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8節(jié)
四皇子顯然是被激怒了,猛地站起來對著大皇子吼道:“我什么心思?我一片忠心耿耿,為父皇開疆辟土,哪兒來的別有心思?是你們從中作梗,讓我錯失良機(jī),你們……放開!” 兩旁的大內(nèi)侍衛(wèi)連忙向前鎖住他,壓制著不讓他動彈。 大皇子被噴了個滿臉,卻唾沫自干,掛著冷冷的笑道:“那老二之死總是你干的吧?” 四皇子頓時噎了一下。 “猶記得老二死訊傳來,你是多么義憤填膺,恨不得手刃弒兄之兇,非得為他報仇雪恨,這才勸逼著父皇出兵。然而沒想到啊,這真正的兇手恰恰是你,連兄弟都?xì)ⅲ嘈暮莅?!老二一心為了大夏,不惜萬里向大燕低頭借糧,百姓們可都記得,誰殺了他,便是殺了他們的衣食父母和生活希望。連若蘭大師都能收買,老四,你的野心太大了,父皇還有萬千黎民百姓都看在眼里呢。你回京的時候一定要望望圍觀的百姓,看看他們有多憎恨你!這樣,老二在天上才能含笑九泉吧!” 四皇子心頭頓時籠罩了一片陰影,周身如墜冰窖。 “虎威將軍已經(jīng)卸了兵權(quán),你不用掙扎了,待捉到大燕的jian細(xì)姜直,這就一同回京去,有什么話,跟父皇說?!?/br> 四皇子聽到這里,便明白大勢已去,他是怎么也想不到會在這關(guān)鍵的時刻功虧一簣。 他一把抓住大皇子,眼睛死死地盯著他,振振道:“沒有虎威將軍,怎么對抗大燕?如今兵臨城下,誰能抵擋?你們到底怎么辦?” “這就不勞四弟費(fèi)心了。” 大皇子冷漠地說了一句,然后抽了抽手,可惜卻沒有抽出來,四皇子的手勁很大,只見他瞪著眼睛飛快地說:“千萬不能投降,大哥,絕不能認(rèn)輸!樊之遠(yuǎn)是強(qiáng)弩之末了,相信我,他身上惹著官司,大燕皇帝忌憚他很快就會將他召回去,只要他一走,大燕軍就不足為懼,不論是誰接受大軍,一定不能求和,你聽到了嗎,不能!” 四皇子咬著牙說出最后的堅持,也是極盡的肺腑之言,似乎要將自己的心給剖出來,啐著血rou道:“大哥,不論怎么樣,咱們終究是大夏人,絕對不能投降!只要打下去,能贏,一定能立功!” 那雙滿滿不甘心的目光帶著一點(diǎn)希望,然而大皇子卻慢慢地將四皇子的手給拉開,輕聲說:“老四,或許你說的是對的,可若是老二沒死,這燕荊四州也該還給大燕,不過那時候還能借到糧,這會兒卻什么都沒有了。大夏百姓不想打仗,更不想為了某人的野心打仗,只想好好活著。” 他這一話將四皇子眼中的希冀徹底破滅。 “將四皇子看押起來,明日一早回京,抓捕姜直,一同帶回去受審?!?/br> 看著四皇子被帶下去,這位大皇子才裝模作樣地深深一嘆,接著說:“來人,派使臣給大燕的統(tǒng)帥帶句話,大夏一向以和為貴,因著某些人從中作梗才兵戎相見,本王愿帶著誠意親自與他和談,萬萬不要傷了兩國和平,讓百姓生靈涂炭。” “是。” 樊之遠(yuǎn)帶著大軍壓向遙城,雖然心懷各異,猶如散沙,可看著卻氣勢如虹,壓迫感十足,非常能唬人。 大軍在三里地外停下,先鋒營便上前叫陣去,看著真要攻城略地。 遙城的守將看著黑壓壓的一片,以及架在后方的登云梯,簡直膽戰(zhàn)心驚,總覺得下一刻遙城要不保,將城門死死地關(guān)著。 這個時候,大燕的各處將領(lǐng)才反應(yīng)過來,難道真的要打嗎?大夏那幾十萬的大軍難道是擺設(shè)? 他們正要勸說樊之遠(yuǎn)三思的時候,沒想到遙城的城門開了,一小股騎兵似護(hù)送著中間的一位使臣搖著談判的旗子朝我方而來。 樊之遠(yuǎn)沒有為難,開了道接見了這位使臣。 然后這位使臣一開口便驚呆了在座所有的將領(lǐng),在大燕陷入如此混亂之中,再好不過的入侵機(jī)會,大夏居然是來求和的。 大概唯一不意外的便是樊之遠(yuǎn)了,他四平八穩(wěn)地坐在帳中,只說了一句話:“退兵可以,交還燕荊四州,以及,將姜直完整地送回我軍?!?/br> 樊之遠(yuǎn)干脆又強(qiáng)硬,頗有種不答應(yīng)便開戰(zhàn)的氣勢。 使臣沒有多停留,在大燕萬雙目光的注視下回了遙城,要求送到了大皇子的面前。 交還燕荊四州是他離開夏國皇都的時候從帝王那里得到的讓步,不難,唯一的意外便是那個姜直。但是想想又在情理之中,這次最大“功臣”不就是這個jian細(xì)嗎? 門口傳來一個腳步聲,大皇子回頭就問:“人抓到了?” 來人回答:“還沒有,有人在追殺他,他得了消息,一早就逃了。” 大皇子冷笑道:“定然是老四想殺人滅口,一定要活捉他?!?/br> “是。” 黑夜中,一人猶如喪家之犬一般倉皇地逃竄著。 在他的身后,各種勢力追捕,姜直不知道自己逃竄的意義,但他明白天地之大,如今卻沒有他的容身之所。 一人如同鬼魅就這么不遠(yuǎn)不近地跟著他,似乎在欣賞著他的狼狽和落魄。 直到前方無路,姜直才回過身看著看著空無一物廢棄巷口,喘著粗氣問:“閣下是何方神圣,姜某不記得有得罪過你,為何追著不放?” 一個人影從頭頂?shù)奈蓍芴聛恚葡簧砗谝潞诿娼?,只留下一雙大眼睛在外細(xì)細(xì)地打量著面前的男人。 就是這個人讓他家二師兄家破人亡,無數(shù)北境百姓死在大夏的鐵騎下。 “你是帶著人皮面具,還是跟二師兄一樣換了一張臉呀?”云溪好奇地問著。 姜直抖了抖臉皮,目光落在來時的雪地里,凌亂的腳步,卻只有他一個人的,他的心頓時沉下來。 武功差太多,他根本不是對手。 “不回答看來得我自己來確認(rèn)了?!?/br> 云溪說著,忽然欺身而來,而姜直趁此機(jī)會射出暗器。 “嘿,在我面前玩陰的呀?”云溪睜了睜眼睛,旋身飛起來,躲過暗器,同時一把藥粉就撒了下去,“不知道你爺爺我是鼻祖嗎?” 話音剛落,姜直應(yīng)聲而倒。 能用下三濫手段解決的,絕對不真刀真槍去拼命,這是大師兄的教誨。 “云公子!”北行尋著聲音前來,看見姜直,不禁愣了愣。 “沒死,昏過去而已。”云溪蹲在姜直身邊,在他的下頜處撫摸著,深得云師父真?zhèn)鞯乃芸炀拖残︻侀_,抽回手道,“沒換臉呀,這就簡單了?!?/br> 他起身問北行:“要帶他走嗎?” 北行道:“不用,留給后面的追兵就行,大夏已經(jīng)同意將他交給樊大將軍,不管有沒有換臉,此人以這個方式贖回大燕,有大夏背書,他的身份就是姜直無疑?!?/br> 后面?zhèn)鱽砹鑱y的腳步聲,北行道:“云公子,我們離開吧?!?/br> 云溪點(diǎn)點(diǎn)頭,想了想他又在姜直嘴里塞了一顆藥。 “讓他睡夠三天,睜眼就能見到二師兄,你說會不會驚喜?” 北行覺得驚喜不知道,驚嚇一定有。 “重回故土,也不知他還有沒有臉面見定北侯舊人和北疆百姓。” 第141章 雪夜 今年冬季依舊是那么寒冷, 京城郊外的一處田莊,卻是徹夜的燈火通明。 “快,再端盆熱水來!” 仆婦們端著大盆子的熱水腳不沾地, 匆忙進(jìn)出。熱氣彌漫而上,形成氤氳的霧氣, 在這個大冷天凝在仆婦的額頭, 形成汗滴。 里屋里傳來一聲聲的悶哼,時不時漏出一點(diǎn)痛苦的呻吟, 仿佛下一秒就能化成慘叫,壓抑著,令人揪心。 “夫人再忍一忍,已經(jīng)開了兩指,現(xiàn)在不能叫, 得保存力氣,忍忍?。 ?/br> 這是個有經(jīng)驗的穩(wěn)婆,說話溫柔細(xì)語, 不慌不忙,讓焦急地等在一邊不知所措地團(tuán)團(tuán)轉(zhuǎn)的小霞也忍不住鎮(zhèn)定下來。 然而已經(jīng)全身是汗, 猶如水中剛撈出來的施愉卻根本聽不進(jìn)去, 只覺得撕心裂肺的痛,一股一股襲上心頭, 將四肢百骸都疼痛都一并帶起來,她咬著牙連壓根都酸了。 待為人母, 方知道生育乃是世間最偉大的事,痛得刻骨銘心。 恍惚中眼淚順著眼角滑落, 雙手緊緊攥著被子,她覺得自己快要死了。 “夫人, 萬萬不能睡,得堅持住,馬上小少爺就能出來了!” 施愉胡亂的點(diǎn)頭。 外頭是怡親王派來等待消息之人,在屋外來回踱步聽得是心驚rou跳。忽然只見里面的小霞臉色蒼白地闖出來,一眼看到他便道:“不好了……夫人胎位不正,快想想辦法!” 這個夜晚,李璃沒有睡,跟著師父在屋里下棋,下得毫無章法不說,吃子悔棋得簡直讓云師父的白眼翻到天上去,而且這人還不愧疚,一副理所當(dāng)然的模樣。 云師父最痛恨的便是跟李璃下棋,也不知道樊之遠(yuǎn)是怎么能忍受這個動不動就作的賴皮精。 終于在三更鼓聲響的時候,李璃忍不住抬起頭望向門外:“還沒有消息傳回來,快一天了?!?/br> 云師父看著慘不忍睹的棋盤,不知道這棋下得還有什么意義,忍不住嗆口道:“如今城門都關(guān)了,怎么傳呀?” “城門關(guān)不關(guān)對我來說沒差。”李璃幽幽道。 李璃一連放下五個子,將圍棋下成了五子棋,終于他將棋子一丟,對云師父說:“師父,我這心里有點(diǎn)慌,要不,能不能麻煩您老人家走一趟,幫我看著點(diǎn),可別出事了。” 這六神無主的模樣,不知道的還以為生的是他的孩子。 “自古婦人生子都是這樣,漫長痛苦,猶如闖鬼門關(guān),一天一夜是正常的,如今還早點(diǎn)。”云師父勸道。 “萬一,我說萬一……”李璃覺得說出來有些不吉利,但還是出了口,“萬一胎位不穩(wěn),大血崩呢?您也說了,鬼門關(guān),若是沒人救她,真的進(jìn)去出不來怎么辦?” 云師父被這么一問,突然卡殼了,就見李璃繼續(xù)道:“我這輩子是不會有孩子了,愉jiejie沒有打掉一走了之,我知道不是為了我哥,而是為了我,這大燕江山社稷得有人來接?!?/br> “你怎么知道就是男孩,萬一是個姑娘呢?”云師父問。 李璃笑了笑道:“那也挺好?!?/br> 大冷天的,外頭飄雪,還讓他這個老胳膊老腿去,簡直不孝。若是平時,云師父定然要罵一聲,這會兒只是輕輕一嘆,站起來:“行嘍,給我個通行令牌,這就去?!?/br> “多謝師父?!?/br> 這個冬季,燕帝的身體似乎并沒有變化,反而越發(fā)沉珂。 寢殿中能時不時地聽到一聲重于一聲的咳嗽,直到受不了,燕帝便喚了一聲:“張伴伴。” 張伴伴帶著一瓶藥走進(jìn)去,一邊熟練地打開塞子,將藥遞過去,一邊面帶憂愁地勸阻道:“皇上,不如喝杯水先緩一緩?” 燕帝對這種話充耳不聞,一顆藥塞進(jìn)喉嚨,瞬間那仿佛要將心肺一同咳出來的悶氣干癢化去了,舒坦地讓他不禁長長出了一口氣。 眉宇間的病容稍稍褪去,他問:“已經(jīng)過去一月有余了吧,樊之遠(yuǎn)該得到圣旨,你說他是遵旨還是抗命?” 張伴伴遞上了一杯茶,低眉順眼道:“若是抗命,坐實了魏瀾的身份不說,承認(rèn)了圖謀不軌,就是一力提拔他的王爺也得受他連累,應(yīng)該是會遵旨吧。” “可是阿璃什么動靜都沒有,讓朕的心很不安。北疆太遙遠(yuǎn)了,一來一回幾個月,朕都不知道中途會發(fā)生什么,就怕有什么事情隱瞞著?!?/br> 說到這里,張伴伴眉間一動,壓低了聲音說:“今晚下面來報,說是王爺府中那位云師父半夜忽然離開王府,出了城?!?/br> 聞言,燕帝神情一動,抬頭問他:“去干什么?” 張伴伴搖了搖頭:“他手持著王爺?shù)牧钆?,可以隨意出城,我們的人怕引起動靜就沒跟著,只能從守衛(wèi)的侍衛(wèi)打聽一些,只是對方武藝高強(qiáng),一轉(zhuǎn)眼就沒人了?!?/br> “北疆的方向?” “并不是,他去的是東門,繞行北上也太遠(yuǎn)了,再者輕裝上陣,不像是要出遠(yuǎn)門的樣子。” 燕帝皺了皺眉,百思不得其解。 “罷了,在城門口盯著,一旦發(fā)現(xiàn)蹤跡,立刻來報?!?/br> 張伴伴應(yīng)下:“是?!?/br>