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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是比他還煎熬的是沈望舒。 一個是朋友,一邊又是救了命的師父與師兄,沈望舒并不知道自己究竟該顧著哪一邊。 眾人都明白他的顧慮,卻誰也沒敢去勸他。畢竟脫離師門這種事,自己做起來的時候尚要下好大的決心,也不是什么說出去面上有光之事,全得沈望舒自己拿主意。 不管這幾人都在各自盤算什么,但總歸都是要去看燕驚寒到底會有什么下場的,接到請柬之后,便立刻開始收拾東西。武林大會二月十五在眉山召開,從瀟湘到眉山走水路需得大半月,于是巫洪濤做主,定下了元月廿日作啟程之期。 出門那一日,沈望舒仍舊想帶著葉無咎的長鞭的。一是因著到底是給葉無咎討個公道,人雖不在了,帶著他的愛物做個見證也好。其二么,也是因著沈望舒在洪濤水寨這段日子,但凡有點時間都去看葉無咎了,也沒來得及去打個兵器。 不過登船之后,蕭煥卻偷偷給了他一把長劍。 “這是……”那一日裝醉聽得蕭煥說了好些話,雖然面上仍舊對他不假辭色的,但沈望舒早就心軟不少,蕭煥愿意主動來找他,他也不排斥。若是蕭煥能主動送東西,他更是暗中開心。 蕭煥還有些緊張,“你原本是個用劍的人,葉無咎的軟鞭只是勉強用著,算不得趁手。我也是見過玉折的,更拿過蘭摧劍幾日,憑著感覺幫你打了一柄……重量、長短和寬度應(yīng)該是和那兩柄差不多的,只是不知道你拿著順不順手?!?/br> 沈望舒眉梢一挑,拔劍在手,認認真真地看了起來。 雖說是把新劍,卻是十分熟悉的手感,他連綰了幾個劍花,深覺滿意。 還劍回鞘后,他見蕭煥還一臉緊張地盯著自己看,不由得有些好笑,只是口中卻道:“這劍不好打,劍身更是百鍛鋼,應(yīng)當花了不少銀子吧?” “一把好劍可遇不可求,這一柄也不算太貴,所以并不十分出色?!笔挓ㄟB忙搖頭,“你要是覺得還勉強能用用,便用著。若是日后遇著合適的鑄劍師,再打一柄新的不遲?!?/br> 沈望舒乜他一眼,“誰問你這個來?只是我自己的佩劍,原該我自己想辦法去解決,如何勞動你去置辦了?” “你不是抽不出空來么?這點小事,幫了便幫了?!笔挓〒u頭搖得愈發(fā)堅定。 沈望舒又笑,“倒不是說這事多麻煩,只是到底是花了你的錢。你現(xiàn)在身后也沒松風劍派做依傍了,用錢還這樣大手大腳。可惜我也是身無分文的……” 蕭煥的眼神微微一黯,“一定要把錢算得這么明白么?” “親兄弟尚且明算賬呢?!鄙蛲娴卣f著。 蕭煥便賭氣一般,抽出自己隨身的玉簫,“當年你送我一支玉簫,使我得了個無韻劍的名號,我贈你的玉簪原本也不足以為佩,你還還給我了,算起來我也欠你一件兵刃,如今我還你這個,只怕還不如這一支簫來得名貴。” 沈望舒不意他這樣說,若一定要認真算賬,的確是算不明白的。于是沈望舒默默地將劍別在腰間,“好吧……那就多謝你了。這把劍并不普通,應(yīng)該取個名字的,你可有取名?” “既然是你的佩劍了,自然應(yīng)當是你自己來起名的,問我作甚?”見沈望舒總算是收了劍,蕭煥的臉色總算是好了些,甚至還淡淡一笑,“我若是會起名,這管簫也早該有名字了?!?/br> “那你以后可怎的當父親呢?孩兒的名字都沒了?”沈望舒似笑非笑地說著。其實他藏在袖中的手也暗暗攥緊,就怕蕭煥忽然說一句早就想好了。 聽了這話,蕭煥的臉色又猛地沉了下去。他盯著沈望舒看了好一陣,見他始終沒什么異樣,才重重吐出一口氣,輕笑一聲,“沒影的事,現(xiàn)在想它做什么呢?若是你現(xiàn)在想不出,也不必著急,慢慢想想,從這兒到眉山時日還長呢?!?/br> 沈望舒只是“嗯”了一聲,再沒說別的。 蕭煥見他不說話,自己也找不出什么可說話的,只借口告辭。 沈望舒剛要松口氣,忽地聽見背后有人說:“哎你這個人也是好奇怪,分明心里十分歡喜,卻硬要說這些有的沒的惹他不快。現(xiàn)放著外邊有個韓姑娘,就盼著他回心轉(zhuǎn)意呢?!?/br> 扭頭一看,原來是柳寒煙。也不知道她在這兒站了多久,也不知道她究竟聽到些什么。 “難怪你能喜歡葉無咎呢?!鄙蛲鎿u搖頭,“這忽然冒出來說風涼話的樣子,還真是和他一模一樣?!?/br> 到底是因為葉無咎而熟絡(luò)不少,沈望舒都能和柳寒煙隨意開玩笑了。 柳寒煙大大方方地點了點頭,但到底沒被沈望舒給糊弄過去,只是道:“我看蕭秋山對你那個樣子,應(yīng)當是十分緊張你了。即便從前他做了什么對不起你的事,卻也改了吧?何況你也不討厭他的。你這個樣子,是想做什么呢?” “柳姑娘,我都害得他叛出師門了,難道還能讓他一直頂著這名聲過下去?蕭煥這才多大,人生還長呢……” 話都沒說完,柳寒煙卻狠狠瞪他一眼,“那你是不是也覺得,我是為了葉無咎才脫離綠蘿的?” 沈望舒愣了愣,“柳姑娘,雖說我并不知道自己到底多大了,但好歹也就二十出頭,也不傻也不癡的,你那日說的話我都還記著。你不是因為葉無咎,而是因為坊主對葉無咎一事的態(tài)度讓你失望了??墒撬娠L劍派與楚掌門做了什么是讓他失望的?便是韓姑娘和岳澄,也不過是因為岳大俠才跟著脫離師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