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4節(ji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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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回來時,也是先到這兒,將外頭的夜行衣脫下,洗去頭臉上的風塵,再坐著輪椅回自個的主屋去,苗太醫(yī)知情,萬一叫誰遇見了,還能為他圓全幾句—— 稱得上是考慮的十分周全。 苗太醫(yī)也早已習慣了他最近這樣夜夜來回一趟,聞言便又嘆息一聲:“唉,年紀大了,這覺也睡得少嘍!我可不像你們這些年輕人,是自個找的不睡,我這是想睡也睡不成了!” 不過這么說著,他也忍不住又勸了齊茂行一句:“你說你這是何苦,夜里都跑了半夜,回去就該多睡一會兒,與你夫人一樣睡到天亮再起,也多少能補上些,非要這么一大早的,再叫我一道回皇莊上泡溫湯,將軍,這熬夜最是傷身啊,莫看你這會兒年輕不顯,這傷的底子,都在往后存著呢!” “不必,趁著夫人還睡著,早去早回,省的多耽擱?!饼R茂行卻拒絕的很是干脆,說著彎下腰,就用著剛提回來的清水,細細的洗臉凈手。 因為低頭洗臉,他聲音也有些含糊:“再一者,也就再熬這最后一次了,我已最后揀了一遍,明日最后一批暗衛(wèi)用各自身份散進城中去,剩下的三百人,就在城外留著,以防不測,便不必過去了?!?/br> 聽著這話,苗太醫(yī)便忍不住好奇的往前探了身子:“人都送進城了?豈不是就這兩日就要變天!” 齊茂行瞧他一眼,話里便有些冷意:“不該問的別問?!?/br> 可相處久了,苗太醫(yī)這會兒卻比最開始還要隨意許多,一點不在意他的冷淡,只是咂摸著煙葉子,滿臉贊嘆:“咱們的殿下當真是厲害,這上千號人,一點兒風聲不露,這得一點點的攢多少年?殿下這是打幾歲開始就等著今天了?” “嘖嘖嘖,這樣的心機本事,殿下不成事,簡直是天理難容!” 平常時候,齊茂行不會與苗太醫(yī)說太多,不過這一夜因是最后一次,齊茂行也難得的多勸了幾句:“您一把年紀了,就少說兩句罷!當真叫誰聽去了,誤了殿下的大事,活剮了你一身rou都不夠的!” 苗太醫(yī)只擺擺手:“這不是瞧著你在我才敢問幾句?” 這倒是真的,以齊茂行這天生遠超常人的五感,周遭百尺之內(nèi),便是一直蟲子爬一爬的動靜都聽得一清二楚,就更莫提有人。 齊茂行的動作利落,說話間功夫,露在外頭的肌膚都洗得干干凈凈,換回了出來時的中衣綢褲,一頭黑發(fā)也半披了下來,他憂心著主屋里磬音還睡著,收拾妥當之后,便毫不耽擱的提起輪椅,放到了屋外。 臨走前,他也松了一口氣,面上還帶著笑:“得了,明個兒開始,您老人家能好好歇息,我也不必再這般瞞著旁人,來回奔波。” “什么旁人,將軍這是不敢瞞著夫人吧?” 苗太醫(yī)只笑嘻嘻的調(diào)笑了一句,也擺了擺手:“嘿嘿,將軍慢走,我就等著再過幾日,殿下大事一成,給我提了院判,倒時候,我就頂著官階回老家去,叫他們瞧瞧,誰說南人就當不成正經(jīng)太醫(yī)!” “倒時候,將軍只怕也是功成名就,與尊夫人夫唱婦隨,比翼雙飛!” 聽著這話,齊茂行雖面上略微露出些苦笑,沒有再應。 出了屋門之后,他一手端起輪椅,剛換回來的靴子只在干凈的石板路上走了幾步,一出院門,便格外謹慎的坐回了輪椅上,這樣他回去之后,靴子底也仍舊是干干凈凈,不會被旁人察覺。 學堂這邊的莊子上不像之前的溫湯皇莊,夜里也有守門的婆子仆從。 離了侯府,他們夫妻二人身邊的仆從下人也立時少了大半,除了十幾個親信的,剩下的便都是如潘木匠一家子般,臨時雇來的幫工,這些人大多也都是并不住在這兒的。 人口原本就少,這么五更天里,四處便更顯得寂靜,齊茂行不急不緩的推著輪椅,一路上果然也是一個人都未曾遇著,格外順利的便到了他們的主院外。 親手修繕起的莊子,齊茂行自然不會委屈了自個,雖然知道并用不了多久,修繕的時候,主屋附近的門檻臺階,也都填的平平整整,丁點不需要費事。 輪椅在地上滾動的聲響,在這一派靜謐之中,格外的明顯,齊茂行想著屋內(nèi)的磬音,面上便忍不住的露出明顯的溫柔之色,手下也盡力控制著,叫輪椅的聲音盡量低一些。 但他才剛推著輪椅走到屋前,動作便是忽的一頓,連面色都一時間僵硬了起來。 他聽到了屋內(nèi)匆匆奔出來的腳步聲,這腳步聲清淺,落下的力道重量,在他耳中與任何人都不同—— 當然就是蘇磬音的。 ———————————— 屋內(nèi)的蘇磬音,當然是聽著了屋外輪椅的動靜,才這般匆匆奔了出來的。 她凌晨起來,四處找不著齊二時,當時的確是慌得出了一聲冷汗,都恨不得立即將所有人都叫起來,提上燈籠,敲鑼打鼓的尋人去。 但就在她即將出去找人的最后一刻,終究卻還是反應了過來, 齊茂行又不是幾歲的小娃娃,雖然廢了腿,但他有手有輪椅,也還沒嚴重到當真癱在床上,動彈不得的時候。 靴子不在了,屋里子又整整齊齊,房門院門都合的嚴絲合縫,顯然,不是什么意外之類,就是齊茂行自個起意,自個出去的。 或許齊二只是夜里睡不著,出去散散心,賞賞月罷了,她為了這么點小事就鬧著滿莊子都雞犬不寧,反而是是一場笑話。 想開些,說不得她再回去躺下睡一覺,過一會,齊二自己就回來了呢? 可雖是這么想著,蘇磬音又哪里能當真放心的下? 她倒是沒有驚動旁人,只自個披了衣裳,又繞著院子里外尋了好幾圈,連存茂堂都轉(zhuǎn)了一圈,仍舊沒看見齊二的蹤跡,沒奈何的回了屋里,也是走來走去,莫說再借著睡覺了,只擔心的坐都坐不下來。 “齊二!” 這會兒奔出來看到人后,她先是喜,放下心后,便有些惱了:“大半夜的,你一個人,這是去了哪兒?” 月色之下,齊茂行的面色白的都有些嚇人,他像是愣住了,張了張口,卻是說不出一個字來。 “我連學堂去找了,轉(zhuǎn)了半天也沒找著你,你從哪回來的?” 直到蘇磬音忍不住又問了一句,他才攥緊了手心,躲閃似的側(cè)過頭,沉聲回了一句:“我,剛從苗太醫(yī)那過來。” 蘇磬音當真有些生氣了,聲音都高了半個調(diào)子:“大半夜的,你去他那作甚么?人也不帶、衣裳都沒穿、連個燈籠都沒掛!你活得不耐煩了,半年都等不得了是不是?” 齊茂行低了頭,一雙眸子澄澈的像是這夏日的星空,心下也是盡力不說出欺瞞的話來:“對不住,我只是,夜里醒來,想起有些事,要去尋苗太醫(yī)一趟,見你睡得熟了,便自個去了?!?/br> “你往日里都睡得熟,我原以為,你不會知道,沒知道偏偏今晚你……磬音,你別生氣?!?/br> “哪個要你認錯了!” 這種時候,女子的情緒波動原本就比往日更大些,回過神后,蘇磬音小腹里的悶疼也仿佛越發(fā)明顯了。 她才呵斥了一句,自個便忍不住捂住了肚子,往后退了幾步,微微有些佝僂下來。 齊茂行見狀面色一慌,推著輪椅趕了過來,滿面擔憂:“你這是怎么了?肚子不舒服?你等等,我去叫人找大夫來!” “不用?!饼R二說罷就要轉(zhuǎn)身叫人,蘇磬音又攔了他,略微平靜了些,雖皺眉道:“不是病,再喝點熱水就好了,簍子里的水應該還熱著,你幫我倒一碗來捂一捂?!?/br> 齊茂行聞言,雖面上還是并不放心,但也立即先按著她的話,連忙往放著熱水的夾棉竹套銅壺里的而去。 蘇磬音后退幾步,按著小腹在榻上坐下,緩緩做了一個深呼吸,一時間,便又琢磨起了齊二方才解釋的話頭來,不禁又追問道:“有什么事,非要這么三更半夜的去那姓苗的?他這么晚也不睡不成?” 齊茂行低著頭,說的簡單:“也不是什么大事,苗太醫(yī)年紀大了,覺少,這會兒應是已經(jīng)睡下了?!?/br> 齊二去找那庸醫(yī),還能有什么旁的事,只有解毒這一樁罷了!至于他這么含糊其辭的不愿意多提,倒也十分正常,畢竟只中毒殘疾,許多性格要強些病人,都不愿意與親信的人細說自己的情況的,齊二之前在她跟前,不也一直是一句害怕抱怨都沒有,每每提起,都只是說著定然能治好嗎? 未必也沒有不愿叫她擔心的意思。 蘇磬音按著自個思路想下去,便也為齊茂行的半夜失蹤找出了緣故。 若按著這個路子解釋,這話倒是也說的通。 她借著屋里的月光燭光,又抬頭看向不遠處的齊茂行。 齊二一身中衣,黑發(fā)披散著,全身上下都是干干凈凈,的確就是夜里睡不著,出去隨便轉(zhuǎn)了一圈回來的模樣。 一切都很正常,一丁點的不妥當之處都沒有,但是或許是這一段時間的坦誠相對, 蘇磬音卻不知道為什么,心下總是卻仍覺隱隱泛著遲疑,莫名的就是覺著有些不對勁一般。 “水不是太熱?!饼R二一面倒水,一面便又忍不住背對著她繼續(xù)關懷道:“單熱水怎么成?磬音你幾時醒的?已不舒服多久了?” 齊二去為她倒水,是背對著她的,看不到彼此的面容神色。 分明不到三更就被疼醒的蘇磬音,不知道為什么,卻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句謊話:“我也是剛起,見你不在,嚇了一跳,你呢,是什么時辰出去的?” 面前,齊二的聲音清朗,若不是留神,都發(fā)覺不到話中的一絲遲疑:“沒太久……也就是,五更天?!?/br> 蘇磬音的面色忽的一變。 第98章 “今天怎的來晚了些?”剛剛結束了今天下午的教課, 從存茂堂回來的蘇磬音,在主院外,對著不遠處的齊茂行淡淡的笑著開了口。 之前齊茂行都是等在存茂堂外頭的大桂樹下,這一次, 她卻是都快走回了主院里, 才看見齊二匆匆出門過來。 齊茂行推著輪椅迎上來, 只是溫聲解釋:“原本要早些的,只是苗太醫(yī)將熬好的藥失手摔了, 又熬了一回, 耽擱了些功夫,我剛要出門,就正遇上他派奉書送了一碗燙藥來,這就耽擱了一陣子。” 哦, 又是苗太醫(yī)。 那這一次是真的在喝藥, 還是又與那庸醫(yī)兩個, 私下出去做了什么不能言說的事來? 若是從前,蘇磬音聽見這話,只會擔心齊二的病情, 還會在心里暗暗擔憂, 他會不會又因為解毒心切, 再被那庸醫(yī)騙了什么? 蘇磬音聽著這話,面上不顯,心下的第一反應,卻是有些冷漠似的,先閃過了這么一個念頭。 可想罷之后,她便又有些后悔了,手心微微攥了攥, 沒再看他,只點頭應了一聲,便又當前像院內(nèi)行去。 幾日前,學堂里“存茂堂”牌匾便做好了,是蘇磬音親手寫的字,這會兒已經(jīng)掛在了學堂的大門外,而與存茂堂的牌匾一起送來的,還有齊茂行私下里一道兒做的“德音居,”小巧精致,則是掛在他們兩個的小院主屋前。 德音是茂,齊茂行雖不愛讀書,但出身侯府,這最基本的《詩經(jīng)》卻還都是背熟了的,這句是好句,意是好意,更要緊的,是明面上雖只是蘇磬音的音字,但私下里,卻是是又帶上了他。 他私心里暗暗覺著,這就是他們兩個一直在一處的意思,怕磬音不好意思,因此便偷偷的吩咐工匠一道做了。 送來之后,磬音果然也沒生氣,只是嗔怪的看他一眼,便也親自看著奉書帶人,爬著梯子,端端正正的掛了上去,之后立在院里欣賞了一陣,就笑瞇瞇的夸他這幾個字寫的好,方正剛直,一看便滿是威武殺氣,掛在這兒,定然能震懾宵小。 沒錯,這德音居三個字,卻是齊茂行自個寫的,為了寫好,他提前偷偷的練了月余功夫,又藏在旁的字帖里,叫蘇磬音指點了許多回,好容易,才勉強滿意。 可他自幼習武,到底并不精于書畫,聽了這話,便總覺著夫人是在故意笑話他,因此便也故意回道:“那磬音你怕是說錯了,我寫這幾個字時,滿心里想的都只是你,如何能帶了殺意來?你再好好瞧瞧,里頭是不是滿帶了男女情意才對?” 聞言,蘇磬音便立即笑出了聲,一面臉紅,一面又配合的仰著頭看了好幾回,便連連搖頭:“呀,細一瞧,當真還透著兒女情長,這可不行,一帶上情意來,你這威武殺意,豈不是毀了?” 兩人為著這字鬧了半晌,最后齊茂行正經(jīng)起來,問他是不是不太成,若不然,還是請她再重寫一回,再換上去? 但蘇磬音卻很是堅決的拒絕了。 甚至后來每每經(jīng)過時德音居下,她有意無意的瞧上一眼,面上便總是帶了輕快的微笑。 但今天下午,蘇磬音卻對頭頂?shù)娜齻€字理也未理,徑直舉步進了屋內(nèi),也沒有像往日一般先抱著軟枕去榻上毯上閑散躺靠,而是去了書桌前,又翻出了她早已翻舊的《論語》來,滿面嚴肅的備起了課。 若是往常,這種時候,齊茂行都不會打擾她的,但是現(xiàn)在,他卻是微微皺了眉頭,忽的上前,一把按下了她的書本,忽的開口道:“磬音,從昨日開始,你到底怎么了?” 蘇磬音抬頭,還試圖微笑著岔過去:“嗯?怎么了?我好好的啊?!?/br> 可齊二并沒有叫她如愿,他的聲音溫和清朗,可態(tài)度卻是堅決的絲毫不讓:“并沒有,你這兩日,分明待我不太對勁兒,不單單是因著小日子不舒服,我看得出來?!?/br> “你就是對我有異,在生我的氣?!饼R茂行的話語斷然,一雙星眸又格外坦然的看向她:“為什么?你與我直說?!?/br> 聽著這話,蘇磬音便緩緩垂下眼眸,一時無言。 在前天夜里,齊二剛剛隱瞞出去時辰的時候,她并沒有立即質(zhì)問出口。 有什么好問的呢,齊二若是想說,就不會瞞她,既然都特意說了謊話隱瞞了,她再這般喋喋不休的追問不停,又能問出什么?再得了他另一番欺騙敷衍,或是叫齊二明明白白的告訴她就是不能告訴你…… 她面上難道就很好看嗎? 倒不如就這般當作不知道,最起碼,還能撐得住表面的一片和樂。 畢竟,她們雖是夫妻,雖也口口聲聲有情有意,但實際上,到底卻又與真正的夫妻情侶,并不相同。