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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深夜, 祝深搭飛機回國。 之前他和鐘衡結(jié)婚的時候補了一份結(jié)婚協(xié)議,協(xié)議以兩年為期,到期自動離婚。期間兩人需配合對方在有需要的場合秀恩愛, 除此以外, 他們各過各的,互不干涉對方。 五姐說,眼下鐘衡正借著他那新能源項目大刀闊斧地整改鐘氏,犯了老一輩股東董事的怒,可他們敢怒不敢言, 只因鐘衡背后有祝家。如果照協(xié)議所言兩人兩年后會離婚, 那么只怕鐘家那些被壓了許久的堂系叔伯是不會讓鐘衡好過的。 五姐還說, 似乎已經(jīng)有人將這份協(xié)議遞給了鐘老爺子,老爺子火急火燎從國外療養(yǎng)院趕了回來, 初回滟城便暈倒在機場,此刻正躺在病床上。 祝深不斷給鐘衡打電話,可那邊卻一直無人接聽,他的心便逐漸往下沉。 這大概是他坐過的最漫長的一次飛機了, 頻頻抬手看表, 可表上的針卻仿佛灌了鉛一般緩慢移動,實在令他滿心焦躁。 飛機飛了十個鐘頭, 已到鄰省,廣播卻突然響起,說是由于滟城暴雨, 飛機無法直接降落在滟城,只好降落在鄰省的中轉(zhuǎn)站了。 乘客們的情緒都很糟糕, 祝深凝眸望著烏黑的云團(tuán),狠狠地皺了一下眉。 飛機降落以后, 乘客們都被集中在了休息室,室內(nèi)室外都籠罩著nongnong的低氣壓,抱怨之聲不絕于耳。 祝深起身詢問地勤何時能再飛,對方含糊其辭滿含歉意,說是滟城這雷雨數(shù)十年難遇,只怕今天是飛不成了。 耳尖的聽了這話,頓時吵嚷了起來。 祝深謝過他,轉(zhuǎn)身沖去了門外。 “哎!先生!外面正下著雨,您要不再等一等?” “不了。” 祝深跑出機場時,雨點如豆粒般打下。 他望了眼陰沉沉的天空,拿出手機想要叫車,剛劃亮了屏幕,手機便很不爭氣地用完最后一度電,徹底暗了下去。 昨晚他走得急,幾乎什么也沒帶。 到底是屋漏偏逢連夜雨,祝深將手機放回包中,一頭扎進(jìn)了雨簾里。雨點淋在身上,他恍若未知,走去路邊攔車,可惜并不大順利。 剛有出租車停下,便有乘客一哄而上,推推搡搡。祝深眼明手快護(hù)住一個快要跌倒的小女孩,伸手為她擋雨。 女孩的mama踩著高跟鞋而來,用皮包當(dāng)住女孩的頭,怒道:“叫你不許亂跑!”隨后又與祝深道謝。 祝深搖頭,又一輛出租車駛來時,他示意母女倆先走。 女孩的mama過意不去,搖下車窗:“你去哪兒?” 祝深道:“很遠(yuǎn)?!?/br> 車窗只好慢慢升起了。 雨水將他的身體全都打濕了,飛馳的車輪駛過水洼,在他身上濺起一灘臟水。不得不承認(rèn),祝深過往二十四年,還從未像今天一樣狼狽。 隨手將濕發(fā)往后撥,祝深再次抬手?jǐn)r車,終于,一輛出租車停了下來。 司機看著他渾身濕漉漉的,頗有些猶豫,祝深扣住車門忙搶白道:“載我去滟城吧,車費付你三倍?!?/br> 雨越下越大了,司機不知是對那三倍車費動了心,還是對眼前這個落湯雞起了惻隱情,招招手讓他上車了,并遞給他一張?zhí)鹤雍鸵黄康V泉水。 祝深低聲道謝。 司機仍以為自己剛才聽錯了,再次確認(rèn)道:“你真要去滟城?” “是?!?/br> 司機笑:“那可真夠遠(yuǎn)的?!?/br> 可不是很遠(yuǎn)么,滟城離這里三百多公里,光是路上就要費四五個鐘頭的時間。 司機從后視鏡望了這個祝深一眼,“是去辦急事?” “很急?!?/br> 司機點點頭,一踩油門駛了出去。 駛到高速上時,見祝深盯著不亮的手機發(fā)呆,司機說:“沒電了?箱子里好像有個充電寶,不知道還有電沒,你翻翻?!?/br> 祝深翻了翻,果真找到一個充電寶,他道:“謝謝?!?/br> “甭謝?!彼緳C笑說:“是去見媳婦兒?” 見祝深不說話,司機只當(dāng)他害羞:“別不好意思說,年輕人嘛,誰不是這么過來的。以前我接我媳婦兒也像你這么急,她跟我異地戀,異了有四五百公里哩,她一說想我了,我腦子一熱,連夜開車去找她。她見到我——” 司機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閉緊了嘴巴。 “哭了?” 司機難為情道:“哭是哭了,后來還擰著我的耳朵說我敗家子浪費錢……我這不是,不是……” 司機嘆了口氣,小聲道:“也想她了么?!?/br> 祝深抬起頭,看見車頂懸掛的吊墜尾端有一個拇指大的結(jié)婚照,嵌進(jìn)了水晶框中,照片上兩人俱是深情凝望著彼此。 照片看上去已有些古舊,水晶框刻著極小的字,左邊是一帆風(fēng)順,右邊寫風(fēng)雨同舟。 祝深的鼻頭忽有些發(fā)酸,眺望著窗外呼嘯而過的被雨打濕的車影和樹影,他的心更加急迫了。 他要回到滟城。 不管此時那里是風(fēng)還是雨,他都要與鐘衡一起面對。 既結(jié)了婚,那他們便是同舟的。 回想起鐘衡的那句“他不必回去”,想來這人是打算獨自擔(dān)著了。 真是好笑。 他偏偏要回去。 “是去見……我的丈夫?!弊I钶p輕道。 不知司機是聽見了,還是沒聽見,之后便沒再問了,車速倒是又提快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