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節(jié)
“可惜了?!?/br> 提起俞自成,樊之遠不得不想到李璃那張漂亮又帶著狐貍般狡黠的臉。 昨日那些似是而非的話,究竟是那小王爺故布的迷陣,還是究竟知道些什么? 他跟燕帝乃同胞兄弟,向來得寵,又究竟抱著什么心思? “不過少爺,俞自成死前,怡親王曾派人前去過地牢,得到過一份口供。” 這話讓樊之遠微微一愣:“你怎么知道?” 田伯道:“您還記得昨晚那位八卦小報的記者嗎?” 此言一出,不僅樊之遠驚訝,就是默默無聞的曉飛都側(cè)目過來,后者震驚道:“他是田伯您的人?” 田伯輕輕頷首:“少爺見諒,在這京城若想調(diào)查些什么,說容易卻也不容易。各方勢力云集,到處都是眼線暗探,老奴真不敢大意。想來想去若要不動聲色,的確沒有比八卦小報的記者更加方便了。” 八卦小報的記者聽墻頭,鉆狗洞,都是明目張膽的,借著找新聞的名義,私自暗中調(diào)查什么也無人知曉。 樊之遠自然不會怪罪:“田伯將人暗插進去怕是不容易吧?” “是不容易?!碧锊隙ǖ?,“老奴派了不少人,可只留下了幾個而已,小方是最早到北行手下的。北行乃怡親王身邊的內(nèi)侍,掌握的卻是暗樁勢力。此人向來警覺,那日北行前往地牢,小方正好跟著去,是以才發(fā)現(xiàn)了一點端倪?!?/br> “可他昨晚這樣明目張膽地來,不會引怡親王注意嗎?”曉飛問。 田伯笑著搖頭:“八卦小報的記者行事向來高調(diào),世人皆知,王爺對樊將軍瘋狂迷戀。少爺還未回京之前,便早已命手下的記者摩拳擦掌地打探少爺行蹤。明暗皆有,小方被派遣過來,并不意外。而少爺身手了得,一般暗探瞞不過您的眼睛,被生擒也是正常的?!?/br> “太冒險。”樊之遠搖頭,“他這次回去再也當不了暗樁?!?/br> 一個已經(jīng)被發(fā)現(xiàn)的密談,如何還能再放心地秘密行事? “少爺不用擔(dān)心,小方已經(jīng)私自探了不少消息,也該從暗轉(zhuǎn)明了?!碧锊参康馈?/br> 樊之遠微微頷首,知道這個消息之后,他對李璃就更加忌憚。 自己的身世是個不可解開的謎,他不知道李璃從俞自成手里拿到了什么秘密,究竟是不是關(guān)于他的。 “田伯,你怎么看怡親王?”他忽然問道。 田伯思索了片刻,斟酌著回答:“相比起皇上,王爺才是真角色,少爺?shù)眯⌒??!?/br> 誰能想到一份荒唐至極,被人嘲笑,天天謾罵卻無人關(guān)注的報紙,能暗藏這么多玄機。 “左相和武寧侯怕是早就連腸子都悔青了,如今的八卦小報早已經(jīng)不是隨手便能摁下,更擋不住怡親王滿京城的明樁跟暗探,說來京城的風(fēng)吹草動怕是都逃不過王爺?shù)难劬??!碧锊f到這里,眼中流露出贊嘆之光,“若是當今皇上有這樣的手段,早就將帝王之權(quán)收回了?!?/br> 沒想到田伯對李璃的評價這么高,樊之遠有些驚訝,然而想想又仿佛在情理之中。 “少爺,怡親王親自將顧如是扶上了禮部尚書之位,成了春闈主考,說來以顧大人這兩袖清風(fēng)的品格,左相和武寧侯就想找出把柄都極難。朝堂之官,若不想成為亂臣賊子,總得有個忠君愛國的大義在,不能肆意妄為,這位顧大人,位置是坐得穩(wěn)當了。如今,怡親王缺的只有一樣。” 樊之遠的眸光一動:“兵權(quán)。” 田伯笑著摸了摸胡子:“正是。怡親王究竟喜不喜歡您,無人知曉,可他對您手里的兵權(quán)定是極喜歡的?!?/br> * 華燈未上,宮門打開。 百官三三兩兩,魚龍邁過金水橋,走進大殿之中。 今晚,擺宮宴為北上勝仗而歸的定遠將軍洗塵接風(fēng)。雖沒有奪回全部的失地,可燕荊五州回歸卻依然讓大燕興奮不已。樊家軍中,除了樊之遠,其余的幾位將軍也在此列,等待封賞。 丹壁之上,沈皇后和周貴妃分別坐于燕帝左右之下。 不過今日令人意外的事,伴駕燕帝身邊的卻是另一位嬌美的妃子,正是被那篇八卦小報的頭條《你不得不知道的選秀二三件事》造了勢,注定成為帝王寵妃的周家四小姐周敏兒。 大選之時,因著這篇選秀指南,秀女們的言行舉止和打扮就分成了兩個極端。 誰想留在宮中斗志高昂地準備爭圣寵,誰心思淡淡只想走個過場盡快離開,其實一目了然。 是以除了那位內(nèi)定的寵妃人選周敏兒,還有沈家為了帝王喜好特地挑選出來的族中姑娘,以及那些為了家族不管得不得寵都得留在宮中的女孩兒,其余的,太后大發(fā)慈悲就依著這些秀女的心意了。 皇后和貴妃倒是不喜歡留下這些掐尖好強的,只是太后為了燕帝的喜好,而她們娘家送進來的又是這樣的姑娘,便也無法反駁。 從某一個方面來說,李璃的這篇頭條倒是幫助了某些不愿老死在宮中,還有第二條路可走的姑娘們。 而此刻看去,這篇帝王的專訪的確也沒有騙人,周敏兒一入宮便深受帝王寵愛,壓過了所有同一批入宮的秀女,直接封為婕妤,而沈家那位遠房姑娘,只是個美人。 不管燕帝是真心還是虛假,至少今日這一舉動,緩和了與左相之間的矛盾,讓君臣相得起來。 連帶著整個席宴都是和樂融融的。 樊之遠就看著不遠處的武寧侯和左相攀談,兩人仿佛是深交多年的老友,一點也不像隨時都想捅對手幾刀的政敵。 京城中權(quán)力暗流的虛偽,這個時候便已經(jīng)體現(xiàn)得淋漓盡致。 只是這些都繞開了樊之遠,倒不是因為看不起他,而是他那一臉的冷漠反而更像是看不起別人。 這冰山一般帶著揮之不去的戾氣,大臣們就是看一眼都覺得會立刻凍僵,哪兒還敢那么無趣找不自在,躲都來不及呀! 不過奇怪的是…… “對了,怡親王怎么還沒有來?”霍小湘納悶的一句話,問出了所有人的心聲。 樊大將軍都已經(jīng)到了,怎么這位追著跑的卻還不見人影? 再看丹壁之上,燕帝都是一臉奇怪。 可正說著,這位怡親王施施然地搖著他那把扇子,緩慢又優(yōu)雅來了。 作者有話要說: 李璃:不對,相比兵權(quán),我對人更感興趣。 …… 三個師兄弟是不同時間收的,樊之遠知道一個大師兄,卻不知道是李璃。 李璃最早入門,就在冷宮里,之前提到過。 第27章 宮宴 男人sao氣起來真的沒有女人什么事。這是眾位在場的大臣一致的想法。 其實怡親王在昨日接大軍回城的時候, 那騎在白馬神駒上的模樣已經(jīng)令人眼前一亮,移不開眼睛。一看就知道乃是精心打扮,專為了迎接心上人而準備, 普一出場,就驚艷四射, 引動全城, 讓百姓們紛紛尖叫。 大燕富碩,京城之地風(fēng)流才子比比皆是, 除了滿腹才華之外,都比較注重自己的儀容儀表。 經(jīng)過昨日,李璃的發(fā)髻乃至身上懸掛擺放的配飾都已經(jīng)落到了有心人眼里,瞧著怡親王這光彩照人的模樣,很值得讓世家公子們紛紛效仿。 不過為顯莊重, 體現(xiàn)對樊大將軍的重視,他是穿著蟒服去迎接大軍的。朝廷制式的衣裳,哪怕再如何巧妙的搭配打扮, 還是偏于穩(wěn)重,就是那股仙氣, 都帶著濃郁的尊貴。 所以今日, 他將風(fēng)格一換。 既是赴宴,再見心上人, 自是怎么好看怎么來。 只兩側(cè)衣袖繡了四爪金龍來體現(xiàn)身份的流云廣袖暗紋長袍,緩緩地經(jīng)過平整的青石地面, 溫潤光澤的白玉冠下是毫無瑕疵的俊美臉龐,眸光淡雅清澈, 微紅的唇色,嘴邊含著淺淺笑意, 纖白修長的手指輕握一把小巧玉質(zhì)折扇,在晚宴燈火微暗的光芒下,依舊白的晃眼。 李璃身材頎長優(yōu)美,徐徐走來,極盡溫雅,輕柔的白袍錦緞,衣擺如輕云隨著緩步微微飄動,恍若謫仙一般。 與昨日一比,仿佛是天外來客,今日來赴的是蟠桃盛宴。 其實若是地上干冰鋪一下,弄點仙氣裊裊出來,李璃覺得他的出場效果會更震撼一點。 不過好在,就目前這樣,已經(jīng)看呆了一幫文臣武將。那些從邊關(guān)回來,三年來只見過糙漢子,不見一朵嬌花的樊家軍眾將,是連眼珠子都要瞪出來了。 要說與李璃接觸最多的,不是這幫大臣,而是燕帝,皇后及貴妃,可平日的李璃好看歸好看,總帶著幾分頑皮煙火氣在,如今這么連根頭發(fā)都帶著一股兒仙味的實在是第一次見到,實在讓他們看傻了眼。 除了內(nèi)侍,這里在座的哪個沒有家室,各個不是斷袖,可偏偏看到這樣的李璃卻難以移開眼睛。 這從頭到腳都完全無缺,俊美的不像話的模樣,不用說都是為了……所有的人仿若心有所感一般齊齊望向了一旁的今日主角——樊之遠。 然而令人失望的是……后者面無表情。 居然一點也沒被驚艷到! 忒么還是個男人嗎?就是妃子們見了也得暫時忘了上面的皇帝??! 見著自家將軍無動于衷,樊家軍眾將彼此互相看了一眼,捶胸頓足之余紛紛扼腕嘆息。 完了完了,他家將軍果然得孤獨終老了,這壓根就是根木頭,還是不可雕的呆木頭!這么大的一個美人站面前看不見? 不過不管他人怎么想,樊之遠只是平靜地垂眸喝了口酒。 酒液順著喉嚨緩緩咽下,才平息了他心中突然而起的震動,其實只有他自己知道,方才在看到李璃的那一剎那,他有瞬間的失神。 樊之遠的舉動其實挺不給面子,明人眼里都知道李璃這般是給誰看。然而瞎子都能給出點反應(yīng),樊之遠卻壓根不在意,未免有些傷人。 此等尷尬的境地,哪怕李璃再怎么不要臉,眾人也替他難堪。 燕帝的眼中明顯露出了怒意,可是面對樊之遠,他又深深忍耐住了。 不過他心中已經(jīng)打定主意,等到今日宴罷,他一定要勸說李璃別吊死這可榆木上,哪怕娶妻生子也比這強! 可惜他們似乎低估了怡親王的臉皮。 作為八卦小報的大靠山,四年來被各種問候祖宗的信件輪番轟炸,這點陣勢他壓根沒當回事兒。 山不就人,人就山唄。 李璃跟別人不一樣,他的目光就只盯著樊之遠,后者就是再鎮(zhèn)定,那一瞬間的失態(tài)他還是看見了。 于是眼里的笑意不覺加深,帶著腳步就走了過去。 “樊將軍?!彼B這嗓音都清潤潤的好聽。 樊之遠見他到了跟前,只得起身抱歉回禮:“王爺?!?/br> “本王好看嗎?” 樊之遠:“……”他真是低估了李璃的難纏程度,其實有話好好說,哪怕就是結(jié)黨營私,商量不臣之事也可以在無人之時坐下來談,真不必牽扯這亂七八糟的關(guān)系中。 “怎么不說話?”李璃歪了歪頭,眼睛里帶著無辜,又仿佛執(zhí)拗地就想要一個答案,“好不好看呀?” 樊之遠終究不是瞎子,再三追問之下,他還是無奈地點了點頭。 那一瞬間,春風(fēng)化雨不及李璃臉上的一抹盛開的微笑,仿若是從心底涌現(xiàn)的喜悅。不過是一點肯定,就讓這位任性的王爺這么高興,讓周圍看得人不免心里唏噓。 這真是喜歡慘了呀! 可同時他們不免同情李璃,喜歡誰不好,非得將一顆癡心落在這個冷冰冰的石頭上? 捂得熱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