議堂中，有臣子正跟北戎天君稟報大瑀質(zhì)子情況：“質(zhì)子已入燁臺境內(nèi)，現(xiàn)由虎將軍護送。”

    “是怎樣的孩子？”北戎天君問，“像不像靳明照？”

    大臣不禁笑笑：“那孩子身量窄小，一身文氣，與其父靳明照絕無半分相似。”

    北戎天君當即朗聲長笑，眼中盡是冷冷寒光：“瑀朝內(nèi)，不知幾百年才能出一個靳明照這樣的將才！”

    此時堂下有人來報，軍報抵達。青年將領大步走入議堂，呈上手中信簡。北戎天君展開一看，登時變色，怔愣許久后長嘆一聲。

    “靳明照……”他沉沉低語，“戰(zhàn)亡了?！?/br>
    落針可聞的一瞬過后，議堂嘩然。

    大瑀忠昭將軍靳明照，是大瑀開朝以來最為神勇的將領，統(tǒng)領西北邊防軍二十余年，未吃過一場敗戰(zhàn)，始終將金羌死死擋在大瑀西北邊境白雀關(guān)之外。

    數(shù)年前，北戎大軍伺機而動。大瑀皇帝將駐守西北的靳明照緊急調(diào)至北方邊防軍，北戎人曾狠狠吃過這位忠昭將軍的虧。北戎文臣武將中，見過靳明照的人少之又少，但誰都聽聞過這位將軍的名字，這死訊突如其來，令人震愕。

    “怎么死的？”天君緩過神，問那年輕將領。

    “靳明照死于白雀關(guān)?！蹦菍㈩I深深埋下頭去，“致命一劍直刺左胸，當場斃命。靳明照麾下八千莽云騎，無一生還，西北邊防軍死數(shù)近萬，白雀關(guān)眼看是守不住了?！?/br>
    北戎天君眉間有痛惜之色，沉默良久才問：“你叫什么？”

    那青年將領忙答：“燁臺，賀蘭金英！”

    北戎天君淡淡道：“靳明照已死，大瑀再無我北戎畏懼之人，萍洲盟無需再守，那質(zhì)子也不必再留。賀蘭金英，你回燁臺處理去吧。”

    作者有話要說：

    徐呂皮：野馬皮，上層階級才可用的皮料。

    紅虎皮：野騾子皮，普通人家常用的皮料。

    提醒：本文背景設定參考北宋相關(guān)地理、歷史內(nèi)容，有大量架空、虛構(gòu)、雜糅和胡說八道。

    第2章rou干

    夢里也全是漫天鋪地的雪。靳岄冷得打顫，從夢中驚醒時幾乎在車內(nèi)蜷作一團。

    車外一片漆黑，白霓不在身邊，車隊正在風雪中緩慢行進。

    他嚇得不輕，忙推開木格門大喊：“白霓！”

    白霓騎在馬上，應聲而來。

    車隊原本打算原地扎營過夜，但風雪由小轉(zhuǎn)大，來勢洶洶?；④娞嶙h就近到燁臺營寨歇息，等大雪過后再繼續(xù)往北都前進。

    “別怕，我在呢?！卑啄薜溃盎④娨獛覀?nèi)钆_營寨，就在前方不遠?！?/br>
    靳岄縮回車內(nèi)，緊緊關(guān)上木格門。暗夜中有馬嘶風鳴，紛紛灌入耳中，他全無睡意，裹著熊皮大氅坐在車內(nèi)，不禁又想起梁京的事情。

    大瑀自建朝起定都梁京，已有八十余年。

    靳岄在西北邊防軍軍部所在的封狐城出生，六七歲時官家一紙詔令，強行將母子二人召回梁京，之后他便再無遠行機會。

    靳岄不是第一次當質(zhì)。過去他和母親都是父親押在官家面前的人質(zhì)，如今他是大瑀押在北戎的人質(zhì)，橫豎并無太大區(qū)別。

    他不喜歡皇宮。小時候逢年過節(jié)會隨父母入宮面圣，讓官家考問考問功課，讓圣人貴妃捏捏小臉，再不樂意也要笑得乖巧。因父親身為西北邊防軍統(tǒng)領，母親又是先朝帝姬，內(nèi)侍臣子們個個見著靳岄，都笑作一團團顏色各異的金絲大菊，殷勤得讓人害怕。

    宮里的皇子帝姬們起初以為靳岄與靳明照相似，身懷豪氣，性情桀驁；但后來發(fā)覺，他體弱多病，武藝不精，是能花半個時辰看一朵覆霜山茶的呆小孩兒。

    他們愈發(fā)喜歡逗靳岄玩兒，揉面般揉他的小臉，宮里的新奇玩意兒和金貴吃食常常流水般送往靳府。

    靳家就在梁京內(nèi)城：從朱雀門出宮，往東過岷州橋再南行半盞茶功夫便是清蘇里。靳家在清蘇里中央，一個不大不小的宅子。

    靳家有個練武場，靳明照不在家的時候，那是靳岄jiejie的地盤。靳家還有個學堂，請了梁京出名的西席先生，學生都是尚書的兒子太尉的女兒，偶爾還會有一兩位喬裝的皇子帝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