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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老太太的咸魚人生在線閱讀 - 第96節(jié)

第96節(jié)

    不等楊冬燕追問,他就主動道:“我不想讓先生用大海碗喝茶。”

    有道理?。?/br>
    楊冬燕腦補了一下她上輩子的倒霉兒子,甭管是身為王爺?shù)膭⒅G,還是翰林出身的劉誥,端著大海碗喝茶……

    那畫面太美了,如果可以的話,她真想看一看。

    還有她那玉樹臨風(fēng),人稱南陵小潘安的長孫劉修,一手捧著大海碗喝茶,一手拿著油餅啃,想想就感覺特別夢幻,把南陵少女的美夢全部打破的那種感覺。

    不過,先生就不必了。

    楊冬燕覺得先生不可能大清早天不亮就登門,因此她第二天才去買茶具和茶葉,又讓方氏多買了一些好菜。

    謝師宴總是要請的吧?到時候問問先生,或是上飯館吃,或是待在自家吃,都成。其實,最好是等大牛過來了,正式請一頓,可那樣就沒個準(zhǔn)日子了,倒不如先請一頓,橫豎請客吃飯這種事兒,少一頓沒禮數(shù),但多一頓就無妨了。

    還不止呢,只怕到時候他們還得回一趟老家,自家出了個秀才公,無論如何都得請親朋好友吃一頓,還得祭祖,告知這一好消息。

    好在這事兒不急,哪怕楊冬燕也覺得窩頭大概率是通不過這一屆的鄉(xiāng)試,那也沒得說直接放過的。

    ——呃,你上輩子的倒霉孫子就臨陣脫逃了。

    幸好,楊冬燕這會兒啥都不知道,要是叫她知道她曾經(jīng)最最疼愛的寶貝孫子劉侾當(dāng)了逃兵,她一定會讓那孫子知道花兒為什么這樣紅。

    等楊冬燕和方氏都回家了,先生還不曾到。

    不過,等方氏將水燒開之后,就有人敲門入內(nèi)了。

    窩頭乖乖的等在門邊,親自將先生迎進了堂屋。

    因為臨時賃的房舍,除了清凈之外,幾乎沒什么太大的優(yōu)點。不過,先生也不會嫌棄這個,跟窩頭一起坐到了堂屋的飯桌邊上,又讓楊冬燕和方氏不要忙活了,有些話因為窩頭年歲小的緣故,他是希望有大人在場的。

    楊冬燕直覺接下來不會是什么愉快的經(jīng)歷。

    果不其然,先生說的是源自于自身的告誡。

    窩頭年紀(jì)輕輕就考上了秀才,雖說將來的前程未必就真的能一帆風(fēng)順,但不得不說,他要比起碼九成以上的人都要幸運。

    而曾幾何時,先生也跟窩頭一樣,年少有為,前途無量。

    直到他被人暗算,瘸了一條腿,從那以后就同仕途無緣了。

    他沒詳細的說這里頭的過程和細節(jié),只說如今再追究這個已經(jīng)沒太大的意義了。他能做的,就是將自己的經(jīng)歷告訴學(xué)生,讓學(xué)生引以為戒,別遭了jian人暗算。

    “去年我不曾陪同一起來,是我知道,以魏承嗣當(dāng)時的學(xué)識,不大可能考上秀才的。而我的其他學(xué)生情況也類似,我就沒跟著一起來。今年就不同了,我以為有三人是很有希望的,還有我的好友閔先生。以防萬一,我就跟著過來了。”

    不遭人妒是庸才。

    反過來說,身為庸才是不會被人嫉妒的。

    連秀才都考不上,誰會嫉妒呢?可一旦考上了秀才,尤其是年歲輕的,很容易因為年輕高調(diào)而遭了別人的嫌。

    先生告訴楊冬燕等人,他當(dāng)初就是因為太過于高傲,覺得自己年僅十五歲就能考上秀才,且還在榜單上名列前茅,便以為將來前程無可限量,自此眼高于頂,對于那些落榜之人不屑一顧。

    自然,暗算他人的絕對是品行不端之人,畢竟是否考中全看自身本事。但不可否認的是,即便是品行不端之人,在暗算他人時,也是有一定的選擇性的。

    或是挑個最軟弱無能好欺負的,或是挑最為囂張猖狂的,當(dāng)然也有可能是為了減少競爭對手,去掉最優(yōu)秀的那個。

    但先生遇到的情況是,當(dāng)時他已經(jīng)考上了秀才,暗算他的人卻是落榜了的。

    換言之,無論先生如何,都礙不著對方。

    更諷刺的是,對方跟他還是多年的同窗好友,交情要遠遠的勝過于這次同窩頭一起考中秀才的閔先生。畢竟,那位家里太窮了,不是在努力養(yǎng)家糊口就是拼命讀書,事實上在先生出事之前,倆人幾乎沒說過幾句話。

    “魏承嗣年歲尚幼,有時候未必是他太過于張揚礙了他人的眼,也有可能是心直口快說錯了什么話。”

    “像你們這樣挺好的,租個小院住下來,平常也不用去參加什么讀書人的詩會茶會,其實沒意義的。我年輕時候,就是習(xí)慣了在各種場合出風(fēng)頭,總覺得多結(jié)交一些讀書人,對將來的仕途也有幫助?!?/br>
    說到這里,先生苦笑連連。

    有幫助嗎?反正在他出事之后,還跟他往來的只有那位閔先生,其他曾經(jīng)對他推崇至極的所謂好友,紛紛避開。最近幾年,更是完全失了聯(lián)系。

    “魏承嗣,你要記住,只要能一次次的披荊斬棘,在科舉之途上越走越遠,你遲早會有很多志趣相投的好友。而在眼下,談同窗之誼、談至交好友都太早太早了,與其將心思放在那上面,不如埋頭苦讀。”

    交朋友這種事兒,真的不需要著急的,無論什么時候都來得及。甚至因為將來會越走越遠,才會交到更多的能耐人。

    反之,假如你停滯不走了,即便早年交到了好友,人家也不會站在原地等你的。

    先生盡可能的用窩頭聽得懂的話,對他進行最后的教導(dǎo)。之所以說是最后,也是因為他知道窩頭考上秀才后,不可能在繼續(xù)在他的門下讀書了。不過不要緊,一日為師終身為父,將來若是窩頭出息了,作為他的授業(yè)恩師,一樣能沾到光。

    跟其他那些還能更進一步的私塾先生不同,他這輩子也就那樣了,還不如安心教導(dǎo)學(xué)生,只要能教出一個出息的學(xué)生來,他這輩子都會衣食無憂的。

    窩頭老老實實的聽著先生的教導(dǎo),那模樣跟平常上課無異。

    而這一天的午飯,先生拒絕去飯館里吃飯,最后還是同意留在家里吃了一頓便飯。

    臨走前,先生還笑著鼓勵了窩頭,還道若是窩頭真的考上了舉人,記得千萬要來一趟學(xué)堂,謝師宴大可不必,但得留下一篇文章,好叫他炫耀一番。

    窩頭一直把他送出了巷子口,這才回了家。

    回到家里,他才露出了一些難過的表情,拽著他奶的袖子問:“奶,為啥這世上有那么壞的人呢?我先生可好了,那人為啥就要害他呢?”

    先生的腿跛得并不厲害,就是那種稍微注意一點兒,走得略慢一些就看不出來的。可饒是如此,身有殘疾者都不可入仕,連鄉(xiāng)試的大門都進不去。

    考不上,和不能考,那就是截然不同的兩件事兒。

    前者屬于自身實力不濟,后者卻實在是叫人難以平息怒火,甚至忍不住怨天尤人。

    楊冬燕深以為,先生能熬過去那道坎,已經(jīng)相當(dāng)不容易了。

    “別難過了,對于那種見不得別人好的壞人,咱們能做的,就是要拼命過得好。”

    “可過得再好,先生都不能再考科舉了?!备C頭還是難過,他年紀(jì)輕,又沒經(jīng)歷過什么事兒。

    以前最多也就是家里發(fā)達后,曾經(jīng)的玩伴不愛搭理他了,可這也不算什么,窩頭是個心大的,你不跟我玩我就去找別人玩,一點兒都沒放在心上。

    第一次,他直面人心險惡。

    楊冬燕想了想,道:“考狀元??!其實都不用等你考上狀元,只要你能考上舉人,你先生就不愁招不到學(xué)生,還能提高束脩呢?!?/br>
    “那不還是考不了科舉嗎?”

    “你這倒霉孩子!”楊冬燕就無奈了,敢情這還是個愛鉆牛角尖的執(zhí)著娃兒?不過再一想,窩頭要是不執(zhí)著,也不會那么喜歡讀書,還一直一直用功苦讀了。

    其實也不是完全沒法子。

    身有殘疾或者面容有瑕者,不可出仕,主要是因為當(dāng)官者得以見天顏,也就是說,怕沖撞了皇帝。但事實上,皇帝哪里有那么好沖撞的?不過就是底下人自個兒定下的規(guī)矩,又因為九州大地從來不缺人才,所謂的科舉也僅僅是選拔人才的其中一種方式,勛貴權(quán)臣們毫不在意。

    像劉誥這種憑自身能耐出仕的,在勛貴圈子里并不算多,多得是老子是高官勛爵,上書請求賜官的,哪怕身上并無功名也無妨。

    在這種情況下,殘疾又算得了什么呢?只要當(dāng)家人跟皇帝求個恩情,免于殿前失禮之罪,便可出仕為官,更別提僅僅參加是科舉了。

    別的不說,安平王的次子就是在某次狩獵過程中,傷到了右眼,這還是面部傷殘,最后還不是照樣當(dāng)官。

    楊冬燕記得,在她死之前,那孩子都已經(jīng)是副都統(tǒng)了。

    所以呀,這世上就沒有真的被堵死的路,真要是覺得前路受阻,只能說明自身還不夠強大,或者就是沒投個好胎。

    “你要是真能耐,等考上狀元當(dāng)了大官,可以跟皇帝求個情,到時候你先生就可以繼續(xù)仕途了?!?/br>
    多大點事兒呢!

    楊冬燕說得那叫一個容易,她完全不知道平民出身的讀書人,即便真的考取了功名,升官也是極難的。

    不過不要緊,反正窩頭很高興,他讀書又多了個動力。

    第066章

    院試放榜之后的第三天, 那些原本住滿了讀書人的客棧就空了個七七八八。不過各家客棧的掌柜們并不著急,反而吩咐伙計們抓緊時間收拾客房,等待著下一波的客人到來。

    今年有鄉(xiāng)試, 鄉(xiāng)試跟前面的童生試不同,除非遇上極為特殊的情況, 正常情況下每屆的開考時間都是全國統(tǒng)一的。

    正常為八月初九第一場考試, 又因為要提前一天入場的緣故,多數(shù)學(xué)子在八月初一就會趕到,甚至有些性急的,七月下旬就到了省城。

    院試放榜之時就已是七月初十,等那些落榜的學(xué)子離開后,又匆忙收拾打掃了一遍客房,差不多第一波鄉(xiāng)試考生就到了省城。

    有個很有趣的現(xiàn)象,離省城越遠地方的學(xué)子,一般會最早趕到。反而是那些離省城極近的,多半都會拖拉到八月初。

    沒過多久, 離貢院不遠的幾條街上的客棧又住滿了客人, 言行舉止與先前那些讀書人無異, 非要說的話,就是年歲普通大了許多。

    這倒也正常, 雖說白頭童生的確存在, 但多半人還是比較理智的。倘若上了年紀(jì)都沒能考取秀才功名,很多人就會選擇放棄。

    反倒是秀才不同, 橫豎每年都是要參加歲考的,但凡歲考通過,就有資格參加下一屆鄉(xiāng)試。若通過了既是幸事,要知道, 只要考取了舉人,就能當(dāng)官,即使謀不到好缺,最起碼也能當(dāng)個學(xué)官。學(xué)官一職不入流,既不需要背井離鄉(xiāng),又能每月得一筆不菲的收入,對于那些上了年紀(jì)的秀才而言,無異于最大的夢想。

    再一個,鄉(xiāng)試并非每年都有的,三年一屆的頻率導(dǎo)致了每屆都有無數(shù)秀才前往省城應(yīng)考。

    萬一呢?

    萬一考上了呢?

    抱著這樣的想法,多數(shù)時候來參加鄉(xiāng)試的人,甚至要比先前來考院試的還要多。

    這也就導(dǎo)致了客棧供不應(yīng)求,若來得晚了一些,就得去更遠一些的客棧入住,或者去別家借宿。

    本來,這事兒跟楊冬燕無關(guān)的,可誰讓她賃下的院子離貢院不算遠呢?距離不遠還清靜,在七月底的時候,愣是一天接待了三波學(xué)子。

    楊冬燕一頭黑線的轟人離開,心里還納悶咋滴大牛二牛他們那么慢,消息送出去那么多天了,也沒人來省城?

    殊不知,牲口鋪子那邊秋收前后是最忙碌的。

    家里沒牲口的,盼著趕緊買一頭牲口,好幫著家里拉糧食,有些還能幫村里其他人家拉糧食賺幾個小錢。也有那家里有牲口想賣的,那也得熬過秋收,待糧食都進倉了,趕緊將牲口賣出去,好拿錢多置辦一畝地。

    總之,在楊冬燕他們?nèi)藖硎〕堑哪嵌螘r間里,牲口鋪子徹底忙瘋了。當(dāng)然,這也是因為大牛二牛一直堅定不移的以誠信為本做買賣,口碑這玩意兒,很大程度上是口口相傳的,到了一定的時間,自然會爆發(fā)。

    這倒是苦了小楊氏。

    婆婆和妯娌就跑了,家里的男人又因為鋪子里太忙碌了,索性不著家了,晚間就歇在鋪子后院里。這就導(dǎo)致家里所有的事情都要小楊氏一個人來做,不光要生火做飯、洗衣打掃,還得照顧三只小豬。

    偏生這三只小豬各有各的麻煩。

    豬崽太吵了,成天到晚的不安生,她還想念離家的那些人。一會兒問奶啥時候回來,一會兒又說要坐在院門的門檻上等哥哥回家,一會兒又跑過來嚷嚷著咋滴爹也不見了。

    這也就罷了,起碼豬崽大了,除了看著不讓她跑出院門外,旁的還是比較輕松的。偶爾,豬崽還能幫著看下豬小妹,勉強算是個不添亂的小幫手吧。

    再說豬小妹,以前楊冬燕照顧時,小楊氏就覺得豬小妹很好帶,不哭不鬧的,最多也就是懶了點兒,貪睡不愛動彈。但這算是缺點嗎?

    當(dāng)然那算??!

    等小楊氏自己接手的時候才發(fā)現(xiàn),豬小妹不光屙屎撒尿需要人提醒,連吃飯喝水也是。假如沒人管她,她完全可以一口氣睡一天,不吃不喝外加尿一炕。

    然而,前頭兩個再怎么樣都比不上最后那個。

    豬小小妹啊,人家還是個剛出生沒多久的小嬰兒。尤其楊冬燕剛走那會兒,人家才剛滿月不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