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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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憑謝疏霖,”蘭庭說到這個名字時,脊背驟然松懈下來,往后靠在了椅背上,昂起下頜,手指輕輕掠過扶手,喉間涌出譏誚:“還是謝疏安,又或者,已經(jīng)離心的二房、三房?” 這些分出去的旁系,他們早就不把自己當(dāng)成謝家人了,不過是借著謝氏的名頭,汲汲營營的求生求活罷了。 謝彬的后代,謝彬的榮耀,在他們眼中,自然該由嫡系傳承下去,時不時能沾點(diǎn)光就好了。 “是,謝家這一代不行,下一代,下下代,總會有出挑的?!敝x桓嘆了口氣,緩緩踱步,復(fù)又回身俯視著蘭庭,神情逐漸輕松釋然起來,毫不避諱地坦然道: “謝家現(xiàn)在有了你,不就又有了希望嗎,蘭庭,你日后就會明白,家族的榮辱有多重要,你則會這個家族的大功臣。” 看著謝桓喜不自禁的轉(zhuǎn)過身去,蘭庭一聲冷笑自喉間迸出,習(xí)慣性調(diào)動了下手指,卻摸了個空蕩蕩。 她的峨眉刺,離身太久了,已經(jīng)不像她了。 謝桓沒有發(fā)現(xiàn)她的動作,也無視了她的冷笑,依舊在侃侃而談:“我們做不到?jīng)]關(guān)系,延續(xù)下去,謝家啊,不能斷,否則,你和父親都是謝家的罪人。” 蘭庭安靜地坐在原位,單薄的脊背僵直著,一呼一吸間,盡是濃稠的凝滯的不安,她快要被壓的窒息了,一塊大石頭壓在心上去不掉。 “你但凡有點(diǎn)腦子,就知道該怎么做?!敝x桓興奮異常,不住地高聲道:“謝氏小姐,陽衡縣主,大都督夫人,都是我的女兒,是你啊蘭庭,謝蘭庭!” 這暢快的聲音,回蕩在書房,放肆又開懷,他仿佛看到了來日,又恢復(fù)鼎盛的謝家。 蘭庭捫心難安,收緊了下意識痙攣的手指,緩緩地地垂下頭顱去,神情格外的猙獰起來,指甲深深陷入了掌心,掐出四道月痕。 在沒確定真?zhèn)沃?,她選擇殺掉趙晟風(fēng),就已經(jīng)做出了抉擇,她不想讓別人聽到這個秘密。 她以為,自己在謝家人面前無堅(jiān)不摧,更加不會敗于不忍。 沒想到,卻如此可悲的,竟然屈服于自己無端的恐懼,失去火澤的恐懼。 到了晚上,月光稀薄,烏云濃重,涼意朝四下漸漸蔓延。 “今天看她,倒是急匆匆的,這是去書房和您說了什么?”連氏服侍謝桓寬衣,他們夫妻關(guān)系漸漸緩和。 趙晟風(fēng)被流徙之后,她很久才回過神來,意識到自己在謝家丟了大臉,現(xiàn)在又開始討好謝桓。 “這個不孝女,她居然說,我會有報應(yīng)的?!边@么不成體統(tǒng)的話,也就謝蘭庭說得出來,謝桓回來細(xì)細(xì)一回憶,雖然這次沒有吃虧,還是被氣的夠嗆。 “這孩子不懂這些?!边B氏沒當(dāng)一回事,聽見謝蘭庭不是去告狀自己探望如意,就松了一口氣,沒有特別關(guān)心,隨口敷衍道:“她一個丫頭片子,什么都是想當(dāng)然的。” “婦道人家,你懂什么?!敝x蘭庭的用處,可比她不爭氣的兒子強(qiáng)多了。 是否因?yàn)?,唯有謝蘭庭不是她教養(yǎng)出來的,謝桓盯著連氏姿態(tài)柔順地為他脫去官靴,陡然生出了幾分嫌棄來。 謝桓才坐在床上,猛然想起了什么,眼睛微亮,驟然站起身來:“新的婚書準(zhǔn)備好了嗎,給她送過去,讓她好好瞧瞧?!?/br> 倘若謝蘭庭腦子還是好用的,她會明白,什么才是對她好的。 曾經(jīng),有無數(shù)人在他面前懊惱痛苦,甚至以頭搶地,磕到頭破血流,比如涉瀾江一戰(zhàn)里,那些關(guān)閉城門的部將。 最后,面臨偌大功勛的誘惑,還不是掉了兩滴眼淚,就耀武揚(yáng)威的,跟隨他進(jìn)京受賞。 “哈哈哈哈哈……一個乳臭未干的黃毛丫頭,真以為得了那些人的區(qū)區(qū)歡心,就能夠上天入地、無所不能了,還不是,照舊要屈服這些私欲啊。” 能夠讓人卻步不前的,從來不是那些明面上的東西,而是她所貪圖的、在乎的,然而,每一件又和利益有所牽扯。 他不信,謝蘭庭能夠舍棄那些榮華富貴,能夠舍得將大都督夫人這個位置平白讓人。 不舍得、舍不得、舍得不? “當(dāng)然是不能舍得了。”謝桓面上如釋重負(fù),很得意又很暢快。 于是,他這一晚睡了很好的覺,前所未有的舒心。 作者有話要說: 蘭庭:粑粑,最后一個好覺,好好睡 謝桓:艸 連氏:破罐子破摔 啊,撒花花 第76章 坦白 蘭庭抱著膝坐在熏籠邊, 不愿說話,手指交疊在一起,垂著眼簾,唇瓣輕輕抿起。 碧釉在外面與人說了什么, 隨后進(jìn)來說:“小姐, 宛華堂的婢子拿了東西過來, 說是伯爺吩咐送給您的?!?/br> “放在桌上罷。”她沒有多余的心思去理會,雙手撐著額頭, 閉緊了眼睛, 一言不發(fā)。 紅霜進(jìn)來時,倒是看到了桌子上的東西:“小姐,怎么是兩封婚書?!?/br> “婚書?”蘭庭渾然一震,她鬼使神差地抬起頭, 抬手撐著凳子站起來, 撲到了桌子邊沿, 指尖所觸摸到的,是兩疊婚書。 兩封婚書,一封燒壞的, 一封嶄新的, 新的婚書比舊的看上去, 要精致漂亮許多,都是紅底灑金的紙箋,都寫著她與薛珩的名姓,以及生辰八字。 謝桓如此有恃無恐,不過就是自信,她不敢與火澤坦然相對了。 她可以、可以裝作一無所知。 然后,哪怕火澤日后知曉, 只要他們成婚就好了。 他會原諒她,即使他怨恨謝家,他也會對她有所憐惜。 “小姐,這下可就不用擔(dān)心了。”碧釉喜滋滋地說。 她可是見到過,小姐聽到婚書毀壞時,臉色都變了的模樣。 蘭庭緘口不語,只是低眉打開被毀壞的婚書,字跡是熟悉的字跡,指尖徐徐滑過上面的墨字,烏睫顫動。 直到觸及墨色的燒痕時,她若有所思,才輕聲自語了一句:“原來如此,怪不得。” 她知道,她太知道,火澤是如何的待她,他這樣周全又溫柔的一個人,多般殫精竭慮,不過是為了護(hù)住她。 她不是不任性,而是她想要的,薛珩都早早就給了她。 實(shí)在是,不必她去開口去索要。 是了,她憑什么在這里自怨自艾、春傷秋悲,為了自己的兒女情長,別人可都沒有與妻女團(tuán)聚的機(jī)會了。 她有很長很長的時間去想、去思忖、去猶豫。 而時間越長,謝家就有越多的時機(jī),去抹除一切。 半晌后,她抬手捂住了半張臉,猶自露出了極淡的笑。 翌日,信芳堂的廊外上空,聚滿了層疊堆起的烏云,僅有的一絲絲光亮葉卑逐漸湮滅,只有陣陣的清風(fēng)襲來,搖曳著庭院中的芭蕉竹葉,小丫鬟們忙著收拾了衣裳。 蘭庭拿到了自己的峨眉刺,她已經(jīng)很久不帶在身上了。 她隨手一轉(zhuǎn),銀光熠熠。 她側(cè)耳聽見了小丫鬟們的說話聲,房間里也有些晦暗:“外面下雨了?” “還沒有,不過應(yīng)該不是很大?!边@一陣總是如此,瞧著天陰沉沉的,實(shí)則可能就只下了一刻鐘的細(xì)雨澆花。 蘭庭準(zhǔn)備出門去,紅霜捧來了斗篷,服侍小姐換了裝束,她復(fù)又瞧了瞧外面的天色,道:“小姐,要不再等等吧,這片云過去就好了?!?/br> 蘭庭系好了斗篷,走出房間抬頭望天,抬起手遮在眼前,瞇了瞇眼睛,低語道:“過不去了?!?/br> 紅霜跟出來,聞言道:“您今日這是怎么了,會過去的,您看,天那么廣闊,風(fēng)在慢慢的吹它走呢?!?/br> 如紅霜所言,烏色的云絮堆疊在一起,遮掩在青山之上,被清風(fēng)向另一邊緩緩?fù)迫?,可是始終,都要經(jīng)過這座皇城的。 “如果,讓我死在涉瀾江,就好了?!碧m庭望著天際遙遙,哪怕是烏云也有盡頭,可是人心貪婪,卻是無邊無際的。 謝明茵過來了,為了她的貓。 瞧見蘭庭打扮的干凈利落,很是新奇,拽住她瞧了又瞧:“長姐,你怎么這種天氣,還出去?” 說著,就抬手指了指天上的積雨云。 “很要緊的事,不得不去。”蘭庭低聲說。 謝明茵抿了抿唇,看了看旁邊沒有人,才期期艾艾道:“那我、我想吃外面賣的豆沙包和炸酥骨頭了,長姐你給我?guī)Щ貋砗貌缓谩!?/br> “府里不是有廚娘嗎?”蘭庭唇邊卷起一縷淡極近無的笑意,怎么看都很疏冷。 謝明茵一昂下頜,理直氣壯道:“那到底是不一樣的。” 府里的廚娘當(dāng)然會做,但是,謝明茵總是更喜歡外面賣的。 “再說了,壽安堂的口味一直那么清淡,我不要吃他們做的?!?/br> 蘭庭突然垂下眼,溫雅道:“meimei?!?/br> “嗯,我在?!痹陉幓尢焐拢x明茵皎白如月的面龐,顯得越發(fā)干凈通透,一雙眼眸赤誠只望著她。 謝明茵被她看得耳根發(fā)熱,渾身不自在,她扯了扯蘭庭的衣袖:“長姐,你一定要記得給我?guī)О !?/br> 蘭庭忽然泛出一抹溫柔的笑意,伸出手,揉了揉她的臉頰。 “長、長姐?”謝明茵被她突如其來的親密動作,給嚇了一跳,隨即就微微紅了臉,感覺長姐貌似很少這么愿意親近人的。 “抱歉啊,我可能并不是一個好jiejie。” “嗯?”謝明茵歪了歪頭,清潤的眼眸里滿是懵懂茫然,懷里抱著她的雪團(tuán),兩個小家伙一樣的神情。 她不會再有meimei了,她想,日后也不會再有了。 蘭庭瞧著謝明茵笑盈盈的面孔,漸漸消失在了回廊。 她魂不守舍的神情被人瞧了去,正是迎面而來的謝疏霖,他冷著臉看她一眼,揚(yáng)了揚(yáng)下巴,視若無睹地越了過去。 謝疏霖也過來給父母請安,隨口說了看見謝蘭庭心不在焉的。 連氏聽了,嘆息一聲什么都沒說,繼續(xù)做給謝如意的衣裳,她是沒有心力再去和謝蘭庭拉扯了。 她們的這段母女緣分,也就這樣了。 “去請大小姐過來,就說我要見她?!敝x桓倒是想要看看她,經(jīng)過一晚上,想沒想清楚。 他今日就徹徹底底,把那句“識時務(wù)者為俊杰”,還給她。 當(dāng)然,謝蘭庭想要什么,他也會給她什么。 從前給予謝如意的,盡數(shù)傾付與她,他們會待她比謝疏安、謝疏霖還要好。 一切都是可以被原宥的。 畢竟,她什么沒有失去,也將得到更多。 在丫鬟回來之前,宛華堂里,一片消停安靜、舒心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