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節(jié)
乍然看到李璃跟個姑娘靠得那么近,樊之遠一瞬間的確翻涌出一股怒意來。 不過理智一壓下去,就只剩下酸楚了。 誰讓是他拒絕的人呢? 只是……要另找也該尋個良家,按著禮節(jié)來吧。 “這種亂七八糟的地方還是少來為妙?!狈h說完,又補充了一句,“傳出去不好。” 這聽起來規(guī)勸意味十足,可仔細嗅一嗅,鼻尖聞到的是一股nongnong的陳年老醋香味。 “就聽個曲兒,都不干什么,霓裳jiejie賣藝不賣身呢?!崩盍ф倚χ亮舜了靥?,“再說,我想亂來的那個人,人家不是不愿意嘛……” 這話一說,樊之遠便沉默了。 “說啊,黏黏嗒嗒的,做個男人一點也不干脆,喜歡就喜歡嘍,管那么多作什么!”李璃看著他那個死樣子,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推開,跌跌撞撞地下樓去。 若是平常也就罷了,如今喝了酒,腳步都不穩(wěn),樊之遠哪里敢放他一個人走,快幾步就將人給逮了回來:“別鬧,回去再說?!?/br> “去哪兒?”李璃撅起的嘴能翹二兩rou,“我不去將軍府,憑什么老是我主動,我堂堂王爺,看上你是你的榮幸,要回也是你跟我回!” 東來和南往就在身后聽著,聞言齊齊點頭,有道理。 曉飛翻了個白眼朝天,一陣無語。 如今這個時候李璃說什么便是什么,樊之遠也沒跟他爭論,只道:“去王府。” “哼!”李璃聞言嘀咕了兩聲,猶自不太滿意,拍著手臂上的手說,“你也就仗著本王非你不可,否則像你這樣的悶葫蘆,誰稀罕??!別以為我不會跑,我跟你說,遲早有一天,我一定將你這根捂不熱的木頭打進冷宮,真的,哭著喊著求我我都不看你一眼,特別冷酷無情!” “嗤……”曉飛差點噴笑出來,沒想到跟著樊之遠匆匆出宮還能看到這么喜樂的場面。 “你沒聽見???”李璃一回頭扯住樊之遠的領(lǐng)子問,一雙眼睛特別逼人。 明眸璀璨,仿佛帶著無窮的引力能將人吸進去,樊之遠瞬間怔住了,然后慢慢的點頭。 樂音坊外,馬車已經(jīng)等好了,樊之遠將人扶進了馬車,不過剛一轉(zhuǎn)頭,東來和南往已經(jīng)坐到車夫邊上去了,沒有打算進去伺候的意思。 他看了看靠在車廂里說夠了鬧騰夠了,正安安靜靜閉目養(yǎng)神的李璃,忽然手上一暖,只見東來遞了一個暖爐過來,朝李璃努了努嘴,然后又訕笑縮回了車夫邊,抬頭看天。 樊之遠看著這暖爐,忽然覺得自己的矯情真的可笑,于是不再猶豫,腳一蹬就進了車廂。 南往關(guān)了門,車夫嘹高了一聲吁,馬蹄一揚,馬車便往前走去。 * 醉雨露真如霓裳所說,睡一覺便過去了,李璃帶著一頭雜毛,一臉懵地抬了抬手,只見手上還緊緊地握著另一只手,帶著厚重的繭子,手掌寬大,跟他自個兒那修長漂亮的完全不同。 “醒了?” 床邊傳來一個低沉的聲音。 李璃這才發(fā)現(xiàn)邊上床頭處還坐了一個人,看樊之遠的打扮…… “你不會枯坐了一個晚上吧?”衣裳沒換,全身完整,就是昨晚的那套,不過身上倒是蓋了一條毯子。 李璃臥房四角燒著無煙的銀絲碳,對內(nèi)力深厚的樊之遠來說這樣倒也不算冷。 “你沒放手?!狈h說著收回了手,起身往外走,準備喊人進來伺候。 所以牽了一晚上?李璃神奇地看著這人,很想問問這腦回路究竟是怎么樣的構(gòu)造。 不答應(yīng)交往,卻能做到這個這個地步,男朋友該做的,該管的可都全了。 他回想上輩子看過的新聞小說電視劇,想從中找點理由出來,突然反應(yīng)過來,喚道:“哎,你回來?!?/br> “怎么?” “把手給我?!?/br> 樊之遠有些納悶,他坐的腿麻,實在不想再坐下來。 不過李璃堅持,還是將手遞了過去。 只見李璃一手拉住他的手腕,一手搭著他的脈象,擰眉靜神。 “這是做什么?”樊之遠很疑惑。 “我在想你是不是身患絕癥,不想拖累我呀?!?/br> 樊之遠聞言收回手,面無表情地默默轉(zhuǎn)過身。 正在此時,曉飛走進來,一看:“王爺醒了?!比缓髮⒁环葑鄨蠼唤o樊之遠,“將軍,邊關(guān)來信?!?/br> 李璃的消息雖然靈通,可論對北疆的控制,遠不及樊之遠,他從小跟著定北侯在那兒,哪怕?lián)Q個身份重新來一遍,也得心應(yīng)手。 樊之遠當著李璃的面拆開來一看,接著一愣。 李璃看見他的表情不禁問道:“說了什么?” “大夏的使團開春之后便要出發(fā)來京?!?/br> “那不是意料之中的事情嗎?”李璃納悶道,“來的是誰?” 樊之遠猶豫了一下,說:“是二皇子,不過……還送五公主省親。” 五公主喲! 李璃瞬間瞇起眼睛,盯著樊之遠的背影撇了撇嘴。 第93章 借糧 大燕僅存的公主跟皇子一樣也就兩位, 五公主和親北上之時誰都沒想過她能活多久,她其實不過是減緩大夏侵略的權(quán)宜之計罷了。 然而誰也沒想到,這位身處宮中, 向來病弱的公主依舊頑強地活著,還等到了回國省親的機會, 也是諸多不易。 消息傳入朝中, 不免令人振奮,送和親公主回國, 這本身就是大夏的示弱和示好之意,不戰(zhàn)而收回燕荊四州似乎大有可能。 當初燕帝不得不送meimei去他國的窩囊,在此刻終于有了揚眉吐氣的感覺。 他目光往李璃而去,兄弟倆心照不宣地微微一笑,似乎有了從前的默契。 左相淡然看著, 盡收眼底。 春日末的時候,走了近三月的大夏使團終于到了京城。 禮部和鴻臚寺奉皇命代為接應(yīng)。 大夏二皇子已過而立,幾近不惑, 看起來儒雅方態(tài),彬彬有禮, 比燕帝大上多歲, 是眾多皇子中較為得用的一個,在奪位呼聲中極高。 他會來顯然是有重要的任務(wù)在身。 五公主已經(jīng)被太后命人接入后宮, 而他則帶著臣屬走上大殿。 “小王趙宇受夏國皇帝陛下旨意,面見燕國皇帝陛下, 陛下萬歲。”他聲音朗朗,大方地行了一個禮, 以示恭敬。 燕帝抬了抬頭,淡聲道:“平身?!?/br> “謝皇帝陛下?!?/br> “二皇子遠道而來, 一路辛苦?!?/br> “不敢道一聲辛苦,沿路而來,只見冰雪消融,春土萌芽,田間老農(nóng)耕作,小童玩耍,乃是一片欣欣向榮之景,此情此景,就是看上再多的時間,路途再漫長,也令人歡喜。”二皇子笑道。 大燕處南,氣候較之大夏更為溫暖,雖說大寒潮來襲,冬天較往年更冷更長,但春日來臨之時,冰雪還是逐漸消融了。 趁著晚春最后一股勁,地里的莊稼破土而出,帶來了豐收的希望。 影響雖大,但并非傷筋動骨,戶部農(nóng)司又緊緊盯著,便能逐漸恢復(fù)過來。 而聽二皇子這么一說,便可知大夏受災(zāi)的確非常嚴重。 “聽說大夏連月大雪,未曾一停,乃是百年罕見?!?/br> “正是,來年怕是顆粒無收,令父皇憂心不已,小王不才領(lǐng)命而來。” 二皇子說著從身后屬官那里取過一份國書,呈上。 張伴伴快步走下丹壁,接過國書送于燕帝面前。 只聽到二皇子繼續(xù)說:“小王身負重任,其一便是送燕妃娘娘省親,大夏與大燕自古多聯(lián)姻,乃是秦晉之好,父皇向來寵愛娘娘,不忍見其日日思鄉(xiāng)憂心,便借此機會讓小王護送回燕,以全其思念之情,重修兩國之好?!?/br> 這話說的挺不要臉,這娶了公主安分半年之后又集軍南下的還是大夏,那時候怎么不說姻親之意了? 不過政治本來就是如此,臉皮這東西根據(jù)需要隨便丟棄,真看重了,可得吃大虧的。 “那其二呢?”左相問道。 二皇子笑說:“寒潮之際,大燕還能記得我國,皇帝陛下特命使臣前來慰問,實在令父皇感動不已。多年來,兩國矛盾紛爭,以至于兵戎相見,實在是曾經(jīng)誤會太深,患難見真情,這燕荊四州……” 二皇子頓了頓,目光在周圍朝臣上輕輕一掃,見都緊緊的盯著他,不禁笑容加深,抬頭看著燕帝道:“若是大燕需要,大夏自可退兵相讓。” 話音剛落,方才落針可聞的大殿仿佛xiele一道口子一般,傳來竊竊私語之聲。 只要拿回燕荊四州,大燕的國土便徹底完整了。 “二皇子這話說的巧妙,什么叫做相讓,本就是大燕的國土,何須大夏一讓,歸還方才準確?!?/br> 顧如是爽朗的聲音在大殿中響起,自然引起了應(yīng)和聲無數(shù)。 讀書人愛較真,國家大事上一字不讓,尤為可愛。 上朝不能拿扇子,不然李璃得搖上兩下,見二皇子淡笑不語,他漫不經(jīng)心地問道:“其一其二有了,關(guān)鍵的其三呢?” 看得速度可比說的快,燕帝瀏覽著國書最后,眉頭皺起來,目光冷然地看著二皇子。 “哈哈,這位便是怡親王了吧?” 能站在這殿上的莫不是高官重臣,普通人想要熬到這個地步,就算天資過人,背景再雄厚也得過而立之年。 而且站班越靠前,年級越大,可在這一片之中,忽然有位面容俊美,氣度不凡的年輕人,瞧著似乎連弱冠都不到,本身就特別顯眼。 這幾年,兩國之間戰(zhàn)亂紛爭,互派暗作無數(shù),對彼此的朝政時局很是熟悉。 二皇子一下就猜到了這位是誰,眼睛頓時一亮,不禁嘆道:“怡親王風姿,令小王實在久仰不已,今日一見,驚為天人!” 他目光中的驚嘆不是作假的,任誰第一次見到李璃,都會被他的容貌所驚訝,哪怕穿著毫無特色,又顯寬松的朝服,也掩蓋不了這第一美男子的靚麗。 更何況,李璃除了那張得天獨厚的臉,他還是這個大燕國掌權(quán)之人,權(quán)利、地位和容貌的加成,就更加引人注目。 別說左相和武寧侯視他為對手,就是大夏上下對他的探究也多過于常年被架空的燕帝。 不過半年時間,憑借一張誰都想不到的八卦小報迅速崛起的紈绔王爺,怎能不讓人重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