薄若幽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情急的半蹲在榻邊，而后便拿著綠袖寫的證供一本一本的比對，“她第一次買這樣的拓本乃是在半年之前，她借書卻是在四個月之前開始的，每次間隔十天至半月便又去還，卻并無定數(shù)?！?/br>
    薄若幽歪著腦袋想了想，“時間相差不遠(yuǎn)，會否是她在半年之前認(rèn)識了什么人？”

    因她蹲著，說話時便揚著一張臉，四周明光火燦的，令這張臉越發(fā)花容玉色，眼底黑白分明，又閃著細(xì)碎的光，星子似得映著他一個人。

    霍危樓道：“這個只消查問便是了，本侯聽寧驍說還有個什么詩社？”

    薄若幽便將凌霄詩社的事說了，又有些疑惑的望著他，“這詩社皆是官家貴女們辦的，您難道半分不知嗎？”

    霍危樓揚眉，“不過是些消遣罷了，本侯如何得知？”

    薄若幽想也是，便又看回書冊上，“她們無印信，也無別的定情之物，又無中間人傳話，難道次次見面都是約好的？約好了下一次何時再見？”

    薄若幽又去翻書，仿佛當(dāng)真覺的答案在書里，霍危樓看著她，卻還在想她那會子做的到底是何噩夢，可就在此時，薄若幽忽然想起什么似的道：“今日實在太巧，民女竟在伯府遇見了堂姐?！?/br>
    霍危樓眸色沉了沉，“薄氏大小姐？”

    薄若幽點頭，面上神色倒也尋常，霍危樓卻語聲幽深了些，“見到她覺得如何？你們同為薄氏女，她在京城享著尊榮，你卻如今才回來，可會怨懟？”

    薄若幽先有些失神，而后才搖了搖頭，“說不上怨懟不怨懟，在民女心底早已不拿他們當(dāng)家里人了，如此反倒坦然?！?/br>
    這話霍危樓是信的，想到她那定親之事，霍危樓又道：“你如此想也好，且往后，你并不會比她差什么?！?/br>
    薄若幽咦了一聲，“侯爺此話怎講？”

    他這話仿佛要為她做靠山似的，她便配合的露出些期待的小眼神，霍危樓笑了一聲，“你——你好好辦差，本侯自當(dāng)賞你?！?/br>
    薄若幽笑意微深，卻又有些心虛，“可如今民女也非是在侯爺手下當(dāng)差，這賞賜……”

    霍危樓挑眉，“怎么？還想日日跟著本侯？”

    薄若幽面上一熱，“民女不敢。”

    霍危樓便抬手在她發(fā)頂上拍了一下，“多少不沾邊際的人求都求不來本侯的賞賜，本侯如今待你也算體恤了，你卻不起半分心思?！?/br>
    薄若幽更不好意思了，“民女回京這一道差事都還未辦完，哪里敢多起什么心思？”

    霍危樓略一沉吟，“寧驍也跟著本侯理了不少案子，行事也算利落果決，有他盯著，衙門各處也不敢輕慢，如今線索越來越多，沒幾日便能破了?！?/br>
    薄若幽看了看這滿榻的書，又忍不住道：“侯爺既如此忙碌，為何還要令物證送來侯府？民女見寧副指揮使頗有侯爺?shù)娘L(fēng)范，案子全權(quán)交予他想來也是穩(wěn)妥的?！?/br>
    霍危樓忍不住在她額心點了一下，“本侯分些心思管這案子，你倒不樂意？”

    霍危樓看起來并不似會做這般小動作的人，可他言行自然，透著幾分對信賴之人的親厚，薄若幽身子往后靠了靠，倒也不覺排斥，只是道：“民女不敢，民女只是不愿侯爺太過勞累。”

    此言令霍危樓十分受用，可他卻問，“寧驍行事如何便有本侯的風(fēng)范了？”

    薄若幽不覺有他，“寧副指揮使亦頗有些雷厲風(fēng)行之感，白日在衙門，言辭銳利，差點令孫大人氣個仰倒，到了伯府，亦極有決斷，這些物證便是他帶人搜來的?！?/br>
    倒也沒什么過分夸贊之語，可霍危樓聽著仍覺得有些不快，“他是本侯一手帶出來的，自然不會如尋常朝官那般行事拖泥帶水?！?/br>
    薄若幽附和，“侯爺慧眼識人，寧副指揮使的確十分不凡?！?/br>
    霍危樓越聽越覺得刺耳，一時不知此言是在夸誰，而薄若幽卻又去翻看那些書冊，根本不覺自己此話有何不妥，可忽然，她將一本書捧了起來，“這本書竟不是崇文書館的，此處有道只落了一般的印章，不知是何字？”

    霍危樓心思一轉(zhuǎn)，將書拿過來看，“是個古篆‘墨’字?！闭f著將書冊前后翻看一番，“也是拓本……”

    但凡拓寫的書冊皆有文館印鑒，這里滿長榻的書都是崇文書館的，卻唯有這一本不是，且看起來這本被魏靈翻看了多回，薄若幽道：“莫非魏靈還去了別的書館？”

    霍危樓眉峰微動，朝著外面喚人，“來人——”

    侍衛(wèi)很快入內(nèi)，霍危樓吩咐道：“讓寧驍來?！?/br>
    寧驍進(jìn)門之時便見薄若幽蹲在榻邊還在翻書，霍危樓坐在距離她極近之地，他的袍擺幾乎和薄若幽的裙裾廝磨在一處，寧驍目光一定，覺得哪里不太對勁。

    “去伯府走一趟，看看魏靈可有去別的書館買過書，帶個‘墨’字的書館，若他們不知情，便好好排查排查名字里帶墨的，再看看其中有哪些書館出過這樣的拓本。”

    見天色已晚，霍危樓將書冊遞給寧驍，又道：“明日午時之前要有消息，此外，明日本侯沐休一日，到時候親自去看看?！?/br>
    寧驍面色微微一變，“侯爺，是否屬下辦差有何不當(dāng)之處？”

    寧驍說話的語聲再沒白日里那般冷硬了，相反，問這話時帶著幾分小心翼翼，似有些委屈意味，霍危樓卻一臉沉靜的道：“自非如此，此案陛下今日也在過問，自當(dāng)慎重些?！?/br>
    寧驍唇角抿了抿，似乎還不確信，一旁薄若幽見到這般場景一時呆了呆，白日里的寧驍是何等的冷酷不留情面，他雖沒有霍危樓那桀驁又城府萬鈞之感，可他身上陰沉沉的鋒芒不掩，如同閃著寒光的利刃一把，明明白白的令人畏怕。

    可眼下當(dāng)著霍危樓，他卻又是一番順服面孔，仿佛極不愿讓霍危樓覺得他辦差不利。

    霍危樓見他那神情便知他在想什么，不由有些無奈，“此決斷與你無關(guān)，還不去辦杵在此做什么？”

    寧驍這才神色一凜，應(yīng)聲走了出去。

    薄若幽一直看著寧驍離去，一回頭，便見霍危樓鳳眸微瞇的望著她，“怎么？本侯說要親去看看，你也覺得不妥？”

    薄若幽連忙搖頭，“自然不是……”

    霍危樓似哼了一聲，又看了眼外面天色，“時辰已晚，你可要繼續(xù)看這些書？若是要看，今日住在侯府也無妨?！?/br>
    薄若幽聽的一驚，她如何能宿在侯府？然而又總覺得這堆書冊之中還藏著什么，腦海中一番天人交戰(zhàn)，到底還是搖了搖頭，“民女不歸家義父要擔(dān)心的，明日若無需民女跟隨，民女想再來看看，眼下民女也先告辭了，驗卷留于侯爺。”

    霍危樓想學(xué)福公公那般翻個白眼，盯了她片刻到底道：“那明日一早來侯府便可。”

    薄若幽應(yīng)聲，又行了禮，這才朝外走，霍危樓只高聲吩咐福公公去送她。

    福公公在外應(yīng)聲，待薄若幽出來，福公公便陪她往府門去，路上薄若幽忍不住道：“侯爺明日沐休，要親自查問此案。”

    福公公一愕，“我——”

    見薄若幽看過來，福公公道：“我意料之中?！闭f著似笑非笑的道：“侯爺整個人就是這樣，一旦想做到某件事，總是不會放過任何機會的?！?/br>
    薄若幽不覺有他的應(yīng)聲，又覺有趣的道：“白日見寧副指揮使，只覺他人殺氣騰騰的，可適才當(dāng)著侯爺，便……”

    “便貓兒一般的?！备９a充，“你見的多了便習(xí)慣了，侯爺身邊跟著的人多有厲害的，在外面皆是獨當(dāng)一面，到了侯爺跟前，都頗為順服?！?/br>
    薄若幽思來想去，只覺還真是如此，心底不由對霍危樓又生了幾分敬意，人人皆有慕強之心，更何況她自己亦早已見識過霍危樓行事之風(fēng)。

    將薄若幽送走，福公公氣哼哼的回了主院，進(jìn)了書房，便見霍危樓早已坐到了書案之后去，那一堆書冊被擺著，他如今早已不耐煩看那些晦澀書本。

    福公公興味的道：“侯爺明日分明要和兵部議事，老奴怎不知侯爺明日沐休？”

    霍危樓抬手便將兩本折子扔到了桌角，“想休便休了，這是明日的折子，明日一早你令內(nèi)侍送入宮中便可?！?/br>
    福公公一邊去拿折子一邊嘀咕，“了不得了了不得了，如今越來越會以公謀私了?！闭f著又似嘲似諷的看霍危樓，“侯爺不是說要忍嗎？此番本可不管的，又讓將證物送過來，寧驍辦的好好地，您要自己跟著去，寧驍還當(dāng)自己辦的不好讓您失望了呢。”

    霍危樓淡淡挑了挑眉頭，卻只能受了福公公一噎。

    第72章 四和香12

    但有公事, 薄若幽是絕無可能誤事的，第二日一早天色剛亮，她便離府往瀾政坊來, 坐在馬車上不由想到昨夜——

    昨夜回家后，她猶豫幾次都未將遇見薄家大小姐的事告訴程蘊之, 她知道程蘊之對薄氏的怨懟頗深, 而她大抵因離家之時年歲小, 后來又得義父義母寵愛，若不將薄氏之人當(dāng)做至親看，心底責(zé)難反倒輕了些, 因此她只怕將此事告訴程蘊之, 又勾起他心底不快一個沖動找上門去，可在她看來，現(xiàn)在并非是回薄氏的最好時機。

    既未告訴程蘊之, 著實也不該告訴霍危樓，此事藏在心里, 或許便不必道出口了。

    可昨夜不知怎地, 她竟不由自主便對霍危樓開了口，霍危樓素有威名, 相處二月下來，更覺他名不虛傳, 跟著他的人皆對他忠心臣服，而見識了他雷厲風(fēng)行的手段, 雖是嚴(yán)苛冷酷的緊, 卻難得的謹(jǐn)守嚴(yán)正公義，后又見他對宋媚娘幾人網(wǎng)開一面，又知他仁德, 余后種種，亦見他有溫文一面，不知不覺的，她對他的信任竟堪比程蘊之。

    她不懂朝堂之事，可古來官場之上清濁難辨，霍危樓雖有惡名在外，可在她看來，他卻是戴著權(quán)傾朝野之名，行護(hù)國為民之事，大周如今朝野內(nèi)外的海晏河清，文武百官之列，他必為首功，這樣的人物，怎不叫人甘心追隨呢？

    思緒百轉(zhuǎn)間，馬車已入瀾政坊，很快便在侯府門前停下，此刻天光微曦，天際魚肚白被明光透過，有朝陽即將破云而出，薄若幽進(jìn)府門之時，整個侯府比昨夜還要清寂。

    侍從前去稟告，她順著廊道往主院去，侯府侍從對她似乎頗為放心，竟也不跟從，她自顧自而行，剛走到一處岔道，未看見來迎之人，反倒聽到岔道一側(cè)有劍吟之聲，她微露猶疑，腳下已受蠱惑般的走了過去。

    轉(zhuǎn)過一處藤葉繁盛的花架，薄若幽一眼看到了遠(yuǎn)處舞劍的霍危樓。

    他一襲撩黑短打精干矯健，額角發(fā)際皆被汗水浸透，身法起躍間閃出盈盈光彩，三尺青鋒在他掌中渾似游龍，劍氣縱橫，令四周花木簌簌搖動，勁風(fēng)流轉(zhuǎn)間，薄若幽仿佛聽見龍吟鶴唳之聲，她不是第一次看霍危樓舞劍，可此番又有些看呆了。

    她剛出現(xiàn)在花圃入口時霍危樓便看見了，可他手上未停，直將這一段練完了方才收勢，一轉(zhuǎn)身見薄若幽目不轉(zhuǎn)睛的望著他，唇角不由生出了笑意。

    抬手抹了一把額角，手一甩便帶出一串飛揚的汗珠，他大步流星的朝薄若幽走過去，整個人滿面汗意，卻無端更有種山呼海嘯的威壓，而越是走近，薄若幽越是覺得他好似發(fā)著光，莫名引她注視，一時連行禮都忘記了。

    “拿著。”霍危樓絲毫不介懷，也不打趣，只是將自己的寶劍遞了過來。

    薄若幽呆呆的接過，卻沒想到長劍比她想象的要重許多，她手一滑，差點將劍摔去地上，霍危樓本已脫手，此刻不由將她手和劍一同握住，往上一抬，又蹙眉，“魂丟了？”

    薄若幽忙費力的將劍抱住，這才覺出失禮，微微福了福，“侯爺——”

    霍危樓唇角彎了彎，大步走在前，薄若幽在后面跟著，后知后覺有些面熱，而從她的方向望去，暗紋繁復(fù)的墨色錦袍貼在他身上，越是襯出他肌理分明的猿背蜂腰，他并非壯碩之軀，只每一寸肌理都削薄的貼在骨骼之上，恰到好處的硬挺，蘊藏千鈞之力。

    薄若幽忍不住撇開了目光，而走在前的霍危樓已卸下身上腰帶，等走到主院，連襟口都扯了開，待福公公從正院而出，一眼就看到霍危樓衣衫不整的模樣，又見后面薄若幽費力的抱著他的長劍，輕呼一聲便上得前來，“當(dāng)心傷著自己?！?/br>
    將長劍遞給福公公，霍危樓人早已沒影了，薄若幽動了動酸疼的手腕，一時想這樣重的劍，霍危樓怎舞的那般行云流水的。

    “幽幽啊，你這也太早了——”

    福公公抱著劍入內(nèi)，薄若幽跟著低聲道：“若是來晚了，怕侯爺責(zé)問?！?/br>
    福公公忍不住笑出聲來，“你又非侯爺正經(jīng)下屬，今日亦無需驗尸，怎就怕他責(zé)問？”

    薄若幽一笑未說什么，昨日見寧驍在霍危樓面前那般乖覺，她起初覺得詫異，如今卻十分明白，因她也不想讓霍危樓失望。

    這心思早有，只是當(dāng)初是因霍危樓對女子偏見甚重，甚至到了眼不見為凈之地，她心底不服便頗為賣力，后到了洛州，因有所求，亦不敢輕慢，到了如今，除卻本來辦差就盡心之外，她依然不愿讓霍危樓失望。

    可惜她非男兒身，否則做霍危樓正經(jīng)下屬，隨他建功立業(yè)，又何嘗不是此生快事？

    這念頭一閃而過，薄若幽進(jìn)了書房又去翻那堆書本，霍危樓昨夜說的極對，因她今日仔細(xì)翻了翻魏靈所臨之帖，她真正下筆的帖子，皆是靈秀楷體，便有兩夜行書，也是寫的潦草，看得出魏靈自己也不滿意，因此只寫了兩頁便停筆了，若魏靈這般芳華之齡的少女，什么能讓她心甘情愿的去研習(xí)自己毫不擅長之事？

    福公公進(jìn)來送熱茶，薄若幽想起昨夜霍危樓看拓本之時所言便道：“侯爺自小行軍在外，卻似乎亦十分擅長書法，他的字亦是力透紙背的?！?/br>
    福公公將茶盞放在案幾上，聽到這話竟然嘆了口氣，薄若幽便有些不解的望著他。

    “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侯爺若不上戰(zhàn)場，只消去科考上走一趟，多少也能中個狀元?！备９珖@了口氣，“侯爺幼時雖然習(xí)武，卻也是和皇子們一同在國子監(jiān)受夫子教導(dǎo)的，他八九歲上寫的詩作駢文傳入坊間，還有學(xué)子拓印傳頌?！?/br>
    薄若幽這下是真的驚訝了，“那侯爺……是更喜歡行軍才去了戰(zhàn)場？”

    福公公搖頭，“也不是，沒什么喜歡不喜歡的，侯爺只做他該做的?！币姳∪粲牟簧趺靼?，福公公道：“傻丫頭，朝堂之上，常見文臣口誅筆伐，可說話最硬氣的卻是掌兵的，且那時北方蠻族進(jìn)犯，大周江山亦需要有人去守。”

    福公公說著有些感嘆，“侯爺雖是我看著長大的，卻實在令人敬服，憑世子之尊，留在京城什么享樂榮華沒有，說不要便不要了，在北境一守便是五年，好容易兵權(quán)在握，說不要也不要了，拿得起放得下，從不叫人cao心，因此陛下如今這般信任他?！?/br>
    薄若幽聽的心底有些震顫，坊間傳言多，可這些話從福公公口中道出，才是真的令人信服，霍危樓少年從軍，那般小的年紀(jì)卻愿意上戰(zhàn)場吃苦，她還以為霍危樓是因喜歡行軍打仗，可沒想到年少的他也曾驚才艷艷過。

    沒什么喜歡不喜歡的，侯爺只做他該做的。

    此言聽著簡單，可人皆有七情六欲，若一人能摒棄欲念只做自己該做的，這需要何等強大的心志，又需要何等的自控？

    薄若幽心底敬仰油然而生。

    霍危樓走進(jìn)書房之時已換了一襲衣袍，剛沐浴過墨發(fā)上還帶著水汽，再加上出過汗，整個人精神矍鑠神采奕奕，薄若幽看到他，頗為殷勤的起身行禮。

    霍危樓擺了擺手，“翻出什么來了？”

    薄若幽略一沉吟，“民女發(fā)現(xiàn)二小姐不僅看書法，還看畫作，若當(dāng)真是她與人私見，那此人應(yīng)當(dāng)是極擅長這兩樣，二小姐入了凌霄詩社，想來也算才女一列，京城之中年輕士子頗多，且這些年盛行文冊刊拓，會否與這些人有關(guān)？若對方同為世家子弟，似乎無需她這般瞞著眾人才去相見?！?/br>
    “年輕的世家小姐，落魄的書生才子，倒是話本故事中常見的?！彼戳吮∪粲囊谎郏澳闶遣皇墙鼇砜戳耸裁丛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