氣，沒接到我電話，你不會感到很遺憾嗎？失去了和我說話的最后一次機(jī)會，你會傷心嗎？”

    “燭茗！”藺遙厲聲喊他，“不準(zhǔn)亂來，不要亂說話。”

    燭茗被他吼得有點蒙，突然，手臂上的花紋被點亮，一下一下閃了起來。

    這熟悉的感覺，就像那天在酒吧點亮的定位系統(tǒng)！這么說他……燭茗瞳孔緊縮，他拿著電話四處張望，在空蕩的街上尋找藺遙的身影。

    “燭茗。”

    藺遙的聲音里是急促的喘息，有一瞬間仿佛近在咫尺。

    像是有所感應(yīng)一般，他一轉(zhuǎn)頭，就發(fā)現(xiàn)藺遙站在天橋的另一端，他剛從樓梯上爬上來，眼里滿是驚慌，定定看著他，朝他走來。

    電話沒有掛斷，他能聽到的藺遙的聲音，一道由遠(yuǎn)及近從空氣中傳來，一道低聲回蕩在耳畔，二重奏似的纏繞著他。

    “我會傷心的。”藺遙深邃的眼睛凝望著他，“如果你死了，我會非常困擾?！?/br>
    作者有話要說： ==============

    藺遙：如果你死了，小耳朵會瘋，小耳朵瘋了，我就瘋了。

    燭茗：你走。

    ==============

    除夕快樂?。。?/br>
    本來以為除夕會寫到除夕的時間線，看來還是差一丟丟，祝大家新年一切順利，平安幸福~

    雖然沒有燭總闊綽，但我還是可以會給評論送紅包的！

    第32章

    “困擾？你困擾什么？是找不到別人幫你立對家人設(shè)了, 還是……臥槽！？”

    燭茗還在憑欄調(diào)戲著藺遙，不料他走近后，沒多廢話一句，上前一把將自己拉到他身邊, 連扯帶拽地拉他走下了天橋。

    “有話好好說，你別動手?。“? 老子的大衣才熨過, 別扯?。?！”

    藺遙一言不發(fā)，任憑他在后面怎樣發(fā)牢sao, 他全然一副聽不見的模樣。

    “藺老師, 藺遙……遙哥?。?！你瘋了？唔！”

    不知道是不是聽他講話吵得慌, 藺遙猛地將他往懷里一拽, 換了左手抓著他的胳膊, 騰出來的右手繞過他的后頸轉(zhuǎn)到他面前，伸出一只手指, 輕輕碰在他唇上。

    “別鬧, 冷靜點?！?/br>
    穿過人行道，跟他走到十字路口另一端, 就看見藺遙的路虎打著雙閃停靠在路邊, 燭茗大腦一片混沌，也不知道是不是假酒上頭的后遺癥, 直到被藺遙胡亂塞進(jìn)副駕駛，他都仍然有點發(fā)懵。

    忽然一陣?yán)滹L(fēng)嗖地打在半邊身體。

    關(guān)上的車門又被打開，去而復(fù)返的藺遙站在副駕駛門外, 俯身給他系上安全帶，把門一甩，才慢吞吞地回到駕駛座。

    “你怎么了？”燭茗側(cè)臉望向藺遙，這個男人緊繃的臉上喪失血色，刀削般鋒利的頜骨仿佛凝聚著低壓，視線落在遠(yuǎn)方的路上，雙手緊緊握著方向盤。

    “你站在上面干什么？”藺遙沒看他，聲音中卻帶著慍怒。

    “還能干什么？”燭茗說完就看見藺遙手背上隱隱冒著的青筋，“吹風(fēng)醒酒啊?！?/br>
    不然還能干什么呢？他懷疑地瞥向藺遙，湊近，細(xì)細(xì)打量藺遙的表情。

    只見藺遙的鼻梁微微一皺，黑眸輕轉(zhuǎn)，低垂下來，淡淡睨著他。

    他恍然，連忙坐起身：“你不會以為……我要尋死？”

    藺遙終于不再吝惜他的眼神，扭頭看著他，問：“平安夜那天，你為什么會摔下來？”

    像是顧左右而言他，又不像，目光犀利地看進(jìn)他的眼底。

    燭茗一驚，下意識避開藺遙的視線，轉(zhuǎn)頭看向窗外不停往后流動的建筑。

    “那天是你救的我，你看到什么了？”他的目光流連在車窗上的小塊污漬上，聲音有些縹緲。

    藺遙也將注意力放回在路況，輕聲說：“我看見，你自己在往下跳?！?/br>
    那天小耳朵發(fā)燒，他在別墅花園無心社交，酒會進(jìn)行到一半就避開人群去后院給家里打電話。剛打完準(zhǔn)備進(jìn)屋，就看見別墅二層圍欄低矮的露天陽臺上，有個身影正翻過欄桿站在外緣。

    恰好月光穿云而落，打在那人的臉上，霎時照亮了燭茗的眉眼。

    他愣在原地，沒來得及反應(yīng)。下一秒，那個身影便縱身而下，重重砸在樓下矮灌木上，跌落在地上，一動不動。

    他走近，想探下他的呼吸，卻發(fā)現(xiàn)自己已然被燭茗死死地攥緊。

    一個有著強(qiáng)烈求生欲、坐在救護(hù)車上都呢喃著“我不可以死”的男人，為什么要自己從二樓跳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