奶牛貓一直陪伴著他，時不時還會提醒他靠休息冥想恢復(fù)精神力，乖巧得都不像尤利安了。

    季行發(fā)現(xiàn)，似乎是在吸收了系統(tǒng)的那些觸手以后，他就開始離“人”這個概念越來越遠(yuǎn)了。

    這并非是說不眠不休、無需飲食這些，這種算得上基cao，而是指他眼中的世界再一次發(fā)生了改變。

    從最開始的普通人到在夢境中找回記憶、能夠在現(xiàn)實中使用法術(shù)，他觀察的世界的角度就曾發(fā)生過一次變化，從無知無覺到能夠察覺到超自然力量的存在并使用它們。

    而現(xiàn)在，這些法術(shù)符文和力量在他眼中也再次發(fā)生了轉(zhuǎn)變，從可以催動、利用的東西變成了與他同類的東西。

    與現(xiàn)在對于力量的掌控相比，他以往施法時那些輕盈的、隨心的行為也顯得繁瑣了起來，變成了不再必要的東西。

    不過更加明顯的則是與“靈魂”有關(guān)的東西。

    隔壁的房間里，被尤利安變形成微縮版白尖城的衣柜內(nèi)，原本被困在其中的人偶等突然感覺到一股怪異的力量拂過了周身，帶來寧靜、平和的感覺，而與之相伴的，是臣服于此的沖動。

    微型浮島內(nèi)，人偶忍不住抬起雙臂，一雙關(guān)節(jié)手置于胸前，十指交叉，逐漸做出了祈禱狀。她閉上了眼睛，頭也低了下來，透出詭異而熱烈的虔誠之情。

    而在她身后，沒有被賦予人形、所擁有的意識也不像她一樣清晰的日神島四腳怪魚標(biāo)本、無需人拍動就永遠(yuǎn)彈跳著的皮球等就更加無法抵抗這股力量了。

    它們停了下來，上面附著的靈魂也仿佛受到召喚，渴望著將自身投入進(jìn)這股力量中。

    而在季行的視角內(nèi)，無形的銀白色觸手隨著他的心念延伸出去，變得像植物的根系。而在根系末端，鏈接上了幾個散發(fā)著微弱光芒小型的光團(tuán)。

    等等？！

    好在他想起來家中除了人偶這種己方，沒有別的什么生物了，這讓他趕緊中斷了鏈接。

    人偶的意識最為清晰，她的感觸也最深。她感覺到，自己仿佛馬上就能與什么東西成為一體，而這一切也正是她所希望的。

    “好險……”

    鏈接中斷，那種寧靜的感覺消失，人偶跌落在地上，覺得自己就像是一下子從天空墜落到了谷底。意識到自己剛才的狀態(tài)有多么不對勁，她這才感受到了恐懼。

    如果不是季行及時中斷，那么它們馬上就將會被他所控制。

    “為什么偏偏是靈魂？”季行嘆氣。他似乎記得，尤利安曾經(jīng)吐槽過亡靈系的施法者，說自己看他們很不順眼？

    不過，在實際上，他現(xiàn)在的狀態(tài)與傳統(tǒng)概念上的亡靈法師可謂是毫無關(guān)系，倒是更像是邪神，或者說是與系統(tǒng)所展現(xiàn)的力量差不多。

    季行倒是沒覺得多么緊張，還有閑心胡思亂想：“這下是真的要完了，不光尤利安是個隱患，連我自身都要成了改被異管局嚴(yán)密監(jiān)視的對象了。”

    如果他現(xiàn)在的能力暴露，恐怕異管局真的要針對他做出備案了。一想到可能的后果，季行就堅定了披好皮、掩飾好自己的異常的打算。

    ——沒錯，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徹底認(rèn)定自己不是人了。

    他可不想過上出門被人盯著，進(jìn)家被人盯著，連買了多少東西都有人盯著他的日子。

    ……雖說要是他自己知道附近有這樣的人，他也會用盡各種手段提防，而且肯定比異管局還要過分。

    季行心虛地想。

    不過再想一想，異管局連洛清芷這種完全不是人的存在都能接受，大概、應(yīng)該、也許、可能，也能夠接受他？

    總之，還是先別暴露的好。

    同時，他好像對自己靈魂支離破碎的現(xiàn)狀更加敏感了。心底不斷有聲音在提醒著他，讓他趕緊獲得更多的碎片，補全靈魂，同時也補全記憶的拼圖。

    “就這樣吧，總要面對的?！?/br>
    時隔多日，季行再次打開了通往記憶與夢境的門——

    祈禱聲，潮水一般的祈禱聲。

    混雜著期盼與恐懼的祈禱聲。

    這份情緒太過沉重，層層累加，從某個個體的愿望變成了群體的、共同的信念，近乎要壓垮在場的眾人。

    “愿您垂憐……光輝之主。”

    “拯救……終止戰(zhàn)火……”

    季行并沒有站在人群中央，而是隱匿在暗處，就像是在等待著什么人出現(xiàn)，然后一擊斃命。

    他不是光輝之主的信徒，但為了混入這里，胸前也別了代表光輝之主的“耀日之輪”教徽。

    教徽是殘缺的，代表著太陽光輝的最長一道金屬線條末端曾經(jīng)被他發(fā)泄式地斬斷，末端因此變得尖利，像一個傷人兇器。

    他感到焦躁，迫切的心情難以抑制，于是他攥緊了教徽，被毀壞的末端與掌心接觸，勉強提醒著他按下心情。

    出賣白尖城的首席已經(jīng)被他處決，他還記得對方最后茍延殘喘時的狼狽之態(tài)，就像一只陰溝里的老鼠。

    就在他發(fā)現(xiàn)首席伊萊拿走白尖城前輩留下來的共同財產(chǎn)“庫瓦拉的淚滴”，當(dāng)作水晶花跟蘇伊玩昏君美人的游戲之后不久，伊萊就徹底對少年淪陷，在白尖城大肆亂搞，幾乎是蘇伊說什么他都聽，哪怕這違背了白尖城本身的規(guī)劃。

    季行一開始還想試著約束首席，后來對方天天捅婁子，而且首席捅一個他就要填一個。他忍無可忍，終于聯(lián)系其他幾位大法師一起，把首席關(guān)了起來，并且把蘇伊送出了白尖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