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節(jié)
“去一趟云州吧,我讓北行配合你,保護一些百姓上京來。” “云州?” 李璃頷首,臉上帶著笑:“嗯,咱們的吏部尚書可不就是云州人士嗎?” * 樊之遠出生在夏末,生辰很快就要到了。 李璃將久不練的琴給重新?lián)炱饋恚蛩惬I曲一首,作為生辰禮物。 他這人琴棋書畫樣樣皆會,可惜樣樣不精通。 跟著悅樂坊的霓裳姑娘學了一首曲子,如今正可勁地練。 離著生辰之日將近,曲子練熟了,可李璃總覺得缺了點什么,然而讓身邊的說說,又說不出個所以然來,只會一個勁地拍馬屁。 最終,李璃進宮去找他皇兄去了。 燕帝跟他正好相反,處理事務的能力一般,可是琴棋才藝方面卻甩了李璃十條街。 他跟寵妃周敏兒琴瑟和諧早就廣為佳話。 “朕生辰的時候也沒見你那么用心?!毖嗟鬯崃锪锏卣f。 李璃眨眨眼睛,嘿嘿笑起來:“咱們是兄弟嘛,要這么矯情干什么,那位是我內(nèi)人,不一樣的?!?/br> “哼?!毖嗟蹖盍Ц觳仓馔夤盏臉幼硬挥柙u價,不過還是坐在一邊細細地聽了一會兒,然后發(fā)現(xiàn)問題了,“你這琴不行,換一把吧?!?/br> 李璃顯然正等著他這一句話:“那個,皇兄不是有把大圣遺音嗎?” 燕帝的眼睛都瞪了起來:“好小子,你近日來是故意的吧?”大圣遺音是燕帝的寶貝,平時都命人好好保養(yǎng),自個兒都不舍得彈,哪兒愿意送給他呀。 “不行,別的琴都好說,就這把不行。阿璃,那樊之遠就是個粗人,你只要彈得順,音色好壞他又聽不出來。” 李璃的嘴巴立刻就撅了起來,心說他哪兒是粗人,魏瀾哪怕上了戰(zhàn)場那也是京城四公子之一。 “我都精心準備半個月了,手藝不好,琴來湊,皇兄就別小氣了,借我?guī)滋靻h?” 燕帝對這個弟弟可謂是要什么給什么,宮里什么好東西,只要李璃多看一眼,就送到王府去。 他的要求燕帝一般都不會拒絕,就是這琴…… “好不好嘛,就幾天,完事兒,立刻送回來,拿出去怎么來回來還是怎么樣?” 李璃撒嬌起來,沒什么人能抵擋,燕帝自然也一樣,猶豫了一會兒,還是點了頭:“就幾天,你給朕愛護好了,不然拿你是問?!?/br> “啊喲,哥你最好了!”李璃笑瞇瞇地連彈兩首,燕帝有些招架不住,趕緊讓人走了。 燕帝雖然不舍得,不過見弟弟高興,心情倒也不壞。 當日晚上,他算著日子前往長秋宮,敏妃是他寵妃,他一直都有常去。 不過今日,向來殷勤備至的周敏兒卻時不時地拿哀怨的目光看著他,然而卻欲言又止,看的燕帝納悶。 周敏兒在他面前向來是有什么說什么,從不會如此做派。 “愛妃怎么了?可是有誰給你委屈了?”燕帝不得不問道。 周敏兒搖了搖頭,強笑道:“臣妾無事,哪兒有人給我委屈呀?!痹掚m這么說著,可一直到就寢她的興致都不高。 周敏兒的反常,讓燕帝心生疑惑,這畢竟是左相放在他身邊的眼線,不管怎么樣,燕帝也要弄清楚究竟發(fā)生了什么。 過了兩日再去長秋宮的時候,他特地命人噤聲,悄悄走進去。 只聽見周敏兒的貼身宮女說:“娘娘就別悶悶不樂了,那把琴王爺不是還回來了嗎?” “那可是大圣遺音,我求了皇上幾次,皇上都不肯讓我碰一碰,沒想到王爺這不精音律之人,一借就借走了?!敝苊魞鹤鳛椴排?,對好琴自然是向往的。 宮女聽了哭笑不得道:“我的娘娘,那可是怡親王呢!這世上論得寵,誰能比得過王爺啊,只要王爺要,就是天上的月亮皇上都能摘給他。” 周敏兒啐了她一口:“你這話聽著怪怪的?!?/br> “可不是嘛,如今誰不知道皇上最倚仗的就是王爺,有王爺在,就是相爺和武寧侯都要忌憚幾分,借把琴算什么?!?/br> 這聲音是刻意放低了,不過燕帝還是聽得見眉頭瞬間皺了起來。 周敏兒道:“朝堂上的事我也不懂,我就是怕他糟蹋好東西?!?/br> “娘娘,待會兒皇上來了,您可千萬別露臉上,您雖然得寵,可是說王爺?shù)膲脑捯彩遣恍?,萬一……被王爺聽著了呢?這世上想要瞞著王爺?shù)?,怕是皇上也沒辦法吧?!?/br> 周敏兒瞪了瞪眼睛,卻還是閉了嘴。 門外的燕帝聽著,神色卻是隱晦不明,接著一甩袖就走了。 等明黃的身影離開長秋宮門,躲一旁的小太監(jiān)才匆匆跑進去稟告。 周敏兒走出殿門,看著明正殿的方向,長長一嘆,回頭問道:“你說,這有用嘛?” “一次兩次定然是沒用的,可是說的人多了,總會聽到心里去的。” 第60章 離間 有些時候, 你越是不想聽的東西,越是會湊到你的面前來。 他雖然沒讓人通報,不過帝王駕臨不一會兒敏妃就知道了, 連忙跑到明正殿請罪。 只是燕帝雖然沒有說她什么,還是那副笑意融融的模樣, 但是當晚的確沒有再去長秋宮。 他心中是有氣的, 不免冷落了幾天。 然而后宮這地方,稍有風吹草動便能驚動每個角落。 敏妃從入宮開始一直得寵至今, 早就成了她人眼中釘rou中刺,若不是有個貴妃jiejie,外家又是權傾朝野的周氏,怕早就讓人給撕了。 多少雙眼睛盯著她,她這一次失寵, 不免令人大快人心。 這宮中本就藏不住秘密,不過兩日便鬧得人盡皆知。 知道了緣由,有人便譏笑起來敏妃的不自量力來。 “居然跟怡親王相比, 那位真把自己當一回事了呀!”御花園里,兩個剪花枝的宮女嘀嘀咕咕地說著話。 “可不是嘛, 她不過是皇上一時新鮮, 隨時都能換一個,王爺是誰啊, 皇上離了誰也離不開他呀!” “還生氣呢,居然敢編排王爺, 誰不知道若是沒有王爺,皇上能有今日?” 這話說得很是誅心, 另一個宮女連忙提醒了一句:“你不要命啦,這話你也敢說。” 那宮女吐了吐舌頭, 左右看了看,見沒人才道:“大家都這么說,要不是王爺當初年紀小,如今那把椅子誰坐都不知道呢?!?/br> 另一個宮女跟著看了看,于是放心下來附和:“我聽說如今王爺直接跟左相和武寧侯一塊兒杠上了呢,厲害的不得了,想想皇上,都這么多年了,從來不敢對著左相疾言厲色,也就仗著王爺,皇上才能說上話?!?/br> “是呢,八卦小報的眼線到處都有,敏妃敢這么說王爺,王爺定時知道了?!?/br> “完了,這下定然失寵了唄?!?/br> “不知道下一個得寵的娘娘是誰?!?/br> …… 兩個宮女說笑著離開。 然而等身影遠去之后,那株茂盛的花樹后才走出一個明黃的身影,燕帝一雙眼睛冰冷刺骨,不帶一絲感情道:“去處理干凈了?!?/br> 張伴伴低頭應了一聲,便帶著兩個侍衛(wèi)跟了上去…… 慶春宮是一座比較偏僻的宮殿,離燕帝的明正殿最遠,本是無人住的,不過最近有了主人——施愉。 她只是一個美人,不過幸好因著皇后照拂,偏是偏了一點,卻無需與其他低階宮妃住一起,也不用依附高位妃子,算是比較自由。 也明擺著不得寵便丟棄的意思。 這里監(jiān)視的人不算多,她身邊服侍的宮女小霞剛從內(nèi)務府領了月利回來,行色匆匆地跑進屋子里,見著施愉便立刻抽出了袖子的一張紙條遞上去。 “誰給你的?” 施愉瞧著,眉頭微微蹙了起來。 “一個禁軍侍衛(wèi),統(tǒng)領身邊的?!?/br> 樊之遠? 施愉快速地看了紙條,然后卷成團,看到那裊裊生煙的香爐,便打開了蓋子丟進去。 其實宮里這傳得沸沸揚揚的話她也聽說了,心里跟著著急,這明擺著便是有人借此生事,離間這對兄弟。 是誰,不言而喻。 可是這是陽謀,哪怕明知道對方別有用心,可是帝王者,卻聽不得這些。 “娘娘,那您去嗎?”小霞是皇后選派給她的宮女,然而事實上卻是李璃的人。 雖然李璃口中說著照拂不到后宮,然而終究為了保護他的愉jiejie,還是冒險將信任之人送到了她身邊。 施愉站起來:“去,現(xiàn)在就去。” * 饒是殺了人,燕帝心情依舊不痛快,這些人雖然以下犯上,犯了禁忌口舌,可是有些話卻說得不是沒有道理。 燕帝不止一次在李璃面前說過自己沒用窩囊,這不是他的釋然,而是自嘲,仿佛多說幾次,便能欺瞞自己一樣。 相比李璃,他除了運氣好坐上皇位,的確什么都不是。 可是要他對一直疼愛的弟弟生出別樣的猜忌,這也不是他所愿。 阿璃已經(jīng)為他付出太多了,狼心狗肺的東西才會憑這么幾句別有用心的話就不認這個弟弟。 他漫無目的地走著,前面忽然出現(xiàn)一個婀娜的人影,左右張望,待看見他時眼中露出欣喜,徑直朝他走來。 “皇上?!?/br> 柔柔的嗓音跟她的人一樣仿佛春風化雨,頃刻間拂開了那纏在心頭的陰霾。 燕帝看著她,不禁動了動唇:“阿愉?!?/br> 慶春宮里,小霞上了茶,便帶上門出去了。 燕帝很少來慶春宮,有起初皇后勸著半推半就,也有施愉主動去邀寵。 外人眼里,這位年紀頗大的施美人于燕帝而言乃是一個有點舊情卻又沒那么深厚的一個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