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狼鏑_分節(jié)閱讀_3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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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稀里糊涂逮著阮不奇腹誹,他正思索如何處理這一人一馬的尸體,忽然在密雨中捕捉到一絲不同尋常的震動氣息。

    岳蓮樓心頭一跳,乍然抬頭。

    皇宮方向,綿長的鐘聲響起,霎時(shí)間驚破被豪雨徹底籠罩的梁京城。

    “什么——?!”

    玉豐樓上,送菜進(jìn)門的大掌柜雙手一抖,酒菜跌落地上。他順勢跪下,驚呆了:“是……是圣上……沒了么?”

    “不是?!闭履驹诖扒疤魍?,無奈雨簾太密集,皇宮方向什么都看不見。他回頭與靳岄交換一個(gè)眼色,兩人面色全都蒙了一層陰霾。

    鐘聲接連不斷傳來,綿密但凌亂,敲鐘之人只有第一下是充滿力度的,之后便越來越弱。

    但不管如何,這鐘聲確鑿無疑地向整座梁京城傳遞了一個(gè)消息:宮中出事了。

    “小將軍,你在此處不要亂走?!闭履テ鹋鍎?,“我去看看?!闭f完便從窗口滑了出去。

    雷聲夾雜雨聲,山中樹木瑟瑟而動。正在雨中cao練的驍虎營、長龍營、白鷹營三營官兵幾乎齊齊停手。令人心驚rou跳的鐘聲淌過落雨的陰沉天空,震得山巒不住回響。

    三營乃守衛(wèi)梁京的主力,守軍將領(lǐng)立刻上馬,勒令自己的營兵整隊(duì)。三位將領(lǐng)齊齊回頭,看向山道上騎馬肅立的建良英。

    建良英帶了鐵黑色戰(zhàn)盔,戰(zhàn)甲上布滿累累傷痕,那是他幾十年沙場征戰(zhàn)留下的痕跡。雨水如簾從戰(zhàn)盔上落下,他一雙蒼老眼睛不動不搖,并不因那鐘聲而流露半分不穩(wěn)。

    他帶來的北軍將士人數(shù)雖少,但恰好擋住在了山谷要害,三營官兵除非沖殺,否則不可能突破建良英設(shè)下的防守。

    將領(lǐng)們面面相覷,忽然明白今日的cao練也是梁京變故的一部分。

    “建將軍,讓開吧!”驍虎營將領(lǐng)大喊,“梁京生變,我等盡忠職守,你若不讓,只能冒犯了!”

    建良英亮出兵符。

    “驍虎營畢暢,你可還記得六年前你在圍獵中打下先帝想要的那匹鹿之后,先帝是如何說的?”建良英沉聲道,“先帝贊你勇猛英豪,不拘小節(jié),你本該受死,但先帝沒有怪你。你彼時(shí)不過是驍虎營中一員校尉,但多虧那頭鹿,先帝記住了你。兩年后你被擢升為驍虎營統(tǒng)將,先帝還與你談過那頭鹿。他何等賞識你,你應(yīng)該記得的?!?/br>
    他看向另一個(gè)人。

    “長龍營段九達(dá),三營統(tǒng)將中你最為年長。十年前你家中遭難,妻妾三人并稚子橫死府中。我記得當(dāng)年刑部尚書還是盛可亮,他代行常律寺卿之職,那殺人者是京中富賈的親戚,與吏部尚書有莫大聯(lián)系,最終只判了刑獄三年。你憔悴不堪,在飲宴上失聲痛哭,儀態(tài)盡失。是先帝仔細(xì)詢問你來龍去脈,命御史臺啟案重查,才治了那幾人死罪,甚至將吏部尚書拉下馬。段九達(dá),行刑當(dāng)日你朝著皇宮方向長跪,稱誓死護(hù)衛(wèi)先帝,為先帝鞍前馬后,你可還記得?”

    段九達(dá)怒道:“我老段豈是無心之人,只是……先帝已……”

    建良英注視最后一位領(lǐng)將。

    “白鷹營季康,你是三營統(tǒng)將中年紀(jì)最輕之人,娶了先帝愛女黎夏郡主為妻。先帝多次贊你年輕有為,三年前黎夏郡主生下孩兒,先帝更為稚子賜名。若非先帝,你如今不過是北軍中一名小小士兵,還需花上十幾年時(shí)間,才能躋身白鷹營,更別談成為白鷹營統(tǒng)將?!?/br>
    段九達(dá)喝道:“建良英!你究竟想說什么!若要回憶先帝恩澤,也等我們料理了梁京的事情再說!”

    “你們可知先帝是怎么死的?。?!”建良英忽然出聲怒吼,震動山岳!

    皇宮東南側(cè)的鳴天樓上,新容大口喘氣,松開了鐘錘。

    鳴天樓素來由專人管理,沒有御史臺或官家手諭,誰都不能敲動鳴天鐘。這鐘是專為昭告天下皇家各類喜事喪事而設(shè),或是每年除夕清晨,從寺中請來高僧,親手敲響第一聲。

    新容扶著隱隱作痛的腹部坐倒在地。內(nèi)侍們驚慌跪地,瑟瑟發(fā)抖,哭著哀求:“圣人饒命……”

    新容閉上眼睛,她聽見鐘聲余韻仍在宮中回蕩。這已經(jīng)足夠警示宮中所有人,宮內(nèi)有極大變故發(fā)生。她強(qiáng)行闖入鳴天樓,敲響鳴天鐘,能做的也僅僅到這兒為止。

    “去……悄悄的,盡快把堯兒帶到鳴天樓,不要讓任何人發(fā)現(xiàn)。路上若見有人拼殺,便繞路而行。”新容抓住宮人衣襟,流露出前所未有的兇狠模樣,“若不能把堯兒帶來,我定令你做鬼也不安樂?!?/br>
    德政殿內(nèi)所有人也都聽到了鐘聲。

    大臣們面面相覷,鐘聲混雜雷聲,震得眾人耳朵腦殼嗡嗡作痛。岑融失聲而笑:“就算你們能逼我在這退位詔書上蓋印,也得看你們能否走出我這德政殿!”

    他左右環(huán)視,看著吏部與禮部尚書恨聲道:“我待你們不薄,你們竟……”

    話音未落,他趁眾人不備,一把抓起案上玉璽高高舉起。樂泰大驚:“官家!”

    “不必再喊我官家。”岑融已經(jīng)隱隱聽見了外頭的沖殺之聲,他笑道,“禁軍已經(jīng)來了,且看……”

    手腕忽然一痛,岑融扭頭便見岑煅抓住自己手腕,力氣大得能將他手臂擰斷似的。“岑煅……你!”岑融與他頑抗,眾臣不敢上前,岑煅眉頭微擰,死死攥住岑融手腕。

    “三哥,真是你殺了爹爹么?”岑煅壓在他耳邊問。

    岑融氣得渾身發(fā)抖,那玉璽幾乎拿捏不?。骸澳鞘菞顖?zhí)園胡說八道!”

    岑煅長長一嘆,用所有人都能聽到的聲音說:“果真是你?!?/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