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哦，你剛才跟我說過了。”林小松尷尬地笑笑，他倒也不傻，看得出男人興致不高。

    一頓飯下來，誰也沒有主動開口說一句話。

    男人向來寡言，林小松如今漸漸變得識趣，他不能再像以前那樣無所顧忌瞎說八道，現(xiàn)在身份變了，每一句話都得句句斟酌，細細思量。

    林小松兩手擱在褲腿上，醞釀許久：“楚毅哥，你還有些東西在我那兒呢?！?/br>
    他盡量使自己的聲音聽上去自然不露怯。

    楚毅呷了口橙汁，慢慢放下杯子，抬眸撩了林小松一眼，“全是些沒有用的東西，替我扔了吧。”

    林小松勉強笑了笑：“還是別扔了吧，老貴買的呢。”

    楚毅輕描淡寫道：“隨你。”

    林小松沉默了下來，拿一把叉子在餐盤表面胡亂刮蹭，顯得心事重重。

    “松松?！卑肷芜^后，男人先開了口。

    林小松放下手里的叉子，抬頭盯著他看。

    “找我什么事？”男人的話里，透著職業(yè)的干練與涼薄，就好像對待他的病人那樣，直接問人家“哪里不舒服”。

    林小松聞言愣住了，他忽然非常生氣，氣男人狠心絕情，更氣自己性格懦弱，他想掏出那張檢查單甩給男人，讓男人親眼看看自己造的孽。

    可林小松根本做不到這些，他除了自卑，更加還有一份羞恥，羞恥于自己這樣一個畸形的怪物，怎么能恬不知恥地想跟人家結(jié)婚生子。

    “你為什么不喜歡我了？”林小松只能追本溯源從源頭問起。

    楚毅沒法跟他解釋清楚兩人之間的關(guān)系，他生來不是情種，無法做到生冷不忌，兩性關(guān)系里，也不單單是靠愛情去維持。

    楚毅的喉結(jié)滾動一下，幾秒以后，他看著林小松說：“時間久了，總會膩的?！?/br>
    林小松努力眨眨眼，好像下一秒就能哭出來：“可我好喜歡你?！?/br>
    楚毅見他眼圈泛紅，抽了張餐巾紙出來，微微傾著身體給他擦拭，“別哭?！绷中∷傻难劭魠s是越來越紅，男人又說，“別哭，聽話?！?/br>
    林小松一下子抓住了男人的手，死也不肯放，甕聲甕氣帶著哭腔道：“楚毅哥，我肚子里面長東西了，我不知道躲哪兒去。”

    他說得語無倫次，楚毅皺著眉頭問他：“你到底怎么了？”

    林小松堪堪冷靜下來，那只手還抓得緊緊的，“我昨天去醫(yī)院，醫(yī)生說我懷孕了。”

    這話聽上去簡直像天方夜譚，何況對方還是個醫(yī)生，楚毅懵了一瞬，然后明明白白地告訴他：“你不可能懷孕?！?/br>
    林小松一時失神，眼睛里些許濕潤。

    楚毅不著痕跡地抽回了手，直白道：“給你檢查的那個醫(yī)生，腦子秀逗了，這種沒腦子的話也敢跟你說?！?/br>
    林小松腦子里懵懵的，結(jié)結(jié)巴巴地解釋：“我、我也不知道，他給我抽了血?！?/br>
    “哪家醫(yī)院？”

    “二院?！?/br>
    楚毅沒說別的什么，只問他吃飽了沒。

    林小松點點頭，他像只風箏，隨著別人手里的線飄來蕩去，一點自我主見都沒有。

    “回去吧?！背憧戳丝幢?，“我下午還要上班?！?/br>
    林小松“哎”了聲，拎上自己的保溫飯盒，羞愧且倉皇地逃離了出來。

    作者有話要說：

    謝謝這是pluto的地雷！謝謝末靜的手榴彈！

    第14章

    后來還是周玥陪他去的醫(yī)院，這回做了B超，顯示胎兒快四個月，醫(yī)生不建議做人流，一來月份太大，二來他體質(zhì)特殊，弄不好會出人命，沒有哪家醫(yī)院敢擔責。

    從醫(yī)院出來，周玥算是理解了她男朋友說的那些話，男人啊，都是些拔X無情的畜生，哄人孩子“你不可能懷孕”，呸，這話也虧他說得出口。

    周玥想來想去，現(xiàn)在也只有賠錢這條路可走了，她拉過林小松，苦口婆心道：“松松，聽姐的話，你還得再去找他一次?！?/br>
    門診大廳里人來人往，林小松去休閑區(qū)找了張椅子坐下，折騰了一上午，他有些累，說話聲有氣無力的，“還找他干嘛，我再去別的醫(yī)院看看，大醫(yī)院不行，我就去小診所?！?/br>
    周玥明白他的意思，多少有點惋惜：“這孩子你真不想要??？”

    林小松摳著指甲蓋，頭也不抬：“我不想要，我也沒錢養(yǎng)他?！?/br>
    周玥也坐了下來，柔聲勸慰：“你想清楚了就好，沒事的，打了麻藥不會疼的?！?/br>
    林小松沒耽誤，陸陸續(xù)續(xù)又跑了許多家醫(yī)院，他懷著孕負荷太大，走幾步就呼哧帶喘，市里面的醫(yī)院通通沒戲，他在城郊那邊找到了一家私人小診所。

    那邊同意給他做手術(shù)，不過得簽一大堆亂七八糟的術(shù)前協(xié)議書，總之一句話，出了事他們概不負責。

    他最近出門一直不離口罩和帽子，身上的衣服都是寬松版的，看不出一點懷孕的跡象。不是熟識的人，甚至辨不出他的性別。

    “看好了嗎？看好了在這后面簽個字?！弊o士說，“一會兒等里頭那女孩好了，你就直接進去?！?/br>
    林小松口罩沒摘，拿著黑色水筆一筆一劃地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護士偷偷多看了他兩眼，只覺得這人怪異反常，主要是聲音相比一般女人粗獷了點，倒也沒那么粗，發(fā)型像個假小子，要不是上他們這兒來做這種手術(shù)，她估計要以為是個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