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節(jié)
李璃拿著扇子掩口,只露出一雙笑瞇瞇的貓兒眼:“就是為了好看,應個景唄?!?/br> “你不打獵啦?”沈玉凌納悶道,“你騎射這么好,我還想跟你一起射個大家伙呢。” 李璃淡笑著搖著頭,牽著韁繩遛馬,馬步跟他人一樣優(yōu)雅,只聽到他說:“從今日開始我就是個文明人,打打殺殺的不合適。” 李璃這話讓眾人摸不著頭腦,沈玉凌問:“這話什么意思?” “笨!”李璃白了他一眼,接著用一種矜持的語調,微微垂眸,“我家大將軍就要回來了,讓他瞧見我兇蠻的樣子,不太好!” 聞言,不只是沈玉凌,就是邊上一眾準備騎射的紈绔們都齊刷刷地伸手搓著手臂上聞雞起舞的疙瘩,一股惡寒。 樊之遠自己都殺人如麻,還在乎你獵個兔子野雞? 再者,這不就是你一廂情愿嗎?人家大將軍在乎你優(yōu)雅還是兇蠻了? 沈玉凌抽著嘴角干笑:“這不是還沒回來嗎?” “他在不在都是一個樣,我現在就得修身養(yǎng)性,不殺生?!?/br> 論歪理,是沒人說得過李璃的。 “那王爺,咱們獵來的野味,你還吃嗎?”邊上一位少爺撓著頭問。 李璃想了想,點頭:“吃?!?/br> 眾紈绔:“……” “誰剛說不殺生來著?”沈玉凌掏了掏耳朵。 然而話音落下,就聽李璃理直氣壯道:“我沒殺生啊,是你們殺的,死都死了,為什么不吃?對了,阿凌,你們往林子深處去,那里的野兔比外頭的個兒大,味道還好,有嚼勁?!?/br> 周圍頓時一個個抬頭望天,不知道該如何作答了。 沈玉凌對上李璃是一點脾氣都沒有,抓起弓箭道:“知道了,不過阿璃,你還真非那冰塊不可啊?” 李璃眨了眨眼睛,笑容滿面地肯定道:“那當然?!?/br> 作者有話要說: 大將軍:我依舊活在世人的話里。 第11章 紈绔 沈家在城外圍獵的林子里有座別院,修建的美輪美奐,平日里除了女眷出來踏春,也就邀請親朋故友來此耍玩。 等他們打獵回來,別院的管家早已經將上下安排妥當,一番洗漱歇息之后,便可開宴設席,尋歡作樂。 嫵媚婀娜的舞女穿著霓虹輕紗裙,隨著靡靡絲竹翩翩起舞,定格的瞬間拋給這群京中尊貴公子們一個大膽含情的柔光,只是這番情意注定辜負,這些薄情的男子正與身旁倒酒揉肩的美人們打成一片。 今日一番打獵揮灑了汗水,晚上便陷在這溫柔鄉(xiāng)里。 沈家大少爺請的客人,別院里的侍女都是難得一見又知情知趣的美人,專用于招待。 使喚的舒心,看得順眼,也能在宴罷將人帶走,不用擔心不干凈,都是雛兒。 是以這些少爺們摟著抱著躺著,柔荑送酒,香唇喂果,整一個香艷迷離,完全放開。 當然,只有坐在沈玉凌身邊的李璃,伺候他的兩位姑娘都是端端正正地坐著,一個倒茶,一個剝瓜子,沒別的用處,一晚上似乎就打算這么過去了。 兩位姑娘互相看了一眼,接著老老實實,目光清明地干著手里的活,略微有些……無趣。 沈玉凌從侍女的大腿上坐起來,支著腦袋瞧著一邊吃茶磕瓜子,一邊欣賞著舞姿的李璃,最終無力地拿起桌上的果子丟了過去:“阿璃?!?/br> 李璃仿佛長了眼睛似的抬手接住,接著咬了一口丟到邊上,眼神莫名:“作甚?” “我說,你丫的還真為那樊之遠守身如玉了?” 沈玉凌是見過樊之遠的,這位大將軍回京,必定會來拜見他的祖父,也頗受武寧候重視。 沈玉凌有時候也會被帶著見他,就覺得這人身上戾氣太重,滿身的殺氣濃烈的仿佛還在戰(zhàn)場上,別說端茶送水的侍從,就是他自己稍微湊近一些都有股窒息的壓迫感,總覺得鼻尖的血腥味彌久不散,一般人是真不敢接近樊之遠五步之內。 這樣的人就是長得再英俊,再位高權重,也沒敢嫁給他吧? 所以李璃對樊之遠這般愛的深沉,實在有些匪夷所思。 “你究竟看上他什么了?”沈玉凌發(fā)出靈魂的拷問。 李璃拿起扇子點了點下巴,思索片刻回答了一句放之四海皆可用的話:“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矣。” 沈玉凌掏了掏耳朵:“說人話?!?/br> “好吧,大將軍英雄蓋世,正氣凌然,你不覺得跟他在一起,就特別有安全感嗎?”李璃說到這里眼中流露出深情來,“這人一看就知道是那種對家眷特別溫柔的人?!?/br> 此言一出,別說沈玉凌,就是邊上東倒西歪的諸多紈绔也刺啦一聲坐直身體,一副見鬼的模樣。 “溫柔?”沈玉凌覺得他不認識這個詞了。 其實武寧候不是沒想過親上加親,來場聯姻拉攏樊之遠。 先別說后者答不答應,單是沈家的姑娘沒見之前對這位收復河山的大英雄還含羞帶怯,頗為好奇,可等到尋了機會見上一面之后,各個煞白了臉,搖頭抵死不從。 樊大將軍修羅在世,生人勿進,嬌柔的姑娘家哪兒受得了那種可怕壓力,嫁過去躺在邊上萬一不小心被這人一刀砍了怎么辦? 所以哪兒來的安全感? 沈玉凌面色復雜地看著李璃,由衷贊嘆:“阿璃,你的眼光……真是獨特。” 本以為這人不過是見獵新奇,偶爾眼瘸迷戀一下,畢竟樊之遠的那副皮囊的確讓男人妒忌,只是等過了新鮮勁就能認清現實。 沒想到這都快四年了,李璃還追著樊之遠不放,看樣子是不追到手不會罷休了。 李璃聞言眉尾一挑,得意道:“這是自然,我家大將軍能文能武,有才有貌,從不像你們這般勾三搭四。”說到這里,他頗為嫌棄地瞧著這幫家里紅旗不倒,外頭彩旗飄飄的狐朋狗友,然后對沈玉凌道,“先說好,大將軍是我的,等他回來,你們沈家可別給他介紹媳婦,不然翻臉啦!” 李璃別的都好說話,可若是關系到樊之遠,那就是典型的為了媳婦可以插兄弟兩肋的見色忘義之徒。 就是這個媳婦太過生猛,還完全是李璃一頭熱,人壓根不搭理他。 沈玉凌聞言切了一聲:“放心吧,祖父就是有這個意思,可我家里的jiejiemeimei們各個不樂意,逼急了甚至要抹脖子上吊……嘖嘖,也就只有你了,這種修羅也敢喜歡,但愿你能心想事成吧,不過萬一……” “嗯?” “萬一你成功了,他要是對你動手,你記得使上輕功跑快一些?!币粋€果子順手被砸了回來,沈玉凌徒手接住。 周圍頓時哈哈大笑,就連那些陪酒玩樂的姑娘們也抿著唇笑起來。 這氣氛越發(fā)熱烈,酒香混著女兒香,在絲竹靡聲之中,醞釀出曖昧的歡愉。 不過突然,李璃身邊的東來悄悄走進來,手里拿著一封書信,遞給了李璃。后者打開,看了一眼,接著嘴角挑起玩味的笑,拿起扇子,閑閑地搖呀搖,眼睛滴溜溜地轉著不知道又在打什么壞主意。 沈玉凌跟他多年相交,一瞧見李璃那戲謔的笑容,就知道哪個地方又有好戲可以看了,于是忍不住問道:“發(fā)生了什么?” 李璃轉過頭看他,挑眉道:“想知道?” “賣什么關子?是誰家又出了什么糗事,讓你手下的那什么記者給逮住了?” “這個嘛……糗事沒有,不過倒有件為難事?!崩盍宰骺鄲赖卣f,但看那搖扇子的頻率卻是閑適自得的很。 “還有你犯難的時候?”沈玉凌自是不信,伸出手,“給我看看,有難事兄弟給你解決,不過有好戲,兄弟也得一塊兒看?!?/br> 李璃聽此不禁低低笑起來:“說的也是?!比缓蟀研胚f了過去。 沈玉凌在看信的時候,聽到李璃略作苦惱地道:“這么大一件事兒,你說,萬一咱們的禮部尚書俞大人親自找上我,那我這好不容易得來的消息是登在小報上呢,還是不登?” 信里就是一則消息,便是今早八卦記者看到的從王珍腹部取出來一枚玉佩,樣式已經畫下來。 而李璃這么說,便已經斷定這枚玉佩就是俞世洪的。 其實這個案子在民間和寒門讀書人之中影響較大,因為都是出自這個階層,能夠感同身受。 而在勛貴官家,卻不過是一件誰家不成器的子孫胡作非為的小事罷了。 沈玉凌雖然看不上俞世洪這種持強凌弱的惡性,丟了大家公子的臉面,其余的倒也沒怎么在意。 將走狗丟出來當替罪羊結案,也是膏粱之家常常替惹是生非的子孫善后脫罪的常用手段。 只是禮部尚書…… 別看沈玉凌比李璃大不了幾歲,在他爹禁軍統領手底下討了一份不大不小的校尉之職,可作為沈家第三代長孫,他對朝中的動向還是清楚的。 禮部尚書可是徹底的左相派! 而前些日子,左相跟武寧候就樊之遠一事徹底撕破臉皮,互相正死盯著對方,企圖找出把柄來。 “板上釘釘的證據……”沈玉凌瞧著那枚玉佩花紋,忽然笑起來。 李璃納悶地看了他一眼。 “阿璃,誰都知道你的八卦小報只說真話,不報假事,這件案子既然沒完,你也應該繼續(xù)報道下去。想想那得多大的怨恨才能將這么大的玉佩給活吞下去,嘖嘖,我覺得總得讓死者含冤昭雪,讓兇手繩之以法,你說是不是?也不枉你的小報這么受歡迎了?!?/br> 沈玉凌一派正氣凌然,然而李璃卻嗤笑著拒絕:“別,你可太抬舉我了,你知道我是最討厭這種麻煩事。早知道牽扯出禮部尚書,哪怕最近小報內容再無趣,我也絕不粘手,啊呀,失策,失策?!?/br> 李璃神情懊悔,看沈玉凌臉上尤自帶著不甘心,便戳穿道:“你們沈家跟左相的恩怨,我可不管啊,對了,最好也別泄露出去,這事兒到此為止?!?/br> 沈玉凌被李璃這么一說,便噎下了。 只是這個話題被挑起來,便有邊上的一個紈绔嘲笑道:“憑俞世洪的身份,什么樣的女人沒有,非得去沾惹良家婦女,瞧,惹了一身腥了吧?!?/br> “他老子俞自成怕是得后悔,怎么不在他出生的時候溺死在便盆里,要是哪天俞大人下臺,估摸著就是他扯的后腿?!?/br> “哈哈,說的對?!?/br> “對了,這屆春闈的主考官不就是禮部尚書嗎?”忽然有人提醒了一聲。 “喲,教導出這樣兒子,還能成為這屆進士的座師???” “玉凌,你說這要是那些考生們知道了,會不會鬧起來?” 聞言沈玉凌眼中精光乍現。 倒是李璃皺了皺鼻子,白了他們一眼道:“你們倒是唯恐不亂啊!這些可都是些熱血上頭的書生,萬一一發(fā)不可收拾,豈不是不好收尾了?別說左相,就是皇兄都得頭疼?!?/br> 沈玉凌心說那樣才好,他看著滑不溜手的李璃,忽然心思一動問:“對了,阿璃,你最近是不是缺銀子了?” “你怎么知道?” “那什么廣告,你小報上面寫著呢。” 提起這個,李璃倒是有些無奈,不禁感慨道:“小報太燒錢,燒了我四年多,快燒完了,我那點俸祿跟進項不夠填的。老是讓皇兄接濟,也不是個事兒,告訴母后她非逼我娶妻生子,所以本王決定——自力更生!” 李璃一握拳,特別堅定。 然而沈玉凌一把摟過他的肩膀道:“缺錢就跟哥哥說,哥給你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