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出生的小嬰兒有多麻煩？屎尿不知，白天睡覺，夜里哭嚎。

    小楊氏恨不得跟她一起哇哇大哭。

    這日子太苦了，真的是太苦太苦了。

    苦到啥程度呢？反正她都瘦了好幾圈了。

    又因為小楊氏完全不知道柳家那頭打的什么主意，實在是忙不過來了，她只能把柳家大閨女又喊了過來，想說還是跟以前一樣，負(fù)責(zé)洗衣裳搓屎尿布。

    柳家大閨女一開始還以為這人故意惡心自己來著，自家那些小心思瞞得過其他人，還能瞞得過老魏家的人？再說了，她這身上的傷勢都沒好全呢。

    不過，見小楊氏的確是一副渾然不知內(nèi)情的模樣，柳家那頭到底是來了人。卻不是傷勢未愈的大閨女，而是閨女她娘。

    小楊氏只是想找個人分擔(dān)家務(wù)活兒，對于來的是閨女還是娘，完全無所謂的。

    甚至于，小楊氏更喜歡柳家媳婦，這當(dāng)人媳婦的，干活肯定比人閨女強??！

    很快，兩人商量好了，給的工錢要比原先的多一些，好處是柳家媳婦還能幫著打掃收拾，只除了做飯不管。

    只這般，快速消瘦下去的小楊氏，又艱難的穩(wěn)住了自己的體重。

    牲口鋪子那邊，盡管生意極為忙碌，不過二牛還是會抽空回家一趟，每次都會采買不少瓜果蔬菜rou類，免得家里的婆娘和閨女餓死了。

    然而，二牛也不知道內(nèi)情啊，因此在看到柳家媳婦幫忙收拾打掃時，完全沒有多心，還有那么一些愧疚。雖說先前是柳家閨女主動撞上來的，可畢竟他本人完全沒事兒，偏人家閨女被反彈出去受了不輕的傷。

    而在某一天，二牛興沖沖的回了家。

    “媳婦！媳婦！”

    “窩頭他考上了！”

    “娘托人捎帶了口信過來，說窩頭考上了，咱們家出了個秀才公！”

    隨著二牛那震天響的大嗓門，還是個小寶寶的豬小小妹被吵醒了，未睜眼先張嘴大哭起來。

    小楊氏頭都大了，不明白這娃兒咋就那么能哭呢，關(guān)鍵是這聲音太洪亮了，真的一點兒都不像是先天不足的早產(chǎn)兒。

    外頭的二牛聽到了小閨女的哭聲，頓時不好意思的摸了摸的鼻子，轉(zhuǎn)眼就看到大閨女走出來站在門邊鄙夷的看著他，他立馬上前將人抱起來就往半空拋。

    豬崽：……

    豬上天了?。?/br>
    等再度平安的踩在了土地上，豬崽整個兒都是不好的，搖搖晃晃的就往她娘屋里跑，結(jié)果因為眼前都是晃悠的，愣是摔了個大馬趴。

    “你等著！回頭看我不跟我奶告狀！”豬崽氣哼哼的警告道。

    “豬崽，窩頭考上秀才了！”二牛再度開口道，“你哥啊，窩頭啊，他如今已經(jīng)是秀才公了！”

    豬崽知道個屁！

    哪怕先前家里人沒少談?wù)摽婆e的事情，她也僅僅是知道她哥每年都要跑出去考試。非要說的話，比起秀才，她對另外一個詞兒更敏感。

    “狀元？”

    “那倒不是。”二牛就算再蠢，聽楊冬燕說的多了，到底還是知道一些的。

    豬崽努力從地上爬起來，繼續(xù)向二牛投射鄙夷的眼光：“都沒考上狀元說個屁??！”

    二牛：……

    他總覺得他大閨女越長越像他老娘了，這一定是錯覺吧？

    但凡稍微了解一些科舉情況的人，都不會說出這話來。要知道，就算是在縣城里，秀才也是很稀罕的。能自己開辦私塾，能去縣衙門擔(dān)任文書一職，還能去縣學(xué)里應(yīng)聘成為先生，當(dāng)然肯定是免不了一番考核的。

    像窩頭的跛腳先生那樣，十五歲就考上秀才的，外人都要贊一聲少年天才。窩頭啊，今年才十歲。

    不光是少年天才，還是真正的前途無量。

    二牛來報信的時候，別提有多興奮了。結(jié)果，他的興奮嚇哭了小閨女，氣壞了媳婦，還讓媳婦忙著哄小閨女，順便還得到了大閨女的嫌棄。

    最終，他將目標(biāo)對準(zhǔn)了自家二閨女。

    “豬小妹呢？”二牛問豬崽。

    豬崽只愈發(fā)嫌棄的看向她爹，吐字清晰，幾乎是一字一頓的道：“在、睡、覺?！?/br>
    行叭。

    二牛放棄了，轉(zhuǎn)身就要往外走。不想，豬崽卻三步并作兩步的拽住了他的衣擺：“rou呢？菜呢？雞蛋呢？你跑這一趟啥東西都沒買啊？”

    “我是特地來報喜訊的，又不是……算了，我現(xiàn)在就去買，你要一起去不？”

    “要！”

    上街采買是個好活兒，因為二牛特別好說話，幾乎每回豬崽想要買點兒零嘴，他都不會反對。簡而言之就是，每趟上街都能得到一大兜的小零嘴兒。

    跟小楊氏打了個招呼，二牛一手抱著睡得噴香的豬小妹，一手牽著豬崽，往街面上去了。

    全程目睹這一切但自身毫無存在感的柳家媳婦：……

    這家人絕了！

    更絕的是，他們家居然還真就出了個秀才公？

    匆忙將今個兒所有的活兒都做完了，柳家媳婦急匆匆的回到了自家，將方才聽到的消息告訴了家里人。

    秀才啊，那可是秀才??！

    作為土生土長的縣城本地人，他們一點兒都不好高騖遠(yuǎn)，完全不覺得只有狀元才稀罕。要知道，只要家里出了個秀才，就代表著有最后的退路，哪怕走出去都顯得高人一等。

    失策了啊！

    “早知道這樣，咱們干嘛要跟魏二牛較勁兒？直接跟那家小子把親事定了多好啊！”

    “看你說的，這不是沒人會相信一個十歲的小伢子去調(diào)戲十三歲的大姑娘嗎？”

    “呃……”

    道理是沒錯的，男娃兒長得比女孩兒要慢一些。十歲的窩頭是完完全全的小孩兒模樣，可十三歲的柳家大閨女卻已經(jīng)長成了一個大姑娘，是瘦弱了一點兒，但眉眼間還是能看出這是個大姑娘而非小丫頭片子。

    最重要的是，柳家閨女長得并不算好看，這要是誣陷說魏二牛調(diào)戲了她，還是會有人相信的，畢竟魏家二房媳婦長得那么胖，再不濟柳家閨女起碼年歲輕?。?/br>
    男人不都是喜歡年輕的小姑娘？

    但小男孩就未必了。

    要真是誣陷窩頭調(diào)戲了柳家大閨女，甭說別人了，連柳家自己人都不相信。那就是一小孩，他懂個屁??！

    “可那以前不是不知道他能考上秀才嗎？那可是秀才?。⌒悴牛?！”

    “他都考上秀才了，還能瞧得上咱們家的閨女？退一步說，就算他眼瞎瞧上了，還能跑來調(diào)戲？就不能直接上門提親？要是能攀上這么一門好親事，就是不要聘禮又咋樣？”

    這話就說得很好，懟得柳家其他人啞口無言。

    碰瓷得找對人，一旦對象出錯，搞不好就雞飛蛋打，甚至兩家還會結(jié)下死仇。

    柳家人這就煩惱上了，這世上最難熬的，本來就是近在咫尺的好處。想沾光卻不能，那種撓心撓肺的感覺，真的是糟透了。

    不過，對于老魏家而言，好處也是顯而易見的。

    那就是……

    他們看不上魏二牛了→_→

    對比年少有為的窩頭，再瞧瞧長得跟頭熊一樣又蠢又憨，還沒啥能耐的魏二牛，柳家人滿滿都是嫌棄。

    再三考慮之后，柳家人決定先緩一緩，橫豎窩頭如何人在省城，這會兒說啥都沒用。等以后，窩頭回來了，再仔細(xì)商量一下。這要是大閨女年歲不對，也可以讓二閨女上嘛，還真別說，柳家這倆閨女，明顯就是小的那個更好看一些。

    為此，柳家婆婆還讓兒媳婦下回去老魏家干活的時候，把小閨女也捎帶上，還道正好魏家有個差不多年歲的小姑娘，倆人要是能玩得好，將來說親的時候也更容易一些。

    這個時候，柳家人還知道豬崽是什么貨色……

    不過沒關(guān)系的，很快他們就會知道的。

    等二牛抱一個牽一個，在外頭買了不少東西后，還臨時押了錢借了一輛平板車，將買來的東西連帶兩只小豬都放在上頭，高高興興的回家來了。

    兩只小豬里頭，豬崽是從頭到尾都清醒的，可豬小妹不是啊！

    她中途醒過兩回，第一次睜眼發(fā)現(xiàn)自己飄起來了，低頭一看，才發(fā)現(xiàn)有人抱著她。拿兩只小胖爪揪著那人的臉看了半天，這才恍然大悟，那是她親爹。

    于是，她就繼續(xù)睡過去了。

    第二次醒來就更懵了，她人在平板車上，前邊是好幾顆大白菜，上頭還擱著一大捆大蔥，左邊是一堆的土豆，右邊則是兩顆巨大的蘿卜。她又費勁兒的扭頭一看，后頭是兩個大豬蹄子。

    懵……

    還是坐在平板車前頭的豬崽聽到了動靜，轉(zhuǎn)過身子拍了拍她：“睡啊，繼續(xù)睡啊，就快到家了?！?/br>
    哦，胖jiejie還在，那就沒事兒了，繼續(xù)睡吧。

    豬小妹安心的睡過去了，直到第三次醒來時，都已經(jīng)入夜了，她正躺在熟悉的炕炕上，就仿佛先前兩次醒來都是做夢一樣。

    不多會兒，小楊氏就進來抱她出去，四口人吃飯，剩下那只吃奶。

    “對了，娘還讓人說，她打算在省城置房舍住下了。”二牛吃著喝著，這才突然想起來了，先前因為窩頭考上秀才太過于興奮，他將旁的事情徹底拋到了腦后。

    小楊氏也沒想到還有后續(xù)，遲疑了一瞬，才問：“那咱們呢？娘不會把咱們丟了吧？”

    “不會！奶才不會丟了我！”豬崽強烈抗議道，“就算奶丟了我，還有我哥呢，我哥舍不得我的！”

    “吃你的！”小楊氏挾了半個豬蹄給她，成功的讓她閉了嘴。

    二牛繼續(xù)說道：“放心吧，娘不會丟了咱們的，她的意思是叫咱們過陣子也搬到省城去?！?/br>
    “過陣子？啥時候？”

    “沒說，就說讓咱們看著辦?！?/br>
    其實，楊冬燕的意思是，但凡騰出手來了，就可以準(zhǔn)備搬家了，趕早不趕晚??！可就因為她沒直接說個準(zhǔn)確的時間，大牛和二牛都誤會了，只道是等所有的事情都塵埃落地之后，再搬家。

    碰巧，小楊氏也是個蠢的。

    又或者說，全家最聰明的三人，這會兒都在省城呢。

    “咱們要回鄉(xiāng)下老家不？”小楊氏問道，“我爹娘還沒見過老小呢。”

    “肯定要回的，窩頭考上了秀才，不得去我爹墳前燒個紙說一聲？”

    “對對，這個是必須的！”小楊氏得到了啟發(fā)，很快就有了頭緒，“就娘那愛顯擺的性子，搞不好還得擺兩桌慶祝慶祝。老叔那頭肯定是要請的，還有大伯和大伯娘那頭……”

    這么一盤算，發(fā)現(xiàn)事情還有不老少呢！

    “娘沒說啥時候回來？”小楊氏又問。

    二牛搖了搖頭：“沒說，不過捎帶口信回來的先生說，大概要等到鄉(xiāng)試結(jié)束?！?/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