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旭陽坐立難安，他雖僵硬著一動不動，心思卻全在旁邊的男人身上，暗暗醞釀許久，他終于下定決心朝那人伸出了手：“把你手機給我。”

    口氣熟稔嬌氣，一如從前談戀愛的時候，被縱容得不知天高地厚，從來不會考慮以后，仿佛日子過一天算一天，細水長流一下子就能過到老。

    這情景也恰如昨日校園里，顧旭陽笑瞇瞇地望著他，朝他攤開手，“快點上交，小顧醫(yī)生現(xiàn)在要查崗。”

    楚毅暗了手機，遞過去，說了句令對方意想不到的話：“密碼還是以前那個?！?/br>
    顧旭陽不好意思地低下頭：“我又不是查你崗?！闭f完他從上衣口袋里拿出一枚唐老鴨圖案的掛件，系在楚毅手機上，“去迪士尼玩的時候買的，獨家正版，別地兒都沒有?！?/br>
    楚毅從他手上接過來，拿在手里端詳：“像小姑娘帶的?！?/br>
    顧旭陽笑瞇瞇道：“知足吧，他們倆都沒有?！?/br>
    沒多久，大型對戰(zhàn)游戲終于結(jié)束，老金險勝，趙瑞不服，約著飯后務(wù)必再來一局。

    趙瑞扭頭瞧著那倆別別扭扭的，正好閑著沒事干，他往沙發(fā)中間一橫，大剌剌地坐下，“你倆剛才聊什么呢?！?/br>
    顧旭陽嘀咕：“瞎打聽什么。”

    趙瑞側(cè)過臉瞧楚毅，死皮賴臉道：“聊什么這么神秘啊，跟我也講講唄?！?/br>
    楚毅四兩撥千斤：“聊你這幾年到底禍害了多少良家婦女?！?/br>
    “切?！壁w瑞話里有話，“早晚你倆得請我吃飯，等著吧?！?/br>
    “今天這外賣有點慢啊?！崩辖鹪谧约椅葑永秕鈦眭馊?，看著外面的雨勢，“我打個電話問問?！?/br>
    顧旭陽抬頭看他：“別打了，再等等吧，下雨天人掙你點錢也不容易。”

    老金收起手機，果真沒打，趙瑞嘖了兩聲：“聽聽，多善良啊，還體貼人。”

    楚毅盯著手機正瀏覽網(wǎng)頁，漫不經(jīng)心道：“聽你這意思，好像對老四有點意思啊?！?/br>
    “現(xiàn)在的男人啊?！壁w瑞夸張地嘆了口氣，回頭拍拍顧旭陽的肩，“終于看透負(fù)心漢的真面目了吧，千萬別難過，回頭哥給你找個比他好的?！?/br>
    顧旭陽微一側(cè)肩，瞪著趙瑞：“好啊，我等著趙哥哥給我介紹?！闭f完，他不著痕跡地瞥了眼楚毅，越發(fā)覺得曾經(jīng)的男孩這些年成熟了許多，不光五官，連帶著氣質(zhì)也沉淀了下來。

    半晌過后，送餐小哥風(fēng)雨兼程終于趕到了，連連致歉說“路上太堵了”，老金沒責(zé)難人家，收下餐，拎回客廳。

    “開飯開飯?！崩辖鹨涣锱砰_外賣餐盒，又拎了箱啤酒擱上餐桌，使喚趙瑞去拿筷子。

    趙瑞不情不愿地走進廚房：“不就吃了你家點兒大米嘛，還得受你使喚，靠，你他媽飯都沒煮?！?/br>
    “吃啥飯啊，喝酒一樣能喝飽。”老金說。

    酒到半酣，好在啤酒不醉人，除了廁所跑勤了點，四人臉上面不改色。

    楚毅仰頭枕在靠椅上，似乎在想事情，按趙瑞的話來講，這人永遠改不掉高冷的臭毛病，騙騙小姑娘還行，擱我們這些大老爺們面前，裝X沒用。

    趙瑞拿起酒瓶子跟楚毅對碰了一下，想哪兒說哪兒：“你工作找怎么樣了？”

    楚毅閉目養(yǎng)神：“差不多了?！?/br>
    趙瑞耍了個寶，開玩笑問：“哪家飯店?。扛奶旄鐜讉€給你捧場去。”

    “省人醫(yī)?！背惚犃搜郏盅a充一句，“哪天你腦瓜子磕了，可以去幫我捧個場?！?/br>
    趙瑞“靠”了一聲，正想頂回去，楚毅兜里的手機突然響了。

    楚毅看看手機屏上的來電顯示，按下接聽鍵舉到耳邊，唐老鴨掛件搖擺著刮了下他的臉。

    “什么事？”他問，聲音稀松平常，令其他三人摸不準(zhǔn)是誰打來的。

    再一會兒，又聽這人說：“我晚上過去找你?！?/br>
    趙瑞夾了?；ㄉ讈G嘴里，吊兒郎當(dāng)?shù)亟纼上拢骸斑€是那個林小松啊，這人挺黏糊啊?！?/br>
    “林小松是誰？”顧旭陽的心臟像被人懸空提溜著，亟待著撥云見日。

    大約是酒精的作用，楚毅整個人微微后仰，一手搭在椅背上，一手還夾著煙，煙霧寥寥，他半闔著眼說：“我對象?！?/br>
    趙瑞當(dāng)即打斷：“別聽他瞎扯，就以前他們飯店一廚子，是不是啊，楚大夫？”

    顧旭陽想了一會，問：“上次在餐廳跟咱們說話的那個？”

    “就他。”趙瑞說，“這種人我其實見多了，小地方來的，在外地?zé)o依無靠漂泊久了，又沒錢買房子，只要逮著一個優(yōu)質(zhì)股，就開始一門心思地黏著不放，要是碰上個心思活絡(luò)的，他估計早就被甩了，但也有像咱們楚大夫這種覺悟超然的，就喜歡扶貧救困。”

    楚毅臉色一沉，干脆在桌底踹了他一腳：“嘴巴別太損?！?/br>
    顧旭陽也覺得趙瑞的話太傷人了，便說：“人又沒得罪你，干嘛把人想這么壞?！?/br>
    “得，算我多事?！壁w瑞嗤了聲，“談戀愛就跟玩連連看差不多，王子連公主，阿貓連阿狗，什么鍋就得配什么蓋，別怪我說話難聽，這世上像他那樣的人還真不少?！?/br>
    老金提醒他：“少說兩句吧，這些吃的還不夠堵你嘴的。”

    楚毅冷笑了聲，拿了罐酒走到客廳的窗戶旁站著。三人齊齊看向他，趙瑞長吁了口氣，心知自己剛才酒精上腦說錯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