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節(jié)
顧香凝看著一個懷抱嬰兒的女人,似是匆匆趕來,輪到她時,粥已經(jīng)分完了,連鍋底都已經(jīng)刮得干干凈凈了,女人瘦削枯黃的臉上全是焦急,幾個月大的女兒在她的懷里餓得直哭。 瘦小的身子,大大的腦袋,干枯的小手,有氣無力的哭著,若不是還有一層人皮薄薄的裹著,宛如一個骷髏般。 女人急急地轉(zhuǎn)身奔赴下一個免費(fèi)的粥點,她甚至沒有時間哭,怕會錯失下一碗粥。 她必須為她的女兒弄來一口吃食,否則,她的孩子就要餓死了。 香云看得眼眶潮濕,心中氣憤不已。 若不是那些閑漢搶食,那個女人和孩子就可以在她們家得到一碗吃食了,直到女人在隔壁粥鋪那里領(lǐng)到了最后一碗粥,香云才有些消氣,可是,嘴里仍忍不住咒罵。 照這樣下去,她們剩下的糙米,怕是連三天都要堅持不下來了。 看著這悲慘的一幕,顧香凝銀牙一咬。 她就不信治不了這些和難民搶吃食的無恥之徒! …… 作者有話要說: 每天更新的時間為中午12點,其余時間均為捉蟲,周知。 第16章 奉天殿外。 文武百官們都在焦急地等著上朝,個個憂心忡忡,尤其以戶部和禮部為最。 “錢尚書,這撥下來購買糧食的銀子已經(jīng)所剩不多了,可是,城外的難民非但沒有減少的跡象發(fā)生,反而好像是一天比一天多了,這樣下去可如何是好?”,戶部侍郎盧晉皺眉道。 再這樣下去,很快城外四門就將無米可施了。 到時候,饑餓的災(zāi)民會做出什么來,很難預(yù)料。 其它戶部官員也心有戚戚,眼巴巴地看著戶部尚書錢瑾,希望尚書大人能給他們想個辦法。 若是災(zāi)民嘩變,怕是第一個就要拿戶部開刀問責(zé)了。 下面催銀催糧食的折子一天比一天急啊。 頭發(fā)花白的錢尚書也愁啊。 他能有什么辦法?! 國庫就那么點存銀,皇上還要為自己六十大壽修建瀛祥別院,肯撥下來救災(zāi)的銀子就那么點兒,他雖是戶部尚書,可是,他管的是國庫,又不是自家私庫,沒有皇上同意,他哪里能拿出銀子來? “若不然,待宸王來后,咱們問問他的主意?”,一個年輕的戶部官員最終還是沒能忍住輕聲道。 四皇子李承熙已封宸王,主戶部事。 這放賑災(zāi)銀之事,問他沒毛病啊…… 好歹這是他們李家的江山,他又是皇上最寵愛的皇子,他若是能開口定能討出賑災(zāi)銀子來。 可是,他的提議并沒有得到戶部其它官員的響應(yīng),反而,個個都用憐憫的眼神看著他。 戶部侍郎盧晉嘆了口氣,拍了拍他的肩膀,道:“你剛?cè)氤痪?,不知道也不奇怪……?/br> 宸王李承熙性格最是陰晴不定、喜怒無常、不喜政事,因為與太子置氣,要了戶部的差事,可是,卻連一天差都沒當(dāng)過,更沒有踏進(jìn)過戶部的大門,關(guān)于戶部的奏折送到宸王府請他過目,都被他命人給扔了出來,說是沒興趣。 哪里比得上入了禮部的二皇子現(xiàn)在的順王李承琮,那可是位有負(fù)責(zé)的主兒,幾乎天天不拉的在禮部辦公,深得禮部上下官員的信任。 以前只當(dāng)順王是位學(xué)識出眾的皇子,竟不知這位順王竟然是個有能力的。 禮部那么個輕閑的部門,送順王去簡直就是大材小用嘛。 若是能與他們戶部換一下,豈不兩全其美?! 想到這兒,戶部侍郎盧晉又想嘆氣了。 這都什么事兒?! “若是順王能勸得動皇上暫修瀛祥別院,將錢挪出來賑濟(jì)城外的災(zāi)民……”,有人不甘心地暢想著。 “是呀……” “是呀……” 眾戶部人員雙眼一亮,頻頻點頭道,臉上也帶出了一絲喜意,不由得紛紛往戶部那邊看去…… 順王已經(jīng)是他們兩部的全部希望了。 只有錢尚書臉色依然陰沉似水,緊抿雙唇。 另一邊的禮部官員也是滿面愁容,只是他們的情況卻要比戶部的官員好得多,因為,他們至少有主心骨。 禮部尚書做不了的事兒,可以推給順王李承琮。 “王爺,一會兒大朝,您可千萬勸勸皇上,先暫停修瀛祥別院……”,禮部尚書孫卓山都快要愁死了,胡子都要掐掉好幾根兒。 城外災(zāi)民源源不斷,這邊皇上還要大修瀛祥別院,讓他們禮部負(fù)責(zé)此事。 他們禮部都要被打成佞臣了。 誰見了他們都要翻他們白眼。 可誰知道他們禮部官員心里的苦啊…… 弘德帝這些年越來越喜奢華鋪張,好玩樂,大興土木,偏偏性格也變得偏激執(zhí)拗、多疑敏感,聽不進(jìn)去勸。 他們有心相勸,可是,卻沒有這個膽量。 還好,皇上將順王派給了他們,總算能有替他們說幾句話的人了。 漢中郡大旱,不上罪己詔已是不妥,又怎能在此時大興土木呢? 這不是有昏君之兆了嗎?! 不過,最后這句話,禮部尚書也只敢在心里想想,卻是萬萬不敢說出來的。 “盧尚書,無需擔(dān)心,本王必然會勸父皇暫修瀛祥別院的。” 順王李承琮清俊的臉上帶著溫柔的笑意,謙恭溫和,身上明黃的四爪金龍朝服襯得他越發(fā)地風(fēng)姿綽約,儒雅尊貴。 “那就好……那老臣就放心了……”,盧尚書連連擦拭著額頭上的細(xì)汗,看著順王李承琮眼中越發(fā)的滿意。 這才是我大蕭應(yīng)有的皇子風(fēng)范。 與無能的太子和至今還是光頭皇子的三皇子相比,真是好上太多了…… 比起那個分府封王又領(lǐng)了差事卻不當(dāng)差的宸王李承熙更是強(qiáng)得多得多。 宸王李承熙那個脾氣真是和弘德帝一模一樣。 要么說弘德帝最疼這個兒子呢? 這人啊就最不經(jīng)念,盧尚書這邊在心里憐憫戶部官員攤上了難搞的宸王,那邊被盧尚書在心里念叨的宸王李承熙便身著朝服優(yōu)雅地走來了。 金冠束發(fā),青絲如墨,昳麗無雙的臉上眉眼含春帶煞,緩緩由遠(yuǎn)及近,微風(fēng)吹拂,袍裾微揚(yáng),一身華貴威嚴(yán)的明黃四爪金龍朝服硬是被他穿出了幾分繾綣風(fēng)流。 哪怕朝臣們都覺得宸王囂張荒唐,卻也不得不承認(rèn)宸王李承熙長得是真好。 宸王李承熙一到,戶部的官員立刻就圍了上去,喋喋不休,大吐苦水。 “這好辦……”,宸王李承熙聽完了眾戶部官員的嘮叨,用扇子點了點手心,眼波流轉(zhuǎn),薄唇微勾道。 不知道為什么看著宸王李承熙說得簡單的模樣,眾戶部的官員不但沒有松一口氣,反而心里越發(fā)的緊張起來,甚至有人已經(jīng)后悔為什么要來找宸王李承熙請他出主意了。 只見宸王李承熙邪氣地笑了,道:“沒錢買糙米,就買點兒更便宜的粗糧熬粥便是……” 一文錢能買三斤糙米。 可是,若是買栗子面卻可買五斤,熬成糊糊一樣吃。 戶部侍郎盧晉笑容一僵,喃喃道:“這如何能使得?我朝自立朝以來,賑災(zāi)時便都是用這糙米的,如若擅自更改,怕是會出問題啊……” 將糙米換成栗子面,雖然出發(fā)點是好的,可是,這樣一來怕是會滋生更嚴(yán)重的貪污腐敗。 畢竟,若是糙米換算成栗子面,那些官員便可貪得更多了。 人心的欲望一旦打開,再想合上就難了。 “若是如此,那本王也沒有辦法了……”,宸王李承熙攤手,再不看戶部眾人,一人悠悠地往殿內(nèi)而去了。 已經(jīng)喊了大朝了。 戶部眾官員都傻在了當(dāng)場,似是不敢想象宸王真的就把他們?nèi)酉虏还芰恕?/br> 戶部尚書錢瑾臉色一黑,最終,恨恨地一甩袖子,轉(zhuǎn)身往金華殿內(nèi)走去。 果然,他就不該對這宸王李承熙抱有幻想。 他真是蠢透了。 弘德帝的心情也是糟透了。 眼瞅著他明年就要過六十大壽了,就想建個別院,以讓自己安享晚年。明明銀子是夠的,卻突然漢中郡遭了旱災(zāi),幾十萬難民流離失所,每天都有幾千難民往京城涌來。 他這些銀子再撥去些賑災(zāi)款,國庫便有些捉襟見肘了。 本來他就已經(jīng)很生氣上火了,可偏偏還有一些蒼蠅不停地在他耳邊嗡嗡,讓他停止建造別院。 他辛苦了大半輩子了,臨老臨老,想要享受一下,怎么就不行了?! 弘德帝臉色陰沉得像是能刮下層寒霜般。 整個奉天殿內(nèi)一片寂靜,宛如暴風(fēng)雨的前兆,壓抑得讓人透不過氣。 唯有宸王李承熙依舊沒事人兒一般置身事外,淡定從容。 禮部尚書悄悄地看了一眼順王李承琮。 只見順王李承琮面色肅然地走出來,恭身稟道:“父皇,因漢中郡大旱,前往京城逃難的人與日俱增,賑災(zāi)錢糧不足,兒臣建議先暫修瀛祥別院,將銀錢挪用于賑災(zāi),以免更多的災(zāi)民餓死……” 順王李承琮的話還尚未講完,可是,弘德帝的目光已經(jīng)越來越陰涼。 禮部尚書一看情況不好,急忙站出來挺順王李承琮,“臣附議!” 禮部尚書一帶頭,禮部其它官員又哪里還能站得住,紛紛站出來附議。 隨后,戶部的官員也紛紛站出來力挺順王李承琮。 站出的官員越多,弘德帝的臉色就越難看,薄唇緊抿,眼底涌動著陰鷙的戾氣,“錢瑾!國庫現(xiàn)在連賑災(zāi)的銀子都拿不出,你這個戶部尚書是怎么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