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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玄幻小說 - 我在古代辦報紙在線閱讀 - 第78節(jié)

第78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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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寫給的不是旁人,正是與他一樣,從寒門一路苦讀,經(jīng)過科舉廝殺最終成為進士卻在官場上沉浮,渾渾噩噩隨波逐流的同僚。還有即將進入官場,準備做出一番大作為的天下讀書人。

    古人云眾人皆自我獨醒乃是可悲之事,然而與此同醉不愿醒卻更加令人悲哀。

    人生來一無所有,為寶貴者,只有胸膛中一片赤誠之火。

    懂禮儀羞恥,明真理正義,方永燃不滅。

    君子有所為,更有所不為。

    獨善之人,雖貧困,雖排擠,雖黯然,雖艱辛,可心火永存,無愧于天地,終將蓄力鵬舉而飛。

    而合污者陷泥潭不自知,越陷越深,無可自拔,終不得善終,悔恨以謝天下。

    “吾后悔不已,望后來者為戒,切記切記。”

    高馳是真心悔悟,赴死無怨,他是寒門出身進入官場的典型代表,沒人脈,靠上頭賞識,然而這一切都是基于與熊嶺狼狽為jian之上。

    所以年輕輕輕身居侍郎之位,與年過半百還苦兮兮熬著的顧如是一樣的官職。

    可是后者卻是池中之鱗,待風云起便飛騰而上,一躍為尚書,可大展身手,一施胸中抱負,前途正亮。而他則鋃鐺入獄,以一介受人唾罵的罪臣,等待著斬首示眾,警示后人。

    看到這個結(jié)局,讀到這份沾著血淚的絕筆信,拿著八卦小報的書生們,乃是大臣們都不禁嘆息出聲。

    何為官,又怎做官,引人深思。

    *

    案件一定,上下抓捕,正午的菜市口尤為熱鬧,圍觀斬首的百姓無不是拍手稱贊,大快人心。

    就是那點血腥都抵不過他們見著貪官污吏掉腦袋的高興。

    菜市口的地皮刷了一層紅,又被秋日的雨水一沖刷,便什么都沒有了,直到第二日換上另一批。

    而在此同時,樊之遠帶領(lǐng)手下精銳快馬加鞭出城去了。

    這一響動沒有瞞著人,因為也瞞不了他人的眼線,在他一走之后,立刻便有人往左相府和武寧侯府匯報。

    左相府

    兩位尚書再一次攜手而來,只是這次,意氣風發(fā)不在,鎮(zhèn)定自若也無,特別是袁梅青,眼底青黑,額頭皺紋攀爬深刻,大概是被菜市口掉的腦袋給嚇住了,一直做著噩夢,過著優(yōu)渥的生活卻生生老了好幾歲。

    這些人可都是利益相連的,熊嶺前車之鑒,袁梅青的焦頭爛額,哪怕暫時安然無恙的甄為民也跟著焦慮起來。

    因為顯而易見,怡親王是要將左相的爪牙一個一個地剪去,等袁梅青之后,下一個怕是就要輪到他了。

    是以甄為民比當事人更加擔心,惶惶不安。

    只是他們來之前,沒想到武寧侯已經(jīng)在了,正跟左相喝茶。

    “坐吧?!弊笙嘀噶酥高吷系囊巫?。

    兩人抬起手,給他和武寧侯行了一禮之后,便依次坐下來。

    然而還不等他們坐穩(wěn),左相便道:“今日一大早,樊之遠便帶著數(shù)名精銳出城去了?!?/br>
    “定然是去接應(yīng)云州之人!”袁梅青立刻反應(yīng)過來。

    左相點頭:“自然,不過這么長時間,翻山越嶺之下,派去的人一撥又撥,卻依舊沒有殺掉幾個手無縛雞之力的愚民,可見真是想擋也擋不住?!?/br>
    袁梅青眼中熬著血絲,一臉陰霾道:“是下官沒用,都是一幫酒囊飯袋!”

    “可誰能知道熊嶺先倒下!否則就是來了,我們也不怕?!闭鐬槊竦溃八麄兛啥际沁@么認為的。

    袁梅青之前可是還敞開大門坐等李璃出招,好反手給這位王爺一個教訓,甚至代替八卦小報提前放出消息,自然不會派殺手前去阻攔,巴不得人早點到京城。

    然而誰能知道怡親王是故布迷陣,真正想要對付的恰恰是熊嶺。

    如今傻了吧,害怕了吧,睡不著覺了吧?

    太過自鳴得意可是要人命的。

    事實證明,王爺還是你王爺。

    “如今說這些沒有用。”左相擺了擺手,然而他忽然意識到最近已經(jīng)說了太多這種話,于是自嘲道,“老夫一把年紀,居然被個毛頭小子牽著鼻子走,實在太可笑。”

    “左相!”袁梅青抬頭看著他,眼中帶著一抹希冀,口中卻是苦澀,“您可不能認了呀,不然下官怕是再也不能為您鞍前馬后了……”

    這幾天,他想了很多辦法,各種路子,可是哪怕他想破頭,也找不出任何破局救命之法。

    只有……

    他忽然咬著牙,臉上猙獰:“下官舍了全部身家,重金聘用高手,一定殺掉那些人!只要苦主不在,沒有證據(jù),怡親王就是有通天之能也別想動我一根毫毛!”

    釜底抽薪之法,的確有效。

    然而一直沒有說話的武寧侯卻道:“袁大人怕是得失望了,有樊之遠在,這很難得手?!?/br>
    左相聞言皺眉:“此話怎講?”

    “樊之遠打仗向來身先士卒,不是因為振奮士氣,而他的武藝超群,士兵跟隨在他身后,殺敵事半功倍,有他在,再多的殺手也只是白送命?!?/br>
    樊之遠畢竟之前是一直在武寧侯麾下,早先時候還是得需要他的提拔,每一場軍功也得他來請,所以武寧侯對他的作戰(zhàn)風格很清楚。

    那幾乎是一般將領(lǐng)學都學不來的,樊家軍的霍小湘大概是天底下最輕松的先鋒官了。

    然而甄為民說:“武寧侯也太長他人志氣,滅自己威風了吧。戰(zhàn)場畢竟是戰(zhàn)場,兩軍對壘,多是些沒有武藝的士兵,自然強大無人能敵??墒菤⑹?,多是些武功高強,鬼魅狠毒之人,他們只需殺死那幾個平民便可,應(yīng)當不難?!?/br>
    這話說的有道理,就是左相也點了點頭。

    袁梅青的臉色頓時好看了不少,他也是豁出去了。

    可是武寧侯冷笑道:“那就說個都不知道的事,大夏公認的第一高手若蘭曾經(jīng)夜探樊家軍大帳,意圖刺殺樊之遠,可最后無功而返,還留下了一只右手。你說,這樣的人放到江湖上,究竟能排上第幾呢?況且他這次帶走的,不是禁軍,而是樊家軍的精銳親兵,各個都是高手,再加上怡親王暗中的勢力相助,哪怕是赫赫有名的殺手接這任務(wù),諸位想想又有幾分勝算?”

    說到這里,見眾人睜了睜眼睛,似乎難以置信,不禁又嗤了一聲:“左相,袁尚書,老夫勸你們不要報太大希望,盡快另尋他法,否則就真成砧板魚rou,令人宰割了?!?/br>
    武寧侯話音落下,周圍一片沉默。

    袁梅青臉上一片慘淡,剛端起來的茶水也潑了自己一身。

    他顫抖著手磕磕碰碰地將茶盞放好,然后對著左相跪下去:“相爺……救命啊……”

    雖然干壞事的人一般會想,若是事發(fā)大不了掉腦袋??墒钦嫠赖脚R頭,卻是怎么也不肯面對了,比誰都惜命。

    就是甄為民也殷切地看著左相。

    后者站起來,在廳中來回踱步,武寧侯話雖這么說,但他眼中卻充滿了悔意。

    是他養(yǎng)了樊之遠這匹狼,結(jié)果反噬到自己了。

    終于,左相停下腳步,長長一嘆,看著袁梅青道:“或許只有走下策了。”

    “相爺?”

    “官位怕是留不住,不過性命倒是能搏一搏?!?/br>
    “請左相明示。”甄為民道。

    “去找皇上,自行請罪。”

    什么?

    不僅是袁梅青,就是旁邊兩位都驚呆了,感覺是自己得了幻聽,一臉的迷惑。

    左相見此,微微一笑:“沒聽錯,老夫思來想去,若是子芳出了事,這吏部尚書如此重要之位誰來坐?”

    這個問題倒是沒人想過,可左相提出來,哪怕是袁梅青都忍不住思索著。

    一個個的名字從眼前劃過,可終究沒有能擔當大任之人。

    武寧侯手上倒是有人,可惜燕帝不傻,怎么會用?

    見著他們的神情,左相淡定了,不禁感慨道:“別想了,朝堂上有此等資歷,又讓皇上信任之人,沒有,顧如是是一個,可惜他已經(jīng)占了禮部的坑,不能兼任。說來咱們這位皇上,實在太沒用了些,還是那句話,若沒有王爺,他什么都不是。當初老夫挑選的眼光的確不錯,就是不該一時惻隱留下一個,結(jié)果成了莫大的隱患?!?/br>
    “其實倒也不是沒有,大不了,王爺自己當就是?!闭鐬槊竦馈?/br>
    雖然李璃沒當過官兒,可誰讓他是親王,無需通過科舉,只要皇帝同意,六部之中隨他選。

    吏部尚書重要,可李璃的威望已經(jīng)足夠,他的身后早就在短短幾月的時間里,不知不覺地聚集了一批擁護者,如樊之遠,如顧如是,如宋國公……再加上民望,沒人覺得這不對。

    甄為民這么一說,越想越是,直到左相哈哈大笑起來:“濟達果然乃老夫知音,想的一致啊!”

    “你還笑得出來,怡親王若是真當了這吏部尚書,左相,朝堂上還有你我說話的地方?”武寧侯納悶道。

    “沒有了,可那又如何?”左相笑道,“當王爺所向睥睨,連老夫都要避讓三分之時,你覺得憑皇上心性會不會擔心?”

    此言一出,眾人心中頓時一動,似乎以及該明白了左相的意圖。

    他將袁梅青從地上扶起來,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子芳,你得讓皇上知道,老夫已是舍棄了你,你就如喪家之犬,如今誰若能幫你,留下一命,那么……”

    袁梅青喉嚨滾動,看著左相的笑臉,不禁緩了緩地點頭:“下官自當肝腦涂地,粉身碎骨報答救命之恩。”

    “不夠。”左相眼里閃過一到冷光,“老夫不仁,你亦不義,你手上還有不少老夫的把柄,也可和盤托出,反咬老夫一口,只要皇上能夠心動,都行?!?/br>
    袁梅青嘴唇蠕動,忍不住喚了一聲:“可是相爺……”

    “別怕,只要命留下來,老夫就安心了。還有宮中的袁妃娘娘,為祖父求情也是理所應(yīng)當?shù)?,咱們這皇上耳根子軟的很?!?/br>
    第78章 冤案

    袁梅青在左相府呆了一會兒, 中途卻出來了。

    而且只有他一人。

    他是怒不可遏地大步而出,然而一出府門,卻忽然頓住了腳步, 氣憤的眼神變得茫然無措,最終還是回頭看著那方匾額, 呆呆地佇立良久。

    似乎出了這個門, 他不知道該往何處去,又該向何人求助。

    茫然的表情也漸漸變得惶恐起來, 他猶豫著,躊躇著,眼底帶著掙扎,似乎還想回去再作相求。

    然而左相府的大門卻無情地在他面前關(guān)閉了。

    誰都知道,這位看起來還高高在上的吏部尚書已經(jīng)窮途末路, 跟拋尸荒野的熊嶺會是一個下場。

    沒有利用價值,甚至還會反過來拖累的人,左相向來不會再吝嗇眼神。

    袁梅青整個人僵在了原地, 仿佛失去所有的力氣,失魂落魄地慢慢離開。

    那猶如喪家之犬般的模樣, 沿路讓不少人看在眼里, 各個指指點點。

    直到尚書府的家丁匆忙趕著馬車而來,才將自己的主子扶進馬車, 隔絕了所有看笑話的眼睛。

    袁梅青在車中,拿起帕子抹了一把臉, 無人看見,那神情就變得陰霾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