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7節(jié)
皇位爭奪到了水深火熱之中,引外敵相助帶兵殺回京城直接登基這種戲碼史書上可是有記載的。 沒有人再放心四皇子帶兵在外,夏帝一連三道金令逼著四皇子回京。 一波波流言在各種暗懷鬼胎之中醞釀出了一鍋真正的通敵戲碼,燕帝在左相再三勸說之下才下定決心準備不顧一切將樊之遠召回京城自辯,沒想到夏帝率先做了他想做的事。 * 飄雪的大燕京城,一頂頂小轎載著諸位大臣前往皇宮。 宮門前,每個下了轎子的大臣臉上都是一片寒肅,不僅僅因為寒冷的天氣,更是因為今日的朝會。 百姓們或許無知無覺,還在談?wù)撝笤獛浤撬蓝鴱?fù)生的離奇身世,盤算著北境戰(zhàn)事多久能平息。雖未得到官方確認,都自顧自地信了謠言將他帶入了定北侯嫡長子魏瀾的身份。 畢竟野路出身的樊將軍哪兒比得上護國柱石之后來的傳奇,這武功蓋世,兵法如神就有了解釋,因為他是定北侯的兒子啊,那自然厲害! 至于通敵……大多是不信的。 倒不是相信定北侯的冤屈,而是大燕有怡親王在,作為家眷的樊之遠通哪門子敵?若說賣國,試問天底下有比左相賣的更厲害嗎? 一年前的朝廷和一年后相比,對百姓們來說,若這是賣出來的,那怡親王不如繼續(xù)賣? 百姓或許愚蠢好糊弄,可最簡單的道理是知道的,生活是變好還是變壞,每天是開心了還是不開心,手里握著八卦小報,答案非常明白。 聽說,王爺有意多開幾家啟蒙書院,免費讓窮苦百姓的孩子認字,不知道是不是真的? 百姓們的單純讓人欣慰,只是朝堂上的風(fēng)云詭譎就令大臣擔(dān)憂了。 遠遠的,怡親王府的馬車在宮門前停下里,即使權(quán)勢滔天,李璃裹著厚厚的大氅依舊跟諸位大臣一起緩步走進宮門。 “王爺?!?/br> 顧如是快走了幾步跟上李璃,后者微微放緩腳步笑道:“悠著些,顧大人,老胳膊老腿了……喲,昨晚沒睡好啊,這么大倆黑眼圈?” “唉,昨晚與諸位大臣聽您一席話,心里依舊不踏實,王爺,真的任由皇上頒下圣旨宣樊元帥歸京自辯嗎?” 寒風(fēng)呼嘯打著卷兒過,李璃是不想在這冷風(fēng)里說話,無奈這位憂國憂民的顧大人不畏嚴寒也想再得他一句準話,李璃沒法子,無奈道:“顧大人,相信我,等圣旨到邊關(guān),這戰(zhàn)事也該結(jié)束了。趁皇上和左相的注意力都在這上面,上次咱們提議的在全國推行啟蒙書院這事兒不如再提一提,以京城為試點先騙,嗯,先撥一部分款項出來?” 話雖這么說著,不過就這一事,李璃的意思一透出來,其實戶部已經(jīng)開始著手做著預(yù)算。 利國利民的好事,就是比較費銀子,畢竟書昂貴,一般老百姓根本讀不起,哪怕只是單單識字,也得讓朝廷不斷往里頭貼銀子。 好在朝廷還算富余。 李璃雖然大權(quán)在握,不過想要名正言順地推行開來,這政策還得要燕帝點頭。 “這……” “顧大人,這事兒還是您提議的,怎么就不愿意了?”李璃驚奇道。 顧如是連連搖頭:“怎么會,讓天下好學(xué)之人有書可讀是顧某畢生的愿望,只是邊關(guān)不穩(wěn),朝廷動蕩,這個時候考慮這些,未免太早……阿嚏——” 李璃后退了一小步。 顧如是用手臂捂了捂口鼻,訕笑道:“王爺見諒,老臣失禮了?!?/br> 初冬的天氣已經(jīng)很冷了,李璃瞄了一眼這瘦小老頭,明明作為禮部尚書,不管是俸銀還是一年三敬,都是可觀的。家里就一個老妻,加一兩個仆從,生活簡直綽綽有余。 可這老頭除了官服,似乎也沒有什么太體面的衣服。李璃抬頭看了眼周圍三三兩兩的官員,不是披了大氅就是皮襖,光鮮亮麗,哪兒有他這個寒酸,寒風(fēng)中凍得跟哆嗦的鵪鶉一樣。 李璃想到這里,無聲一嘆,將身上的狐裘大氅給解下來,披在這瘦老頭身上。 然而剛上了身,顧如是便連連拒絕道:“這可使不得,使不得,老臣家里有。” 李璃挑了挑眉:“是嗎?那您這是故意到我面前讓我心疼?” 這話從何說起呀,顧如是無奈道:“今早出門匆忙,忘了,再說到了殿上還得脫去,就免得麻煩。” “若是得了風(fēng)寒,就連上朝都能免了,還能附贈太醫(yī)院的湯藥大禮包,三日起步的回籠暖被窩。”李璃涼涼地瞥了顧如是一眼,奚落道,“這個法子挺好,本王若是想賴床倒是可以試試。” “別,別,您真是……”饒是顧如是自詡口才了得,也說不過李璃。 說話間,東來已經(jīng)從隨身的小包袱里取出另一件披風(fēng)給李璃披上,作為財大氣粗,生活精致的怡親王他出門必然是兩套衣裳打底,隨時更換。 “顧大人,這件就送你了,本王的東西,可別也轉(zhuǎn)手送到善堂去,或者賣了換筆墨呀?!?/br> “這下官哪兒敢?!鳖櫲缡强嘈χB連作揖,不過倒也沒再拒絕。 李璃微微一笑,在邁進朝會大殿的時候看著他道:“放心吧,最終的結(jié)局不會讓努力的人失望。所以咱們想想該怎么讓大燕越來越好的事就行了。” 今日的燕帝一身肅穆,走進來的氣勢都是不同的。 他一樣的輾轉(zhuǎn)難眠,在逃避和強硬之間來回搖擺,終于在張伴伴叫起的聲音中,下定了決心。 他看著同樣嚴肅的左相,心知事到如今,箭已上弦,不得不發(fā),就算當(dāng)堂跟李璃針鋒相對起來,他也必須將這個詔令給發(fā)下去。 想到昨日密報,幾個尚書等朝廷重臣連夜冒雪前往怡親王府商議對策,燕帝不禁攥緊了拳頭,心里緊張起來。 他是知道李璃的狡詐聰慧的,今日怕是沒那么容易。 然而令人意外的事,左相一派提出此事之時,雖然有人反對,卻沒有想象中的那么激烈。 這仿佛就如一個硬拳砸到了棉花上,不上不下,讓人不安。 “王爺,雖然此事并無證據(jù),可流傳之言的確有理有據(jù),不得不讓人有所懷疑。若是樊元帥乃是清白的,那最好,若真有什么……卻是無人能夠承擔(dān)的罪過??!” “現(xiàn)在召回來,這仗怎么打,左相心里可明白?”李璃仿若事不關(guān)己地問了一句。 “北疆向來是重中之重,在樊之遠之前也有幾位大將駐守,雖然不及樊元帥用兵如神,若是只是守城,應(yīng)當(dāng)還是行的。只要樊之遠能夠自證清白,自然可以官復(fù)原職,重回北疆。” “還以為這京城跟北疆就在隔壁,這一來一回一個冬天都不夠跑馬腿的,等樊之遠回去,黃花菜都涼了?!彼螄淅涞卣f。 “也不知道燕荊五州能剩幾州,或者再賠個幾州進去?” “人都說紙上談兵,大概就像左相這樣的吧,可曾考慮過邊疆百姓?!?/br> 這幾聲嘲諷讓左相的臉皮抖了抖,不過好在人老皮厚,倒也鎮(zhèn)定下來,他的目光不禁瞥向燕帝,剛要開口,卻聽到李璃率先問了一句:“皇上以為呢?” 后者下意識地正襟危坐,迎著弟弟那清冷明亮的眼睛,不知為何到最的話卻難以說出來。 “咳咳……”左相清咳了一聲,目光中帶著凝重。 燕帝深吸一口氣道:“不管如何,總比大開國門,引狼入室要好,那時候就不是丟幾州的事,作為主帥,必須清白?!?/br> 此言一出,朝堂上頓時緘默其聲,對燕帝最后的一點期望也消失在大臣們的眼中。 沒人反對,可沉默卻是最大的不滿。 李璃勾了勾唇,輕輕地撣了撣衣袖道:“行吧,既然皇上都這么說,那就召回來,徹底查一查。” 沒有憤怒,沒有怨恨,本以為得吵上一個甚至幾個早朝的事,就這么在李璃的云淡風(fēng)輕中結(jié)束了,燕帝頓時愣在原地。 “對了,臣弟還有本啟奏,顧大人,將你的想法說說吧?!?/br> 顧如是憋著一股氣,卻沒有辦法,只得奏請了與邊關(guān)戰(zhàn)事風(fēng)馬牛不相及的全國啟蒙推行之事。 別說是燕帝,就是左相及其他不明所以的大臣都跟著呆了呆。 他們想不明白難道這件事比逼迫樊之遠歸京還重要嗎? 燕帝不得不看向李璃,而后者只是笑著抬了抬手道:“請皇上恩準?!?/br> 第140章 求和 當(dāng)日趁著城門未關(guān), 也趁著怡親王沒反悔之前,燕帝匆匆命人草擬了圣旨,派遣一隊疾行人馬趕往北疆。 而此時的北疆戰(zhàn)事, 卻忽然到了一個詭異的地步。 大燕軍營里謠言四起,軍心不穩(wěn), 而主帥樊之遠也只是冷艷旁觀, 未曾出手制止,眼看著對面大夏軍整齊待發(fā), 趁機來犯,卻發(fā)現(xiàn)對方幾十萬大軍毫無征兆地退了。 原本看對面密密麻麻延綿幾里的帳營,一夕之間拔得干干凈凈,猶如見鬼了一般。 究竟怎么回事兒? 天未破曉,大燕主帥的大帳中卻站滿了各路將領(lǐng), 一個個神色各異地彼此小聲說話,卻時不時地抬頭望著正上方的樊之遠,心里猶如萬千螞蟻攀爬, 麻麻癢癢地想知道這位統(tǒng)帥究竟干什么什么! 這么好的機會,大燕后方起火, 正是趁火打劫的時候, 居然就這么放過,太奇怪了。 斥候被派了出去, 尋找大夏軍的身影。 這一等,就等到了天色大亮, 早些在外盯著大夏軍動向的斥候回來了,進了帳子稟告道:“元帥, 大夏軍都退回遙城了!” 不等樊之遠問話,北營的方將軍便急急忙忙地問:“遙城?所有軍隊都退回去了?” 他的語氣透露著一股難以置信, 不只是他,所有人聽到這個消息的將領(lǐng)都齊齊望過去。 那斥候給了一個斬釘截鐵的回答:“是,都退回了遙城,乃是卑職親眼所見?!?/br> 這實在太驚訝了,就在昨日他們還緊張地戒備迎敵,有的早就做好了隨時舍棄樊家軍私自撤退的準備,然而危機卻這么解除了?千言萬語最終匯成了一個千古謎題——“為什么?” “正在調(diào)查,遙城有我們的內(nèi)應(yīng),如今正在戒嚴,請再等等,到時候消息就能傳出來?!?/br> 待這個說完,帳外又接二連三地走進來幾個斥候,他們帶來了大同小異的回答,就此,哪怕再不可思議,所有人都接受了這個事實。 反應(yīng)最快的便是樊家軍的將領(lǐng),就說他們元帥怎么老神在在都不著急,原來是有后手??! 衛(wèi)平立刻問:“敵方大軍撤退,說明大夏內(nèi)部出了比咱們還大的亂子,那么接下來我們該怎么辦?元帥,攻打嗎?” 此言一出,盧勁便兩眼放光,摩拳擦掌道:“是立功的好機會,遙城本就是咱們大燕的,趁機奪回來如何?” 樊家軍打仗,向來是不要命的,因為跟了個不要命的統(tǒng)帥。 倒是其他幾位將軍的臉上出現(xiàn)了猶豫,事情還不明朗之前,是不是再緩一緩,萬一是詐呢?然而見樊家軍上下躍躍欲試,仿佛已經(jīng)勝利在望的模樣,想到前兩日才質(zhì)問過樊之遠,后者那冷冰冰的警告聲,便識相地都沒有問出口。 樊之遠的手指點了點桌面,說:“傳令下去,整軍待命。” 這一聲,不管愿不愿意,所有人都順從聽命。 將軍們都領(lǐng)命去集結(jié)自己的軍隊,樊家軍的則慢行了一步,衛(wèi)平問道:“將軍,真打啊?” 守城容易攻城難,軍中還有各懷心思之人,其實并不適合,至于方才那么說,不過是為了鎮(zhèn)住這些首鼠兩端之人。 真打起來,很容易成為一盤散沙。 樊之遠說:“不打,只為威懾,至于遙城和其他三城,大夏會不會自己送過來,就看你們裝得像不像了?!?/br> 數(shù)十萬大燕大軍壓向遙城,密密麻麻的人數(shù),樊字旗迎風(fēng)招展,馬蹄聲仿佛整個大地都為之震動。 手里拿著三道金令,不得不回京的四皇子看著站在面前的大皇子,眼里帶著nongnong的不甘,他做著最后的掙扎道:“大哥,他們都是虛張聲勢,別看這么多人,其實早就已經(jīng)四分五裂,讓小弟帶兵,一定能殺他們片甲不留!我一定將燕荊九州重新捧到父皇面前,讓樊之遠死無葬身之地!大哥,再通融幾日,就幾日!” 四皇子幾乎用懇求的語氣。 然而帶著大內(nèi)禁軍奉旨而來的大皇子卻笑了笑,眼里帶著輕蔑道:“四弟,父皇既然知道你的心思,怎么還會放虎歸山,再讓您執(zhí)掌兵權(quán)呢?說來,你這個局布得可太讓人心驚了,你還是老老實實跟著為兄回京向父皇請罪,好好解釋一下這姜直的事,認個錯。說不得父皇顧念舊情,不過是圈禁了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