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0節(jié)
他皺了皺眉,心底有些疑惑,此刻的小師弟應該在師父身邊才對,怎么會在京城,又穿著一身伙計的衣服? 蘇月的身邊有不少李璃派來的人手保護,這個伙計有武功顯然不是單純的伙計,卻又為什么會替李璃辦事? 這樣想來,他覺得可能是自己看錯了。 “無事,你且忙,我先回宮?!?/br> 到了門外,樊之遠在不遠處稍微等了一會兒,便見曉飛轉了回來,對著道:“將軍,屬下無能,跟丟了?!毕肓讼?,他又補充了一句,“沒有交手。” 曉飛曾經(jīng)是死士,如今是樊之遠的親衛(wèi)之首,他的武功自然不弱,然而就這樣還跟丟了,可見對方的輕功有多卓越。 京城中什么時候有這樣的高手了?于是樊之遠那點按下的疑惑頓時又浮現(xiàn)了起來。 而這邊,云溪兜兜轉轉在大街上饒了一圈,躲在暗處親眼瞧見樊之遠騎馬離開,才敢回到蘇月布莊的鋪子里。 他找到李璃,拍了拍胸口道:“差一點,大師兄,差一點我就跟二師兄面對面了!你倆一塊兒來就不能提前告訴我一聲,這露餡了,可怪不得我喲?!?/br> 云溪埋怨著,內心有點小打鼓,他覺得憑樊之遠的眼力,說不定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他了,不過這不是他的責任,所以一定要把鍋給甩出去。 “事情若是都能提前安排,還要你警覺什么?既然都發(fā)生了,多說無益,井水又是什么情況?”李璃搖著扇子閑閑淡淡地說。 咦,居然就這么輕輕巧巧地放過他了,云溪有些怪異地看了李璃一眼,不過他很有眼色,沒敢自找不痛快,于是將下毒的情況說了一聲。 李璃聽了不禁冷笑道:“我真是高看那兩個了,什么骯臟的手段都使得出來,簡直愧對他倆如今的地位!” “可不是嘛,就一個弱女子,又是派人暗殺,又是下毒的,也太沒品!”云溪一直跟隨著蘇月,是知道這姑娘起早貪黑有多不容易,不禁憤然起來,“大師兄,難道就這么放過了?要不要我去給他們井里的也下點毒,以牙還牙?保管神不知鬼不覺?!?/br> “別人如同一條瘋狗,不顧無辜之人的死活,難道我們要跟他們一樣?”李璃斜斜地看了他一眼。 云溪:“……”說得好有道理。 “不過嘛,冤有頭債有主,人都在我腦袋上拉屎,我若還讓他活著,也未免太好欺負了些?!崩盍澚藦澊剑鄣讕е鴲毫拥睦湫?,殺意頓顯,“殺人者人恒殺之,天經(jīng)地義。” 當蘇月布莊什么事都沒發(fā)生,相安無事地過了一天之后,有人便知道又一次失敗了。 當天夜里,左相門下的一名幕僚慘死在家中,中的便是砒霜之毒,他的手邊還放著一盞未涼的茶,死不瞑目的眼睛就這么直勾勾地看著茶杯上的花紋。 除此之外,家中上下皆安然無恙。 左相聽到下人的稟告,不禁閉上了眼睛,吩咐道:“命人好好安葬,不用查了?!辈橐膊椴怀鍪裁唇Y果來。 此事一出,幾位大人也急匆匆地來到相府,見到那幕僚的死相,面有駭然。 “左相……” 左相看過來,笑了笑道:“諸位也都看到了,這次神不知鬼不覺地死了一個幕僚,下一次,怕是輪到我們了。” 砒霜之毒,以牙還牙,這就是怡親王給的警告。 左相的臉上雖然依舊帶笑,可眼底已經(jīng)深沉的可怕。 李璃這一手,可比之前直接剁了刺客手掌,分類送還給主謀者更具有威懾力。 誰也不想拿自己的命去試一試。 “蘇月那邊……” “收手吧,順便通知武寧侯,無需再折騰了?!弊笙鄶[了擺手,眼底陰郁。 第59章 借琴 云溪訕笑地看著面前的樊之遠, 弱弱地喚了一聲:“二師兄……” 雖然早有這個被認出來的心理準備,可沒想到樊之遠的動作這么快,第二天半夜就堵著他了。 彼時他正坐在屋頂上曬月亮啃雞爪, 吃飽喝足之際,就見幾個黑影鬼鬼祟祟地摸到宅子邊。 想想李璃說他日漸體胖的身材, 為了將來如花似玉的媳婦兒, 他毫不猶豫地將余下的雞爪包好塞進衣領里,一個飛身就下去準備活動筋骨。 沒想到那黑衣人滑不溜秋, 一聽到動靜立刻連任務都不管反身就跑,云溪給周圍的兄弟打了個信號,讓他們留下看宅以防調虎離山,自己就追了上去。 云溪本還以為那些人怎么這么不長腦子,他家大師兄那樣一個震懾都不管用, 還敢派人來找不痛快。 然后…… 刺客是沒見著了,倒是引出一頭兇殘的二師兄來,云溪當場就慫了。 樊之遠一身黑衣, 臉上沒有蒙面,面無表情地背著手站在他的面前, 就著月光審視他。 周圍寂寥無聲, 樊之遠沉默不說話,云溪心中卻打鼓咚咚, 越來越緊張。很想表演一個當場失憶,問一問兄臺你是哪位, 咱倆認識嗎? 終于樊之遠忽然問:“你一個人來京,師父同意了嗎?” 云溪打了半天鼓, 想了一系列對方會逼問的問題,該怎么回答才能在不出賣大師兄的前提下糊弄過去。 沒想到樊之遠居然這么問, 他一時間沒反應過來,直接道:“那當然,他老人家很放心的,讓我好好干。” 樊之遠眉一挑:“所以你真是一個人來京城?!?/br> 云溪:“……”這算不算詐他呀? 不過他還是默默地點了點頭,接著又搖了搖頭,他還有手下兄弟若干。 云溪久不回蘇宅,這些弟兄已經(jīng)在附近探頭探腦了。 “呵……”云溪聽著這一聲似笑非笑的單音,只覺得頭皮發(fā)麻。 他這些手下都是他訓練出來的,什么本事他一清二楚,然而在樊之遠面前這些都是白給。 這會兒別看躲得好,蹲在哪個地方,他家二師兄都是知道的。 他干巴巴地抬了抬手,打了一個信號:前方危險,集體后撤,不用救他,明日收尸。 特別大無畏。 樊之遠瞧他這個蠢樣,不禁報臂問:“沒什么要交代?” 云溪此刻還穿著蘇宅家丁的衣服,眼珠子左右一看,期期艾艾道:“師門凋零,手頭拮據(jù),師父比我還窮,所以來京……賺老婆本。” 聽此樊之遠的臉上露出了一絲笑,笑意不達眼底,顯然這種鬼話他是不信的。 云溪抽噎了一下,心說他也沒說錯,這花銷銀子都是他家大師兄給的,如今連宅子都有了,還寫了他的名兒,可不就能討老婆了嗎? 在出賣大師兄和欺騙二師兄這二選一之中,云溪快速地對比了兩人的兇殘程度。最終發(fā)現(xiàn),他家笑起來跟天上神仙一樣,卻坑死人不償命,一不高興收回宅子和漂亮小jiejie讓他流落街頭的大師兄……似乎更可怕一點。 于是冒著被二師兄打死的危險,堅定地點頭:“真的,沒騙你。”眼睛圓溜溜,腳尖畫著地上的圈兒,顯得特別無辜清純。 可惜樊之遠不買賬,他來回跺了幾步道:“一個人來京,帶著一幫人,師父如此放心,卻不是來投奔我,那是誰?大師兄也在京城?” 這雖然是疑問,可是語氣卻不容置疑,云溪差點給跪了,只能默默無言。 看他這個模樣,樊之遠邊篤定了猜測:“大師兄在怡親王麾下?” 李璃能清楚地知道他是誰,樊之遠終于有了解釋。 云溪咽了咽口水,要是這個時候搖頭,那豈不是馬上就能猜到了,最終他還是點了點頭:“大師兄在八卦小報辦事,如今人在外頭?!?/br> 所以不要再問了,問多了真的得露餡。 樊之遠其實對這位素未謀面的大師兄很是好奇,畢竟跟著云師父練武的時候,三天兩頭就能被拎出來,師兄弟倆做個對比。 云師父一身使毒的本事和武功一樣,乃是他最驕傲的事。可惜不管是哪一個徒弟,都只感興趣一樣,讓他頗為遺憾。 幸好后面收了云溪,這才了卻心愿。 樊之遠只知道大師兄善使毒,武功平平,就輕功看得過去,且經(jīng)商頭腦一流,家財萬貫。 這樣想來,結合云溪的話,到時候再暗中派人查查誰替李璃打理著生意,就能知道大師兄何許人也。 “二師兄,還有什么事?”云溪小聲地問。 一門三兄弟,都在李璃手下賣命,樊之遠失笑著搖頭:“你去吧,小心一些。” 這一聲猶如天籟,云溪頓時笑容逐開,清清脆脆地“哎”了一聲,一施展輕功立刻就溜了。 云溪驚魂未定,跟手下打了一聲招呼,連忙火急火燎地跑去見李璃,一把鉆進他的臥房,對著床上那雙手交疊放在小腹上,睡得規(guī)規(guī)矩矩的李璃喊道:“大師兄,完了,我剛被二師兄堵著了,露餡了,露餡了!” 他喊完,還使勁地搖晃了兩下,動作幅度之大,讓聞訊趕來的東來和南往面露驚恐,連連擺手,然而李璃還是睜開了眼睛。 攝人的目光帶著滿身的戾氣,那貌美如花的神仙妃子頓時化成修羅轉世,陰涔涔地盯著膽敢打攪他美容之眠的人。 “大……師兄,我……被二師兄發(fā)現(xiàn)……了……”云溪僵硬地抬起自己萬惡的爪子,急中生智地從懷里掏出那半包雞爪,討好道,“吃不吃,味道可好了……” “小師弟?!?/br> “在……” “一頓夜宵下去,十日節(jié)食白費,一晚熬夜,皮膚衰老一整年,神仙難救。” “……大師兄,我錯了。” “沒收了?!痹捯魟偮?,東來迅速地將那包雞爪拿去銷毀。 既然已經(jīng)被打攪了好眠,李璃便坐起來,喝了一口水,聽著云溪咋咋呼呼地將方才始末道了一遍。 聽到最后,李璃的表情頓時變得復雜起來。 其實,云溪被堵在他的預料之中。樊之遠的眼力一般人哪兒能及,云溪跟他朝夕相處那么久,定能看得出來。 憑云溪這單純的性子哪兒能瞞住,還不是一嚇就竹筒倒豆子全部吐出來了。 但是沒想到,這家伙居然來了這么一手。 “我哪兒敢告訴二師兄你才是大師兄哦,就說你在外頭,這就查不出來是誰了?!边@小子還挺洋洋得意的,覺得自個兒真是聰明極了。 李璃手下能人輩出,暗線暗裝數(shù)不勝數(shù),能查到猴年馬月去。 然而李璃卻抬起手支了支額頭,真想一腳把這蠢貨給踢出去。 在八卦小報下,管著李璃生意,又出去辦事的不是藍舟又是誰? 而且細查起來,藍舟還來自北疆,可信度更高,這要什么時候才能懷疑到他身上? “大師兄,怎么了?”云溪瞧著李璃的神色不對勁,不免心中不安,問了一句。 當初是他讓云溪不要說的,李璃就是再不講道理也不能怪到可愛的小師弟頭上,只能微笑道:“無事,不過既然來了,從明日,你就從蘇宅撤了吧?!?/br> “???那蘇月怎么辦?” “放心,不會有人再不長眼地害她了?!?/br> 李璃的話,云溪想來深信不疑,便點了點頭道:“好,那接下來我要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