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9節(jié)
臨近年關,要辦的事情太多太多了,窩頭一方面要cao心兩個弟弟的前程,還要給最小的妹子添妝。當然,他還要看顧他自個兒的孩子,以及要分神去關心留在南陵郡過年的省學師生。 有種恨不得把自己劈成好幾瓣的想法。 就這,都還沒算上年關里走親訪友的事情。得虧因為尚在國喪期間,各項喜慶的事情都免了,包括喝酒聚會,都是能省則省的,這才讓窩頭勉強熬過去了。 待翻過年,首先便是當今改年號一事,保康三十年成為了終點,從正月初一起,正式改年號為康元。 緊接著便是國子監(jiān)等諸多書院開始入學考核,饅頭很順利的考入了國子監(jiān),在餃子眼淚汪汪的注視下,高興得跑了。 國子監(jiān)是寄宿制的,每個月只放假兩日,年關里會放假半月,平常除了學習還是學習。 餃子沒這個能耐考的,事實上就算能考上他也不稀得去。因此,在淚眼汪汪的送走了饅頭后,他也高興的跑去了永平王府。 就挺好的,少了這倆礙事兒的家伙兒。 再接著,便是二月里的會試了。 大概是為了延續(xù)水逆的事實,待會試放榜后,省學這些人一個不落的全都沒在榜上。得知消息的窩頭都驚了,因為據(jù)他的觀察,不說全部吧,起碼這里頭有兩三人的學問還是很扎實的,按理說怎么著也該考上這么一個吧? 面對窩頭的震驚,省學的師生反而是淡定多了。 他們反過來安慰了窩頭,說是這次準備得還是不夠充分,橫豎還有一次機會,有一整年的時間復習,既能詢問窩頭,還能去青云書院蹭課,怎么著都能考上吧? 窩頭能說什么呢?只能幫著聯(lián)系了青云書院那邊。 原本,省學這些師生還是不愿意低頭的,畢竟他們是打算為學院正名的,最好的結果當然是自個兒考上。哪怕求助好了,他們也寧可求助窩頭這個曾經(jīng)的同窗。但如今卻是沒了法子,拼著掛上青云書院的名,他們也必須考上。 第五次了,再來一次省學真的要涼涼了。 四月里的殿試,省學這些人并未曾太過于關注,當然也聽了這么一耳朵,得知濟康郡下屬府學的一位學子取得了同進士的功名后,又是長嘆一聲。 同進士也好??! 倒是讓他們考上一個呢! 殿試之后,窩頭倒是迎來了一個好消息,當今終于同意了修改體有殘疾者不得入仕的規(guī)矩,但也不是直接去掉了這一項規(guī)矩,而是決定視具體情況而定。 大意就是,讓各個郡府自行觀察決定,看應考者的殘疾程度是否會影響日后當官,倘若不嚴重的,譬如外貌有瑕者,那就可以放行。但如果是略微有些嚴重的,仍然遵從原先的規(guī)矩。 窩頭聽聞消息后,先喜后猶豫,他倒是明白何為外貌有瑕者,像有些幼時得了水痘或者是其他原因,面上有疤痕的人,原本是無法入仕的,如今卻是放寬條件。但問題是,像廖先生這般肢體殘疾者又怎么算呢? 還有就是,既是讓各地郡府自行決定,豈不是每個郡府都可以有自己的考量標準?又或者,攤上那種怕麻煩的官員,直截了當?shù)姆駴Q了一切又該如何是好? 這一次,窩頭沒有再讓其他人幫著上折子,自行去求見了當今,懇請拿出更加詳細的章程,最好是將方方面面的細節(jié)都考慮到的,以防底下人率性而為。 當今應允了,隨后直接將這個事兒丟給了窩頭來完善。 劉侾差點兒沒笑死,他并不知道窩頭的執(zhí)念是什么,只道這事兒吃力不討好,而且實在是太麻煩了。 這若是身體康健,那自是很容易分辨的??伤^的殘疾,實在是太多太多了,為何細細區(qū)分?更別提要制定出各項細則標準,反正在他看來,簡直就是沒事兒找事兒。 窩頭一臉微笑的看著他,告訴他老祖宗有請。 楊冬燕才沒有想起劉侾呢! 有這個工夫,她還不如多跟小小妹說幾句話。早幾年,豬崽剛嫁人那會兒,她可不適合了,哪怕當時還有豬小妹和小小妹在跟前,但對她來說,大孫女豬崽是不同的。再后來,豬小妹也嫁了,哪怕這倆都嫁得不遠,時常都會跑回娘家來探望她,那感覺還是不一樣了。 如今好了,最后一個也要嫁出去了。 楊冬燕一氣之下把小楊氏罵了個臭頭。 “你說你干嘛要生那么多的閨女?你就不能學學你嫂子?看你嫂子一共就生了倆,都是兒子,都是往家里摟人的!你呢?你呢!我的豬崽喲,我的豬小妹喲,我的小小妹喲……不嫁了,奶給你招個上門女婿!” 劉侾被窩頭誆過來的時候,就聽到了楊冬燕變著法子的數(shù)落小楊氏,以及最后那句“上門女婿”。 他就不樂意了。 “嫁出去咋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她要是真的嫁不出去,老祖宗您就該犯愁了?!?/br> 楊冬燕抬了抬眼皮:“有你啥事兒啊?就許你嫁出去,咋就不許我孫女招個贅婿呢?” 呃,好像也有點兒道理。 劉侾默默的將到了嘴邊的話給咽了回去,只三兩步的走上前,湊到楊冬燕跟前問道:“老祖宗您找我來做什么?” “我找你了嗎?我找你干啥呢?” “那不是魏高個兒說的嗎?”劉侾很是委屈。 窩頭啊,曾經(jīng)的魏小矮子,他居然在及冠之后還往上竄了一截。當然,真要說的話,也沒高到哪里去,只是對比之前,劉侾覺得相當不樂意。 本來比他矮了一個半頭的人呢,一瞬間就跟他差不多高了,氣得他恨不得把自己的腿打斷,好再拔高一些。 也因此,魏小矮子變成了魏高個兒。 楊冬燕略一尋思,就知道窩頭又坑傻子了。 換個平時,她也就隨口叨逼幾句,就放這傻孩子回去了??烧l讓劉侾正好趕在這檔口過來呢?如今已經(jīng)是五月里,她最后一個孫女也要嫁人了…… 于是,楊冬燕放過了小楊氏,逮著劉侾從頭到尾數(shù)落了一通。她還不是隨便說說的,而是有理有據(jù)的分析了一通,最終總結道,劉侾太荒唐了,怎么就能文不成武不就卻把自個兒嫁出去了呢? 劉侾反指小小妹:“對呀,你看看她。她又不如豬崽聰明,也沒有豬小妹好看,論才華肯定沒有,管家理事的能耐也就平平,再看著相貌身段言行談吐……得了吧,有人肯要就不錯了,老祖宗您要是再折騰下去,萬一她真砸手里了,您找誰說理去?” 楊冬燕沉默了,她認真的思考著,把駙馬爺干掉會如何。 而一旁的小小妹則全程保持著微笑的表情,只是那笑容到了最后,隱隱透著一股子殺氣。 嫁是肯定要嫁的,沒道理為了跟劉侾賭氣坑了自己。但小小妹已經(jīng)想好了,君子報仇十年不晚,她總有一天要讓劉侾知道,得罪了她的下場也是很慘的! 呃,大概比得罪了豬崽要好上那么一點點。 盡管楊冬燕說沒啥事兒,但劉侾本著來都來了的想法,愣是在老魏家混了一頓飯吃。期間,因為提到了饅頭考上翰林院的事兒,劉侾嘿嘿一笑,說了個老倒霉蛋的故事。 那老倒霉蛋姓花,當年也算是少年天才,據(jù)說年僅十五就考上了舉人,被地方推薦上來,成為了國子監(jiān)的貢生。 其實到了這一步,他已經(jīng)可以算是一步登天了。要知道,在以往每一屆的科舉之中,國子監(jiān)都是拔得頭籌的,甚至一度包攬了三鼎甲。 但假如事情會依著人們的想法發(fā)展,那花姓考生也就不會被稱為老倒霉蛋了。據(jù)說,他第一次參加會試,進考場的第一個晚上就著涼了,勉強撐過了前頭兩場,卻在最后一場里發(fā)了高燒昏迷不醒,最終也就沒考完。 那次,沒人說什么,更多的則是安慰他,還道下一次再考把握更大一些,說不準還能沖擊三鼎甲呢。 結果第二次時,他祖父病故了。 本來他只需給祖父守孝一年,但因為祖父是在會試前兩個月病故的,直接導致錯過了那一年的會試。再往后,他仿佛開啟了倒霉之旅,不是自己出事就是家中長輩出事,好不容易平安順利的進了考場,又攤上了史上最難會試。 ——就是窩頭考中的那一屆。 那次會試太難了,難得出奇,難得離譜。哪怕明面上說,考題的難度對所有人是公平的,但實則不然。因為這人除了考試不順外,生活上還是不錯的,他這些年來死磕的是書本上的知識,真論眼界甚至還不如窩頭呢。又因為他出身不錯,整個視角就特別飄,落不到實處的感覺。如此這般,他又涼了。 三年又三年。 他甚至一度被國子監(jiān)勸退了,隔了幾年后,又憑實力自個兒考回來了。 等后來,連劉侾那廝都順利的通過了會試,他依舊在蹉跎時光。有人勸他可以了,橫豎舉人也能謀官職,沒必要再這么死磕下去。可他卻鉆了牛角尖,愣是發(fā)誓一定要考上進士。 然后吧,他熬死了先帝爺,但還是沒考上。 “這次喲,據(jù)說是在會試考場上鬧了肚子,被蓋了個屎戳子不說,在茅坑里還摔了一跤,直接把腿給摔折了。那是考第二場的事情了,所以后頭直接沒成績?!?/br> 會試的規(guī)矩是,考完三場才會有成績,缺考任何一場都會被取消成績。包括中途自個兒心態(tài)崩了退出考場的,以及暈迷等其他狀況的,都會被取消成績,但不會有旁的懲罰。 總之,他又涼了。 非但如此,據(jù)說是因為腿傷略有些嚴重,加上沒好生養(yǎng)傷,可能會落下些許殘疾。 “那人都快瘋了,他本來就是想著腿傷沒啥大不了的,想撐著繼續(xù)考。結果考沒考成,反而又一次傷了腿……對哦,你說要是真讓魏高個兒把那樁事兒辦成了,那人回頭得給你們家送重禮來?!?/br> 楊冬燕就跟聽天書似的聽了個全程,稀罕的道:“那他應該跟濟康郡省學那幫人混一起去??!一個兩個的都犯太歲,搞不好湊一起反而沒事兒了?!?/br> 頓了頓,她才意識到劉侾最后那話的意思,納悶極了:“那人家里很能耐?” “他姓花。”見楊冬燕還是不明白,劉侾再度提醒道,“花家,八大世家之一的花家??!就算因為自家太能耐了,才由著他一而再再而三的跟科舉較勁兒呢!” 南陵住,大不易。 先不說日常吃喝的開支了,光是束脩和筆墨紙硯的開銷就不是一筆小數(shù)目。要知道,國子監(jiān)并不是全然免費的,反正本朝的國子監(jiān)它就是要收費的。當然,假如確實家里貧困,也可以跟上頭申請,但一般沒人會這么干。 再就是時間的耽擱,但凡是像窩頭那般,屬于全家人的希望,那肯定不能這么拖下去,也拖不起。 也就是那些大世族了,橫豎底子厚,子嗣也多,這個不行還有那個,只是…… “那人多大年歲了?咋照你說的,比窩頭早好幾年就開始考會試了?” “好像是??凳甑呐e人?!?/br> 劉侾掰著手指頭算了半天,才一臉不敢置信的道:“八次啊,他都考了八次了!我的老祖宗喲……也不對,其中兩次好像是因為守孝的緣故錯過了,可就算那樣也很了不起了,他咋就能考八次呢?” 如果傳言屬實,他是十五歲那年考上舉人的,那么他今年至少三十六歲了…… 呃,這個年紀其實不算太大的,很多人在這個年紀還在很努力的考舉人呢。就是聯(lián)系他這個經(jīng)歷,總讓人有種不真實的感覺。 就啥想法呢?感覺這姓花的真不愧是老倒霉蛋了。 當?shù)姑沟坝龅降姑沟啊?/br> 在窩頭的努力下,他拿出了一份修改版的殘疾者考科舉的規(guī)范,里頭羅列了各種身體殘缺以及各種疾病。其中,像眼盲這種,那是真的沒辦法考,反正擱在這個年代是真不行的。還有譬如缺胳膊斷腿的,窩頭是想幫一把的,但最終還是忍住了。 甭管什么事兒都得一步步的來,貿(mào)然的將進度拉快好幾倍,可能得到的并非你想要的結果。 幸運的是,甭管是濟康郡縣城里的廖先生,還是劉侾口中的老倒霉蛋花舉人,都在可考的范圍之內。 窩頭還是緊趕慢趕的將規(guī)范細則趕出來的,為此他甚至抓了他大舅哥當壯丁。 沒錯,是他的大舅哥們,就是孟家的男丁。 倒不是他不想折騰劉侾了,而是在這種事情上劉侾幫不上忙的。當然,劉侾也沒閑著,就因為窩頭太忙了,他就被楊冬燕支使著幫小小妹準備嫁妝、以娘家人的身份送嫁妝,以及最重要的嚇唬小小妹的夫家人。 要對她好啊,不然回頭劉侾上門搞死你! 如果這話是窩頭說的,那效果真不大。倒不是懷疑窩頭對妹子的真心,而是他長得就是一副書生樣兒,還是好脾氣的那種。再一個,他是翰林官,還真就不能做出兇神惡煞的模樣來。 可劉侾不管的,他足夠豁得出去且兇名在外。 尤其他覺得自己很吃虧,親妹子劉韻嫁的是安平王世子,而那廝太能耐了,弄得他這個舅哥當?shù)锰貨]勁兒。于是,他就在小小妹的婚事上找平衡來了,把小小妹的夫家人唬得一愣一愣的,只差沒把新娘子當祖宗供起來了。 小小妹嫁的是個官宦人家。 單從社會地位來說,姐妹仨里頭當屬她嫁得最好了。這也是沒辦法的,豬崽出嫁的時候,窩頭才當官幾年呢,那會兒甚至沒有正式的官職,而是在御學里做事。以當時魏家的情況來看,豬崽只能嫁到商戶去, 豬小妹也差不多,她嫁的是皇商人家,當然不是繼承人,卻也算是不錯了。對了,她跟永平王府長房的庶女是一家子妯娌,分屬于不同的房,但因為不曾分家的緣故,仍是親親近近的妯娌倆。 直到家里最小的妹子說親時,老魏家才算是真正的在南陵郡立住了。也因此,小小妹說的是當官的。 本來,因為老魏家底蘊不夠,哪怕是崇尚高嫁女低娶媳的南陵郡,多少還是有些人說閑話的。旁人是不怕,就怕對方家里的長輩心存芥蒂。 不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