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孫策道：“既然不值錢，那學(xué)生就不客氣了。請裴大人給學(xué)生屋里多備幾支蠟燭，學(xué)生今晚要秉燭讀書。”

    裴元笑道：“讀夜書勞心費力，且還傷眼，就是用功，也不必在這一時片刻?！?/br>
    公孫策搖頭：“裴大人功名在身，高官厚祿，自然看不上這一時半會兒。學(xué)生年將成立，卻連個舉人都考不上，心里實在著急。不趁著裴大人府上燈火通明，多讀上幾卷書，真是過意不去?！?/br>
    言下之意是，我今天一晚都不睡覺，你要是想趁我們睡著了做點什么事情，可注定做不成。

    裴元道：“公孫先生如斯刻苦，來日必當金榜題名，高居一甲。”

    “一甲可不敢想，二甲末尾我就滿足?！?/br>
    公孫策笑道：“就算考了殿試最后一名，也不要緊，像裴大人一般，做一地知府，也是朝廷命官了?！?/br>
    客房到了。早已有婢女將客房打掃干凈，提燈婢女將手中的燈籠暫放在一處，伸手從窗下取出火柴和新蠟，擦燃火柴，點亮蠟燭，安放在屋內(nèi)正中的桌上。

    此地是一處套房，當間一方廳堂，兩邊是兩間臥室。

    裴元道：“兩位請自便，可要留些人下來服侍？”

    公孫策搖頭：“多謝裴大人美意，還是不必了。蠟燭都在窗下，我已看見了?！?/br>
    裴元于是離去，包拯坐在桌旁，公孫策坐在下首，揉了揉太陽xue。

    “今天多虧了先生?！?/br>
    包拯道。

    若非公孫策算出了襄陽王歷年貪墨黃金的確切數(shù)字，裴元不會這么輕易地倒向他們。

    公孫策道：“大人言重了。若沒有大人，學(xué)生就算是再會算賬，又有什么用呢？”

    包拯道：“不知明日，先生將要如何打算？”

    公孫策沉吟道：“不知展義士何時能回來？”

    包拯道：“以展義士的腳程，從應(yīng)天到汴梁，求來圣旨，再回到應(yīng)天，若是星夜兼程，最快也要明天中午能到。”

    應(yīng)天府距離汴梁有三百里遠，來回就是六百里。展昭是昨天夜里走的，騎著一匹快馬，此時應(yīng)該早就到了汴梁，求來了圣旨，正在趕回應(yīng)天的路上。

    公孫策點頭：“那正好。明天我們先在裴元府上用了早飯，磨蹭到中午，等展護衛(wèi)帶著圣旨回來，就可以化被動為主動，先叫襄陽王聽旨，不得妨礙公務(wù)，再將應(yīng)天府歷年虧空一事公之于眾，叫他打開沖霄樓，那百萬兩黃金就是罪證。到時候證據(jù)確鑿，就可將他押解回京，聽候官家發(fā)落了?！?/br>
    包拯點頭：“如此最好?！?/br>
    “但假如那襄陽王負隅頑抗，不肯打開沖霄樓，這可如何是好呢？”

    公孫策笑了：“大人，你可知，沖霄樓為什么不叫沖霄塔？”

    包拯道：“為何？”

    公孫策道：“天色已晚，大人請歇息吧。學(xué)生為大人守夜。明天還有一場硬仗要打，大人可要養(yǎng)精蓄銳，方能打贏這一仗啊?！?/br>
    他拿起桌上擺放著的燭臺：“大人請回房吧?！?/br>
    燭火搖曳，照映他的眉眼。忽然間，包拯恍然大悟。

    “原來如此……本官放心了?！?/br>
    他站起身：“有勞公孫先生為本官守夜了?！?/br>
    公孫策道：“這是學(xué)生職責(zé)所在。”

    包拯回了房，公孫策將燭臺放回原處，走到窗邊，推開窗戶，遙望夜空。

    今夜天空朗徹，月明星稀。公孫策瞇起眼睛仔細辨認，才尋找到天邊的北極星。

    “真是不能再讀夜書了啊……眼睛花了，就看不清星宿了?！?/br>
    晏殊不滿意之前的晏公筆談樂律篇，想趁著冬天四處采風(fēng)，修成一篇樂律補。其實他也不是很滿意之后的象數(shù)篇，晏殊催稿催得太急了，有很多星辰軌跡他還沒來得及測算。

    “希望這次回京之后能多得一些空閑，讓我把星數(shù)算完?！?/br>
    公孫策喃喃地道：“人事在變，星數(shù)也在變。如今的星象已經(jīng)和一千年前不同了，若我不快些將它算出來，假如它再有變化，我又如何能夠知道呢？”

    他凝視著星空，一夜未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