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節(jié)
里頭都是基本款,香芋色加絨衛(wèi)衣、黑色牛仔褲、一條毛衣裙搭配leggings,還有一雙看起來就很軟的翻毛短靴。再翻翻,底部還有一盒創(chuàng)口貼。 荊羨套上衛(wèi)衣牛仔褲,往腳后跟貼了兩個ok繃,裹上厚襪試了試鞋子大小,發(fā)現是略寬松一點點的狀態(tài),正好不怎么會蹭到傷口。 估摸著徐瀟應該快到了,她抓緊時間吹干頭發(fā),放下吹風機時又有人輕輕敲了兩下門。 “荊小姐,容先生說您準備好了的話可以開始采訪?!?/br> 果真是徐瀟的聲音。 “馬上!”荊羨應聲,蹲下綁好鞋帶。 2702就和她隔了三間房,門虛掩未曾闔上,她推開門進去,腳步很輕,落在長絨地毯上沒什么聲響。 容淮正坐在桌后處理公務,邊上有古銅高腳臺燈,冷白的光線落在他臉上,平添幾分疏離。鼻梁上架著的金絲邊眼鏡沒能為他染上幾分溫情,反倒因其皺著眉的姿態(tài)愈加冷峻。 感覺就是個不近人情的斯文敗類。 荊羨悄悄下了定論。 感覺被忽視了很久,她倏然出聲:“什么時候開始?” 他抬手,食指指尖往下壓了壓,意思讓她稍等片刻。 荊羨耐著性子,站在一旁整理徐瀟從四季幫她弄回來的隨身物品。隨身記錄的紙幣都在,錄音筆電量充足,唯獨手機界面跳出了不到10%的系統警告。 她沒急著充電,先檢查消息。 顯示沒有未接來電,她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荊羨回國后換的新號碼沒幾個人知道,留學時期的塑料姐妹花們也基本不聯系,手機聯絡除了爸媽每日的早午晚三頓問候之外,就屬寧瑤這個八婆最積極。 如今微信界面也很清爽,就十來個好友。 她點開,最上頭的是白婧,連問幾條工作進展。 荊羨怕組長著急,干脆跑到洗手間,給她回了個電話,簡單匯報了下這邊的情況。 白婧原本午餐都食不下咽,接到電話喜出望外:“好好好,采訪稿在你工作郵箱里,問題分了三類,標紅的請務必讓他回答,標黃的則盡量,什么都沒標的看你自己發(fā)揮。” 荊羨遲疑:“不會有什么很私人的東西吧?” “哎呀不會的,你第一次采訪不用記錄稿子,用錄音筆就成?!卑祖捍蚬?,“對了,方便的話拍張照,背影也行?!?/br> 最后一個要求就是強人所難了,荊羨硬著頭皮敷衍過去,結束通話后探出腦袋望了望。 容淮單手支額,正好發(fā)完郵件抬眸。 兩人四目相對。 荊羨愣了會兒,問道:“可以了嗎?” 容淮嗯了聲,合上筆記本電腦。 荊羨搬了把椅子到他對面,粗粗瀏覽一遍手機里的稿子,標紅部分的很稀松平常,都和醫(yī)藥相關,黃和白就很耐人尋味了。 白婧不知從哪打聽到青鷺藥業(yè)的首席執(zhí)行官是個黃金單身漢,連列了三條擇偶愛情觀方面的問題。 荊羨隔著屏幕都能感受到棘手,她猶豫良久,摁下錄音鍵,老老實實先從簡單版做開場:“青鷺藥業(yè)被譽為科創(chuàng)板的黑馬,短短兩周,從八千萬市值到如今已逾十億,記得當時上市時諸多業(yè)內人士并不看好,對此容先生有什么要回應的?” 容淮:“沒有。” 荊羨:“……”她掐了下手心,強行帶笑:“現在貴公司在基因缺陷及細胞衰老方面有了較大的進展,您認為這兩項研究會給愛美的女性們帶來什么樣的改變呢?” 容淮掀了掀眼皮:“沒什么改變?!?/br> 荊羨:“?” 他沒什么感情地陳述事實:“即便應用到美容行業(yè)普通人也消費不起?!?/br> 世界上還有比這家伙更難采訪的對象嗎? 荊羨氣到不行,她站起,雙手撐在桌上身子前躬,拉近一個威脅的距離:“你能不能合作一點?” 容淮靠到椅背,看了她一眼。 應該是洗完澡沒多久的模樣,素面朝天,眼睛卻因為怒火亮得驚人,歪頭挑釁的姿勢讓半干黑發(fā)貼在了皙白的脖頸上,濕噠噠的發(fā)尾沒入寬松的衣領,延伸到里頭看不見的位置…… 他頓了頓,摘掉眼鏡,揉了揉眉心:“你問點有營養(yǎng)的?!?/br> 荊羨冷著臉,坐回去,態(tài)度生硬:“能說一下當初為何選擇進入生物制藥的領域?” 這個問題,其實她也有一點點好奇。 當初聽說他去別的城市補了學籍直接參加高考,最后進了z大念臨床醫(yī)學,后來不知怎么又去瑞士psi實驗室了。 曲曲折折,無人知曉個中原因。 荊羨一直在等他開腔。 可他停了很久,視線越過她,落在漆黑一片的窗外。 今天夜空凄涼,星月無痕,就連云都沒個蹤影。 荊羨不知道他在欣賞個什么東西,她用力捏著拳頭,感覺這輩子所有的等待好像都要花在這一晚上了。 幸好,最終他還是開了口。 “我爸在做完肝臟移植手術的第三天就死在了病床上?!?/br> 他很淡地笑了下:“因為排異反應,也因為沒有錢,用的抑制劑都是仿制藥,和進口的比起來,療效甚微?!?/br> 荊羨抿唇。 容淮:“排了三年多的肝源,撐了一千多天,結果不到72小時就化為泡影,你說可不可笑?” 荊羨沒說話。 她很早以前就知道他有個生病的父親,但沒想過會那么嚴重,只記得有一次在地下拳館,少年鼻梁骨都斷了,還在那沒心沒肺地笑,指尖勾著她的下巴,語調張揚:“三十萬有了。” 三十萬。 年少時的她壓根沒意識到三十萬是拿來救命的。 荊羨欲言又止。 “別擺出這種表情?!比莼凑酒?,看著她苦巴巴的小臉,“這世上最無用的就是憐憫。” 有那么短短一瞬,荊羨見到了他臉上的落寞和苦痛,興許還夾雜著點不甘,結果她安慰的話剛提到嗓子眼,他早就恢復如初,一貫的淡漠神情。 好像剛才的軟弱只是她眼花了。 通往露臺的移門被打開,他走出去,摸出打火機,薄唇抿著煙,“抽根煙,你繼續(xù)?!?/br> 紐約的風很大,刮得臉頰生疼。 荊羨無意戳別人的傷心事,問了幾個白婧重點強調的也和時尚擦邊的問題,這回他態(tài)度還算正常,盡管言簡意賅,但也算配合了。 一場訪問斷斷續(xù)續(xù),差不多一個小時。 午夜降臨時,荊羨困到眼皮子都耷拉下來,頭枕在手臂上,倚靠著躺椅的扶手,歪著看手機里的采訪稿。 還有幾個巨他媽尷尬但又問不出的難題。 他抽走她的電話,一目十行地掃過,算是自問自答。 【閑暇時刻會做什么樣的運動?】 “沒有閑暇。” 【工作很忙的時候會選擇怎么排解壓力?】 “沒有壓力?!?/br> 【一個成功男人的背后必定會有一位默默支持他的靈魂伴侶,可否透露未來的擇偶標準?】 說到這,他怔了很久。 躺椅上的姑娘已經睡著了,臉頰粉撲撲,像海棠花開,純真又勾得人忍不住傾身采擷。 他垂下眼,摁掉錄音筆的電源。 夜空里,他的嗓音輕到幾不可聞: “黑頭發(fā),白皮膚?!?/br> “有酒窩?!?/br> “還有公主病?!?/br> 作者有話要說: 荊羨:你們覺得我睡著了嗎? 謝謝寶貝們的投喂,今天沒遲到!??! 今天不睡覺!扔了1個地雷 容皙rosy扔了1個地雷 容皙rosy扔了1個地雷 容皙rosy扔了1個地雷 第19章 進攻 清晨的陽光透過窗簾縫隙,在灰白色的長絨地毯上落下痕跡。 房間昏暗,也很安靜,荊羨卻因為沒了往常習慣的真絲眼罩后敏感察覺到了環(huán)境的光線變化,她一直是個諸多挑剔的人,想要保證良好睡眠質量的前提非??量獭?/br> 所以,紐約am6:30,她在迷迷糊糊里醒來。 這家酒店的濕度糟糕,整晚的空調讓房間異常干燥,敏感性鼻炎的人都懂,這樣起床會有多難受。 荊羨沒能摸到床頭的紙巾,很無奈地捂著鼻子,一邊慢吞吞坐起身來。 有差不多五秒,她的記憶都是處在一個空白的狀態(tài),然后就像慢鏡頭回放,關于昨晚的那些畫面一點點塞回腦袋里。 好像最后的印象是采訪期間露臺上男人瞇著眼抽煙的模樣,清清冷冷,厭世頹然。 荊羨愣了半刻,猛然低頭。 衛(wèi)衣外套不在身上了,但里頭的t恤和內衣都完好,牛仔褲上的帆布皮帶被抽走,但紐扣老老實實扣著。 她松了口氣,半晌又輕輕錘腦門,略感荒謬地笑了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