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之遠心里有一肚子的疑問，不過面對李璃，他想了想終究沒問出來。

    但是李璃卻忽然道：“樊將軍，本王的腰細嗎，方才手感如何？”

    冷不丁的這么一句，讓樊之遠直接愣住了。

    他實在搞不清李璃的腦子究竟在想什么，這時候居然還有心情調(diào)戲他！

    “說啊，細不細？”壞笑的聲音配著一根細長的手指戳著他的手臂。

    樊之遠額頭青筋崩了崩，后退了一步，終究道：“王爺，請自重?！?/br>
    “唉，摸了人家的腰還讓人家自重，將軍，你可真是不講理?！崩盍奈挠脑乖沟恼f。

    論蠻不講理的本事，這天底下還有比李璃更會的嗎？

    樊之遠一股怒氣夾著無力往上涌，到了嘴邊又壓了回去，算了，跟這人哪有什么道理可以說，反而還得氣著自己。

    他冷靜道：“王爺，您究竟來這里做什么？”

    “讓你也看看我的把柄啊，省的總擔(dān)心我利用你，陷害你?！崩盍дf完便往離了這角落，沿著一條道往前走。

    而這話讓樊之遠微微一怔，他看著那穿著夜行衣一壺與黑夜融為一體的身影，心中的謎團越來越大。

    不過還是跟了上去。

    李璃對這里似乎很熟悉，然而讓樊之遠意外的是，往這里巡邏的侍衛(wèi)卻很少。

    他來皇宮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遠沒有李璃的熟悉，不過再偏僻的地方也不該無人值守，甚至連走過的太監(jiān)也無。

    似乎感應(yīng)出他的疑問，前面的李璃忽然放慢了腳步，指著身后道路延伸的方向說：“知道這通往哪兒的嗎？”

    “不知。”

    李璃的那根細白手指微微偏了偏角度，落在一片修建得華美的宮殿上道：“那是永寧宮?！?/br>
    樊之遠不理解這有什么深意在里面，只是問：“住的是誰？”

    “太妃?！崩盍钌畹赝莻€方向，月光下，深邃的眸子倒影出那宮殿的影子，看起來清冷無比?？勺旖菂s微微勾起來，又帶起一抹戲謔，這么遠的距離，他仿佛能夠看到里面的人和事，猶如看戲一般。

    李璃駐足往那頭看，而邊上的樊之遠則觀察著他。

    站了一會兒，李璃回過頭，冷淡一收，浮起笑意來：“走吧，萬一被人撞見就不好了?！?/br>
    所以到目前為止，樊之遠依舊不知道李璃究竟來瞧哪一位故人。

    直到他們走到一處明顯堆放雜物，而且還有臭味彌漫出來的地方，李璃才道：“就這兒了，勞煩將軍替我望風(fēng)一下，我去去就來。”

    這地方……樊之遠目力極佳，一眼就瞧出了這是什么地方，特別是壘起高高一座山，不斷散發(fā)著若有似無的惡心味道的木桶。

    面無表情的樊將軍變得更加冷漠了。

    李璃拿起手扇了扇，笑嘻嘻道：“這里是凈房，一般人根本不會靠近這兒，很安全吧？”

    “王爺可真會找地方。”樊之遠冷冷地說。

    “多謝夸獎?！?/br>
    不以為恥反以為榮，真是……樊之遠無話可說。

    話音剛落，傳來一個腳步聲，呼吸有些急促，可見非常緊張的，但聽著步伐，小巧凌亂，卻是個女子。

    李璃道：“將軍耳聰目明，一定幫我瞧好了，有人過來麻煩警示一下，咱倆的小命可在你手里呢?！?/br>
    李璃說完便迎著這個腳步聲走了過去。

    “阿璃?！眮砣藟旱土寺曇魡玖艘宦暋?/br>
    樊之遠劍眉一挑，居然是個年輕的女子！

    “愉jiejie。”李璃的聲音是稍有的溫柔和關(guān)心。

    樊之遠抱著臂，忽然有點好奇，能讓這只小狐貍冒這么大的危險來見面的女子究竟是誰。

    兩人走了幾步，往一處幽暗卻隱蔽的角落去，大概有些話要說，避著人。

    夜半三更，堂堂怡親王穿成這副模樣潛入皇宮秘密幽會女人，傳出去簡直能驚掉人的下巴，說好的對樊大將軍癡情不改呢？

    哦，對了，更加勁爆的是，怡親王居然還逼著樊將軍替他們這對狗男女望風(fēng)！

    若是寫成頭條，刊登在八卦小報頭條上，想必全程百姓們都能瘋，大罵李璃負心漢，大渣男！

    樊之遠站了一會兒，心說既然望風(fēng)總得找個視野開闊又不容易讓人瞧見，還能兼顧這對人的地方吧，并不是他的好奇。

    于是他腳尖一挪，腳步一動，悄無聲息到了對面，然后就瞥見了李璃跟那位姑娘。

    瞧著穿著打扮，卻是個低等的宮女，面容秀美，柔柔弱弱的模樣……樊之遠忽然覺得這姑娘有些面熟。

    李璃看著施愉，重重一嘆道：“阿璃再問jiejie一次，一定要留下來嗎？皇兄保護不了你，我也不行，說不定你倆還沒相處幾日，你就死了?！?/br>
    施愉目光柔柔，卻帶著堅定：“我想得很清楚，阿璃，我這輩子只有他了?！?/br>
    “怎么會呢？”李璃真的想不明白，他忍不住道，“你明年就能出宮了，若是不愿在京城，我派人送你去別處，好好照顧你，以后找到好人家就嫁，沒有一個人也行，有我在，平安喜樂就能過一輩子。難道不比陪著皇兄擔(dān)驚受怕，煎熬度日強嗎？”

    “阿璃……”

    “我知道你喜歡他，甘愿為他赴死，可是他愿意嗎？不會的，真到了那天，皇兄他能做的就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你去死，最多夜深人靜的時候痛哭一次，然后該怎么辦還是怎么辦，跟皇位相比，你的分量太輕了！”

    這是樊之遠第一次聽到李璃用這種口吻說話，急切，擔(dān)心，恨不得將人馬上帶走，卻又無奈。跟在自個兒面前仿佛永遠都胸有成竹，一切盡在掌握之中的不一樣。

    樊之遠很驚訝。

    然而施愉卻問道：“今日你約我來，就是勸我的嗎？”

    “能勸的動嗎？”李璃反問道。

    施愉卻笑了，她依舊秀美溫婉，哪怕這么幾年以罪人的身份干著粗活累活，遭受著她人的排擠和辱罵，手粗糙了，皮膚干裂，卻一點也沒丟失大家閨秀的氣質(zhì)。

    她看著著急的李璃，認真道：“阿璃，施家沒有了，我的爹娘，兄弟全都不在了，只剩下我。我有時候在想當(dāng)初太子為什么要謀反，這是施家傾覆的源頭，我想知道真相，阿璃，你知道嗎？”

    樊之遠原本隨便聽聽璧腳的心態(tài)在這個問題面前瞬間變了，他下意識地屏住呼吸，耐心又期待著李璃的答案。

    然而良久李璃沒有回答，或許知道不愿說，或許不知道。

    他只是問：“愉jiejie，這很重要嗎？”

    “重要，孤苦伶仃，就算茍活著又有什么意義？阿璃，如今能告訴我真相的只有皇位上的他，我得留下來?！笔┯涞哪抗庖琅f那么溫柔，可卻如磐石一般堅定。

    “皇兄不會告訴你的?！崩盍Ю潇o的說。

    “沒關(guān)系，我會自己查，其實我更想知道……他……有沒有對不起我……”

    月光下，施愉的眼角閃爍著點點晶瑩，李璃再也說不出一句勸阻的話來。

    他只能妥協(xié)了，說：“愉jiejie，保護好你自己?！?/br>
    “嗯，那阿璃，我什么時候可以去找皇后？”施愉問。

    李璃嘆息道：“再等等，等下一個轟動京城的頭條出來，jiejie就可以向皇后毛遂自薦了。”

    施愉想了想，忽然問道：“下一個頭條，難道不是你跟樊大將軍嗎？”

    聽璧腳的樊之遠：“……”能不能不要扯上他。

    然而李璃道：“說的也是，那就下下一個吧?！?/br>
    “跟宮中有關(guān)？”施愉問。

    “對?！?/br>
    施愉柔聲道：“好，我記住了?！?/br>
    “jiejie還有話要問我的嗎？”

    施愉搖頭：“沒有了。”

    “那jiejie回去吧，小心，別被人發(fā)現(xiàn)?！?/br>
    “嗯，你自己也小心?！笔┯錄]有在李璃身上的夜行衣停留，說完她就離開了。

    李璃看著她的背影，直到樊之遠走過來說：“想不到施家還有人活著?！?/br>
    “是啊，花了好大力氣才保下來的，眼看就要熬出頭了……”李璃說到這里，忽然笑了笑，回頭看著樊之遠，揚揚眉，“跟你一樣，也不甘心?！?/br>
    “誰會甘心？”樊之遠問，“走嗎？”

    “走?！?/br>
    *

    兩人再次摸到了墻角下，當(dāng)樊之遠下意識地伸手攬李璃的腰，準(zhǔn)備攀城墻的時候，忽然他想到了什么，接著改摟腰為握手臂道：“你提一口氣，我助你上去。”

    似看出了他的想法，李璃斜睨過來，壞笑道：“怎么，不占我便宜，改做君子了？”

    樊之遠冷冷瞟了他一眼：“胡言亂語，你還走不走？”

    然而李璃卻張開雙臂，把小腰給露出來，示意摟上來，還強詞奪理道：“沒關(guān)系，誰讓我喜歡你呢，給你占便宜就占吧?！?/br>
    樊之遠臉一側(cè)，權(quán)當(dāng)沒聽見，更沒動，一副懶得跟你爭論，想清楚了再走。

    “真是的，一點情趣都沒有?！崩盍о止玖艘宦暎缓髣竦?，“這里危險呢，呆久了，容易被人發(fā)現(xiàn)?！?/br>
    樊之遠嗤之以鼻，李璃既然有心情耍嘴皮子，他擔(dān)心什么。

    “啊呀，你怎么還別扭上了呢？”李璃輕嘆一聲道，“好吧，好吧，你不摟我，我摟你也一樣?！?/br>
    他說完直接張開手臂抱住了樊之遠的腰：“將軍大人，求帶飛?！?/br>
    樊之遠的腰瞬間繃緊了，趕緊一掙，掙脫開，他怕李璃再出幺蛾子，直接握住李璃的手臂，飛上了墻頭。

    等李璃回過神，人已經(jīng)平安地落在宮外了。

    然后就見樊之遠跟看個病原體似的一把放開，瞬間離他三步遠，生怕這人不講究地直接撲上來。

    對于李璃，他滿身的寒氣和冷漠似乎毫無用處，只能敬而遠之。

    第30章 秘密

    回去的路上, 李璃看著與他保持兩手臂距離遠的樊之遠，摸了摸下巴，當(dāng)皇宮的視線徹底離開, 他終于道：“將軍走一趟，就沒什么想問的？”

    樊之遠聞言漠然地看了他一眼, 滿臉寫著問了你會乖乖說？

    他不會自找沒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