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這個(gè)時(shí)代有這個(gè)時(shí)代的好啊。青山綠水、藍(lán)天白云、沒有各種化學(xué)藥物添加的純綠色蔬菜……還有，師祖。

    他還有三天、五天，就可以看到師祖了。

    師祖，?？雕R上就來了。

    ?？敌Φ妹佳蹚潖?。

    皇上一回神就看到熊兒子乖巧的小樣兒，熊兒子只有在想他師祖的時(shí)候，才會這般。

    皇上一時(shí)慌神。

    ?？堤ㄍ?，更難得的是，他通透背后那份樂天的快樂和大氣。

    注定了，和爭斗不息的皇家格格不入，卻又命運(yùn)相關(guān)。

    蒼天送給他的兒子……皇上在心里默念“蒸汽機(jī)”的名兒，裝作沒事兒一樣取笑道：“你說，你要水師的時(shí)候，是不是就想到了？”

    “還要開船作坊搞研究，還要去皇家匠藝學(xué)院學(xué)習(xí)。哦，汗阿瑪記得，皇家匠藝學(xué)院就是?？堤嶙h開辦的?！?/br>
    保康瞪眼，“正氣凜然”：“不是保康提前想到，是汗阿瑪沒有想到?！?/br>
    皇上一噎。

    “行——行——是汗阿瑪疏忽了?！?/br>
    “汗阿瑪，知道西洋各國的野心，知道西洋各國對大清的窺視，卻總以為隔著一個(gè)大海洋……如果大海洋不再是阻礙，這個(gè)世界……大變化了……”

    皇上一時(shí)感慨萬千，胸腔鼓動，情緒激蕩，他也不知道自己在說什么。

    “剛剛?？嫡f新晉商走遍天下，不再在蒙古、江北、江南辛苦地茶、鹽、糧食的生意，是不是，那個(gè)時(shí)候，這條從蒙古通往山西再通往江南的官道，也荒廢了？”

    “挖空家鄉(xiāng)地下的煤，然后把銀子都花在外地，還‘姨太太一房接一房遍布全國各個(gè)地方’……不知道，他們的祖先們知道后，會不會氣得從棺材里跳出來……”

    皇上越說越生氣，義憤填膺，甚至還說到什么“天地之間不能再生之物，如何可以這般毫無節(jié)制地使用……”

    ?？担骸啊?/br>
    ?？狄荒槦o語且同情地看著他汗阿瑪，只小小的好奇一件事情：如果他的汗阿瑪知道了清末皇家人的行為……阿彌陀佛。保康想起他在蘇世比拍賣會買來的那顆“大白菜”——據(jù)說是慈禧娘娘的心愛墓葬之物……

    還是不告訴他汗阿瑪吧。

    他是孝順孩子。

    阿彌陀佛。

    …………

    ?？禌Q定不說，豈不知，他汗阿瑪非常想要問一問。

    有了蒸汽機(jī)，煤炭變得非常重要，海洋不再是阻礙，世界大變化……他知道真正的活佛可以看到平片段的“未來”，進(jìn)而根據(jù)事實(shí)推算出某些事件，他相信他兒子也有這個(gè)能力，相信他兒子的推算。

    可是，大清的未來在哪里？他按照自己的計(jì)劃，按照兒子的指點(diǎn)現(xiàn)在開始布局，可以改變未來嗎？

    至少，在人人都奔向大海洋，在這條蒙古——山西——江北/江南的官道荒廢之后，他該如何保障西部和北部邊境安穩(wěn)？山西的地理位置太過重要，他該如何不讓新晉商這般折騰耗空山西的底蘊(yùn)？

    皇上想著想著，又突然面露苦笑。

    知道了一個(gè)爪影的未來又如何？暫時(shí)，他該做什么還是要做什么。治理黃河，收復(fù)小琉球，趕走沙俄騎兵，準(zhǔn)備和準(zhǔn)格爾大戰(zhàn)，收攏漢家民心穩(wěn)定社稷……每一樣都是擺在他的面前必須去完成的事情。

    皇上苦笑連連，也沒思考就類似自言自語一般問出來：“?？嫡f說‘電’是什么？”

    問完后皇上就整個(gè)人石化在那里，目光呆滯地看著熊兒子。

    “電”還能是什么？

    ?？蛋l(fā)現(xiàn)他汗阿瑪想到了，滿臉都是寫著“汗阿瑪聰明”的笑兒。

    …………

    接下來的路程，皇上就變成賢人一樣不停地思考，走也想，坐也想睡覺也想……走火入魔一般。

    保康則是繼續(xù)抽空和眾人聊大天，玩游戲，聽故事……還因?yàn)闀x商的事兒格外注意到一個(gè)人——山西人，內(nèi)閣學(xué)士，充經(jīng)筵講官陳延敬。

    ?？翟娇催@位陳延敬越喜歡，眼里的小星星好似繁星閃閃。

    太子：“保康弟弟喜歡陳大人？”

    ?？笛劬Χ⒅愌泳凑Ｒ膊徽?，重重點(diǎn)腦袋：“喜歡！”

    特肯定的語氣。

    胤祉、胤祺：“我們也喜歡?！?/br>
    胤禛：“……?？蹈绺缦矚g，弟弟也喜歡?！?/br>
    陳延敬：“……”

    親娘啊，他做了什么快樂大師這么喜歡他？

    高士奇好奇地問道：“阿哥喜歡陳學(xué)士？原因?yàn)楹?？?/br>
    張英也好奇：“是不是因?yàn)殛悓W(xué)士出身山西，看著親切？”

    眾人都覺得自己反應(yīng)過來了，陳延敬也覺得自己明白了，頓時(shí)覺得自己這個(gè)出身特光榮，特榮耀，金光閃閃。

    陳延敬麻利地躬身行禮：“小臣出生于山西澤州陽城，位于山西省東南端，地處太岳山脈東支，中條山東北，太行山以西，沁河中游的西岸，那里有一條蟒河，風(fēng)光秀麗?！?/br>
    ?？笛勖敖鸸?，那里果然是一個(gè)人杰地靈的地方。

    ?？禋獬恋ぬ铩⒚嫔扒f嚴(yán)”：“色澤金黃，食之香甜，名叫‘澤州香’，又名‘澤州黃’?！?/br>
    陳延敬：“……”

    陳延敬反應(yīng)過來后，特開心地接著：“能得快樂大師喜歡，是它的榮幸。”

    太子戳戳?？档艿堋?/br>
    胤祉、胤禛、胤祺一臉好奇地看向?？档艿?哥哥。

    ?？狄慌男靥牛骸暗搅宋迮_山，請你們吃遍山西美食。米就吃澤州黃米?！?/br>
    山西美食？澤州黃米？太子、胤祉、胤禛、胤祺、張英、高士奇、陳延敬：“……”?？档艿?哥哥/快樂大師……你的表情，我們還以為是絕世大寶貝？好吧。色澤金黃，食之香甜的澤州黃米？喜歡。

    太子、胤祉、胤禛、胤祺：“好。謝謝?？档艿?哥哥?！?/br>
    張英、高士奇：“……”好吧，小阿哥們都喜歡，趕緊想想自己家鄉(xiāng)有那些特產(chǎn)，好吃的，好玩的。

    陳延敬：“……”人生中第一次因?yàn)樽约旱募亦l(xiāng)這般自豪和驕傲。

    皇上收到通知說明天到達(dá)五臺山，從他的“思考”里稍稍回神，聽說了這個(gè)事兒不由地笑著搖頭，熊兒子頑皮起來特“會說話”，唬得人一愣一愣的。

    當(dāng)然皇上關(guān)注的點(diǎn)稍稍不一樣，晚上停車休息飯后散步的時(shí)候皇上忍不住問道：“?？迪矚g陳延敬？”

    ?？挡患偎妓鳎骸跋矚g。汗阿瑪也喜歡?！?/br>
    親親汗阿瑪·皇上哈哈笑：“汗阿瑪身邊的人，明珠自傲，索額圖私心重，法喀重感情，徐乾學(xué)貪財(cái)貪名，張英偏“儒學(xué)文人”，高士奇性情孤僻……”

    “唯有這位陳延敬格外與眾不同。不錯(cuò)，我們的快樂大師看人很準(zhǔn)。”

    快樂大師·小?？狄荒橊娉值摹暗靡庋笱蟆?，特“謙虛”地回答：“都是汗阿瑪教導(dǎo)的好?！?/br>
    皇上：“……”

    直接伸手撲棱撲棱熊兒子的小光頭——其他兒女這么夸夸那就是夸夸，從熊兒子的嘴里說出來，那就變了味道也不知怎么滴。

    皇上不樂意，皇上表示他要繼續(xù)自己的思考，不搭理熊兒子；保康開心地抬手打一個(gè)佛號，揚(yáng)起小翅膀飛奔向額涅的懷抱。

    “額涅——”小嗓門那個(gè)叫歡快。

    皇上：“……”不氣、不氣。他不和熊兒子生氣。

    太皇太后、皇太后：“……”對著皇帝那渾身噴火特不服氣的樣子，只有一句話，皇帝你還是生氣吧。

    皇上：“……”

    七月流火的天氣里，大隊(duì)人馬這般走走停停，嬉嬉鬧鬧，于七月十八日的上午到達(dá)五臺山。

    ?？狄谎劬涂吹接铀麄兊奈迮_山僧眾，看到僧眾中央的大喇嘛，一頭撲到他的懷里。

    “大喇嘛——”小嗓門里滿滿的都是思念。

    大喇嘛哈哈哈笑著，一把抱著小胖娃娃在懷里眼睛濕潤：“我們快樂大師沒瘦，還是這么胖實(shí)?！?/br>
    保康歡喜地笑，埋頭在他胸口腦袋蹭蹭。

    大喇嘛的眼淚再也忍不住。

    萬眾矚目。眾人就看著一個(gè)肥胖的大和尚抱著一個(gè)胖嘟嘟的小和尚，這一幕明明很感人，卻——忍不住想笑。

    大和尚一身類黃色袈裟大禮服，氣勢如山、莊重威嚴(yán)；小和尚一身夏季的家常僧服，還是類紅色帶墨點(diǎn)兒的，上衣和夏褲加上一雙類紅色的小僧鞋，類紅色的羅漢襪，紅通通的，越發(fā)顯得胖臉白嫩，眉眼間的頑皮邪氣——怎么看怎么喜慶。

    皇上忍住笑，吩咐道：“禮節(jié)都免了，趕緊上山?！?/br>
    大喇嘛麻利地答應(yīng)一聲：“阿彌陀佛?！?/br>
    保康也抬手打一個(gè)佛號：“阿彌陀佛?！?/br>
    上山，上山，就可以看到師祖了嗷嗷嗷。?？档男呐K砰砰跳，特激動。

    保康不知道，上山的人群里，有個(gè)人也非常激動——太皇太后。

    太皇太后聽了蘇茉兒的話，聽了正陽門發(fā)生的一切，心里的憤怒不甘少了很多，可到底還是不甘心，越是想起?？凳掷锏哪谴鹬樵绞遣桓市?，越是想要親眼見一面。

    上山的道路崎嶇，卻又不漫長。一千多臺階，越接近菩薩頂越是清涼，眾人都沒有登山的疲憊，反而神清氣爽。等到了菩薩頂?shù)钠降?，不止是?？?，所有人都看到那個(gè)安靜地站在平地中央等候的老和尚。

    …………

    “師祖——”?？祻氖绦l(wèi)的懷里掙扎下來，一個(gè)飛撲，撲到師祖的懷里：“師祖——師祖——”

    師祖眼看著紅通通的小胖娃娃撲向他來，一顆平靜的心激蕩。

    伸手接住他的小徒孫，所有的陳年往事都遠(yuǎn)去。

    “師祖在?！睅熥姹е⊥綄O，仔細(xì)地看著他，發(fā)現(xiàn)他沒瘦，還是眉眼頑皮，靈氣盎然，只是，到底是哪里不一樣了。

    師祖不由地心疼小胖娃娃的“成長”。

    ?？蹈y過。

    離開師祖才幾個(gè)月，他卻感覺好似是幾年一樣。

    “師祖——師祖——哇——哇——”?？翟趲熥娴膽牙?，雙手摟住師祖的脖子，哇哇哇哭了出來，越哭越傷心，越哭越覺得自己應(yīng)該大哭一場，哭得那個(gè)傷心得來——好像他就一個(gè)被迫離家的孩子終于得以回家一樣，“哇——哇——師祖——”

    “師祖在，師祖在。師祖知道?？凳芪?，乖?！睅熥婺托暮逯?。

    可是保康還是只顧自己哭，聽了師祖哄他，知道他受委屈了，更能哭，哭得那個(gè)大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