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以前認定自己永遠無法理解伊萊的想法，現(xiàn)在看來，伊萊的腦子早就被控制了，根本不用理解。

    當時伊萊聽說蘇伊被送走了，竟然認定他們是想害蘇伊，認定季行是想篡奪他的位置，因此密謀叛逃，最終出賣了白尖城，將保護整個浮島的核心法陣交給了輝光教會，導致了白尖城的焚毀。

    而在季行身受重傷，還要因為幾大教會突然轉變態(tài)度、追捕白尖城遺民而東躲西藏，近乎完全依靠怨恨和怒火支撐的那段日子里，昔日的首席伊萊再次找到了蘇伊，整日圍在他的身邊，提出要追求蘇伊。

    “為了你，我什么都可以奉上。”

    就在前首席深情地作出這樣的承諾的第二天，季行終于找到了機會，將這個背叛者處刑。

    “你……怎么可能?。俊?/br>
    銀色的流光如雨一般穿透了他的身體，就像有星辰從天際墜落。

    季行沒有搭理他的質問，而是將一團企圖逃逸的半透明觸手捕捉住了。

    他感覺到觸手在侵蝕著他，不只是力量，還有精神層面的。僅僅是攔截下它不讓逃跑，就讓他的精神受到了重創(chuàng)。

    但也正是因此，季行更不愿意放它離開了。

    白尖城并不阻攔學徒了解那些禁術，卻嚴禁使用，而這是季行第一次違背規(guī)則。

    他抽離了前任首席的力量，將那團觸手融入了自己的精神中，這是唯一長時間困住它的方法。

    第85章 過去的陰云

    “竟然是這樣，這么早就進行了融合嗎？”

    也許是出于對自己的保護，也許是因為某種對于危機的預感，在觀看接下來的記憶之前，季行調轉了自己的視角，將自己變成了旁觀者。

    他看見自己在困住觸手之后沒過多久，就因劇烈的痛苦而跌倒在地上。

    即使那條觸手只擁有幕后cao縱者的一部分力量，瘋狂的反擊、試圖控制他的行為也讓他的靈魂感受到了被撕扯、被擠壓、被割裂的痛苦。但他又不可能放棄，任憑外來者爭奪到對他身體的掌控權。

    使用禁術剝奪走原本屬于伊萊的力量為自己所用，這確實暫時讓他在這場交鋒中占據了上風，但卻無法帶來更多的幫助，只能憑他自己扛過去。

    在即將抵抗不住的時候，他突然回想起了自己未完工的一個實驗，被命名為“塔”的虛幻空間，存檔著他過往的記憶。

    “記憶？……對了，也許那些記憶有助于我守住本心?！?/br>
    他啟用了“塔”，這一次卻并不是為了存儲記憶，而是將曾經存儲過的那些記憶回放，試圖借此提醒自己究竟是誰，免受外來力量的影響。

    數(shù)百年的記憶開始以混亂無序的狀態(tài)一同回放，他同時看見了自己的少年、青年和還未進入密理之塔時的時光，回憶起自己第一次看見法術的火花在指尖綻放的欣喜，回憶起與自己的導師分別時的不舍，回憶起第一次離開白尖城、外出游歷時的期盼……

    在另一邊，他感受到無窮無盡的混亂意志在試圖侵入他的靈魂，那東西的所思所想不同于人類，無法被理解，卻持續(xù)地向他傳遞著同一個概念——愛慕，然后臣服。

    “……哈，什么東西?！?/br>
    即使是在這種危急萬分的情況下，他還是忍不住笑出了聲來。

    臉部的肌rou被牽動，帶來了痛楚之感，盡管這痛感與精神上的痛苦相比不值一提，但還是被他所注意到了。也是因此，才讓他發(fā)現(xiàn)自己身上竟然裂開了無數(shù)細小的口子。

    終于，他成功擺脫了那股力量的掌控，甚至反過來影響了它，將這東西轉化為了受自己所控制的。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他喃喃自語著。

    吸收了那一小團觸手，也讓他獲得了觸手的記憶。

    以前他也察覺到過蘇伊身上的異常，但每次想要細思或者對別人說出口的時候都會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而忘記，原來這就是觸手賦予蘇伊的力量之一，能夠合理化一切不合理之處，乃至于扭曲他人的思想。

    從前他雖然不受影響，卻也沒有證據能夠證明。而現(xiàn)在他終于能夠確定，蘇伊身上令人瘋狂的魅力確實是異常的，這一層一直蒙住他的眼睛的薄紗被永久地撕去了。

    當然，更加重要的是，他終于明白了蘇伊的目的。

    ——他在為躲在幕后的邪神打工，擾亂埃伯辛大陸的秩序，征服神明與強者，吞噬與消耗他們的力量，讓他們無力去注意到邪神的降臨，方便那東西獲取這個世界的力量之核。

    竟然是這樣。

    雖然目前看來，這幾位神明沒有一個發(fā)現(xiàn)有什么不對勁，簡直爛透了；而他也無心去做什么救世主。可無論是因為對多年家園被毀滅的恨意，還是因為他暫時還不能離開這個世界，遠走高飛，他也都必須阻止。

    從這段回憶中脫離出來，他再次觀察起了自己所在的地方。

    也許是對于前任首席的怨恨和對方最后的樣子給他留下的印象太過深刻，不再回想處刑之后的情況，他又想起了與老鼠有關的形容。

    ——而那也是他曾經聽見過的，伊萊在白尖城毀滅之后，對他們這些遺民的所用的形容：

    “蘇蘇，你不是說有人欺負你嗎？今天我都幫你報復了回去。對了，在那群人中我還見過曾經在白尖城里對你冷嘲熱諷的家伙。你不知道，她現(xiàn)在看見我，簡直就像一只躲躲藏藏的老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