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筆趣閣 - 歷史小說 - 半路殺出個真千金在線閱讀 - 第116節(jié)

第116節(jié)

    轉(zhuǎn)身的那一刻,薛珩余光里,孤零零看到了一個人影,搖搖晃晃,搖搖晃晃的朝自己走了過來。

    他瞬間就停住了腳步,靜靜的等待著,等待著那個人從雨霧中出來。

    “你是薛珩?”一個形容枯槁破衣爛衫的人,腳步蹣跚地走到了他的面前,見到他點頭后,又聲音沙啞道:“我是你的堂兄,薛益?!?/br>
    “這么久,”饒是薛珩放輕了聲音問他,依舊近乎哽咽:“我以為,一個都見不著了。”

    “出來了,就活不成了,不能出來?!毖σ嫘牢康乜粗n白且平靜地說。

    他曾親眼見過身邊的親人,一個接一個的死去,他知道有人想滅口,他無法阻攔。

    薛益麻木道:“有人害我們?!?/br>
    每一次被叫出去的薛家人,都沒有再回來過,他們都已經(jīng)死掉了。

    “我知道是誰,我會讓他們付出代價的?!毖︾裾f。

    這是當(dāng)然,這是當(dāng)然,薛益想要笑一笑,卻始終笑不出來。

    他一直盼著這一天,可是到了這一天,他卻平靜的像是一潭死水,身體晃了晃,便頹然倒了下去。

    “堂兄?!毖︾褚粋€箭步上前攙扶住了他,探到他的脈搏虛弱,目之所見,他黑漆漆滿是灰塵的手上盡是傷疤,那理應(yīng)是一雙執(zhí)筆潑墨的手。

    第82章 見她

    饒是巴陵公主平素神采飛揚, 好似天不怕地不怕,那也是因為,她的背后始終有父兄和母后,她是金尊玉貴的公主。

    現(xiàn)在這里, 她清楚的感覺到, 自己和蘭庭的孤立無援。

    “三皇兄怎么還不來, 他們不會到現(xiàn)在都不知道消息吧,這可就太不妙了?!?/br>
    她簡直是欲哭無淚, 這哪是玩樂, 簡直是玩命。

    豈止是不太妙。

    簡直遭了殃。

    蘭庭捏著眉心,她摸了摸自己的鼻梁,她若是命絕于此,謝明茵一個小姑娘家, 還沒及笄呢, 多少真有點不放心。

    “殿下, 我們還是可以試一試的?!?/br>
    “試一試?”巴陵公主戰(zhàn)戰(zhàn)兢兢地扯著她的衣袖,問道:“那你有多大的把握?”

    “九成,”隨著她的沉吟, 巴陵公主的眸光逐漸亮了起來, 蘭庭轉(zhuǎn)過頭來, 微笑道:“臣女會當(dāng)場斃命他的刀下?!?/br>
    這玩笑開的有點大,巴陵公主簡直不能呼吸,捧腮哀聲嘆息道:“蘭庭,如果你實在開玩笑,本宮恕你無罪?!?/br>
    蘭庭鄭重申明道:“沒開玩笑?!?/br>
    “那還有一成呢?”巴陵公主可憐巴巴的,問起那殘存的一線生機。

    她自己單獨一人的話,要逃跑很容易, 巴陵公主只是個肩不能挑,手不能扶的弱小少女。

    “如果這個人不是姬淵的話,而殿下又能成功跑出去,那就有一線生機?!?/br>
    “算了,那我們還是等皇兄來救我們吧?!卑土旯髋碌囊溃植辉敢馔铺m庭出去送死。

    蘭庭似是要說遺言一般,說:“殿下,我那小meimei,還要望殿下照拂一二?!?/br>
    “你在胡說什么?你的meimei自然該由你照顧,本宮可是公主,你必須要好好的?!卑土旯黝^一次,想要在蘭庭面前哭出來,她聽不得這些話。

    “薛珩呢,他那么厲害,怎么還不來?”

    他會為了公主,但不會是她了。

    蘭庭略微自嘲地想。

    這個機會很快就來了,快的有點讓她們以為是做夢。

    蘭庭正在為巴陵公主整束斗篷,她微微一擰眉,道:“公主身體弱?!?/br>
    “煩請公主和縣主幫個忙。”來請她們的男子笑得瘆人,巴陵公主下意識的,往蘭庭的背后躲了躲。

    幸好,來得不是姬淵,蘭庭握了握巴陵公主的手:“殿下,別怕。”

    “沒事,蘭庭,我也不是很害怕的?!卑土旯骺桃鈸P了揚下頜,小聲說:“大不了就是一死嘛。”

    前面吵嚷成一片,大意是侍衛(wèi)的首領(lǐng)要求見巴陵公主,卻屢屢被假的宮人推拒,人家又不是傻子,一次兩次就罷了。

    后來發(fā)現(xiàn)了貓膩,卻已經(jīng)被姬淵的人占了上風(fēng),就成了現(xiàn)在對峙的場面,男人慨然一笑:“既然都不相信,那就請出來吧?!?/br>
    作為人質(zhì)的蘭庭和巴陵公主,緩緩出現(xiàn)在了人前,俱是一臉的無神空洞。

    “放下武器,繳械投降,否則,你們這位金枝玉葉的公主,就小命不保了?!闭f著,他縱步上前,抬手扣住巴陵公主的肩膀,將她與蘭庭強行分扯開,拎到了眾人面前,居高臨下地站在臺階上。

    巴陵公主和陽衡縣主都被抓了起來,這些侍衛(wèi)的心底,立時沒了主意,目目相覷,猶豫著要放下手里的兵器。

    任憑你力大無窮或者是神機妙算,到了這種時候,一切的反抗都無濟于事,尤其被要挾的人,還是堂堂的巴陵公主,以及皇帝欽封的縣主。

    真的傷了這二位的性命,他們的仕途也就玩完了。

    “原來如此。”蘭庭恍然大悟,姬淵打的是這個主意,不費一兵一卒,直接將這里的人,都扼制要挾住了。

    抓住巴陵公主的男人狐疑地回頭:“你說什么?”

    “我想說的是,你可能切不掉我的手指了,”蘭庭說著,竟然掙開了綁在手腕上的繩索,一腳踹倒了負責(zé)押解她的人,抄起了一刀就揮了過去。

    他們沒料到,蘭庭居然解開了手腕上的繩子,雖然這變動來的猝不及防,但男人也不是吃素的,抽出佩刀就抵住了蘭庭的一擊。

    看到他的刀時,蘭庭就在估算,這個人應(yīng)該相當(dāng)于姬淵的親兵。

    蘭庭當(dāng)然怕他,薛珩能殺掉陸崖,已經(jīng)純屬僥幸,而她,自然是無法敵過薛珩師兄的,眼前的這個親兵,也不好對付。

    如謝疏霖這等繡花枕頭,即使他的刀劍再鋒利,蘭庭也怡然不懼。

    因為他的刀沒有殺氣,他的劍沒有血氣。

    謝疏霖和謝疏安之流,刀劍在手,也根本就沒有精氣。

    但眼前的人不同,他們是一刀刀的,從尸山血海里劈砍出來的。

    連刀尖都凝著莫大的煞氣,神鬼退避,蘭庭一面他趁亂周旋,一面將公主掩在了自己的背后。

    見他們打了起來,下面的侍衛(wèi)不受桎梏后,更是不遑多讓,握緊了兵刃與姬淵的人殺了起來,刀光劍影,戾戾逼人。

    “呃……”蘭庭在一刀刺中了肩膀后,咬牙發(fā)出一聲痛苦的悶哼聲。

    “蘭庭!”巴陵公主短促地尖叫了一聲,眼見著蘭庭的左肩上洇了血:“你受傷了,蘭庭,怎么辦?”

    “別動,沒事。”蘭庭穩(wěn)住了巴陵公主,她自己倒是半點不慌,巴陵公主帶著哭腔問道:“這會不會有毒?。俊?/br>
    這可說不準(zhǔn)啊。

    蘭庭感受到濡濕的衣襟,咬牙想,應(yīng)該還沒有這么下作吧。

    再說了,對于姬淵這種人,用毒的行徑勝之不武,他們有自己身為武人的驕傲。

    轉(zhuǎn)念一想,迷藥都下,有毒的藥也未嘗不可。

    “三皇兄他們怎么還不來,蘭庭,你千萬別有事,我一輩子都過不去的,本宮不準(zhǔn)你有事?!卑土旯鲙е耷?,她沒別的姊妹。

    蘭庭若是有事,她余生都不能原諒自己了。

    蘭庭將巴陵公主披著的斗篷霍地一挑,揮起來扔向身邊人的頭臉上,倏然爆出一聲:“殿下,跑!”

    巴陵公主原本繁復(fù)累贅的衣裙,不知何時,換成了一身墨藍色騎裝,儼然為了逃跑早有準(zhǔn)備。

    為了掩護巴陵公主離開此處,蘭庭不得不殿后,姬淵也聞訊而來,不過遲了一步。

    混戰(zhàn)之中,巴陵公主已經(jīng)被侍衛(wèi),水泄不通地圍在中間,向外一鼓作氣沖殺了去。

    蘭庭則沒那么好運氣了,被他截了下來。

    他說:“小姑娘,都在這種時候了,還想要做什么垂死掙扎的事情。”

    “那也總比坐以待斃的好?!碧m庭丟下了手中搶來的刀,血順著傷口向下流了滿手。

    姬淵冷面看著被人護送逃走的巴陵公主,到底是沒有再放箭,而是朗然提聲道:“煩請公主傳訊,務(wù)必叫薛珩一個人來?!?/br>
    薛益躺了兩天,薛珩為他請來了大夫,他已經(jīng)習(xí)慣了那樣的生活,已經(jīng)無法使自己自如的剝離罪奴的身份。

    大夫面色沉重地說,這么多年薛益積勞成疾,表面上看起來還和常人一般,甚至仿佛可以繼續(xù)做重活,但身體底子早已徹底爛掉了,說不定某一天就會猝死。

    他已經(jīng)沒有多少時間了。

    薛珩知道會是這個答案,失而復(fù)得,得而復(fù)失。

    這些出現(xiàn)在他生命中的人,皆為過客,他早該接受自己孤獨的命運,無論是蘭庭還是薛益,都是他必將失去的。

    薛益看著他故作輕松地回來,聽著薛珩的安慰之詞,主動開口道:“我知道,我已經(jīng)活不久了,但是真的有幸能看到今天,我也就心滿意足了?!?/br>
    薛珩抬起眼睛,牢牢地注視著他,搖頭道:“你不會死的,我們會重新看著薛家,恢復(fù)到從前的樣子?!?/br>
    “薛家未來有你就足夠了,我先下去,告訴他們這個好消息。”薛益低著頭悶咳出聲,這么多年在礦場的辛勞,已經(jīng)足以將他所有的健康抽離身體。

    薛珩曾經(jīng)無數(shù)次設(shè)想過,到了這一日會是什么樣的場景,薛家也許還能恢復(fù)到從前的熱鬧。

    即使他知道,這也許有些癡心妄想。

    但是,他沒有想到,依舊會是他一個人面對著墳?zāi)埂?/br>
    他記憶中的人,都盡數(shù)化為了枯骨,躺在那片潮濕的土地里,再也不能與他歡欣鼓舞,不能與他并肩祭拜先祖。

    “你住在原來的地方嗎?”薛益看著馬車漸漸駛?cè)肓怂腻\里,這個他熟悉又陌生的地方,不可思議地問道。

    他等著薛珩的回答,若是從前的薛府,他無疑是應(yīng)該激動的,但他怕了,是不可言說的畏懼,他歷歷在目的,是薛府傾頹之日的場景,那是他揮之不去的噩夢。

    “不是,在另一處?!?/br>
    聽到了薛珩的回答,薛益自己都沒察覺到,微妙的松了一口氣,無法面對的他,只能選擇逃避。

    “那也挺好的?!?/br>
    “嗯,是啊?!毖︾穸俗谝慌裕瑧?yīng)聲附和,兩人心照不宣,誰也沒有說出那個不可名狀的恐懼與陰影。

    那是代表著失去的陰影。

    這就是現(xiàn)在的薛家啊,真好,可薛益愣愣的站在廊下。

    “不、不我……”他覺得自己還是帶罪之身,下意識不好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