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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姚小糖坐在客廳的小沙發(fā)里,望著不遠處大人接受“教育”的盛況,嘴里咬著個棒棒糖,長嘆一聲道:“哎,大人的世界真是讓人捉摸不透。” 沈行檢之前就挺好奇這姚小糖吃東西怎么就這么香,于是挑了個一樣的口味剝開放進嘴里,覺得實在一般,吐出來,有些嫌棄地回答:“可不是呢嘛,我以后就不結(jié)婚,你看我姐夫那么嚇人的大老爺們兒,原本能上法制節(jié)目的,現(xiàn)在在我姐面前,跟只病貓似的,二話不說還得被我爸那暴脾氣打,簡直太不值當(dāng)了?!?/br> 姚小糖看他一眼,不怎么同意:“小舅舅你怎么能這么想?yún)龋职謺兂刹∝?,那是因為愛情呀?!?/br> 姚小糖如今進了學(xué)校高級班,身邊都是些十二三歲的大姑娘,整日在耳朵邊上討論偶像劇,她就算沒有看過,但對“愛情”這個詞語,也已經(jīng)耳熟能詳。 沈行檢嘴角往上一扯,樂了,“喲,你這丫頭人不大,還知道愛情吶?快別逗了,我猜,你爸自個兒都不知道什么是愛情。姚小糖我告訴你,我們?nèi)祟悾恍枰獝矍?,你給我趁早把心思按滅了,好好讀書?!?/br> 姚小糖聽見他的話,覺得沈行檢似乎走上了一條歧路,于是小臉一端,很是鄭重地說到:“小舅舅,做人不要這樣悲觀,就算是年紀(jì)倒數(shù)第三,你也是可以擁有愛情的,我們老師說,過早的放棄自己,是不負責(zé)任的表現(xiàn)?!?/br> 沈行檢臉上表情一頓,咬牙切齒起來:“我謝謝您內(nèi),老子這次倒數(shù)第七!” 姚小糖一拍腦門,“對啊,那你更應(yīng)該加油了呀,我們班上的倒數(shù)第八和倒數(shù)第九是一對兒,他兩就擁有十分讓人動容的愛情?!?/br> 沈行檢兩眼一黑,覺得姚小糖這孩子最近屁話越發(fā)多了,打眼一瞧,就像是缺少十分讓人動容的毒打。 大年初七,沈和平回歸部隊,臨走前,沈倩拉著姚信和,連著喊了他十幾聲“爸”。 沈和平被自己的女婿膩歪得頭大如斗,連閨女給自己織的圍巾也沒心思更人炫耀了,出了家門,立馬連滾帶爬地上了車。 一個星期后,顧蘭青和白迎蕊也帶著東西離開。 沈行檢因為喜歡吃楊媽的菜,加上姚信和給他買了個進口游戲機,所以繼續(xù)高高興興地逗留了好一段時間,直到學(xué)校新學(xué)期開學(xué),因為這邊去學(xué)校實在太不方便,才被家里照顧的阿姨可憐兮兮地接回了家。 沈倩前一陣心情舒暢,時間寬裕,又有顧蘭青在旁邊指導(dǎo),電影主題曲已經(jīng)寫的差不多。 趙姐為了給她緩和心情,特地接了一個比較輕松的明星聊天節(jié)目,幾個做了母親的女明星在演播廳一邊看幾對普通小夫妻過日子,一邊嘮嗑點評。 跟沈倩一起參加節(jié)目的三個女明星已經(jīng)是四十幾歲的年紀(jì)。 娛樂圈鐘情年少,女明星的花期短,又比男演員在外貌上要求更為苛刻一些,所以大多結(jié)婚不會太早,一般就算婚后懷了孩子,也會盡力降低這件事情的存在感。 也唯獨一個沈倩算是意外,因為她第一次參加《歌者》比賽一炮而紅的時候,就是已婚的身份,加上后來出現(xiàn)的幾次緋聞、新聞,讓圈外人的丈夫也進入公眾視野,兩人雖然沒在公眾場合秀過恩愛,可在不少小姑娘看來,還是羨慕不已。 姚信和年后也開始重新變得忙碌起來。 政府二月底在安城組織了一屆國際互聯(lián)網(wǎng)綠色會議,他和姚氏也在受邀之列。 姚信和去年成立了姚氏自己的線上電器商城,入股的兩個新型社交網(wǎng)站也逐漸發(fā)展起來。 在如今各項產(chǎn)業(yè)大吃互聯(lián)網(wǎng)福利的時代,電子商務(wù)跟全球通信、經(jīng)濟一體化已經(jīng)日益代替老式夕陽產(chǎn)業(yè),成為了國家最近更為關(guān)注的焦點。 政府興許也喜歡新鮮的血脈,希望能有更多思維先進的年輕人進入這個行業(yè),于是,特地給姚信和安排了一個演講,不但將姚信和的照片放在官網(wǎng),還破例讓黨媒對他進行了十五分鐘的個人采訪。 跟姚信和一同進行演講和采訪的還有其他幾位公司的老總和大學(xué)國際研究中心的教授,同樣資歷深厚且優(yōu)秀。 但姚信和在這其中,年紀(jì)最輕,模樣又長得最好,還有一個根紅苗正的藝術(shù)家老婆。 于是,一通流利順暢的全英文演講說下來,不光上面領(lǐng)導(dǎo)看好,就連網(wǎng)上也是贊嘆一片,贊嘆他的工作能力,也贊嘆他那張堪比雕塑的立體美人臉。 沈倩原本在電視臺錄制節(jié)目,沒有看見新聞,直到身旁電視臺的小編劇偷偷跑過來,一臉羨慕地對自己說了聲“沈老師一定要和老公永遠幸福呀!”然后扭頭跑開。她才感到了一些納悶,回頭問琳達一聲,得知,姚信和那家伙,居然在采訪的最后提到了自己,雖然不像沈倩簽售會時的那樣大方表白,但言語之間,也不乏親密的意思。 這下,不光沈倩的粉絲,網(wǎng)上關(guān)注姚氏總裁的路人,就連北城那些曾經(jīng)跟沈倩有過一些交情的世家小姐也紛紛蹦跶出來,在微信群里頭大吐酸水。 沈倩小時候生活在東北,十二歲被父母接回來,北城那些世家子弟大多已經(jīng)有了自己的交際朋友圈。 沈倩雖然是沈家姑娘,但親媽常年不在身邊,親爹更是沒影,沈家老太太不是愛交際,所以沈倩混跡在普通人民群眾之中,常年被那些大家小姐排斥在她們的圈子之外。 還是沈倩后來跟談樾分手,一拳頭把人打進醫(yī)院,她才一夜之間名聲大噪。 不過她的那些“名聲”里頭當(dāng)然也沒多少正面的意義,不是看戲的嘲諷,就是抨擊她的“野蠻粗魯”。 而這樣的名聲,在沈倩嫁給姚信和的那一天,甚至又得到了提升。 畢竟,姚家老大的名聲同樣駭人聽聞,他們這兩個“未開化”的人類湊在一起,破鍋搭爛蓋,十分算是絕配。 只是沒想,看戲的人還是原來那一茬,可臺上的大戲卻漸漸變了模樣。 不過幾年的功夫,姚家老大異軍突起,完全接下姚家,孩子也不吃了,人也不殺了,眼看本人俊美非常,工作能力突出,甚至還率先搞起了自主創(chuàng)新科技。 沈倩這頭,也是一改過去野蠻魯莽的形象,搖身一變成了快言快語的人民藝術(shù)家,就連兩人那誤打誤撞結(jié)下的婚事也一朝得到美化,成為路人眼里惹人艷羨的絕世姻緣。 這等落差一出,北城的不少世家小姐紛紛淚如雨下。閑來無事,不是私下里傳言沈倩喜歡女人;就是猜測姚信和雖然工作能力出眾,但私生活極其混亂,花心得很,對待女人有如衣物,一天一換,沒個定性。 在這一片梨花帶雨之中,聲音最為響亮的,當(dāng)屬李家老三。 李家老三當(dāng)年跟姚信和同在一所大學(xué)上學(xué),看上姚信和的臉,哭著喊著要跟他處對象。 可姚信和從不處對象,他看在李家老三是同胞的份上,給她介紹了一個醫(yī)生,一個獸醫(yī)。 李家老三在那之后大徹大悟,越發(fā)對姚信和上了心。 可她雖有癡愛,卻也不敢為了姚信和真跟家里鬧翻。 委委屈屈地接受了家里的相親,得知未來的“丈夫”長相奇丑無比,一下悲從中來,前思后想找不到出路,就索性在家里演了一出為男人割腕自殺的好戲。 李家老三原本只想借此逃脫婚事,沒想事半功倍,還就此得了個專情的好名氣。 如今,她年近三十仍然沒能遇見合適的人,李家這幾年眼看著落敗下去,自從一二年她大伯站錯了隊,外派下放,她二伯又車禍去世,李家一時間青黃不接,人才越發(fā)凋零了不少。 她前年跟著自家老爹去美國,如今回到國內(nèi),在互聯(lián)網(wǎng)大會上見到姚信和,見他雖然臉色冷漠,拒人千里,但臉上俊美依舊,甚至還平添了幾份男人成熟的韻味,想到微信群里那些捕風(fēng)捉影的長長短短,覺得自己這么個為他割腕自殺過的深情女人,怎么也能得到春風(fēng)一度,于是一時沖動,在會議的最后一天,找到姚信和的酒店,披上單薄透明的一件睡衣,敲開他的房門,腳上一軟,就那么跌了進去。 姚信和婚前對于自己的名聲并不在意,他甚至樂于看那些流言瘋漲。 可如今,他成了沈倩的丈夫,得知那些北城小姐們私底下流傳的胡話,瞇著眼睛,神情一下就變得極其可怕起來。 開口讓陳大泉去把東西處理干凈,可沒想那頭陳大泉還沒回話,這邊李家老三又撞了上來。 姚信和對李家老三感官一般,知道這人為自己做過割過脈。 但也僅此而已。 姚信和沒有那些被普通女人傾心便能隨意生出的心理快感。 他甚至十分不喜李家老三這樣輕視生命的行為,因為,他自己的命是跨過人生太多苦難才得以延續(xù)下來的,所以,姚信和不能明白那些為了愛情放棄生命的人,就像他不能理解,為什么一個聲稱對自己心懷癡愛的女人,卻愿意用“一夜情”這樣污穢的方式來宣泄自己的墮落。 所以,當(dāng)天晚上,姚信和把李家老三推出門外,連晚飯也沒吃,便匆匆離開了安城。 沈倩昨天在電話里得知姚信和是明天下午的飛機。 如今她在書房一邊寫字,一邊跟手機那頭的顏醫(yī)生進行語言交流。感覺門外似乎有人,便回頭看了一眼,發(fā)現(xiàn)空蕩蕩的,像是走廊上的風(fēng),于是又把視線收回來,最后說了幾句話掛上電話,把筆記本好好地收進抽屜,然后伸了個懶腰,起身下樓,準(zhǔn)備喝完牛奶回屋睡覺。 姚信和站在黑暗的走廊盡頭許久,直到沈倩回了臥室,他才走出來,坐在書房陰暗的角落里,撫摸著沈倩的那本筆記本,看著里面的字跡目光陰暗而深長。 他在樓下的院子里抽了兩根煙,自從沈倩懷孕,他已經(jīng)很少再抽煙,如今,他帶著一身早春的露水回到屋里,在一樓的浴室洗了個澡,光著腳上床,在沈倩身邊躺下,看著她已經(jīng)熟睡的樣子,緩慢地伸出手,將人抱了進來。 他強迫自己入眠,到了下半夜,便在這無法控制的睡眠里,做起了一個又一個的噩夢。 姚信和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做過噩夢,他不相信善惡,他覺得自己可以是鬼,所以從不畏懼同類。 可是今天,他在自己的夢境里,看見了自己另外一張臉,他渾身裸露著沒有表皮的肌理,鮮血黏膩腥臭地流在地上,他甚至沒有心,只像是一個蠕動的生物,緩慢爬向自己,最后抬起頭來,口中咬著沈倩白皙的胳膊和她仍在微笑的臉。 姚信和第一次感到了害怕。 可那頭的“自己”卻愉悅地微笑起來,他沙啞的聲音,像是打在骨頭上的磨砂,張開嘴巴,漏著鮮紅的血滴,“姚信和,你看,她被我吃掉了?!?/br> 姚信和猛地一下從床上驚醒過來。 他身邊的沈倩此時也睜開了眼,伸手摸到姚信和背后濕透的睡衣,連見到丈夫回家的喜悅也忘記了,靠過去,抱著姚信和的腰,輕聲問到:“姚哥哥你怎么啦,做噩夢了嗎?” 說完,她像是安慰孩子一般,舉起兩個小拳頭,對著他的眼睛,一抓一放,一抓一放,告訴他:“呼呼一下,呼呼一下,討厭的小鬼就不見啦?!?/br> 姚信和感覺到沈倩靠在自己身上的觸感,柔軟,溫暖,跟冰冷的自己截然不同。 他覺得自己像是依然被困在剛才那詭異的噩夢里,身體有一股丑陋的沖動在叫囂。 沈倩此時輕聲的安慰并沒有讓他安心,他甚至更加慌亂了,他不知道自己是哪里出了問題,手指像是不受控制一般,猛地一下,將沈倩撲在床上,整個人傾身向前,目光晦暗地看著身下的女人,他抬起自己的右手,手掌略微張開,面無表情地扣住沈倩的脖子,然后低下頭,順著她的唇形一點一點地親吻。 沈倩像是被他突然的動作驚在原地,但她并不覺得害怕,抬起手來,放在姚信和的后背,上下來回地安撫。 姚信和于是越發(fā)感覺到體內(nèi)那一股不知饜足的干涸,他將左邊的手肘撐在沈倩耳邊,扣著她脖子的右手漸漸收緊,不愿讓她逃離自己,牙齒咬住她唇上的rou與皮,緩慢地撕扯,深情地舔舐。 兩人抱在一起,沉默的空氣在這樣的貼合中凝固了許久,直到那頭樓下突然傳來大胖的一聲叫嚷。 姚信和才漸漸放開了沈倩紅腫的嘴,透明的銀絲順著她嘴角流下來,被窗邊冷白的月光一照,透出一些格外殘忍的煽情。 姚信和松開自己的右手,他有些頹廢的將腦袋埋在沈倩耳旁,咬著嘴里躥進來的發(fā)絲。 他將它們含在嘴里,用牙齒緩慢地咀嚼,摩擦發(fā)出的聲音在顱內(nèi)回蕩,他告訴沈倩:“圓圓,你別怕我?!?/br> 沈倩其實剛才在看見姚信和的時候,就已經(jīng)猜想他大概提早回來,聽見了晚上自己跟顏醫(yī)生的對話。 她不知道自己應(yīng)該怎樣在這種情況下安撫失控的丈夫,她沉默一晌,只能伸出手來,抱住姚信和的脖子,親吻他在睡夢中將自己抓出了血的皮膚,輕聲說到:“姚哥哥,我不怕你,我愛你呀?!?/br> 第86章 姚信和聽見沈倩的話,被她環(huán)抱住的后頸漸漸松弛下來。 他將臉埋在沈倩的耳朵一旁,也不說話,只有鼻間的氣息忽長忽短地打在兩人皮膚上,在一片忐忑的沉默里,漸漸變成了平緩的一段呼吸。 窗外此時忽然下起了雨,雨滴打在房間的玻璃上,發(fā)出滴滴答答的聲響,大胖對著天空叫了兩聲,一時之間,整個世界就像是在這樣的吵鬧里重新變得鮮活了起來。 姚信和于是穩(wěn)定下自己的情緒,抱住沈倩的身體,將手放在她凸起的腹部,親吻她的額角,低聲說了一聲:“睡吧?!?/br> 第二天起來,后院已經(jīng)是一片潮濕,大抵是昨兒夜里下了太長時間的雨。 大胖從窩里跑了出來,趴在靠近后門的軟塌上,見到沈倩出來,神情高興極了,搖了搖尾巴,圍著她的腳丫子一個勁地打轉(zhuǎn)。 沈倩把手里的食盆放下,伸手順了順?biāo)成系拿粗皖^吃狗糧的模樣,想到自己剛剛把它撿回來時的樣子,抿著嘴巴不覺輕聲笑了出來。 下午,顏醫(yī)生上門,帶來了自己的好友韓韻。 沈倩早上吃過早餐后,便跟姚信和開誠布公地交談了一陣,夫妻兩盡力將彼此心中的想法表達出來,最后,同意接受顏醫(yī)生的建議,與她的好友,兩性心理學(xué)家韓韻見上一面。 韓韻是顏醫(yī)生的大學(xué)學(xué)姐,研究生時期忽然愛上心理學(xué),一門心思轉(zhuǎn)專業(yè),攻讀了加州大學(xué)的臨床心理博士學(xué)位。今年她母親患上阿茲海默,老兩口不愿離開故土,韓韻斟酌之下,便和丈夫回了國。 如今,顏醫(yī)生帶著自己信任的學(xué)姐上門,一是對于韓醫(yī)生醫(yī)術(shù)的認(rèn)可,二來,也是的確想要幫沈倩和姚信和這兩口子做些事,這樣,也好讓他們在顧策面前多為自己說幾句漂亮話。 韓韻過來的時候,從車上拿下來一個小型箱子,提在手里,看見姚信和的模樣,微微愣了一愣,像是有些疑惑。 她一路走進屋里,保持著沉默,直到對面的沈倩給自己遞過來一杯茶,她才笑了一笑,輕聲問到:“沈老師,您的丈夫…是不是以前在美國讀過書?” 沈倩有些驚訝地點點頭,回答:“是呀,韓醫(yī)生您見過他?” 韓韻搖了搖頭,于是又問:“那他是不是…認(rèn)識陸曼?” 她這話說完,姚信和也換完衣服下來,在韓醫(yī)生對面的沙發(fā)里坐下來,替沈倩回答:“她以前算是我的義姐。” 韓韻這下終于完全將人對上了號,打開手提箱,一邊拿出里面她用以給病人做測試的單本,一邊輕嘆一聲,說到:“沒有想到,我竟然能見到你本人?!?/br> 她這話說得有些沒頭沒腦,可身邊的沈倩、顏醫(yī)生卻一時有些緊張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